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隐醒过来已经是他被送回城堡的第二天,他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缠上了厚厚的纱布,伤口处没有疼痛感,大约是涂了麻痹痛觉的药物。
看着头顶的玫瑰吊灯,他微微眯起眸子试着嗅了嗅屋子里的气味,是熟悉的玫瑰的香气,没有那个女孩来过的痕迹。
没有来过吗。他想,神色漠然的垂下了眼。他不太确定自己在等着什么,但是这个结果让他心里莫名不舒服,像是被什么梗住了一样,上不去下不来,让人心里异常烦躁。
又是这样,他的情绪总是在失控。在禁地训练的时候他居然分心了,被九头蛇的尾刺贯穿身体的刹那眼前浮现的是让人意想不到的紫罗兰色的眸子,蕴着微软的光。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伴随着伯爵小心翼翼的询问:“主人醒来了么?吾准备了血食……”
该隐微微皱眉,声音极冷,带着刚苏醒时的喑哑:“丢出去,我不需要。”门外沉默了一下,然后是应是声。他顿了顿,接了一句:“热一杯牛奶送过去。”
站在门外的伯爵手中拖着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孩”,原本转身已经准备离开,听到该隐的吩咐却是愣了愣。热牛奶?他去做?都这种时候了还给那个家伙热什么牛奶?但他什么也没有问,对着门深深鞠躬,语气恭敬而谦卑:“是。”
大约半个小时后该隐的房门被人推开了,来人动作很轻,没有发出大的声响,连呼吸都刻意放轻。紫色的脑袋探进门内,看了看侧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影。
该隐面对着门的方向侧躺着,呼吸均匀,似乎睡得很熟。东方爱看着他忽然有些恍惚。她没见过该隐这样熟睡的样子,不设防的像个孩子,安静而孤独。大概是真的伤得很重,所以才会看起来这样无害吧?不是平常清冷而戒备的傲然模样,柔软的让人心底某处蓦然一动。
东方爱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过来,大约是刚刚小蝙蝠送来牛奶时的低语。她听到他说该隐不肯进食,这样对他的伤势没有好处,然后她就下了决心。
她慢慢挪到窗边,然后蹲在床沿仔细端详对方的脸,神情专注。
真好看啊……这个恶魔。她想,视线凝固在对方的脸上,从眉骨到鼻梁,然后是薄凉的唇线和线条冷峻的下颚,最后停留在没有血色的唇上,不自觉的咬住自己的下唇。
脸色很苍白的样子,果然伤得很重吗?这个家伙不是很强吗,也有人可以把他伤成这个样子吗?真是的,受了伤就进食啊,硬撑着以为这样很帅吗?真是蠢死了!东方爱在心底抱怨,带着自己也没注意到的担心。她四下看了看,然后小心地拿起摆挂在床头用来做装饰物的一个银制匕首,看看该隐,再看看自己的左手——手腕处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
既然是血族,只要吸食血液就可以恢复伤势了吧?就当做还他之前的那个人情……她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来给自己壮胆,跟着闭上眼咬着牙划向自己手腕处的静脉血管。
一只手忽然擒住了她的手腕,相贴的肌肤很冷,那个人的手指紧紧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的手腕感受到了微麻的痛意。该隐的声音很淡,夹杂着愠怒:“你在做什么?”
后知后觉的抬头,对上那双冰冷的血眸,东方爱一下子就呆住了,不知该作何反应。该隐淡淡垂眼看着女孩握着的匕首,眉峰微挑,语气淡淡的没有波澜,然而眼底却有微冷的怒意,摄人心魄:“我问,你刚刚在做什么?”
“我?我听说你不肯进食……”小爱有些发怔,下意识的就说出了实话,满脸不明情况的茫然表情。
该隐只是低眸看着她,没什么表情,却让她莫名心慌胆怯,只有低下头不和他对视。总觉得今天过来这里不是个正确的决定,这样的该隐也不是她该看到的。
“白痴。”该隐忽然轻声骂了一句,语气中却没什么怒气。这句略带无奈的话让小爱下意识的抬起头,有些诧异的看着他,表情错愕而茫然:“哎?”
那个人微微低头,垂下的额发微卷,是月华般美好的银色,和她额前的紫发缠在了一起,出乎意料的和谐。
小爱有些发怔的看着突然靠近的少年,表情茫然,是引人犯罪的无辜神色。
然后那个人微微偏头,额头抵在了她肩上。东方爱茫然地眨了眨眼,低声:“该隐?”睡着了吗?还是伤得太重所以昏过去了?干嘛突然靠的这么近?
说起来都这个时候了她到底在心跳个什么鬼啊!
没有人回答她,颈间是少年悠长温热的呼吸,微痒的酥麻感,让她身体微微发颤。东方爱微微咬唇,然后缓缓抬起手臂,拥住了该隐。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拥抱该隐,但是这样的情况下,她忽然就很想给这个人一个拥抱。也许是因为该隐难得的虚弱让她心软了,看到这样的该隐,她没办法拒绝。
环在腰间的手有着明显的僵硬,昭示着主人不太自然的心情。该隐忽然侧头,薄凉的唇擦过她颈间的肌肤,引起女孩细微的颤栗。东方爱微僵着身体感受着脖颈间那个人微冷的唇摩擦时带来的触感,垂着眼咬紧了下唇。
“该隐……”她低声喊他,语气迟疑。
下一刻颈间传来熟悉的刺痛感,跟着刺痛的地方有轻微的麻痹感。东方爱怔了怔,然后安静的垂下眼,眼神微暗。
也许,她的意义也仅在此了吧。心下复杂的情绪蔓延发酵,如纷乱缠绕的线团,难以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