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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文】朝来寒雨晚来风 by闲语(舜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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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科。不才又来辛勤开垦好文了。
这文没有文案,我来大概介绍一下。
轮椅受×渣攻 暗恋向 虐心文 HE。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16-08-18 20:27回复
    我自己写个你们将就理解
    文案:十年暗恋像场梦,梦里有人离去有人归,大梦初醒,又有谁在坚守。
    桥上之人望河水念旧情,桥下之人望桥头藏深恋。金陵命案,调查,误会,解救.......
    一系列事后,才明白何为情,何为爱。
    最后附上词一首:
    乌夜啼 李煜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 相留醉, 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IP属地:江苏2楼2016-08-18 2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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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约一盏茶功夫,青年脱下了手套小心翼翼放进一个布袋子里,塞在了轮椅座下的小竹筐里。王捕头见他查完,忙走过去将他推到了圆桌边。
        “惜酒,可有什么新的发现?”李太守问了青年一句。秦斜川突然明白过来,这个双腿残废的青年原来是衙门的忤作。
        青年缓缓抬起头来,道:“两人均是被匕首刺中要害才身亡,除此之外身上并无别的伤痕。”
        秦斜川这才看清了他的脸。白皙的皮肤,平淡的五官,然而却是按着所有人的心愿融合在了一处,不近情理地动人心弦。可毕竟是平淡的,象是水,象是雪,闭上了眼睛,只余下茫茫的一片真空,茫茫的一片空白,隔着雾,隔着时光一般。这让秦斜川隐约有些熟悉之感,思想间眉头不禁轻轻蹙起。


      IP属地:江苏5楼2016-08-18 2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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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太守为难地道:“凶手用清泉刃杀人,用意是栽赃庄主不言自明。恳请庄主多留几日,说不定能引出凶手也未尝不可能……”
          “说什么引出凶手——我看你是在怀疑我就是凶手!”秦斜川竖眉打断了他。
          李太守见他态度强硬,正色道:“虽然本官相信庄主的清白,可目前庄主是唯一的线索,依官府的规矩,庄主必须留下协助调查。若是庄主不肯主动留下,那本官也只能秉公处理。”他本来下月就要升迁别处,却不料在这个节骨眼上嘉靖侯夫妇忽然被杀。嘉靖侯夫妇身份尊贵,若是他无法顺利破案,不但升迁无望,只怕连原职也要难保。虽然赏剑山庄在武林中颇有声望,可是江湖与官府素来井水不犯河水,既然秦斜川不肯给面子,他也不必太过顾忌。
          秦斜川冷笑一声,他扫了王捕头与宁惜酒一眼,满面不屑地道:“就凭这个笨头笨脑的捕快还有这个残废就想要抓住我?还是你准备立即回衙门调动兵马?”
          谈怀虚见两人闹僵,连忙出言调解,可是秦斜川哪里肯听。正为难之际兰秋霁突然插言道:“李大人,秦庄主既有要事在身,我们也就不要强人所难。我们若是有疑问,再去洛阳问他不迟,反正赏剑山庄总是在那里的。”他侧目深深看了秦斜川一眼,静静道:“秦庄主,你看这样如何?”
          秦斜川闷闷“哼”了一声,别过目光飞快地点了个头,转身就走。李太守见兰秋霁如此说,心中虽然不愿,却也无法,只得默从了。
          “秦庄主!”秦斜川正要跨出门槛,兰秋霁忽然在他身后喊了一声。秦斜川身躯一颤,顿住脚步沉声问道:“兰公子有事么?”


        IP属地:江苏7楼2016-08-18 2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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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秋霁盯着他的背迟疑了一阵,半晌才涩声道:“多谢……”秦斜川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门外雨丝蒙蒙,缠成他心头的千头万绪。芭蕉叶子上的花朵阴沉沉地跳跃着,他的心里也是沉沉的一片,他怔怔顿住脚步,抬头望着头顶压下的苍穹。突然他低吼了一声,大步奔跑了出去。
            冲到侯府大门外已有同来的手下备马等候,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吩咐道:“我想四处走走,你们在城门外等着,我晚些再去与你们会合。”手下领命去了。这时街道上一人一马疾奔而来,到了大门外那人匆忙跳下马,甩了马鞭就朝府里奔。
            秦斜川见是个衣衫华贵却有些脏乱的青年,面目隐隐有些熟悉。看门的守卫见了那青年连忙迎上来哭丧着脸道:“二公子您可回来了!侯爷与郡主昨夜被人杀害了!”
            青年用力推开守卫,一路朝门里狂奔而去。秦斜川看着他的背影恍然大悟:他正是兰秋霁的弟弟,嘉靖侯兰永宁的次子兰春归。十年前曾远远见过一面,难怪看着眼熟。
            此刻嘉靖侯房里,李太守正询问兰秋霁嘉靖侯可有什么仇家,兰秋霁说应该没有。李太守又问:“那侯爷他这几日可有什么异常?”
            兰秋霁想了想,看似欲言又止,然后他终于摇了摇头,说一切都正常。李太守见问不出什么新的线索来,正准备告辞离开。突然有个人风风火火冲了进来,跑到床边“扑通”一声跪下,嘶声喊道:“爹!娘!……”
            李太守见来人是嘉靖侯次子兰春归,据下人说他昨日黄昏时离家,一直未归,想必是在外面听见了父母被杀的消息,这才赶了回来。见兰春归情绪激动,他正要上前安抚,兰秋霁已先他一步冲了过去,对着兰春归的面门狠命一拳。兰春归猝不及防,顿时鼻血横流。点点猩红滴在嘉靖侯惨白的面容上,倒仿佛是从嘉靖侯的五官里流出,触目惊心。
            眼看兰秋霁又一拳打向兰春归,谈怀虚急忙上去劝阻。兰秋霁沉声喝道:“表弟你莫管此事,我是替爹爹管教他!”
            谈怀虚正觉为难,突然一个女人厉声喊道:“住手!你这个妓女的贱种竟敢打人你给我住手!!”旋即一个老妇人在丫鬟的搀扶下冲了进来。
            李太守王捕头一见贵妇忙上前行礼,口中道:“下官(小人)参见老夫人。”坐在轮椅中的宁惜酒也坐在椅子微欠下身。老妇是嘉靖侯之母兰老夫人,也是嘉靖侯之妻宇平郡主的姨妈。兰老夫人素来不喜欢兰秋霁。兰秋霁虽为长子,却是庶出。并且他的母亲是个青楼花魁,过门时已有了四个月的身孕。兰老夫人一直怀疑兰秋霁并非兰家的种,故此时时刁难这对母子。此刻她眼见兰秋霁将嫡孙兰春归打出了鼻血,早已气得七窍生烟,踉踉跄跄上前对着兰秋霁就是几个耳光。
            兰秋霁被祖母当着外人的面羞辱,又不能她正面冲突,羞愤之下捂住脸拔足便朝门外跑去。
            “站住!”兰老夫人喝住他,她气得浑身颤抖,指着他道,“看见我都不行礼,成何体统?再说我准许你离开了么?”
            兰秋霁握拳咬牙按捺了一阵,终于顿住了脚步,背着身子道:“不知祖母有何吩咐?”
            兰老夫人却不理他,转向李太守道:“侯爷生前对李大人一向看重,如今他与郡主冤死,太守大人你可要明察秋毫,不可放过任何可疑之人。”说到“可疑之人”四字时她恶狠狠盯着兰秋霁,面上露出愤恨之色。


          IP属地:江苏8楼2016-08-18 2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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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秦斜川站在桥上极目看过去,雨丝蒙蒙中一座座石桥顺着河水延绵下去,象是一把把的刀子,将河水切成了一截截。可是抽刀断水,水还是流着。
              桥下有人用竹篙撑着乌篷船经过,河水轻拍着两边长了青苔的石。已是傍晚,两岸的人家炊烟袅袅,追逐着雨丝,细风中缠绵。
              看了看桥墩上的题匾,上书“朝雨晚风桥”——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近十年未来金陵,这座桥还是一如往昔。十年一觉,雾里看花,可是此花非彼花,彼雾又非此雾。昔日双飞燕,今日各西东。其实纵使相逢,亦应不识,徒留满腔愤懑罢了。
              站在桥上默然追想着前尘往事,正伤感间忽听见不远处有人“啊”了一声,随即是“扑通”一声落水声。他循声望去,看见桥下不远处一个人在河水里挣扎,岸上柳树下一个轮椅歪倒在了地上。他心里一惊,来不及脱衣便跳下了水,朝那人奋力游去。
              片刻后他抱着一个湿漉漉的人上了岸,春寒料峭,衣衫尽湿的秦斜川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怀里那人亦是冻得瑟瑟发抖,牙齿上下打颤,连话都说不出来。
              秦斜川脱口骂道:“既然瘫了就该好生呆在家里,别这么平白无故地连累人……”一句话未完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宁惜酒打着颤争辩道:“我……我……我有要你……要你救么?”他面上沾满了水珠,眼睫毛上也是沉甸甸的。雨珠顺着他的面颊往下流,泡得他淡红色的唇瓣略有些发白。
              秦斜川一怔,道:“敢情你是自杀?那我成全你。”作势就要把他重新扔进水里。宁惜酒吓了一跳,忙伸手搂紧了他,口中忍不住喝道:“你这人怎么这样?”一气之下说话也利索了不少。
              秦斜川见雨势更大了,一阵阵冷风往心窝里直钻,感觉人象是泡在了千年冰窖里。他咬牙骂了一声粗口,然后道:“你家在哪里?”
              “城西凤尾巷……往西……往西走到底,右手边……右手边那间……”
              秦斜川抱着宁惜酒正要离开,宁惜酒连忙道:“我的轮椅……”秦斜川看了看歪倒在地上的轮椅,不禁皱了皱眉头,终于他还是腾出一只手来提起了轮椅。
              过了约一盏茶功夫到了宁家,进了门,里面黑洞洞的。秦斜川放下轮椅,草草打量了一下屋子。一共只有狭小的两间,厨房与厅合用一间,另一间是卧房。虽然简陋,收拾得还算干净。房子有些漏雨,墙角处放着一只木桶,接住从房顶渗漏下来的雨水——看起来宁家相当清苦。
              秦斜川抱着宁惜酒进了卧房,将湿漉漉的宁惜酒往床上一扔,宁惜酒“哎”了一声,坐起身后一边除下身上的湿衣一边抱怨道:“我可就这么一床被子,这么冷的天弄湿了叫我怎么睡觉?”见秦斜川身上也是湿答答地滴水,又道:“秦庄主不如也脱了衣衫到床上焐一会儿。庄主要是病了,肯定需要一堆燕窝人参的,我可赔不起医药费。”说话间他已脱光了衣衫,伸出赤裸的手臂剔亮了床边桌子上蜡烛。
              小小的火焰在白蜡油中跳跃着,窗户边吹来一阵风,便矮了下去,缩在了白汪汪的油里。宁惜酒忙伸出手遮住,秦斜川疾步走过去关上了窗。一点黄在宁惜酒手心里又渐渐长大,成了小小的火叶子。房里便是惨淡淡的光。简陋的家具在地上投下影子,一个压着一个,叠成了奇形怪状的图案。
              秦斜川扫了一眼宁惜酒光裸的身子,下意识别过了目光。宁惜酒看了他一眼,见秦斜川沉着脸,他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伸手指了指柜橱道:“你去橱里拿件干衣服。”
              秦斜川忍不住喝道:“我是小喽啰么?请我帮忙至少也该用个‘请’字。”
              宁惜酒“噗哧”笑出声来,道:“那小人恳请秦大庄主移尊去一下柜橱,找件干衣衫换上,顺便也帮小人找一件。不知秦大庄主意下如何?如果秦大庄主不愿,那么恳请庄主去厅里拿来小人的轮椅……”
              “行了行了。”秦斜川不胜其扰的打断了他,走过去打开了衣橱。他在里面胡乱翻了翻,统共也没有几件衣衫,都是宁惜酒的。由于长期坐在轮椅里的缘故,宁惜酒身量虽不矮,却相当纤细,象是未发育完全的少年,那些衣衫秦斜川无论如何都是套不上去的。他随手拿出一件甩到床上,愤愤道:“叫我帮你拿就直说,何必假充好人说给我衣衫穿?——你的这些抹布衣衫我能穿的么?”


            IP属地:江苏11楼2016-08-18 2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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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敢!”秦斜川怒喝一声,他心里忽然一惊,一把抓住了宁惜酒的衣领厉声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
                秦斜川气得咬牙切齿,他伸手狠狠捏住他的下巴,冷声道:“你少要胁我,我才不信你真敢说出去。若是被人知道此事,我大不了一走了之,你却要怎么见人?”
                宁惜酒用力挣脱了他的挟制。他伸手摸了摸发红的下巴,片刻后淡定一笑,道:“我敢与不敢你试试便知。只要你敢离开金陵城一步,这件事便会立即传到谈怀虚与兰秋霁的耳朵中。”
                “你……!”秦斜川气得咬牙切齿,抓住宁惜酒的衣领狠命摇了摇,恶声道:“你一定是早有预谋的!你故意在我面前掉下水,把我引到你家,然后又故意脱光衣衫勾引我,说不定那个玉势和那本书也是你一早放在哪儿等着我发现的,好让我放松警惕。”
                宁惜酒面上渐渐露出怜悯的神气,看着他道:“可惜你明白得太晚了点儿……”
                “啪!”秦斜川气急败坏,狠命甩了宁惜酒一记耳光。宁惜酒捂着面颊垂着头,片刻后他抬起头来,一边用手指擦拭着唇角的血迹一边冷冷道:“秦大庄主果然是威风凛凛,欺负我这等残废之人简直都不皱眉头的。”
                “你!”秦斜川气得浑身发颤,扬了扬手掌,终是没有落下。他虽自问自己算不得什么侠义风范,可是欺负妇孺病残确是他一向不屑于去做的,只会欺凌弱小,那还算是什么男人?
                秦斜川恶狠狠瞪着宁惜酒,让他看不顺眼的人很多,可是没有一个比宁惜酒更加讨人厌的。偏生他又不能好好教训他一通,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令他极为郁卒。
                宁惜酒见他那副神情,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他看了看外面黑透了的天,回头向秦斜川道:“让秦庄主在寒舍呆了这么久,实在是委屈庄主了。在下在飞花街的平安客栈给庄主定了一间上房,条件比寒舍好太多。时候不早,庄主还是早些去歇息着罢……只是我家穷困,连把普通人用的伞都没有,很抱歉要让庄主冒雨走去了……”
                秦斜川大步走到门口,甩开门便跨了出去。这时身后的宁惜酒忽然喊了一声,他回过头怒气冲冲道:“又有什么主意了?”
                宁惜酒眨了眨眼道:“忘记告诉你了,那间上房要你自己付帐的。另外记得帮我把大门关上。”说完还特意朝秦斜川抛了一个媚眼。
                “关你娘的头!”秦斜川忍无可忍怒吼了一声,大踏步出了门去。宁惜酒转着轮椅到了门口,两旁人家窗口透出的昏黄色的光照得雨丝象是雾气一般,雾气渐渐飘远了,秦斜川的身影也随之而去,渐成渺然。
                宁惜酒在轮椅里坐了许久许久。天起了凉风,粘着雨丝,一起小心翼翼地拂在他面上。他伸出手指擦了擦,末了,他幽幽叹了一声,那一声轻叹和着寒风细雨飘出老远,辗转于天地之间,轮回不息。


              IP属地:江苏14楼2016-08-18 2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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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怀疑他发现了什么,只是不愿意告诉我。他是医邪的弟子,医术毒术相当高明,旁人发现不了的他一看便知。不过……”他顿了顿,蹙起了眉头。
                  “不过什么?”
                  “他一向自高自大目中无人,做事也是无所顾忌,我一时想不出他有什么隐瞒我的理由。”他默想了片刻,道:“看来我得抽空去平安客栈找他一趟才行。”
                  兰秋霁面露感激之色,道:“让你如此费心,秋霁实在过意不去。”
                  谈怀虚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道:“表哥你何必客气,怀虚也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倒是表哥连日劳累,要注意歇息才是。”
                  正这时一个三四岁的清秀小童跑了进来,抱住兰秋霁的腿嚷嚷道:“爹爹爹爹,恺儿要爹爹陪我捉迷藏!”
                  兰秋霁憔悴的面上露出一丝温柔之色,俯下身子柔声劝说道:“爹爹有事,恺儿乖,去找你娘捉迷藏。”
                  这时有丫鬟乳母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将孩子哄走了。谈怀虚看着恺儿小小的身影,不觉露出了一个微笑,道:“真可爱。”
                  兰秋霁淡淡一笑,随口道:“表弟今年好象二十六了罢,也该定门亲事了。”
                  谈怀虚怔忡了一下,随即笑了笑,道:“这种事可遇而不可求,世上象表嫂那般温柔贤淑的女子其实并不多见。”
                  兰秋霁垂下眼睫,有些苦涩地笑了一声。这时跪在角落里的兰春归不耐烦地喊道:“大哥,有客人来了,你还不过来?”
                  兰秋霁过去在兰春归身边跪下,兰春归向兰秋霁低低道:“奶奶已经对你不满,你守灵还这么不上心,给她看见又有话说。”
                  兰秋霁面色一沉,道:“她说什么?说我是杀人凶手么?”想了想又厉声问道:“前日你究竟为了何事与爹爹争吵?还说出那些难听的话来。爹武功高强,若非是被你气得失了神,多半也不会那么轻易被人杀死。”
                  兰春归霍然起了身,喝道:“你这么说是怨我害死了爹爹么?”正这时有几个宾客进来祭拜,诧异地看着两人。两人怒气冲冲对视了一眼,终于还是重新跪了下来。
                  平安客栈里,秦斜川正坐在窗边的桌子边一边饮酒一边望着窗外。窗外街道上的人熙熙攘攘,路旁的小摊上货色琳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看见一对夫妻牵着孩子走过去买东西,他无端端想到了一个人。听说他的妻子出名的美貌娴静,算算他们的儿子该有四岁大了罢,不知平日里一家三口是不是也常一起上街玩耍?——或许不会,他们是豪门中人,又怎会和平民一样生活?不过这等天伦之乐总该大致不差罢。
                  又想到自己的未婚妻何彩儿,她也是个温柔娴淑的女子,等秋天娶了她过门,大概很快也会有个孩子。等把孩子养大,一辈子也就差不多了。所谓情深似海海誓山盟远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虚幻,可笑自己竟然拿这些当了真,以为可以生生世世。77E32D83BB还幽如:)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他面上忍不住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
                  “喂!不就是能一手捏碎酒杯嘛,有什么好臭显的?”这时对面忽然传来一个讥诮的声音。


                IP属地:江苏16楼2016-08-18 2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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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秦斜川偏过头,看见对面那张桌子上一个道士面对自己而坐。循着道士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右手,不知何时手中的酒杯已被自己捏成了碎片,酒水洒了一桌子。
                    秦斜川松开手,任酒杯碎片落在桌上。他瞥了那道士一眼,冷冷道:“多管闲事!”
                    道士阴沉沉一笑,道:“待会儿你就会感激我的多管闲事了。”
                    秦斜川不解,凝目看向那道士。道士端起酒杯起身走到他桌子对面大咧咧坐了下来,目光在他面上扫视了一圈,然后道:“你和秦均成长得不像啊,他简直象根竹竿,难看难看!”
                    秦斜川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认得我大哥?”
                    道士撇撇嘴道:“谁要认得他?——去年去南宫世家打探我师弟下落时远远见过他一面,过了没多久他就一命呜呼了。”
                    秦斜川见这道士说话无礼犹在自己之上,忍不住多打量了他几眼。道士饮了杯中的酒,放下空杯子后道:“咱们言归正传。听说你因嘉靖侯府的案子被困在金陵,想必一定很无聊罢。今日我去嘉靖侯府找谈怀虚,偶然发现了一些线索,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须得答应我一件事。”
                    听见“谈怀虚”三字秦斜川心中一动,道:“你可是医邪的大弟子秋达心?”
                    秋达心有些惊讶地看着他道:“你如何知晓?”
                    秦斜川邪笑了一声,道:“你在藏花阁死缠烂打了半年的事别人不知,可瞒不过我赏剑山庄的眼线,想必何蝶儿的眼睛也是你弄瞎的罢——你倒真是不择手段。”
                    秋达心满脸不屑地瞪了他一眼,道:“本道长只是见太湖风光优美,这才屈尊多呆了几日。至于何蝶儿,她也不看看自己的尊容——三寸丁的身材,也好意思向人求亲?我看在谈怀虚平日招呼还算周到的份上才替他吓走了这等没有自知之明的女人,哼!谁想他竟然不知好歹,怪我坏他好事。真真气煞人也!”
                    秦斜川阴阴一笑,继续饮起酒来。秋达心打量他并无半点责备之意,相反眼中似乎隐隐有赞赏之色,于是露出一个笑容,道:“你倒是与那些正道中人不大一样。好,我们合作一定愉快!”
                    秦斜川抬起头看着他,问道:“你在嘉靖侯府究竟发现了什么?”
                    “你先答应我保密才行,另外你要答应帮我找个人。”
                    秦斜川想了想,“好,我答应你。”
                    秋达心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意,他将酒杯放在桌上转了几个圈圈,等秦斜川不耐烦催促了才抬头道:“我偶然发现嘉靖侯所有指甲边缘一圈呈淡粉红色,他这是中了一种毒。此毒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胭脂醉’。”见秦斜川面露惊诧之色,他不禁有些得意,又继续解释道:“‘胭脂醉’是一种慢发性毒药,中毒后需要三四日日才会发作。看他情形死时已差不多到了‘胭脂醉’发作之际。所以他究竟是被人用清泉刃杀死,还是中毒而死,如今还不好说。”
                    “那宇平郡主呢?”
                    “她呀……”秋达心摇了摇头,道:“她没有中毒。她是被匕首刺死的,这点毫无疑问。”
                    秦斜川默想了片刻,又问道:“你说嘉靖侯中了毒,怎么忤作验尸时没有发现?”


                  IP属地:江苏17楼2016-08-18 2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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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我们早已海誓山盟,还打算过一阵子就私奔呢!”
                      秦斜川心里一沉,顿时青白了脸。他嘴里一阵阵发苦,心中更是排山倒海,绞痛得厉害。
                      宁惜酒注目打量他神情,片刻后忍不住“噗哧”一笑,道:“真真是傻子,这话你竟也信?——我是什么身份,况且又是个残废,兰大公子怎么可能看得上我?”
                      秦斜川面色陡然一变,上前一把抓住他赤裸的手臂咬牙切齿道:“原来你又在耍我!”忍不住扬起了手掌,作势要打他。宁惜酒认命地闭上了眼。秦斜川见宁惜酒双颊早被兰春归打得高肿,乌黑的睫毛上下轻颤着,仿佛要戳到眼角边的淤青,让人忍不住悬着心。他心里突觉不忍,手在半空中停留了一阵,终是收了回去。
                      片刻后宁惜酒缓缓睁开眼,可是房里已没了人。斗室里顿时显得空落落的,惟有窗外仿佛永不会停歇的雨声落在了房里。
                      “怎么又这么大的雨?”宁惜酒悄声自言自语道,有些担心地看了看窗外。片刻后他挣扎着爬向床边,然后借着床柱的力艰难地爬了上去。在地上躺了太久,寒气袭入了他的腿骨,刺刺地酸痛。他伸手按摩了一阵,隔了一阵他停了下来,望着窗外的雨叹息着道:“这天气……朝来寒雨晚来风……何时才是个尽头?”
                      秦斜川冒着大雨回了平安客栈,到秋达心房里一看,他仍然没有回来。折腾了大半夜,他早已是精疲力竭,于是决定先回房睡觉。不料躺在了床上怎样都不能入眠,一闭上眼宁惜酒的面容便在黑暗中前赴后继地逼近,各样面貌的都有,苦笑着的,强笑着的,狡黠笑着的,媚笑着的……甚至他还隐约回忆起了二十年前藏花阁的那个初遇,只是那仅是一点点碎片瞬间电光火石的撞击,总不能给他拼凑出一个完美来。
                      他异常焦躁地坐起身来,望着窗外的雨发怔,隔着乌压压的夜,他恍惚自己看见了那座桥——“朝雨晚风桥”。他的心这才稍定了些,仿佛那座桥便是他一颗心仅有的立足之地。然而于他而言那不是一座桥,而是一座坟墓。可是此刻这座坟墓反而能带给他安宁,至少他知道他的心在哪里,他的爱恨痴狂又去了哪里——痛,总比没有心要好。
                      后来他睡着了,这夜他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站在桥的一头,一个人站在桥的那一头。这是他十年来做了无数次的一个梦,可惟有这一次,四下大雾弥漫,他怎么也看不清对面那人的脸。惶急之下他想踏上桥,身子往前一栽,却掉进了河里。
                      再后来他醒了,一睁眼,太阳光张牙舞爪地扑过来,他禁不住地收缩了瞳孔。一偏头,窗外楼下的桃花全都开了——终于是阳春三月的天气。
                      起床后急忙去找秋达心,到了门外听见房里秋达心的声音阴沉沉道:“我说了什么都没有发现就是什么都没有发现,那日站在尸体旁原也是看着玩儿。”
                      片刻后又听见另一个声音道:“既然如此,那是我误会了。”却是谈怀虚的声音。
                      秋达心冷笑了一声,道:“怪不得今日你一来态度如此好,敢情是想套我的话。哼!你们这些假仁假义的伪君子!”
                      听谈怀虚急声道;“道长何出此言?怀虚纵有千般不是,对道长却从未耍过半点心机……”
                      听到此处秦斜川已大致明白,想必是谈怀虚来问秋达心可是在嘉靖侯尸体上发现了什么疑点,秋达心却不肯告诉他。
                      又听谈怀虚叹了口气,道:“道长对怀虚诸般误会,怀虚一时也无法辩驳……今日怀虚来此,确是有求于道长。怀虚的表弟兰春归一个时辰前突然昏迷了过去,金陵最有名的大夫亦束手无策。道长医术高明,天下无人能及,不知道长可否随怀虚前往兰府一趟给春归看看?”
                      秦斜川听说兰春归昏迷,不由一惊,暗道:“难道是我昨夜下手太重?”正思索间房门却忽然开了。
                      “是你!”秋达心脱口道。他眼珠一转,忽然上前一把抓住秦斜川的手臂,道:“斜川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我等得急死了。算了算了,我们这就出去耍耍。”一边用传音入密的功夫暗地里和他说:“快点答应!否则我担保你夜夜象昨夜那样。”
                      听见秋达心称呼自己“斜川”,秦斜川几乎掉了一地鸡皮疙瘩。虽然憎恶秋达心,然而想到昨夜的狼狈,权衡了一下终于没有反对。谈怀虚错愕地望着两人离开,暗忖着原来他们这么熟悉。他与秋达心认识了快一年,秋达心也只是称呼自己“谈兄”,不高兴时甚至是“谈阁主”或者“谈公子”。想到了这一层,没来由觉得有些惆怅。
                      秦谈两人出了客栈,刚拐进闹市旁一处偏僻的巷子,秦斜川立即甩开了秋达心的手,竖眉道:“少演戏了!我可是来找你算帐的!”
                      秋达心勾唇阴笑一声,道:“你昨夜不是过的很滋润么?再说你又打算怎么和我算帐?嘿嘿……我可是睚眦必报之人。”他面上虽是笑着,眉梢眼角却阴翳重重,隐隐有煞气。
                      “你以为我是谈怀虚,不敢拿你怎样么?”秦斜川冷笑一声,“刷”地抽出长剑刺了过去。秋达心身子一偏闪过,手在腰间一抽,一把软剑“噌”一声弹了出来,银光一闪到了秦斜川面门。秦斜川身子一矮,手中剑刺向秋达心小腹。秋达心脚尖一点,轻盈地跃到了房顶上。秦斜川一个转身,也落到了秋达心面前。两人便在房顶上激战起来,踩得瓦屑纷飞。
                      秋达心武功虽稍逊于他,但凭着身法灵活,一时也不至于落败。他边拆招边道:“昨日我向你下春药只是给你一个教训,谁叫你出言不逊?我看在我们正合作的份上,下手算是轻的了!”说到这里他头一偏,忽然“啊”了一声,道:“你看那个人,不正是昨晚和你上床的那个?”


                    IP属地:江苏21楼2016-08-18 2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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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八更 明天再继续 说实话 不才还是很心疼 小九的 啧啧啧


                      IP属地:江苏22楼2016-08-18 2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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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囊跌死噶 没人!好不科学 嘤嘤嘤


                        IP属地:江苏23楼2016-08-19 1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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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斜川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兰春归为何昏迷?是受伤了还是得病了?”
                            “他昨夜的确是受了点伤,不过无甚大碍。早晨看见他还好好的,忽然就倒地不起了。大夫们说应该不是受伤引起,也不似是中毒,大概是得了什么怪病。”
                            秦斜川听了放下心来,之后邪魅一笑,向谈怀虚道:“我与秋达心其实昨日才认识,若论交情,自然比不得与他日夜相处了有半年之久的谈兄。谈兄还是亲自出马去请他罢。”说完看也不看谈怀虚一眼便回了自己房里,将谈怀虚隔在了门外。
                            过了一阵子听见谈怀虚与秋达心经过的声音,看来秋达心已经整够了谈怀虚,终于答应救人去了。门外声音消失后不久有手下来报,说是已经找到了南宫家二公子寒潇。眼下他正在城外清醇馆里饮酒,问了老板娘苏冉冉,说是南宫寒潇在清醇馆已经住了两个多月了,从未见过他和任何人有过来往。探子一时尚未查到秋达心的师弟云漫天的下落。
                            过了约一个时辰秋达心从侯府回来了,秦斜川问他兰春归得了什么怪病。秋达心面上露出一个诡秘的笑意,道:“哪是得了怪病?他是中了毒——‘胭脂醉’的毒!与嘉靖侯身上的毒一模一样。”满意地看见秦斜川面上露出吃惊之色,他顿了顿,又道:“‘胭脂醉’有三四日的潜伏期,所以他大概早在嘉靖侯夫妇被杀之前已经中了毒。”
                            秦斜川心中惊讶,忍不住思想着谁最可疑。忽然想到一个人,他面色微微一变,连忙在心底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那个人怎可能如此心狠手辣?
                            又问秋达心兰春归是否还有救,秋达心道:“我和他们说那小子已没救了,让他们准备后事,静等着他断气。”
                            秦斜川听出他话中意思,于是问:“这么说来其实有救了?”
                            “笑话!我乃当世不二的神医是也,连华佗在世也要替我提鞋。世上哪有我秋达心不能解的毒?我只是讨厌兰家那个死老太婆,对我大呼小叫的,还说如果我治不好她孙子就要我的命。切!天下只有我不想救的人,哪有我救不活的人?不吓唬她一通我咽不下这口气!”
                            “……你到底救了他没有?”秦斜川有些不耐烦地蹙眉道。
                            “救了,要是不救他活不过三日。可是解了毒后我又对他下了另外一种迷药,让他昏迷个几天——且让那个死老太婆急急再说。”
                            秦斜川暗想着这人实在是睚眦必报。之后他告诉了秋达心南宫寒潇的下落,秋达心惊讶地道:“云漫天没有和他在一起?”顿了顿又道:“你说开酒馆的叫什么苏冉冉的,她不正是苏州那个名妓?据说她与南宫寒潇有一腿的。哎呀!南宫寒潇一定是嫌云漫天是个残废又碍手碍脚,所以甩了他。搞不好他杀了我师弟然后毁尸灭迹了也有可能……云漫天就是蠢,死赖着要与那个花花公子呆在一处。如今果然没有好下场罢——我早就料到了……”
                            秦斜川看他说得眉飞色舞,兴致勃勃地勾画着云漫天如何倒霉的情形,忍不住皱眉打断他道:“他真是你师弟么?怎么你惟恐他不倒霉似的?”
                            “虽然我不愿意承认,可他的确我师弟——如果他不是我师弟我简直懒得说他一个字。唉……这下糟了,我还要找他帮忙呢,要是他真死了这事可就麻烦了。”
                            秦斜川见他说来说去还是为了自己在打算,心中有些厌烦,道:“你猜来猜去有什么用?去清醇馆当面问问南宫寒潇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秋达心觉得有理,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处忽然顿住脚步,回头道:“你帮我查找一个男人,他死了大概有十年,在金陵开过镖局,三十年前与嘉靖侯应该有些来往。有个儿子乳名唤做九儿,如今大概二十八九岁,双腿可能残废。妻子叫做李若兰。”
                            九儿?秦斜川一怔:那不正是宁惜酒的乳名么?这么说来他想查的人正是宁惜酒的爹爹宁丰城。然而他却没有将这些告诉秋达心,反而问他道:“你查他做甚么?”
                            秋达心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意,缓缓道:“查出来了再说。”


                          IP属地:江苏25楼2016-08-19 1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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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
                              月光水一般淌在了河里,河水里透亮,却还是看不见底。秦斜川站在桥的一头,只是桥的另一头没有人。他叹了口气,刚要离开,正这时桥那头却来了一个人,到了桥头处那人停了下来,遥遥望着秦斜川。秦斜川瞬间的茫然,以为自己是在梦中,所以他没有动,一动便要掉进水里,醒来了,什么也就没了。
                              不对,梦里的月光没有这么透亮,梦里也没有流水的声音,更何况河下还有乌篷船经过呢。这不是梦——他忽然清醒了过来,掉头就想要走开。
                              可是那人叫住了他,只是轻轻的两个字,他的两只脚便生了根,心里也发出奇形怪状的芽来,戳得他钻心得疼。
                              “斜川……”那人重复了一次,低低地,被夜风吹得七零八落。
                              秦斜川的骄傲不允许他就这么走开,他转回了身,直视着来人道:“有事么?”可是天知道他的眼睛看在了哪里,或许只是那人一个小小的鬓角。
                              来人犹豫了一阵,终于悄声道:“你……为何留在了金陵?”
                              他这句话却惹怒了秦斜川。自己为何留下?若非不舍,若非担心,自己留在这里做什么?他竟然巴不得自己走,分开了十年,他竟急着赶自己走。秦斜川不能自己地嘶喊道:“你这么想我走,是怕人发现我把清泉刃送给了你么?既然如此你杀我灭口岂非干脆些!”
                              “斜川!”那人错愕地喊了一声,直直望着秦斜川,满眼的伤痕。
                              秦斜川心中不忍,别过目光咬牙道:“你又要说什么?说自己迫不得已,为了你娘么?哼,我说错了,你娘死了,如今你该是为了妻儿了……现下兰春归昏迷,正是你的机会,只要你杀死他,兰家便是你的了。你还犹豫什么?”
                              “斜川!”那人颤声喊道,他的眼里渐渐浮起绝望,“你……你竟把我想成这等人?我怎会害自己的亲弟弟……”
                              “是么?”秦斜川冷笑,“若是连自己的亲爹都能杀,又何况是弟弟。”
                              那人,也就是兰秋霁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仿佛从来就不认得秦斜川一般。良久,他的目光渐渐消沉下去,月光照得他面上白惶惶的,异常地憔悴。他望着河水苦笑一声,低低道:“罢了,随你怎么想……斜川,你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父母疼爱,兄长宠溺,你从不知道被人看不起是什么滋味,你也从来就不肯为别人设身处地着想……”
                              “够了!”秦斜川怒声打断了他,恨声道:“十年前我向家人说明一切,之后离家出走,打算与你一起浪迹天涯。我一路赶来金陵,可是你却已背着我偷偷娶了亲,明明是你舍不得侯府的荣华富贵,却说是不想扔下你娘……兰秋霁,我们在这座朝雨晚风桥上相识,也在这里决裂。你的一切早已与我无干,我明日一早便离开金陵,有生之年不会再回来。你尽管放心!清泉刃的事我决不会告诉任何人!”
                              兰秋霁怔怔看着他,眼中露出痛心绝望之色,“秦斜川,你真以为我来见你是担心你说出早把清泉刃送给了我么?你如此想我……我……我真宁可从未认得过你!”他霍然转过了身去,顷刻之间身影便湮灭于黑暗。
                              他宁可从来没有认得我!他宁可从来没有认得我!秦斜川心里反反复复捣腾着这一句,一字字地,一句句地,和着滴滴冷汗一起坠落尘埃。他的心里空了,本来他还有过去,可是现在那过去被人狠狠夺去踩碎了,然后告诉他:原本那就不存在。那么他执着于心十载的痛是为了什么?
                              秦斜川心中排山倒海,神思恍惚,却未见一条黑影一闪而过,划破寂静长夜。
                              他顺着河岸踉踉跄跄地走着,清冷的月一路与他同行,故意照得他形单影只。可是连那影子也被风吹得东倒西歪,让他只余下狼狈。
                              到了一大棵柳树下他忽然停了下来,他认得这里,十年前他在这里狠狠哭了一场。活了二十八载,那是他记忆里唯一次哭。他哭完了去买醉,醉完了去燕子巷嫖娼,嫖完了又回到这里坐到天亮。再后来他开始在江湖上流亡,直到去年兄长秦均成被暗杀,他这才悄悄潜回了赏剑山庄。在祭拜兄长时他不小心被母亲当场捉住,母亲哭着哀求,又说答应他和任何人在一起,无论是男女。看着母亲衰老悲伤的脸,他终于屈服了,留下继承了山庄。母亲因兄长的死倒在了病床上,终日睁着模糊浑浊的眼看着他。直到他主动提出要娶亲,让她能在有生之年能抱上孙子,她的病才渐渐好了起来。


                            IP属地:江苏26楼2016-08-19 1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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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惜酒纳罕地道:“怎么你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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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惜酒心里反驳道:“我的雨伞是今天才买的,可是一点也不破。”可他还是觉得心里甜丝丝的。他挪到桌边,拿起一个馒头啃了一口,馒头也是甜丝丝的,和他心上的况味混在了一处。
                                秦斜川也拿起馒头大吃了起来,虽然有些硬,不过饥饿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一口气吃完四个,侧头一看,见宁惜酒正怔怔看着手中的馒头发呆,眼波迷蒙,似笑非笑。秦斜川看了看纸包里剩余馒头的个数,发现宁惜酒才是吃第一个,便觉有些奇怪,暗忖着难道他是嫌馒头太硬?可是又觉得不像,宁惜酒不是挑剔之人。隔了一会他忍不住开口道:“不想吃就扔掉,难道你盯着它看它就变成熊掌了么?”
                                宁惜酒这才如梦初醒般“啊”了一声,连忙低头大口吃起来,才几口便一个下了肚,速度之快连秦斜川也自叹弗如。
                                秦斜川暗想着:“这人真是怪得很。”边想边偷偷打量着他,平淡的五官勾画出的果然是不近情理的动人。尤其是此刻他似乎心情颇为愉悦,面颊上略有些潮红,这让秦斜川没由来地联想到了奇毒“胭脂醉”——果然世上有这样一种红色,可以让人心神沉醉。
                                想到前两夜的旖旎,秦斜川心跳忽然加速起来。他在暗里忍不住开始唾弃自己,又忖道:“我这么没有节制,难道是禁欲了十年的结果?”一思及此,立时回想起了几个时辰前与兰秋霁的决裂。他苦笑一声,或许那也算不得决裂,真正的决裂早在十年前就发生了。十年前兰秋霁因为畏惧世俗的压力,选择了一条与自己截然不同的道路。自己辗转十年,最后还是继承了家业,又定了亲,这岂非与他是殊途同归?既是如此,自己又还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当年兰秋霁的背叛?
                                想到这些,先前撩拨着他的那一点点温存旖旎立即被冷冷的世界风卷残云,吞噬得一干二净。年少时的执着无惧,浓情炽热不知不觉间已被岁月消蚀得不留痕迹。时光死命催促着他,只等到了秋日,树上最后一片叶子落下,便是尘埃已定——他的婚期,正是在今年晚秋。
                                这时宁惜酒问道:“你还要吃么?不吃我把余下的收到碗橱里去了。”
                                秦斜川闷声不吭胡乱包好剩下的馒头,走过去将它们塞进了碗橱里。之后他打开大门查看天气,老天爷偏生与他作对一般,雨铺天盖地地下着,只是开门张望了一下,身上已被打得半湿。大概是为了方便宁惜酒轮椅进出,宁家没有门槛,雨哗哗淌进来,地上湿漉漉地厉害。他的心也和这地一样湿漉漉乱糟糟的。
                                “等雨小些再走罢。”身后宁惜酒静静道。
                                秦斜川沉默着关上大门,回到桌子边坐下。宁惜酒见他突然消沉,神情也渐渐黯淡下来。过了半晌他问:“你听说了兰春归忽然昏迷的事罢?”
                                “听说了。”
                                “今日我陪大人去看过了,好在不是你打出来的。”
                                “打死了倒也干净。”秦斜川没好气地道。
                                宁惜酒笑了笑,道:“听说医邪的大弟子去给他诊断过了,说他已没救。原来竟有连医邪弟子也救不了的人。”
                                秦斜川忍不住告诉他道:“其实秋达心已给他治了,只是生气兰老夫人的态度,故意让他昏迷几日。”说出来后又有些后悔,忙叮嘱他道:“这事你先不用说出去,反正兰春归性命无忧也就是了。”
                                宁惜酒若有所思“哦”了一声,隔了一会他道:“原来你认得那个医邪的高徒。不知他有没有说兰春归为何突然昏迷?”
                                “……没说。”思及秋达心的嘱咐,秦斜川撒了个谎。
                                宁惜酒沉默下来,他侧过头看了看后窗外,外面依然风雨大作,完全没有减缓的迹象。后院子里的柴垛被风吹倒了,木棍子散得到处都是。
                                “这雨不会停了。不如今夜就在这里将就一下罢。”宁惜酒回头向秦斜川道。
                                秦斜川犹豫了一下,终于闷闷点了个头。两人和衣躺在了床上,静默了约有大半个时辰,秦斜川忽然打破静寂,问道:“你为何不与你那意中人在一起?”


                              IP属地:江苏29楼2016-08-19 1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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