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左右死亡的意志，那些已成定局之事终究不能重来。纵然痛苦如影随行，悲伤与欢笑也无法磨灭。
克劳德握紧手中的卷轴，纸页紧紧贴在一起，因太过用力黑色手套被紧紧崩出分明的骨节。
冥冥之中，他有一种不切实际的预感。这未知语言所记载的，也许会是微末的希望，无论如何也想要在它熄灭前抓住。
已经不想在无尽的黑暗中继续迷失了。
……
他的面前是一栋满是鲜花装点的房屋。
轻叩了几下木门，不一会儿就听到清脆的声音答道“来了”，落在木板上的脚步声也逐渐清晰。女孩棕色的辫子柔顺地垂着，她先是把门开了一条小缝，探出半个身子张望着。看清来者后，她露出笑容，绿眸弯成好看的弧度，打开了大门。
“是克劳德啊，有什么事么？”
“是这样……有件东西想请你帮忙看看。蒂法已经检查过了，但并不清楚上面的内容。”
爱丽丝轻笑出声：“那快进来吧！不过先说一声，看不懂可不能怪我哦。”
“怎么会。”克劳德无奈地勾起嘴角。
他随爱丽丝走进小屋，阳光透过窗子投射到地板上，暖意正酣。盘绕在窗边的藤蔓投射出的影子交叠摇晃，给单调的地板增添了许多趣味。
走到客厅，爱丽丝便示意克劳德快些坐下。她自己则跑到厨房，忙活一阵后端出白色陶瓷的茶杯。
“来喝杯茶吧。”
翡翠色的茶里有缤纷的花瓣点缀，清香扑鼻，认得出是花茶。克劳德没有急着喝下，只是将杯子放在桌上，把卷轴递给爱丽丝：“就是这上面写的东西。”
爱丽丝也坐了下来，摊开纸页仔细阅读起来：“‘没有绝对的正与误’……后面用的是另一种文字书写啊。”
随着阅读的深入，她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的惊讶。她抬近书页，再次快速扫视着：“这是……”
克劳德略微前倾身子，疑惑道：“这是——?”
她摇了摇头，起身往书房走去。
“克劳德，你真是带来了不得了的东西呢。我恐怕需要一些时间来解读，就拜托你先等一会了。”
克劳德点了点头，看着爱丽丝关上了书房的门。他安静地坐着，光斑在地板上跳动，突然感到有些恍惚。他将已经变得温凉的茶杯捧起，慢慢地饮下。
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呢？追寻逝者的残影，不过是徒劳罢了。
……
天幕逐渐降了下来，白昼消逝在地平线的另一端。
“克劳德——”终于，从屋中传来爱丽丝的声音。
克劳德立刻起身，走进书房。女孩指着卷轴后半部分，上面有着很多交错的线条，旁边的手稿上也标注了许多零碎的信息。
“这应该是指向一座城市的地图，而且是座从没有听说过的古城——生命之城。可以从亡者之地出发，按照指示的路线到达。”爱丽丝的手指顺着线条移动着，“而且根据前面的信息……克劳德，你知道吗，那真的是非常令人惊讶的记载。”
“里面藏着巨大的科技，那属于大机械时代，工业革命时的失落文明，巨大的齿轮所带来的辉煌。”
她停顿了一下，用非常认真的眼神看着他，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其中就有复活亡者的物品——杰诺瓦之源。”爱丽丝几乎是咬着嘴唇，一字字吐出。两人面面相觑，整个空间顿时安静下来。
克劳德的手指都在微微颤动，亲眼见证自绝望中而生出的希望，那一点微末的期盼竟然真的可能蜕变成现实。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要这么做。”良久，爱丽丝开口打破了沉默，她起身拍了拍克劳德的肩膀，“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样获得这份卷轴的，但贸然去寻找未知的事物实在是太危险了。”
“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地形地貌总是在不断改变的。这份地图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算是失效了，根本无法准确地定位。“
“况且，它的真假也不能确定——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真的，这地图也总是在某些关键的地方缺失了信息。”
克劳德没有打断爱丽丝劝阻的话语，只是仔细地看起她一旁的笔记，沉默着。
爱丽丝发出一声叹息，拍了拍满是笔屑的衣裙，整理起散乱的纸张。
“……是我害死了他。”克劳德的声音低低地响起，带着隐忍的沙哑。
爱丽丝担忧地看着他。
她知道，从那一天起，眼前的金发青年就彻底陷入了混乱。同伴死亡的痛苦与极度的自责打破了一直以来维持着的微妙平衡，逼迫着他去直面自己的懦弱。
幸运的是，他最终蜕变成真正的战士，打败萨菲罗斯后，成为了大家的英雄。
可在此刻，她却突然意识到了。那些绝望不过是被他埋藏在了内心最深处，却从未痊愈。一旦触碰，依旧会让伤口变得鲜血淋漓。
爱丽丝伸出手，轻轻抱住他：“克劳德……那并不是你的错。扎克斯要是在这儿，肯定也不希望看到你为他而痛苦，不是吗？”
克劳德的神情中显露出久违的迷茫，却又很快变得坚定起来。
他握住她的手慢慢放下，起身直视着面前的女孩。爱丽丝也抬起头与他对望。
“我只是想，现在的我也许能做到些什么……用自己的努力去做出改变。”
不想再软弱下去，不想再因为自己的无能而后悔。
那一刻，他终于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放心，目前我对和你战斗没有兴趣。我还得先找到另外两个不怎么聪明的兄弟呢。”绿瞳的少年仿佛完全看穿了克劳德的所想，挑着眉做出了暂时性的保证。
“你……是为了什么？”克劳德迟疑着发问。
“嗯？”
“寻找杰诺瓦。”
“目的啊……”少年挥了挥手中卷起的地图，“起码先报上名字吧？我可是等你回答很久了。”
“……克劳德。”
“我的目的，是为了寻找‘母亲’。”
卡达裘古怪的坦率并不能缓和两人僵持的气氛。
克劳德看着少年，从第一眼看见时奇怪的预感，随着时间推移变得越发鲜明。
“每个人都有破坏的欲望，无论是对于外界，还是对于自己。”卡达裘咧开嘴角，野兽般的绿瞳狡黠地望着他，“但欲望并不是完全实现了才能满足，有些事情完全可以找到替代品，最后达到平衡，形成规则。”
“而这规则不再被认同的时候，就该被破坏。‘母亲’的存在就是为了重塑而破坏。”
“克劳德呢，又是为了什么？”
长久的沉默。
银发少年饶有兴致地等待着回答。
“……也许你是对的。”克劳德垂下眼，模糊的阴影掩饰了他的神情，并没有做出具体的回答：“只是为了实现欲望而已。”
他们从某种意义上都是一样的。
“真不坦率啊。”卡达裘再次笑了起来，“那么，有兴趣试试看吗？谁先找到杰诺瓦。”
第一章完

克劳德颔首：“那些墙壁后来又恢复了。真麻烦……”
罗兹笑了起来：“不管他们是什么，但这下看来，我们不得不合作了！”
克劳德耸肩，不置可否。
就在下一刻，所有守灵都发动起猛烈的进攻，挥动的刀擦着地面向两人砍来，撞出无数细小的火花。
“要上了！”罗兹吼道。
第二章完

【3】
四面八方都是漆黑的影和刀，交错着给人无形的压力。就好像巨大天幕被分割成浓黑与惨白，除此之外再无他色。
“这个时候害怕可来不及了！”罗兹大步向前冲去，正面对上了守灵，它们还来不及反应就被罗兹挥出的拳击飞。
守灵们踉跄着倒地，巨大的身躯撞击地面时发出刺耳轰鸣，但又缓慢地爬了起来。
克劳德愣了一下，对于这个像没有长大的孩童般逞能的人，他实在是有些无可奈何。握紧剑柄，也开始与涌上的守灵作战。
罗兹在战斗技巧方面还是缺乏了很多东西。察觉到这一点，守灵调转了身体方向，开始集中攻击，数把剑一同向他挥下。
“糟了！”罗兹在心里暗骂，但在激烈的战斗中，他腾不出手也挪不开身体，只得任由它们的攻击。可片刻后，不仅没有想象中受伤的剧痛，身侧的战斗压力竟也少了很多。罗兹转头，只见克劳德在他身旁快速移动着挥出斩击，这给了他暂时休憩的机会。
“谢了！”调整好呼吸后罗兹再次加入战斗，但他确实感谢已被自己认可的金发青年，“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
“你注意到了吗，”克劳德没有回应罗兹的感谢，却提起了另一件事。“起雾了。”
……
古铜色的城池仿佛看不到边际。错综复杂的管道连通成系统。传动装置曾经支撑着城市的运作，破败的轮轴和生锈的枢纽上覆满青苔，但形骸依旧清晰。
卡达裘在城市街道中行走着，眼中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他依旧没能遇上自己的“兄弟”。
虽然自诞生之日起他就明白，还有两个与自己相同意义的存在，但未知的力量使他们分散了。
也许是因为破碎的灵魂所背负着的意志太过强烈，死亡前最后的执念竟也能使意识体诞生。
可他们都不是“他”，彼此作为独立的个体，却有着“他”的部分潜在特征。
罗兹主要继承了身体能力，亚祖主要继承了战斗技巧，而他则继承了全部意志——那深入灵魂的强烈仇恨。
无论是对虚伪的神罗集团，对贪婪的人类，还是那个让“他”唯一败北之人的仇恨。这些杂糅的情愫每一刻都在折磨他的思维。
心底一直有声音在叫嚣着，仿佛要挣脱这脆弱的束缚形体。
杀了他，让他体会到最深的绝望，以偿还这仇恨的重量——
时间没能让恨意磨灭，反而在一次次的回忆中变得更加深刻。
可只凭自己一人，没有足够的把握战胜克劳德。另外两人或许对克劳德的印象模糊不清，但他在见到对方之时，无数画面挣扎着闪过眼前。
第一形态左核心破坏。
右核心破坏。
头部破坏。
第二形态数次进攻无果，被围攻至彻底瓦解。
最终决战时，金发青年势如破竹，孤注一掷地挥动巨大的锋刃。青蓝的眼中燃烧着不可战胜的斗志，仿佛要将一切都蒸发殆尽，灭世的野望随着他致命一击的落下而破灭。
无尽的风里，青年身边的伙伴流下了欣喜而释然的泪水，却唯独他神情平静。
也许在那一刻他失去了什么。
……
不知从何时起，厚重的白雾漫上了城墙，逐渐向克劳德和罗兹二人涌来。
视野范围受到极大的限制，可奇怪的是，那些守灵在白雾中竟也逐渐隐去了身影，甚至连瞳中发出的绿光都没有一点踪迹。就好像在这空荡的白色空间里，只有克劳德和罗兹两人。
但身旁冗杂的马蹄声总在提醒着他们，事情没这么简单。
“现在是什么情况？”
克劳德没有说话，抬起手中的巨剑仔细观察着，上面没有任何水珠凝聚。
“……这不是真正的雾，是某种干扰，和进城时魔石的结界类似。”
罗兹抱怨似的抬起手，试着挥散眼前的雾气：“那有什么办法破解吗？”
克劳德微微摇头：“没有。但应该和守灵有关。”
“那我就去解决它们，”罗兹笑了起来，抱拳冲进了白茫茫的雾，“然后结束这场该死的战斗！”
克劳德本想出声阻止，可唇齿开合间罗兹就在雾中不见了踪影。
空荡荡的白色空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一时想不到破局的方法，克劳德只好半跪下，把巨剑挡在身前，闭上眼试着进行感知。
意识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克劳德觉得这段时间变得异常漫长。
——直到他突然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片漆黑的深渊。
空气炽热而稀薄，暗红的业火熊熊燃烧着，未知的危险也许正蛰伏在黑暗的角落里。
一束淡淡的光芒却缓缓射入深渊，照亮了另一个身影。
他脸色苍白，不悲不喜。流水般的银色长发落寞地垂着，流过他的身体，最终汇聚成冰冷的汪洋。
他紧闭双眼，仿佛将一切痛苦摒弃意念之外，而脚下的深渊却时刻准备吞噬掉一切能吞噬之物。
他嘴唇开开合合地说着什么，好像那就是唯一的信仰，自然而辉煌。
可当他睁开青绿的眼眸时，竖瞳中爆发出的杀意却一切淹没。
“克劳德——”
声音逐渐变得模糊。
他消失在光影交界之间——
……
这和之前完全不同的感受让毫无防备的克劳德一个踉跄，还好扶住身前的巨剑才没倒下。他眉头紧蹙，汗水从额间流下。
这比预料的麻烦多了。
清醒过来后，对于所感知到的景象竟没有一丝印象，唯独记得的是那巨大的压力与撕裂般的杀意。

「因愚昧而蒙蔽双眼。」
在白雾中，有声音暗暗地开口。克劳德努力寻找声音的方向，可它似乎是来自四面八方。
一个守灵突兀地出现在克劳德的面前，它巨大的身影穿透白雾，完全展现在他面前——似乎是有意暴露的。它比之前的任何守灵都要高大，手中却没有武器，鬼火般的眼睛盯着下方唯一的人类。
「被囚禁于过去，恐高而死的鸟儿。」
语气中说不尽的揶揄，带着对入侵者的嘲笑。
虚无的白雾中，越来越多急促的马蹄声汇聚。在克劳德看不到的地方。它们咆哮着，手中握着的剑逐渐充能一般，变了明亮的荧绿色，挥舞间带起了绿色的光点。
也许高大的守灵是作为头领一般的存在——因为很快就有十几个守灵冲出白雾显露身影，挡在了它的面前，做出防卫的姿势。
克劳德也很快作出了决定。
他冲向守灵阵，向上跳跃着躲避着其它守灵的攻击。
不过守灵那由刀片组成的指尖还是差点就要触到克劳德。尽管及时作出了躲闪，一缕金发还是被削下，消失在雾中。
但他的目标很明确，很快就到了守灵头领的面前。
「你在回忆中迷失了太长时间。」
克劳德举起巨剑，朝它胸前的核心横劈。凭借巨大的惯性和惊人的臂力，巨剑几乎在一瞬间就贯穿了守灵的胸口。
拔出巨剑的刹那，最脆弱的核心崩溃，高大的守灵头领灰飞烟灭。
不一会，浓厚的白雾就逐渐散去，视线又变得清晰。克劳德缓缓站起，整个战场尽收眼底。
不远处，罗兹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刚刚还是太过逞强，被围攻的守灵砍伤了。左肩上被狠狠地砍了一刀，鲜血顺着手臂汩汩流下，伤口上还冒着黑烟。
“这下算是结束了吗？”罗兹捂着肩膀问道。
刚刚克劳德看似轻易地击杀了守灵头领，可那是专注于一个目标的情况。眼下面对拥有强大战力的守灵群，硬拼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况且他暂时的战友还受了伤。
“恐怕还没。你的伤……”
“没什么大事！这伤并没有那么严重，我反而感觉恢复得意外地快。”罗兹出言打断了他。
克劳德怀疑地看着对方，没有说什么。
罗兹没有过多的思考，他不知道这是因为他自身的关系——有关于萨菲罗斯和这座生命之城，他们之间有着牵连不断的联系。
平静不过是短暂的，剩下的守灵突然前蹄高高扬起，发出愤怒的嘶吼。这些失去首领的忠诚护卫，手中的刀剑发疯一般挥舞着，强烈的杀意根本无法掩饰。
【你相信吗？克劳德，他还在。】
清朗的女声在他脑中响起。
“快，分开跑！”罗兹大吼道。
【一直都在，从未死去，从未离开。】
是的，爱丽丝曾对他这么说过。
他记得她在黄昏时的神情，不是落寞也不是悲伤。克劳德一度认为这只是她因扎克斯的事情，来安慰自己说出的话罢了。
但现在，他似乎抓住了什么。
爱丽丝那时的神情，应该是……
……
一种难以言喻的疼痛感袭击了他。
尽管还能闻到挥之不去的铁锈气味，但呼吸已经渐渐变得沉重起来，克劳德狠狠地闭上眼。摇了摇头，想强迫自己清醒一些。再次睁眼，看到的景象却越发模糊。
疼痛冰冷而无孔不入，他有一种蹲下蜷起身子的冲动，身后的轰鸣却使他无法放松。
“不行，还不能在这倒下……”
克劳德能感觉到意识慢慢模糊的过程，却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去寻觅所谓真相吧。」
这是陷入黑暗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
阴郁的环境温度微凉，雨点窸窸窣窣地击打着。车辆发动机的轰隆声从车身前方传来，嘈杂而不安定。
年轻的英雄坐在车厢前方，银色长发披在身后，目光投向灰蒙蒙的远方。
“这是……”
随着意识渐渐清醒，克劳德终于发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努力整理着混乱的思绪。
神罗的军用卡车颠簸着，潮湿的水汽渗进车厢，雨点坠落的声音无比清晰。
他的身体似乎变成了半透明的状态，以至于周围的人都无法察觉到他的存在。
他正坐在昔日的自己身边，看着沉默的士兵低着头，而扎克斯正坐在自己的对面。
黑发青年在抬头时注意到了面色苍白的年轻士兵，于是他问了起来。
“怎么了吗？”
他猜测对方有些晕车，不过这么久还没缓过来是他没预料到的。
熟悉的声音瞬间通过短暂的距离，径直传到克劳德的耳朵里。
他拼命忍耐着，但抽泣还是不断从齿缝间泄露出来。泪水从他干涸的心中流出，一直升腾，最终变成绝望的欢欣。
他一度认为此生再没了赎罪的机会。
“扎克斯——”
身穿制服的士兵和无法被察觉的灵魂同时说出了这个名字。仿佛时空交叠，所有的痛苦在此刻被遗忘。
第三章完

因为学业较忙，更新改为一周一更，请多见谅^_^

少年的目光也时不时飘向萨菲罗斯，却不敢与他对视。
对了……萨菲罗斯。
此时的他，强大、正义、富有责任感……这是克劳德曾经憧憬过的存在，几乎满足了年少时对英雄的一切幻想。
在尚未被痛苦支配的时代，他们也曾怀抱着美好的愿望。可后来寻觅到的东西让一切扭曲，将他们推入未知的境地。像是一面破碎的镜子，最终分离，走向对抗。
但正是在这悠长却又无望的岁月中，克劳德第一次不再去想那些关乎责任与承诺的东西，能有机会看清自己的内心。
直到明白他究竟失去了什么。
……
车辆摇晃着行进，不知过了多久，总算是在天黑前到达了目的地尼布尔海姆。
没有想象中的热闹场景，小小的村庄从远处看空无一人。好不容易见到一闪而过的人影，经过询问后才得知村里没人，大家都在躲避突兀出现的怪物。
年轻的士兵撤去了头盔上的护目镜，向外张望着。他对面的扎克斯却昏昏欲睡，大概是因为少年的话实在太少。
窗外飞逝的场景，熟悉却又带着陌生。
这是他的家乡啊。想到这里，嘴角不由得泛起微笑。可一想到自己现在只是个最低级的士兵，他又失落了起来。
一旁的萨菲罗斯瞥见他的模样，头盔下的蓝色瞳孔被从窗外透过的夕阳的余晖打上一层温暖的色彩，笑起来的样子比想象中要好看，但转瞬即逝。
“这里是你的故乡吧？”萨菲罗斯看过队伍人员的资料，上面显示着这个年轻士兵的生平，刚才他就留意过对方表情的细微变化。
“嗯……”少年喃喃着，又低下了头。
萨菲挑眉：“不愿意谈谈？”
“并不是。”
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记得村庄周围的白色篱笆，记得木屋里温暖平和的气氛。在漫长的雨季中，难得有一下午的灿烂阳光，母亲慈祥的脸上被彩色光斑渲染得格外柔和。
街道是最普通的土路，对于村中的人来说，并不需要修建一条公路来保证交通。小村庄一直处于半封闭的状态，直到神罗军队的不期而至。
……
清晨的集市如同一锅慢慢沸腾起来的水，在人流的汇聚下逐渐喧闹起来。五颜六色的摊棚之间挂起了遮挡刺眼阳光的长条布幅，吆喝声谈笑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酒的香气。
神罗士兵来到村中执行任务，不少崇拜他们的人都纷纷跑出家门等待战士们的到来。尤其是被称作人类英雄的萨菲罗斯，更是每个孩子心中的偶像。
终于，视线中出现了士兵们的身影。在这热烈的时刻，人们欢呼着，簇拥着到来的队伍。
金发少年在人群中穿梭着，努力挤到稍微靠前些的地方。透过人群，他看到高大的士兵正在张贴海报。
“是征兵啊！”
“要到大城市去呢，米德加，听说那里人很多啊，而且住的房子也比我们大多了。”
“成为士兵的话会打仗吧？”
人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克劳德努力地从他们之间挤过，总算看到了海报的全貌。
海报上的人有着银色的长发，如同精心雕刻过的面孔上，有一双冬日湖泊般宁静的碧色眼眸。黑色的军服让他看上去身形修长，人类英雄的身份更加深了人们对他强大实力的印象。
“萨菲罗斯……”
少年无意识地念出了他的名字，眼眸变得明亮起来。
“嘿，克劳德，这真是太酷了对吧！”身边的同龄人挥动着手臂，因为太过激动而憋得满脸通红，“决定了，我要去当兵！”
“我也想当兵。”克劳德小声道。
“什么！？就你这样的还是算了吧。”
“你凭什么这么说——”
“你啊，个子又矮，体质又差，前几天蒂法的老爸不是还打过你么？你要进了军队，恐怕连后勤都跑不了吧，哈哈哈哈……”
男孩的笑声越来越大，克劳德眼中的光也越来越黯淡。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难堪，仿佛仅有的可怜自尊也被人随意扔在地上——他觉得张贴海报的士兵肯定听到了刚才的对话。
他低着头，死死咬着下唇，眼眶却不争气地红了一圈。转身再次挤进人潮中，无视身后的叫喊声，逃一般地跑开了。
跑到村庄偏僻的河岸边，年少的克劳德靠着树干坐下来，低垂着头，清凉的风让他慢慢冷静了下来。
他从小被人欺负后就忍不住想哭，那时也曾幻想过，在那无望的世界里，英雄能够降临，伸手将他拉出悲伤的深渊。
但直到后来他才明白，英雄永远不会因为这些微末的事情而回头。软弱无能的他不值得英雄来拯救。
“我能参军吗……”

【5】
虽然这段旅程并不顺利，但至少给克劳德留下了一些思考自己处境的时间。有很多疑惑压在他的心中。
活动受到限制，只能在距离年少自己周围的十多米左右活动，浑浑噩噩像个幽灵一样滞留着。来到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地方已经一天了，可他找不到离开的方法。
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回想过去，是一件悲戚而怅然的事。不知道以自己现在深信的意志，会在什么时候彻底支撑不住，颓然倒下。但至少在那之前，他必须做些什么。
他那被雾掩盖般的混乱记忆中，断断续续的关于尼布尔海姆魔晄炉的画面让他意识到一点。
一切的改变都是从这次任务开始的，虚伪美好的幻想被彻底打破。
……
他曾无数次奢望挽回的可能，但当他一次又一次从梦魇中惊醒的时候，周身暗夜带来的彻骨的寒冷，已然告诉他冷峻的现实——无论逃离多远，他都永远无法摆脱的罪责。那是刻在灵魂中的，顺着蝶状椎骨向上不断加附，直至彻底将他压垮。
扎克斯微垂的眼，像是烧尽了的油灯，无可奈何地黯淡下去。在飘荡的雨中，他的衣服上有血色慢慢晕开。就像是飞翔的鸟儿必然归巢，朝生的花朵注定暮死。
“你要活着，一直活下去。”
“你是我生命的见证啊，克劳德。”
为什么他在那一刻一定要把这句话说出。
克劳德想不明白。最后却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每次仰望天空都会觉得害怕，身后的究竟是飞翔的翼还是束缚的链？只有一遍又一遍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扎克斯……
可就算重复一万次，抱有再强烈的感情失声痛哭，这言语也无法传达到已逝之人耳中。
说到底，只是妄想取得微乎的救赎吧。
他不得不承认，对于扎克斯，他始终怀有依靠之情——不仅因为他们是并肩作战的伙伴。
作为士兵，他们都早有死亡的觉悟。但脑海里印出的那张最后的脸庞，一次一次将他拖回数年前的那个时刻。飞禽的身影依旧在盘旋，广袤安静的天空像是盛大的挽歌，沉寂的命运终于沸腾，于光中缓缓降临。
克劳德还记得他揉乱自己头发的手指——可以察觉到那手稍微的凉意，指节却修长有力。
也是那个人，在只容得下两个人的黑夜里，低声向他讲述着过去的故事，眼眸如星光般璀璨。让他陷入这个终其一生也无法解释的怪圈，冥思苦想着再往前推演一步，又重回原点。
而他对不起的又何止扎克斯一个。爱丽丝，蒂法，巴雷特……
数不清的人，已逝的、生还的、忠诚的、背叛的……他们安静地从雨中慢慢走近，又慢慢远离。被名为正宗的长刀击碎了希望，依旧不顾一切地前行。
那些，都是确实发生过的事情。伤口在漫长的时光中凝结成疤，现在却要将它残忍地一点一点重新揭露开来，翻出本该遗忘的疼痛。
如果他能在这里解决萨菲罗斯，那这些事情也许都不会再发生，可现状似乎只能让他眼睁睁看着悲剧再次发生。
况且，要再次杀死他，谈何容易。抛弃信仰，抛弃希望，进退两难。
无力感涌上心头，克劳德闭上了双眼。现在的他似乎不需要睡眠，但还是感到了由衷的疲惫。
“扎克斯……”
他曾试着触碰昔日的挚友，几乎是颤抖着抬起手臂，半透明的手指毫无征兆地穿过了对方的身体。
某种意义上的意料之中，但心中还是不由得生出失落。
无法与任何人触及或沟通。人影在眼前晃动着，光影交叠投射出梦境，却没有更多的人在自己面前停留。所有的声音都不属于他的世界，在白色的暖光中嗡嗡作响。
熟悉的孤立感如无孔不入的寒流般刺激着他，一点一点将他封锁住。他不敢细想这个问题，惶恐触及到核心。
脚步声还在耳边若有若无地回响，模糊的噪音开始慢慢扩大。
离那一刻越来越近了。
……
年轻的士兵在棕色的木屋前踌躇着，最终还是走上前去。萨菲罗斯在解散时说明了集合时间和地点，不知是否刻意的安排，却让他有足够的空余来看看母亲。
阳光透进窗口，温暖的光斑迸溅着，照亮了母亲忙碌着的身影。
但她好像突然感知到了什么，一抬头，正是自己参军两年的孩子。个子长高了，脸上还有些褪不去的稚气，却比离家时更成熟了。穿着制式的军装，手里还捧着头盔。
她惊喜地唤道：“克劳德！”
“嗯……嗯，妈妈。”
“你总算舍得回来看我了，”她眉开眼笑，“赶紧进来吧，到家里好好休息一下。神罗公司给你们放假了吗？”
“这次是任务，刚好经过这里。”
“那也太过分了，这么久也不让人回家。给你的信收到了吗？怎么不回给妈妈？”
“没有……没有收到。”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连信都不可以回复？你该给你的长官提提建议，总是要和家人联络的，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我知道，妈妈。”
“说起来，你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
“哎，妈妈真希望你能找个女朋友，最好比你年纪大些，米德加那地方太乱了，总该有人看着你……”她眼角的细纹似乎都加深了些，眼中的担忧显而易见，“克劳德，你实话实说告诉妈妈吧，我不会反对的，你真的没有交女朋友吗？”

【6】
跟着蒂法的带领，他们踏上了调查的路途。
年轻的战士低着头，不敢对上少女四处张望的目光，这引得扎克斯挠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两人。但此时执行任务的高涨情绪充斥着他的脑海，于是他还是不时与萨菲罗斯交谈着有关任务的事情。
路上的空气逐渐变得寒冷而污浊，类似雾的灰色细小颗粒洋洋洒洒，从远处的某个地方开始扩散。虽然受到污染的程度还不算很重，但已经可以感受到魔晄炉泄露带来的影响。蒂法抬手挥着——虽然这并不能让空气的情况好转。而年轻的战士不知何时开始咳嗽着，握拳挡在嘴前。
扎克斯望着远处摇摇欲坠的吊桥，脸上有些不好看：“蒂法，不是我说，你确定这真的没问题么？”
少女向导点点头：“虽然桥是很久以前修建的了，但应该没什么问题。”
冷风吹过，吊桥再度晃动起来，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脚下的深渊根本看不清底。
萨菲罗斯率先踏上了吊桥，身后的士兵也毫不犹豫地跟了上来。
“等等，一个一个过来！”蒂法喊道。
话音刚落，承受不住压迫的绳子崩开，吊桥断裂。
士兵感到自己的身体仿佛失去了一切依托，因重力从高空坠下。
……
克劳德讨厌这样不受控制的情况。就像是踩在云端，没有实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清醒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一次次被动昏迷。
但再次恢复神智时，他终于发现了异常之处。
身体不再是半透明的形态，能确实地感觉到实体的存在。他活动着手指，双手握拳又张开，曾经因为握剑磨出的茧也不复存在。年轻而苍白，正是他16岁时的状态。
可为什么是在这个时刻变成这样？
他曾无比痛恨将人作为实验品的宝条，重伤后在魔晄液中浸泡的回忆更是不愿提起。哪怕是最亲近的人也只是隐约明白那段经历，却从未知道他真正的感受。
而讽刺的是，正因如此他才能成为真正的特种兵，摆脱弱小的底层杂兵命运。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所痛恨之物给了他也许一生都力所不能及的东西。
“我……”气流冲出喉头，也许是因为缺水，声音有些哑涩。
他必须做些什么。
他踉跄着起身，坠落的冲击让他浑身的骨骼都有些发麻，大脑嗡嗡响着，眼前的画面在一片模糊中被逐渐拼接。脚踝处传来痛感，他低头看去，脚踝已经因为扭伤肿了起来。
对于真正的特种兵来说也许不算什么，怪物般的恢复能力能让他们迅速重回战场。可现在的克劳德不行。
但身边没有一个人的影子，看来摔下来的时候跟其他人分散了。
无论如何，先找到杰诺瓦吧。这样考虑着，他忍痛开始走向漆黑的山洞中。
……
“啊啊，真是糟透了。”扎克斯艰难地从悬崖边上伸出的平台上爬了起来，拍着身上的灰尘。
“不能走原路回去吗？”银发的将军问道。
蒂法回答：“恐怕不行，离上面太远了。但是看地形的话走山洞应该也可以到达。”
“等等，萨菲罗斯，”扎克斯环视一圈，皱眉向他说道，“队里少了个人。”
“没时间了。一切以任务为重，只能等会再去找了——那士兵也没那么脆弱。”
“你——”扎克斯对于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有种无奈的感觉，像是拳头打在棉花上。似乎从杰内西斯叛离的那天起，对方这种潜移默化的转变就开始发生了，比起以前更加冷酷和理智。对于战士来说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这样的变化总归让扎克斯感到很不舒服。
像是有什么在逐渐侵蚀着他，逐渐造成难以名状的距离感。明明就在面前，可无论如何也无法触及他存在的世界分毫。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是神罗还是他们自己？
“走吧。”萨菲罗斯转头看向蒂法。
“……好。”蒂法也隐约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分歧，但按之前协约上的要求，所有行动要都以萨菲罗斯的指挥为前提。
她只是个向导，没法插手特种兵之间的矛盾。
随着几人的深入，昏暗山洞的岩壁上逐渐浮现出莹蓝色的光斑。光怪陆离的景色有着冷清的美感，将进入者的身影都染上了一层淡蓝。
“这些是还未经采集的魔晄矿。”银发将军的声音淡淡地从前方传来，稍微打破了些沉默的气氛。
黑发青年好奇地触碰着那些发光的矿石，伸回手看了看，也没有沾上什么痕迹：“这里的魔晄储量应该很多吧。”
“嗯，不然魔晄炉也不会建在这里。”
而更远的地方，莹蓝的光芒逐渐开始聚集。视野明亮起来，在山洞深处，流光溢彩的魔晄液体正在不断地喷涌着。像是地底的巨大喷泉，恣睢流淌。
“真漂亮啊……”蒂法脸上有着向往的神情。“但是一直抽取能量的话，魔晄泉也会枯竭吧。”
“很难说，没有什么是无尽的。”萨菲罗斯望着手中的泉水，水流从指缝间流走，只留下固体的晶石。
“这又是什么？”
萨菲罗斯抬头看了她一眼，手中的晶体滚动了一下：“天然魔石，浓缩的魔晄能量。比起人工的量产来说不同，天然魔石是非常稀有的。”
扎克斯走上前去，看着那些晶体：“真是不可思议啊。只凭这些魔石，人类就能释放出魔法了。”

“不光如此，更重要的是古代种的智慧。拥有知识的人唤起和星球的共鸣，最终才能释放魔法，”他起身，银发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摆动，“我们得走了，先去调查任务。”
“好吧，那么蒂法你就先在这外面等着吧。”扎克斯单手叉腰，笑着说道。
“为什么？我不是负责向导吗？”
“嘿……魔晄炉里面有很多神罗机密嘛，况且里面不一定安全。”他蓝绿色的瞳孔里除了笑意又多了些抱歉，“一会就好，我们只是调查而已。”
“好吧，那你们最好快点。”
“没问题！”他双指搭在额前，作出了许诺。
等解决了这个魔晄炉的问题，他想和萨菲罗斯好好谈一谈。尽管已经有重要的人从他身边永远离去，可他自始至终都相信，一切会逐渐好转，从不是什么注定的无法改变的悲剧。
直到他看见金发少年冰冷的目光。他的双手沾上了青绿的魔晄液，眼中却有无法忽视的决意。
……
金属的残片散落一地，地上的尸体看上去颇为凄惨，睁着没有眼白瞳孔之分的诡异双眼，原本用于浸泡的魔晄液流得到处都是。
说实在的，克劳德来不及想更多的了。他只想把杰诺瓦彻底毁掉，至于以后，他没有想过。他本该在失落的古城寻找杰诺瓦之源，也不可能在这里一直停留下去。
萨菲罗斯却开口了。
“你终于出现了……”
扎克斯看见他祭出长刀正宗，纤长的刀身泛着寒意的银光。他一头雾水，根本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明明萨菲罗斯之前也见过克劳德，却从没有过如此大的情绪波动。那就只有一个可能——眼前的少年，不是他所认识的克劳德。
但无论如何，这也不该是刀剑相向的时候——
“等等！”扎克斯喊道，从身后拔出破坏剑，打算阻止银发将军这突如其来的举动。
克劳德自己也感到了一丝惊异，萨菲罗斯的反应太不寻常了。
难道他和自己一样，也是重新回到了这个时刻——可他不是已经死了吗？这样的猜想，他不敢去确认。
那把长刀曾刺进他的胸口，裹挟着恨意，冰冷而疼痛。
那他毁掉杰诺瓦还有什么用？这一切不都失去了意义，什么都无法改变，只是加速悲剧的诞生吗？
克劳德突然感到全身发冷，身边没有可以交付后背的战友，也没有身后的巨剑能够挡下攻击。
萨菲罗斯和自己不同，他是天生的战士，高高在上，比任何人都要强大。他曾是将军，是人们心中的英雄。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道银光朝他袭来。
第六章完

“不光如此，更重要的是古代种的智慧。拥有知识的人唤起和星球的共鸣，最终才能释放魔法，”他起身，银发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摆动，“我们得走了，先去调查任务。”
“好吧，那么蒂法你就先在这外面等着吧。”扎克斯单手叉腰，笑着说道。
“为什么？我不是负责向导吗？”
“嘿……魔晄炉里面有很多神罗机密嘛，况且里面不一定安全。”他蓝绿色的瞳孔里除了笑意又多了些抱歉，“一会就好，我们只是调查而已。”
“好吧，那你们最好快点。”
“没问题！”他双指搭在额前，作出了许诺。
等解决了这个魔晄炉的问题，他想和萨菲罗斯好好谈一谈。尽管已经有重要的人从他身边永远离去，可他自始至终都相信，一切会逐渐好转，从不是什么注定的无法改变的悲剧。
直到他看见金发少年冰冷的目光。他的双手沾上了青绿的魔晄液，眼中却有无法忽视的决意。
……
金属的残片散落一地，地上的尸体看上去颇为凄惨，睁着没有眼白瞳孔之分的诡异双眼，原本用于浸泡的魔晄液流得到处都是。
说实在的，克劳德来不及想更多的了。他只想把杰诺瓦彻底毁掉，至于以后，他没有想过。他本该在失落的古城寻找杰诺瓦之源，也不可能在这里一直停留下去。
萨菲罗斯却开口了。
“你终于出现了……”
扎克斯看见他祭出长刀正宗，纤长的刀身泛着寒意的银光。他一头雾水，根本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明明萨菲罗斯之前也见过克劳德，却从没有过如此大的情绪波动。那就只有一个可能——眼前的少年，不是他所认识的克劳德。
但无论如何，这也不该是刀剑相向的时候——
“等等！”扎克斯喊道，从身后拔出破坏剑，打算阻止银发将军这突如其来的举动。
克劳德自己也感到了一丝惊异，萨菲罗斯的反应太不寻常了。
难道他和自己一样，也是重新回到了这个时刻——可他不是已经死了吗？这样的猜想，他不敢去确认。
那把长刀曾刺进他的胸口，裹挟着恨意，冰冷而疼痛。
那他毁掉杰诺瓦还有什么用？这一切不都失去了意义，什么都无法改变，只是加速悲剧的诞生吗？
克劳德突然感到全身发冷，身边没有可以交付后背的战友，也没有身后的巨剑能够挡下攻击。
萨菲罗斯和自己不同，他是天生的战士，高高在上，比任何人都要强大。他曾是将军，是人们心中的英雄。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道银光朝他袭来。
第六章完

“不光如此，更重要的是古代种的智慧。拥有知识的人唤起和星球的共鸣，最终才能释放魔法，”他起身，银发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摆动，“我们得走了，先去调查任务。”
“好吧，那么蒂法你就先在这外面等着吧。”扎克斯单手叉腰，笑着说道。
“为什么？我不是负责向导吗？”
“嘿……魔晄炉里面有很多神罗机密嘛，况且里面不一定安全。”他蓝绿色的瞳孔里除了笑意又多了些抱歉，“一会就好，我们只是调查而已。”
“好吧，那你们最好快点。”
“没问题！”他双指搭在额前，作出了许诺。
等解决了这个魔晄炉的问题，他想和萨菲罗斯好好谈一谈。尽管已经有重要的人从他身边永远离去，可他自始至终都相信，一切会逐渐好转，从不是什么注定的无法改变的悲剧。
直到他看见金发少年冰冷的目光。他的双手沾上了青绿的魔晄液，眼中却有无法忽视的决意。
……
金属的残片散落一地，地上的尸体看上去颇为凄惨，睁着没有眼白瞳孔之分的诡异双眼，原本用于浸泡的魔晄液流得到处都是。
说实在的，克劳德来不及想更多的了。他只想把杰诺瓦彻底毁掉，至于以后，他没有想过。他本该在失落的古城寻找杰诺瓦之源，也不可能在这里一直停留下去。
萨菲罗斯却开口了。
“你终于出现了……”
扎克斯看见他祭出长刀正宗，纤长的刀身泛着寒意的银光。他一头雾水，根本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明明萨菲罗斯之前也见过克劳德，却从没有过如此大的情绪波动。那就只有一个可能——眼前的少年，不是他所认识的克劳德。
但无论如何，这也不该是刀剑相向的时候——
“等等！”扎克斯喊道，从身后拔出破坏剑，打算阻止银发将军这突如其来的举动。
克劳德自己也感到了一丝惊异，萨菲罗斯的反应太不寻常了。
难道他和自己一样，也是重新回到了这个时刻——可他不是已经死了吗？这样的猜想，他不敢去确认。
那把长刀曾刺进他的胸口，裹挟着恨意，冰冷而疼痛。
那他毁掉杰诺瓦还有什么用？这一切不都失去了意义，什么都无法改变，只是加速悲剧的诞生吗？
克劳德突然感到全身发冷，身边没有可以交付后背的战友，也没有身后的巨剑能够挡下攻击。
萨菲罗斯和自己不同，他是天生的战士，高高在上，比任何人都要强大。他曾是将军，是人们心中的英雄。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道银光朝他袭来。
第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