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听说了。那些都顾不得了，我就来看看你，你没事就好。
（她的脸色，没有了最初的红润，语气更是平静的让人害怕。心如死灰？或许吧。攥紧她的柔荑，想以此，给她一些力量。我不清楚这个孩子对她意味着什么，但哪个女人不想当娘亲呢，迟疑片刻，终于说到了正题上。）
怎么没的？
（关切看她，满是辛酸。这里不再是我最初来过的贝勒府了。如果不是因为表姐在此，我想，我再也不会踏进此门一步。眼不见为净。）

（没了便是没了。这话说的决绝。似乎那个小生命、我的小侄子兼未来外甥从来没到过这个世上一般，还在悄然萌芽之时，已经被扼杀。）
他们都是废物吗，怎么伺候的。
（目中含了几分怒，亦透出几分凌厉。半晌未再说话，她从小就是这样的性子，冷冷清清的，连她自己都不甚在乎。若是换作旁人不一定能咽的下这口气了。只提旁的。）
以笙近日喜欢上了摆弄花卉，又独爱一盆，并蒂花。只是可惜——
（这世上，人也好，物也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起初，两朵竞相娇艳，如今，其中一朵儿生了虫害，眼看，这蚜虫就要祸及另一朵了，表姐你说，该如何？

（我只要想起那些蚜虫成群结队爬过花枝，密密麻麻的一片绿，恶心的难过。）
还有另一种法子，拿药灭之，即便不能尽数灭了去，也能损其根本。只是这样一来，多少也会伤及花的枝叶。可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但也唯有如此，才能有个决断。
（我并不是太想放弃其中的任何一朵，即便折掉了那朵带伤的，说不定很快就会殃及另一朵。忍气吞声，终不是解决之道。）
他若自己都放弃了，那我也没法子了。只是为了另一朵，他得活着。他们本是一脉相承，同枝连气。他若凋残了，那另一朵也是唇亡齿寒。他怎舍得留下他，独木难支。

表姐这么想，以笙就放心了。灭虫也不是一日之功，还得慢慢灭才好。以笙想了个更好的法子，在虫蚀根之前，想把花朵从盆中移植于土壤，土地广饶，养分充足，才能扎根更深，活的更好。
（微微松了口气。看到她心中，还是残留了一分涟漪，虽然淡淡的，但有胜于无。）
是啊，若是一夕凋零，便什么也无了。只要留一口气在，便还有生的希望。还是花开并蒂的好。
（低头绞着手帕，看上面的针脚，密密麻麻的，直扎到心尖里去。）
以笙还是更喜欢春色满园，一枝独秀又怎能是春呢？花开的再好也需有绿叶来衬，只余光秃秃的一朵，虽是引人瞩目了，但太过扎眼，恐怕要被摘了去。

（我心疼她。很多时候，我想问她，后不后悔当时的抉择。再想，就算后悔又有何用，终已成为定局，再也不能回去。）
先试试吧，一个法子不行，便再换一个法子。
（重要的是活下去，这便够了。）
表姐这里太单调了些，以笙过几天就多送几盆花过来给表姐添添生气，可别真只留下一朵了，横竖也别扭。我也知道你不喜欢那些妖艳的颜色，便选些素净的，看着也舒心。唯有一朵，还不得长到天上去了。若是棵树倒还好了，至少树荫底下能乘凉，总比一无是处的好。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是长得最娇艳的那朵，就一定是最好的。譬如会生虫害，还要任人攀折。倒不若唯有暗香来，悄然绽放，不必招惹太多无谓。乌珠随着她的莲步转了转，没再多言。）

表姐也要看看并蒂花吗，当然好。希望它能快快痊愈，不让我们失望。
（恍恍惚惚又回到了我很小很小，懵懂不知世事之时，大表姐把我从拍花子的手里救了下来，我还以为她不是我表姐呢。小时候的傻事，都已化作云烟。大表姐早已嫁进贝勒府多年，而知懿也当了额涅，唯有我，惦念着文清，至今还是孤零零的。虽说文清去世前叮嘱我，再找个好人家就嫁了吧，但遗忘，总是那么长，往昔的刻骨铭心又怎么能轻易忘却。）
好，那我就听表姐的，不带了，只是表姐千万要保重呢。只要保养得宜，花也有重开之日。
（她静了一辈子，往后，也便要这般安静过下去了，既然不爱热闹，我便也不强求。一个人终有一个人的活法，谁也替不了。起身欲走，跨过门槛回首担忧的望了眼。）
那并蒂花，以笙会尽心照顾，但是能不能熬过去这一关，还得看他自己了。
（点到为止，却是再明白不过。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