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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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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的雨总是说下就下的。当锦瑟清晨推开房门的时候,雨刚刚停下来。如碎金般的阳光照在这个清秀的女子的脸上,锦瑟惬意地仰起了头。然后她看到院子中心的那湖红莲在她面前盛放,那赤红而妖异的颜色,如同来自异界的修罗之火,狂肆地开遍了全部的角落。
  而那一身白衣的绝色少女,此时就安静地睡在湖中心的亭子里,绝伦的殊色,比红莲更惊艳。锦瑟远远地望著这个衣裳单薄的少女,心里的疼痛飘洋过海。这个人,总是如此,不肯给予自己哪怕是一点点地怜惜呵。
  她叹了口气,回房取了披风走向小亭。那是一座极为雅致的小亭。名字很好听,枕琴阁。四角描金的亭延,金色的琉璃瓦下安然放置著一把断琴。而那桀骜的少女,就总是坐在断琴前,抚过那断裂的琴身,眼睛里纷飞著破碎的寂寞。
  而锦瑟,却只能站在最偏僻的角落里,远远地看。
  她走近这个少女。看似熟睡的少女脸上是一片宁静与单纯,带著仿佛初生的婴儿般圣洁的脆弱。锦瑟看著她,轻轻地笑。这样的她,只有自己看到过吧。这个清醒时锋芒毕露的少女,在武林留下了太多的神话。
  她是天下最好的剑客之一,十五岁便以一把焚月剑成名於江湖。她是天下第一庄焚月山庄最年轻的庄主,天下英雄半数以她马首是瞻。而这个如今年近十八岁的少女,以她近乎妖异的绝色,艳绝了天下。
  琉璃,这是她的名字。可是如今的如今,能够有资格唤她一声琉璃的人,又有几人呢?
  锦瑟苦笑。三年,她守在这少女身边整整三年,自己终是开始变得贪心了吧。还记得最初,只要能呆在看得见她的地方,於她,便已是满足了。
  又轻叹了口气,她轻轻地把披风盖在琉璃的身上。
  清冽的声音响起来。
  “锦瑟吗?”
  锦瑟在少女冷冷的注视下露出一个浅到几乎看不见的笑容。
  “庄主,锦瑟只是担心你会著凉。”


1楼2008-08-16 00:21回复
     琉璃看著她的笑容一阵失神。恍惚间,她仿佛就又看到了那个容颜精致,怀抱箜篌的女子,站在细雨朦胧的庭院里仰头看天。及地的青丝,雪白的衣裙,浅到看不见的笑容。像极了模糊而温柔的江南烟雨。然后那女子转过头,嫣然而笑。
      她说,“琉璃,早上好。”
      那一瞬间,她感觉幸福离她这样近。
      琉璃向眼前的女子伸出手,抚过那张清秀绝伦的脸。
      是你吗,姐?
      锦瑟注视著少女的眼睛。那一贯锐利而高傲的眼神中划过一抹夹杂著眷恋忧伤恍惚的异色。又是这种眼神。锦瑟笑著,心里却一阵悲哀。三年了,她总是能够在琉璃看她的眼神里读出这些来。这温柔这眷恋从不是给她的,她知道。那绝色的少女望著她,却透过她的身体她的灵魂望向另外一个人。一个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抛下她,奔向自己的爱情不再回头的女子。
      “庄主?”
      轻声地呼唤让琉璃从短暂的失神中清醒过来。她不再看锦瑟一眼,仿佛什麽都没发生般起身快速离去。
      锦瑟注视著少女愈行愈远。
      “庄主。”
      “嗯?”
      女子在她疑惑的眼神中娴静地微笑。
      “今晚回来吗?锦瑟想抚琴给你听。”
      “好。”琉璃几乎是仓惶地离去。离开这个神情举止像极了那个至清女子的人。
      我以为……我又看到你了呢……姐……
      这麽多年,难道你都不想我吗?还是……姐,从一开始,你的心里就不曾有我?
      白衣的少女终於在风里,泪流满面。 琉璃看著她的笑容一阵失神。恍惚间,她仿佛就又看到了那个容颜精致,怀抱箜篌的女子,站在细雨朦胧的庭院里仰头看天。及地的青丝,雪白的衣裙,浅到看不见的笑容。像极了模糊而温柔的江南烟雨。然后那女子转过头,嫣然而笑。
      她说,“琉璃,早上好。”
      那一瞬间,她感觉幸福离她这样近。
      琉璃向眼前的女子伸出手,抚过那张清秀绝伦的脸。
      是你吗,姐?
      锦瑟注视著少女的眼睛。那一贯锐利而高傲的眼神中划过一抹夹杂著眷恋忧伤恍惚的异色。又是这种眼神。锦瑟笑著,心里却一阵悲哀。三年了,她总是能够在琉璃看她的眼神里读出这些来。这温柔这眷恋从不是给她的,她知道。那绝色的少女望著她,却透过她的身体她的灵魂望向另外一个人。一个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抛下她,奔向自己的爱情不再回头的女子。
      “庄主?”
      轻声地呼唤让琉璃从短暂的失神中清醒过来。她不再看锦瑟一眼,仿佛什麽都没发生般起身快速离去。
      锦瑟注视著少女愈行愈远。
      “庄主。”
      “嗯?”
      女子在她疑惑的眼神中娴静地微笑。
      “今晚回来吗?锦瑟想抚琴给你听。”
      “好。”琉璃几乎是仓惶地离去。离开这个神情举止像极了那个至清女子的人。
      我以为……我又看到你了呢……姐……
      这麽多年,难道你都不想我吗?还是……姐,从一开始,你的心里就不曾有我?
      白衣的少女终於在风里,泪流满面。


    2楼2008-08-16 0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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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很多时间锦瑟就在想,是否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在琉璃握住她伸向她的手的刹那,她就心甘情愿地把生命交付给这个如风般飘忽不定的少女,在这空旷的近乎死寂的庄园中等待,等待她最心爱的女子回家。
        可是她不是琉璃心里期望见到的那个人。这种认识是在她住进焚月山庄后立刻就发现的。当她第一次走进山庄,所有人发出了惊呼。她听见下人们议论纷纷,她,被庄主带进山庄的少女,感觉竟然和焚月山庄已然出嫁的大小姐,庄主琉璃唯一的姐姐琥珀那麽像。
        想起初见时琉璃对她说的话,她对她说,姐,我带你回家。
        那一刻,她的心,变得那麽冷。
        可是琉璃为她做了那麽多。她救下她,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她聆听她的哭泣,倾听她的不幸。她哭著对她讲她可怜的表妹,她受冤而死的父亲。然后那个意气飞扬,不对任何人假以辞色的少女怜惜地拥住她。
        三天后,那些狱卒横死於家中。而自己的父亲被陷害的证据出现在大理寺堂前。一家的冤案得以昭雪,奸臣亦已伏法。
        少女在阳光下对她笑,亲吻她的眼睛。她说,“锦瑟,请不要再如此,悲伤下去。”
        想到这里锦瑟的笑意更重了。三年,是很长很长的时间。三年来这个孤傲少女的身边只有她而已。也许,琉璃是已经熟悉了她的陪伴了吧。就算不爱,也是习惯了。那个占据了她的心的女子,必然是不能够再回来的。那麽,就这样活下去,在她的面前。时间久了,终会爱上的,是不是?
        清秀绝伦的女子在雨后的清晨终於,粲然一笑。
       明月当空,夜凉如水。锦瑟闻到院落里满是红莲怒放的幽香。她坐在琴后,仔细地将琴弦调好,随手一拨,就有一连串的音符如碎玉般响起,优美而悦耳。
        她抬起头,对她面前坐著的少女轻轻一笑。
        “庄主,你想听哪首曲子?”
        “绝代.倾城吧。”琉璃不动声色,完全没有了她初醒刹那的软弱。这个时候的她,即使是慵懒地倚在石桌旁,却依然是高高在上,带著挡也挡不住的锐气。
        锦瑟忽然感觉这句话她问得太多余。三年了,琉璃是只听绝代.倾城的。嘴角溢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她拨响了这充满了悲凉的音律。
        清雅的女子在冷冷的月光下唱道,“叹西风,谁拾谁收?泪尽阑草倚孤楼。酒污青丝扣,泪空流。记否,记否,流云狂舞燕山外,空回首,水悠悠?残月如钩,花魂依旧,轻羽飞楼。画舫青冢绮难留。绝代倾城弃不用,背离间,生死相随,大漠独守。”
        琉璃合上眼睛,仿佛是沈溺在这歌声里了。她想起多年以前,那个清绝得不在人间的女子在她眼前吟唱,那个时候,那女子眼中总是会有明亮的泪光闪现。然后她就会走过去,亲吻她的眼睛。
        她问她,“姐,为什麽你总是如此悲伤?”
        那女子只是微笑著摇头,可是转过身后她的话她从来都听不懂。她叹息道,“血脉断,恩义绝,绝代倾城,生死两殊途。”
        而当她听得懂这音律中全部的悲伤与寂寞的时候,那仿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却早已弃她而去,投入她死敌的怀抱。
        一曲终了,琉璃叹道,“锦瑟,你的琴技越来越好。”
        “谢庄主。”
        琉璃伸手握住了锦瑟雪白而纤细的手,笑道,“有的时候我还真的是羡慕你,锦瑟。”她看著自己因长年握剑而变得粗糙的手叹气,“你的手那麽美,那麽会弹琴,有些时候我都恨不得砍了你的手安在我自己的身上。“
        一丝冰冷从琉璃的指尖透出来。琉璃的手总是很冷,可是锦瑟却感到温暖而安全。有多久,她没握过自己的手了……
        锦瑟有些怀念地想。
        琉璃看著眼前这个些许失神的女子。她竟然让她呆在自己身边整整三年。琉璃自认不是一个热情的人,从小她就除了姐姐琥珀谁都不爱不在意。仅仅是她像姐姐吗?不是的,她想,自己遍行天下,无论是容颜亦或是神情比她更像琥珀的女子多不胜数。可是她只留下了她。她看著锦瑟,突然感到心慌。
        有什麽,不一样了吗?
        锦瑟轻轻地笑,“锦瑟整个人都是庄主的,又何其在乎这双手?”
        月光下女子清雅的脸上一片光辉。“若是庄主真的想要,就拿去好了。”
        “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琉璃收回了手去取桌上的酒杯,不去看那双晶莹的眼睛,她突然感觉有点心烦意乱。
        “是这样吗?”锦瑟笑笑,往琉璃的酒杯里添了些酒。
        可是琉璃的表情突然凌厉起来。一丝杀气从她的身上翻涌而出,慢慢地汹涌起来,如咆哮的洪水,铺天盖地。
        酒杯被她随手掷出,带著呼呼的风声,向昏暗的角落电射而去。
        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在幽静的院落中回响。
        “滚出来!”


      4楼2008-08-16 0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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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风剑客骆白!”女子尖叫,“你三个月前在长江江畔杀了他,这麽快就忘了!”
          “你说的竟然是那个畜生。”琉璃眼中精光乍起。“你是他的妻子,又知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麽?夺人田产,杀人独子,奸人幼妹!这是一个成名江湖的剑客该做的事情吗?杀了他,都是便宜了他!”
          “我劝过他,他答应我他会改!可是你连一个机会都不给他!”
          愚蠢的女人,真是可悲啊。琉璃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你走吧,”琉璃用手一指庄外,“我不杀你。离开以后,不要再想那个畜生了,找一个不会骗你的人,好好过日子吧。”
          “我……”
          “夫人,不要被这妖女给骗了!”一名大汉越众而出,“这妖女分明是在拖延时间,你不要中了她的奸计!”
          “没错!”女子咬了咬牙,抽出了剑,挥了挥手,示意一起上。
          “你就,那麽想死吗?”琉璃绝艳的脸上划过一丝凌厉。“我给过你机会的,是你自己找死!”
          缓缓抽出身上的佩剑,少女注视著它的眼神温柔的仿佛是在注视自己最亲密的情人。许久琉璃对锦瑟温柔一笑。
          “锦瑟,你还没见过出鞘后的它呢,是不是?”
          焚月剑!锦瑟看著这把剑,心里一阵发冷。这就是当世两大名剑之一的焚月剑吗?好冷!这剑冷的诡异。剑身上竟莹莹地散发著月的清辉。
          可是那光芒不是来自月亮!锦瑟惊恐地长大了眼。亡魂,无数的亡魂!围绕著长剑飞舞,因不知名的原因而发出欢愉的尖啸。
          她听到焚月剑兴奋的低吟,它似乎在说,“杀,沙,杀!”
          “害怕了吗?”琉璃看著锦瑟略有些苍白的脸,笑问。
          锦瑟摇头。
          “锦瑟只是被剑光晃到,”她抬起头,安静地一笑。“这真是把好剑。”
          “呵呵,锦瑟真勇敢。”
          莹莹的剑光中那绝色的少女吻上锦瑟的眼睛。
          “不要动哦,锦瑟,我会保护你的,所以,不要害怕。”
          “是的,庄主。”锦瑟的脸上波澜不惊,她望著琉璃的眼神宁静而坦然。“在庄主的身边,锦瑟从不曾,害怕过。”


        6楼2008-08-16 0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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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11.139.190.*
          好文,感谢LZ,继续啊!


          8楼2008-08-16 0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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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种……什麽感觉?                                            
              是……死亡吗……
              这样迷惘的感觉,仿佛是漂浮在云彩上一般,可是身边听到的声音是怎麽一回事?还有凉凉的,很湿润的东西搭上了自己的额头。
              “嗯……”
              锦瑟呻吟了一声,微微睁开了眼睛,想要看清楚到底是什麽东西放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然而当她睁开眼,第一个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张熟悉的笑脸。她认得那张脸的主人,那是琉璃派给自己专门服侍自己的婢女小环。这个认知让锦瑟吓了一跳。
              天,不会是琉璃在自己死后,杀了小环为自己殉葬吧。否则她们怎麽还会在地府见面。想想琉璃的性格,她还真的很有可能做出这种事。
              就在锦瑟胡思乱想的时候,小环充满喜悦的叫声差点震碎她的耳膜。
              “小姐,你醒了!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小环,你的声音太大了。”
              锦瑟有些受不了地皱了皱眉头。她现在很虚弱耶。
              可是,等等,锦瑟突然想到了什麽,惊奇地看向小环。
              “你刚才说我醒了?难道,”她挣扎著抬起了手,“我并没有死?”
              “小姐怎麽会死,”说这话的时候小环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种嫉妒。
              “你知不知道,那天你身受重伤,连气息都没了,可是庄主连夜发下焚月令遍请天下名医为你疗伤。那麽多的名医哦,”小环回想著,“天下三大神医,四大鬼医,在一天之内回应焚月令的召唤,齐聚在你的床前。”
              “焚月令?”锦瑟有些不敢相信地反问。


            10楼2008-08-16 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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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在焚月山庄,她怎麽回不知道焚月令的重要?
                焚月令又号称英雄令,传闻焚月令一处,号令武林,莫敢不从。其重要程度自是不可言传。而今,琉璃会为了自己,动用这麽重要的东西?
                为什麽?
                “是啊,”小环噘著嘴,仿佛很不满意锦瑟的惊讶,“小环刚开始都不敢相信呢。小环在焚月山庄十六年,从没见过庄主这麽紧张一个人,紧张到连焚月令都拿来用。要知道,自接手山庄,庄主连碰都不曾碰过它呢。”
                “唉,”小环叹了口气,“真的不公平啊,要是庄主能对小环有对小姐的一半好,那小环真的是死也甘愿了。”
                紧张我?没有听到小环后面的抱怨,锦瑟的心仿佛都要跳出来般,那是不是说明,自己在琉璃的心里,重要到不能放弃?
                想到这,锦瑟微微地笑了。
                “的确,神医不愧是神医,”锦瑟抚摸著略有些发疼,现在还帮著厚厚绷带的脖子,“连这种上都可以救的活。”
                “还不止呢,”小环撇了撇嘴,“那天你的伤太重了,伤在要害不说,还失了那麽多血,那麽多神医都束手无策,都说救不了了。那个时候的庄主,脸色难看的都能吓死人。”
                说到这里,小环的脸色有些发白。
                “太吓人了,庄主从没那样失态过,就连大小姐出嫁时都没有过。那个时候她就站在你的床前,连水都不喝,就是死死的看著你。”
                “可是我却并没死。这是怎麽回事?”锦瑟有些好奇,既然是这样,琉璃又是用什麽办法救活了自己?
                “后来,来了个老和尚,自称能救你一命,可是诊金指名要焚月山庄藏珍阁的那株珊瑚七宝树。”
                “庄主给了?”锦瑟一惊,她怎麽可能不知道珊瑚七宝树的价值,焚月山庄奇珍无数,却以这株珊瑚七宝树最为昂贵。因这树的枝干是以一高达九尺的珊瑚雕成,其上以赤金为叶,一共一百零八颗果实全部是以最纯净剔透的各色宝石精雕而成,堪称无价之宝。
                “是啊,给了。眼看著你的伤明显好转,庄主二话没说就取了七宝树交给了那和尚,脸色都没变呢。”
                小环窃笑,“不过小姐的大名也已经传遍江湖了。一向孤高桀骜的焚月庄主,竟能为一名女子紧张至此,这都已在江湖传得沸沸扬扬了。”
                “是吗?”
                微冷的声音从小环身后传过来,猛一回身的小环正对上一张略有些嗔怒的美颜。
                “庄,庄主。”
                “哼,”冷冷地看著这多话的丫头,“你很空吗?还不出去。”
                “是,是……”
                因并没被庄主降罪的小环舒了一口气,连忙向房外走去,还体贴地带上了门。
                房中的气氛有些冷,许久,锦瑟打破了令人尴尬的沈默。
                “谢谢庄主为锦瑟做的一切,”她抬起头,轻轻地一笑。“庄主似乎又救了我一次。”
                为什麽,每一次我濒临绝境,都是你救了我?如果,不是你,那样温柔的对我,我又怎麽会,越陷越深?如果,这一切从不是爱,你又为何,要用这种方式,迷惑住我的心?
                刚刚一直沈默著的少女突然飞身扑入了她的怀里。
                “锦瑟锦瑟锦瑟……”
                少女一迭声地唤她的名字,身体也因恐惧而颤抖著。“我以为救不活你了,我以为连你也要离开我了。还好,还好,你还在我身边。”
                她紧紧地抱住这具她曾以为将会失去的身体,那上面微热的气息让她一阵沈溺。
                她不要再一个人了,一个人,真的好冷好冷……
                锦瑟因琉璃的拥抱略微失神。琉璃……主动抱住了自己吗?为什麽?她会因她的死而害怕,那麽她是不是可以认为,这样一份她本以为不会实现的爱恋,并不再只是她,一厢情愿?
                她回抱这个她爱了许多年的女子,泪水禁不住掉下来。
                “是的,我在,永远……”
                已经一个月了。
                清雅的女子坐在枕琴阁,一边享受著和煦的日光一边注视著波光粼粼的湖面。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自受伤以后,琉璃对她的确好到不能再好了,她不再像从前那样冷漠,最喜欢的就是抱著她,然后叫她的名字。
                可是,锦瑟困扰地皱眉。有些不对劲。那个美艳无双的少女总是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就连抱著她的时候也会心不在焉。
                “怎麽了,在想些什麽?”
                一双手从后面环抱住她,一丝温热的气息埋入她的发间。
                “庄主?”
                “嗯,”声音从锦瑟背后慵懒地响起,“锦瑟锦瑟锦瑟……”
                可是锦瑟却扯开了琉璃的手,她看住那双流露出疑惑的黑眸,这次一定要问清楚。
                “庄主,锦瑟在你的心里,到底算是什麽?”
                琉璃微微一怔,“嗯?”
                “锦瑟在庄主心里,算什麽?”
                琉璃突然沈默。一瞬间锦瑟仿佛又看到了从前那个冷漠的少女。
                “你真的很想知道吗?”许久许久过后琉璃抬起头看她,眼神中突然有漫天的风云涌过。
                “是。”咬了咬牙,锦瑟点头。
                这样回答后锦瑟突然感到后悔,为什麽自己这麽沈不住气,如果,琉璃的答案,并不是自己期待的那个,那麽自己,由该怎麽办?
                可是琉璃的视线却早已不在她的身上。她看著枕琴阁中央的那把断琴,手指也抚上了那莹白的琴丝。
                “锦瑟,你曾问过我为什麽要将这样一把琴如此珍视地放在这里的是不是?”
                “是的。”
                “那麽我今天就来告诉你,”绝色的少女看著她,眼中突然有奇异的光芒闪过。
                “这把琴,名唤绝代.倾城。”


              11楼2008-08-16 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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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绝代.倾城……”
                  锦瑟愣住了,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竟然是这个答案。竟然是……那把琴……
                  “呵呵,”看到锦瑟的神情,琉璃略微苦涩地笑了。
                  “我早就知道,既然你学过琴,就必然是听过著把琴的。”
                  锦瑟不说话,她何止是听过著把琴,想来任何懂得抚琴的人都会对这把琴了若指掌吧。
                  绝代.倾城,传说中上古最优秀的筑琴师在归隐前耗尽心血的最后一件作品,价值连城,可是最重要的是绝少有人能够使用它。它是所有琴者的梦想,可是这把琴已经消失很多年了,没人想到竟然会在焚月山庄,而且,竟然已经断了。
                  她看著琉璃,等她揭开答案。
                  “这把琴,最后的主人,名唤绮楼。”绝艳的少女转过身,开始用没有一丝波动的声音讲诉。
                  “那是一个只应该在传奇中出现的女子。二十年前当她怀抱名琴出现在江湖,多少英雄就那样沈溺在她惑人音律之下,以至到死,都念念不忘。而这个媚视烟行的女子,却在她最鼎盛的时候,嫁入武林最大的世家,焚月山庄,从此销声匿迹。”
                  “没错,我娘,就是当年号称武林第一美人的绮楼,绝代的飞楼。”
                  锦瑟静静地听,她知道,与其说琉璃是在对她讲诉往事,还不如说她是在讲给自己听。
                  “可是我从没见过我娘。在我出生后三天我娘就死了。我爹是焚月山庄上一代的庄主,战鬼惑阳,中原最好的剑客之一。可是从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在他残忍的心里,从来就没有爱过我,他的女儿。他爱的,就只是一个能够继承他血脉的杀人工具,除了这个,我什麽都不是。
                  可是我依然感到幸福。因为我的姐姐琥珀,总是会陪在我的身边,温柔地对我笑。那个时候,在冰冷的,如同坟墓的焚月山庄,因为她的存在,让我感觉拥有了全天下。
                  很小的时候我问我的姐姐我娘去了哪里,为什麽所有人都有娘可是我却没有,我只是好奇地问问的,可是姐姐的眼泪突然间簌簌地滚落,落进我的手心里,那样的烫。
                  姐姐说娘是那样桀骜不驯的女子,容颜绝世可是眼神空旷而悲凉。传说中这个锋芒毕露的绝代女子,曾以一把名琴倾倒了乱世的英雄。
                  可是就是这样的女子,在多年前那个深冬的夜晚,从高楼跃下,将生命隐没进了月的清辉,化作无言伤逝的精魂。
                  告诉我这些时她难过地低下头,柔软的头发遮住了黯然的眼眸。
                  她的样子让我难过,我心疼地拥抱这个我深爱的女孩子,想用我的手,抚平她心里全部的不安与悲伤。
                  我是这样爱著我的姐姐,甚至不惜和爹反目。
                  十二岁那一年,我第一次忤逆了我爹。那一天他抽出了焚月剑要杀了姐姐,只因她没有学会一式剑法。他说,‘焚月山庄不是废物可以活下去的地方’。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是冷的,如千年寒冰一样的冷。而那把上古利刃焚月剑也没有来的发出耀眼的清辉,照亮了我的眼睛。我听到了剑因将要开始的杀戮而发出的兴奋的悸动。
                  而姐姐眼睛里深深的恐惧,让我的心一点一点痛了起来,慢慢地扩大,万劫不复。
                  於是我走到爹面前,反手握住了焚月剑。鲜血流过剑尖砸落在地上,可是我什麽都听不到。
                  除了那隐隐传来,却响彻了天地的挽锺。
                  苍白的阳光,我笑著望进他的眼睛。我相信我笑得和他一样的冷。
                  我说,‘如果你敢碰她一根汗毛,我就杀了你。’


                12楼2008-08-16 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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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看了我许久,突然仰天大笑。
                    他狂笑著说,‘绮楼,你是否知道,你为我生下了一个多麽优秀的继承人!’
                    然后他把剑刺进了我的左肩,很深,因为剑尖甚至从另一面透了出来。我只是在笑。虽然我把嘴唇都咬出了血,我依然抑制著身体因剧痛而引起的颤抖。我,没有退路。
                    那男人拔出剑后躬下身看我,眼神平静没有一丝波澜,甚至无法映出他面前的我倔强的脸。
                    他说,‘很好,琉璃。只要你杀得了我,你就是焚月山庄的新主人。’
                    最后他拍拍我的脸,第一次露出温柔而残忍的笑容。他说,‘琉璃,你真的,像极了你娘。’
                    在爹走后,姐姐在我身边看著我身上的伤流眼泪。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她倾国倾城的脸上落下来,那麽让我心疼。於是我抱住她,问她,‘姐,你会永远留在我的身边哪儿都不去吗?永远永远,和我在一起?’
                    她流著泪对我微笑,说,‘会。’
                    於是我忘了一切的疼痛,在细碎的阳光下,我看到大片大片的花朵放肆地开放,开出我全部的幸福和爱情。近乎死亡般的幸福。
                    
                    从那天以后爹就不再强迫姐姐练武。确切地说是从此对她视而不见。他只对著我,一遍一遍地传授著焚月山庄几百年来流传下的全部武功。而我,就每天持剑,从旭日初升一直到人鱼唱晚。我知道我不能停止,因为我总是能从爹偶尔看姐姐的眼神中看到凛冽的杀气。
                    我的时候我就想,如果有一天,在危险面前我仍然无法保护姐姐,那麽我该怎麽办,怎麽办?
                    於是我们就这样长大。姐姐长成为那样如水般清澈的女子,怀抱箜篌,笑容皎洁。她总是站在我能看见的地方对我微笑,那笑容那样幸福而甜美,让我的心都温暖起来。
                    而我,早已成为焚月山庄里仅次於爹的剑客。可是我不会寻常女子所会的一切,比如洗涤人心的琴音,抑或是,迷惑了芸芸众生的绚烂舞步。
                    有的时候,姐姐会抚摸著我因长年练剑而变得粗糙变形的手难过,她说,‘琉璃,其实我只想和你安静的活下去什麽都不要,这世上的一切名利富贵,在我看来,还抵不过你幸福地长大。’
                    我笑著亲吻她的眼睛,我说,“姐,可是我现在已经很幸福了。只要你在我身边,就算是下地狱,我都甘之如饴。’ 
                    可是一切,在我成为焚月庄主的那一刻,悄然改变。
                    十五岁的时候,我第一次杀人,从此从爹的手中接过焚月剑,成为焚月山庄的庄主。
                    第一个被我所杀的人,是我爹,战鬼惑阳。


                  13楼2008-08-16 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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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记得那一天,我隐藏在树上,看我爹和别人比剑。焚月剑带著它特有的清辉飞快地没入那个人的心口,势若闪电。在爹抽剑准备离去的时候,我终於在树上笑出了声。
                      我在爹略微惊愕的眼神中轻快地从树上跃下,我笑,‘爹,你老了,老到竟然连树上有人都不知道。’
                      说这话的时候焚月剑已经反刺进他的胸膛,可是这个男人的脸上连一丝恐惧都没有。他只是欣喜地看著我,仰天大笑。那种喜悦穿透了所有的杀气,让我不知道该难过还是该兴奋。
                      爹说,‘琉璃,你做得很好,焚月山庄的庄主之位,本就是一代一代,靠以血洗血的争斗换回来的。’
                      这一次,他用最温柔的眼神看我,‘琉璃,你真不愧是我的女儿。’
                      他笔直地倒下去,衣衫上的鲜血大片大片地弥散开去,绽放为最凄艳的红色莲花。而我此时,低头仔细看焚月剑。剑壳上莹莹地散发著月的清辉,如同那常年围绕著长剑不肯散去的无数亡魂。我舔食著剑尖上爹的血,甜甜的,有点腥的味道,可是却令人沈沦。我一下子就爱上了那种味道。
                      当我转身就看到姐姐站在我的身后,眼里有迷离的泪光和巨大的恐惧。
                      我笑著走到她面前拥抱她。
                      我说,‘姐,你看,我已经这样强,强到足可以保护你了。你看,只要是威胁了你的人,就算是爹,我都会为了你,将他从这世上消抹去。’
                      ‘姐,我这样爱你。’
                      可是她一直在微微地颤抖,从身体,直到灵魂。
                      我不懂,为什麽,姐,有我在你的身边,你还恐惧什麽呢?
                      
                      在我成为焚月山庄的庄主之后,我从爹的书房翻找出了我娘仅有的一张画像。画像上面有两个女子,容颜倾国倾城。姐姐说坐在前面的是娘唯一的姐姐绮羽,而站在她身后,笑容不驯的女子,就是我娘绮楼。
                      我注视著我娘那张绝色的脸。爹没说错,我的确像她。然后我看到娘的手紧紧抓住了她的姐姐绮羽的肩膀,那样紧,仿佛一松手,她的姐姐就会消失不见了般。我的嘴角微微扬起,我开始确信,娘必然是没有爱过爹的。因为她,是如此地爱著她身旁的女子,她爱的那样深,深到甚至从这幅久远的画像中被我看出。
                      我也终於明白爹的话的含义,我不仅长得像极了我娘,就连爱情,都那麽像。
                      可是我不知道那麽多年前到底发生了什麽,姐姐除了告诉我娘的姐姐绮羽嫁入了武林中几乎与焚月山庄齐名的裂星山庄外,什麽都不肯再说。可是我可以肯定,那一定是一个关於背叛的故事,而我娘,是这场背叛中,唯一的输家。
                      可是这个时候,我已经无暇再理会任何事情了。因为我的姐姐,我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的姐姐,她的脸上,再也看不到笑容。
                      我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了什麽。我更不懂为什麽姐姐的脸上的恐惧与忧郁会一天一天的泛滥直至汹涌。
                      终於有一天我忍不住问她,‘姐,我已经是庄主了,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给你,可是为什麽,你都不肯笑呢?’
                      沈默了许久她别过头,‘琉璃,我想去裂星山庄,我想去看看那个让娘一直念念不忘的女子,我想问问她,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麽。’
                      我是从不会拒绝姐姐的。於是我点头说好。
                      我说,‘姐,我只要你快乐。’
                      可是,如果我知道,这一次会成为姐姐离开我不再回头的起因,那麽,我宁可死,都不会让她离开焚月山庄。
                      那一年,在裂星山庄外,她遇上那个人,然后,抛弃我。


                    14楼2008-08-16 1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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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山庄时姐姐执意要带著她房里的断琴绝代倾城,那把琴是娘留下的,所以姐姐特别的珍视。我也曾问过姐姐为什麽要特别重视这把琴,可是她的眼睛里总是会闪过我看不懂的光芒,那样抑郁的眼神,让我难过。
                        於是我们来到洛阳。和常年水气氤氲的江南不一样,洛阳是那样开朗的城市。金色的阳光,熙攘的人群,纸醉金迷的盛世繁华。
                        最后一天我们休息在裂星山庄外的酒楼里,我和姐姐在酒楼用午饭,我们坐在靠近窗户的位置,从高处看下面嬉闹的儿童,梳著精致发髻的美丽女子,还有很多很多的人。而不远处的小桥流水,蜿蜒著穿过了城市的喧嚣。这种喧闹在温柔的江南是没有的,永远都不会有。而姐姐看著看著,就那样微微地笑了起来。
                        我看到笑容在姐姐倾国倾城的脸上再次浮现,心就温暖起来。因为有很久很久她没那样笑过了。於是我想,来到洛阳是对的吧,不论初衷是怎样,只要看到她的笑,就什麽都值了。
                        於是我笑著问姐姐,‘姐,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们就搬来洛阳住吧?’
                        可是她却没有回答我的话。她愣愣地注视著我的身后,眼神里有我不曾见过的陌生的光芒。我看向身后,那里只有一名独坐的男子,他有著不同寻常的俊美,如女子般精致的五官我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是在哪里,我却想不起。他长长的头发高高地束起,冷峻地饮著酒。有风吹进来的时候,他的头发就不羁地发扬起来。
                        那男子身上有凛冽的杀气。还有他的剑,毋容置疑的精美,甚至可以媲美焚月剑。我可以想象到那深藏在剑壳里面的是多麽锐利而锋芒的灵魂,这一定是个绝顶的高手。
                        姐姐看著他,眼睛里有漫天的风云涌过然后散去。
                        我突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要一剑劈向那个男人,因为姐姐的眼神,突然让我害怕。
                        当那名男子从我们身边走过的时候,姐姐抬起头,问他,‘你是谁?’
                        他转过头看我们,眼神寂静如水。许久以后不置一词地离去。
                        姐姐的眼里充满了失望。我唤来店小二,问他,‘刚刚那个人是谁?’
                        小二的脸上充满了谦卑。
                        ‘回小姐的话,那位就是我们裂星山庄的庄主羽魂啊。’
                        原来他竟然就是裂星山庄的庄主,绮羽的儿子。我终於想起他像谁。他的相貌,像极了绮羽。
                        於是我转过头对姐姐笑著说,‘姐,他的命,我要定了。’
                        中原是这样小,不需要两名绝顶高手。而且,我更加讨厌姐姐看他的眼神,那样明亮。
                        这个男人,该死。
                        可是姐姐的脸上浮过深深的忧郁,如同无法愈合的伤痕。连同她那无法穿越的,深邃如海的寂寞。
                        我突然不知道该怎麽办。
                        姐,你只要看著我就好了啊,可是为什麽,你还这样寂寞?


                      15楼2008-08-16 1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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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焚月山庄金碧辉煌的会客堂上,一名白衣女子独坐在正中的一把红木雕花椅上,正仔细地调著面前的一把白玉琴。
                          这把白玉琴一眼看去就知道价值连城。通透的琴身是以整块的白玉雕成,完全没有一丝瑕疵。琴的四角用极细致的雕工镂刻出精致的飞天凤凰,凤凰展翅欲飞,以血玉嵌进的眼睛在阳光的映射下灼灼生光,仿佛随时都会活过来一般。晶莹的琴弦剔透中发著一丝冷光,俨然就是极为名贵的上品天山雪蚕丝。
                          锦瑟抚摸著这把琴,入手处是一片并不刺骨的微凉。这是几天前琉璃交给自己的琴。她信守著对自己的承诺,真的是对自己愈来愈好。可是,她对她越好,她就越害怕。怕自己分不清琉璃对自己到底是不是已经爱上,怕自己愈加的奢求。
                          这时绝艳的少女从门外走了进来,高傲的脸上在看到她之后有了一丝松动。
                          琉璃走到锦瑟身边的位置坐下,微笑。
                          “很喜欢这把琴吗?”
                          “还好吧,就是有些太浪费了。”锦瑟有些心疼地说。她亲眼看到玉工打磨这把琴,那麽大的一块玉石,到最后只剩下小小的一块,其余的全当作废品扔进了阴沟。就算锦瑟出自官家名门,也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我说过,要给你最好的。”琉璃握住了锦瑟的手,眼睛里全是温柔。
                          “可是我也说过,只要你让我留在这里,留在你的身边,我就已经很幸福了。”
                          琉璃看著锦瑟认真地说著,不知道怎麽就失了神。其实她有很多话没有对这个女子说过。她不知道怎麽开口。有的时候,她看著她,心里就会有一种不一样的感情。她不知道是为了什麽,可是,她有些害怕,她对这个人这样好,好到甚至有时超过了姐姐。只是怕看到她失望的眼神。
                          自己,到底是用一种什麽样的感情在面对这个女子?
                          只是,需要吗?
                          不想了。就样下去吧,反正锦瑟是飞不走的,所以自己有都是时间想清楚不是吗?
                          “弹琴给你听好不好?”
                          看到琉璃若有所思的样子,锦瑟在一旁笑眯眯地问。
                          “嗯,好啊。”
                          “琉璃想听什麽曲子?”
                          “绝代倾城。”一时间琉璃脱口而出。
                          “其实《清平调》也不错。”锦瑟的眼神中划过一丝狡黠。
                          不管怎样,她也想争取一下。也许,琉璃习惯了,也就不会再像从前般坚持了。
                          “不要,就听绝代倾城。”琉璃略有些赌气地反对。
                          “哦。”锦瑟有些失望地应著。没成功啊。
                          “不过,”看到锦瑟失望的表情,琉璃的心里竟微微一滞,拒绝深究为什麽会这样,琉璃别扭地偏过头去。“然后才可以弹《清平调》。”
                          “咦?”因琉璃口气的松动而好奇地抬起头的锦瑟,在看到此时琉璃略为别扭的表情后不禁笑出了声。
                          “不许笑。”琉璃有些恼火地看著锦瑟。
                          还不是因为她,自从几天前她在她的怀里哭过一次以后,她就感觉自己愈来愈不对劲。而这个罪魁祸首反而笑得这样开心。
                          锦瑟的笑声更大了。


                        18楼2008-08-16 1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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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主。”一道苍老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年老的管家带著一名年轻人走了进来。
                            “什麽事?”琉璃冷冷地问,没有什麽好脸色地看著面前的两个人。
                            不以为意地忽视琉璃的冷漠,官家低著头回话。
                            “这个人说有信要亲手交给庄主。”
                            “铁伯,你是不是在开玩笑。”琉璃冷笑,脸上一片倨傲和自负。“什麽时候开始,焚月山庄的庄主要亲自收信了。”
                            轻蔑地扫了一眼一直没有出声的年轻人,琉璃挥了挥手。
                            “信留下,你,滚。”
                            “我说过,我一定要亲手把信交给焚月山庄庄主。”
                            “凭什麽?”琉璃不屑的撇了撇嘴。“你以为你是谁?”
                            “我不以为自己是谁。”年轻人不卑不亢地看著琉璃。“难道庄主连亲手接一封信的胆子都没有吗?这倒也枉费了焚月山庄的好名声。”
                            “你以为激将法有用?”好笑地看著眼前的这个家夥,琉璃弹了弹手指。
                            “算了,信给我。”
                            反正既然管家敢让这个人进来,就一定已经清楚这个人的底细,反倒是他的态度,让琉璃起了一点好奇心。
                            信,到底是谁寄来的?探寻著看看管家,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可是只看到了一颗低垂著的白花花的头。琉璃心里冷哼了一声,装神弄鬼。
                            接过信,看到信封上什麽都没有写,琉璃不耐烦地取出了信纸,快速扫了一遍,脸色突地大变。
                            “怎麽了?”看到琉璃的脸色愈来愈难看,锦瑟有些关心地问。
                            信里面到底写了什麽,能然一贯冷静的琉璃起了这麽大的反应。
                            锦瑟好奇地向琉璃靠过去,想去看信里面的内容。
                            “没什麽。”看到锦瑟凑了过来,琉璃慌慌张张地将信揉成一团,打算毁尸灭迹。
                            不知道是为什麽,琉璃不想让她看到信的内容和写信人是谁。可她就是不想看到锦瑟的眼睛里再出现那种略带忧郁的神情。
                            “告诉那家夥,我是不会去的。”掩饰著脸上的神情,琉璃顺手把信纸捏成了一堆粉末。
                            “滚回去告诉他,我不杀他就已经很仁慈了,不要以招惹我来考验我的耐心。”
                            锦瑟在一旁沈默。刚才,她看到了信的落款处的名字。琉璃的动作虽快,可是还是让她看到了。信的上面,写著四个大字。
                            “裂星山庄。”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那正是琉璃的姐姐琥珀嫁去的地方。那麽,现在这封信的出现,又是什麽意思?那个女子,不是已经决定割舍和焚月山庄,确切地说是和琉璃之间的一切了吗?三年了,她什麽消息都没有,可是又为什麽,在如今,在自己也许就要和琉璃有些进展的时候又一次出现,又一次准备迷惑住琉璃已经渐渐走出那一片阴影的心?
                            年轻人不动声色,复又从怀中掏出一支凤钗。
                            “刚刚是庄主的信。而这,是夫人让我交给你的。夫人让我转告,她请你一定要去。”
                            琉璃接过这支凤钗,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姐姐,想要见她了吗?这又是为了什麽?当年是她亲口说的啊,恩断义绝。
                            “我会去的。”沈默了一阵琉璃开口。“你这样回你们夫人吧。”
                            她在心底苦笑,到底,自己还是无法拒绝她啊。
                            可是她在转过头的时候却看到锦瑟的微微苍白的脸色。
                            “你,看到了。”琉璃犹豫地问道。
                            “是的,看到了。”
                            “对不起,我……”
                            “你不需要说对不起。”锦瑟微笑著阻止道。“当初是我想要留在你的身边,是我任性的想要一直看著你。不管你的决定是什麽都不要介意我,琉璃,我想要你知道,我只想让你幸福。只要你能幸福,在你身边的人就算不是我,也无所谓。”
                            在琉璃迷惑的眼神中她轻轻地笑,“如果你认为亏欠了我,就带我一起去裂星山庄吧。”
                            是的,我想去裂星山庄,去看看那个让你爱了那麽多年依然念念不忘的女子,到底,有什麽与众不同。


                          19楼2008-08-16 1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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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就是洛阳吗?
                              坐在装饰奢华的马车里,锦瑟不禁敛起车帘好奇地观察著这座都市。
                              自小就住在尚书府的深闺,在一无所有后就被琉璃带到焚月山庄。锦瑟其实并没有什麽机会欣赏一下这书上不吝语言赞美著的大好河山。大部分的日子,她也只是守在焚月山庄,等著琉璃回家而已。
                              如琉璃所说,洛阳,真的是一座和江南不同的城市。
                              锦瑟想起江南,那里的确很美。长年的水汽环绕,到处是氤氲著不散的沈沈暮霭。可是,生活久了,就会感到压抑。
                              如今想来,琉璃的经常离家远游,想必也是受不了那种带著少许暧昧的抑郁了吧。
                              可是洛阳,这样直接干脆的城市。阳光是热烈的,也许会让人感到有些热,可是却是干燥的,决不会拖泥带水。而熙熙攘攘的人群,穿行在繁华的街道上,脸上的笑干净而明朗。
                              锦瑟看著,竟感到一丝幸福。
                              她转过头,想叫琉璃一起看。可是在看到琉璃阴沈的脸色后,脸上的笑就再也维持不下去了。
                              锦瑟感到一丝苦涩在她心底蔓延,车外的天气是那麽的温暖,可是为什麽,她仍感到这麽的冷?
                              她其实是知道答案的不是吗?
                              只是……害怕啊……
                              嘴上说得好听,可是,她的心里,其实是不安的。多少次,她都想求琉璃回去,回焚月山庄去。那个背叛了的女子,还有什麽可留恋的呢?如果,她想回到琉璃的身边,那她,锦瑟,又该如何自处?
                              锦瑟微微地苦笑起来。一直以为,自己是可以容忍的。容忍琉璃的心里爱著别人。可是,在那个女子的信息又一次传来的时候她才发现,当一个人,爱到极致的那种恐惧,已经开始开始在她的身体里扩散。
                              恐惧,她不再需要自己该怎麽办?爱上别人怎麽办?有一天,站在她的身边的不再是自己,怎麽办,怎麽办?
                              她无法告诉琉璃,因为这些恐惧,她每夜每夜都无法成眠,就算闭上眼睛,想到琉璃这次可能真的会离开自己,不再看她,连带在她的身边都不行了,自己就会哭泣著醒过来。
                              她除了琉璃,已经什麽都没有了啊。
                              有的时候她会怨恨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子,那个叫琥珀的女子。她已经什麽都有了啊,功成名就的丈夫,无忧无虑的生活,天下敬仰的家世。可是为什麽,还要回来,想要抢走她唯一的东西?
                              想到这,锦瑟厌恶地捂住了嘴,眼泪禁不住要掉下来。
                              她是怎麽了?她还是那个自认无欲无求的锦瑟吗?这样的自己,丑恶的连自己都讨厌。
                              琉璃在一旁,看著眼前这个一脸悲戚的女子,一种从未有过的难过从心里窜上来。她知道锦瑟在想什麽。
                              连锦瑟都不知道的是,每夜锦瑟在房里发出轻微哭泣声的时候,其实她就在窗外。她不知道为什麽,在听到那种刻意压抑著不敢让别人听到的哭泣的时候,她的心就会那麽疼。可是她没有勇气走进锦瑟的房里,去擦干她的泪水。她不知道,该用什麽表情面对她。
                              这些天,她的心情愈来愈不好。一部分是因为重回这个伤心之地,这个姐姐离弃了自己的地方。可是另一部分,却是为了身旁的女子。她的强颜欢笑她都看在眼里,让她莫名地难过。
                              琉璃拒绝想这是为了什麽。因为有时突然闪过的答案会叫她害怕。
                              什麽时候开始,这个清雅女子的喜怒哀乐,可以牵扯她的心?
                              “我们回去吧。”
                              少女冷冷的声音打破了沈默。
                              “咦?”锦瑟抬起头。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琉璃。“回哪里去。”
                              “回焚月山庄。”
                              “为什麽?”
                              “没有为什麽。突然不想去了。”
                              不想再看到你那麽难过。这样的话,琉璃在心里想著,却说不出口。
                              “可是你一直想再见到她不是吗?”锦瑟勉强微笑著,努力让自己的眼神变得真诚一点。
                              聪明如她,怎麽会猜不出琉璃为什麽这样决定?是因为自己吧?看到自己或多或少流露出的难过,让她於心不忍吗?
                              她,不要怜悯。即使那个人,是琉璃。
                              “去吧,”锦瑟轻轻地叹息。“不要把不相干的人的感受在放在心上了。这样你不累吗?”
                              不知好歹!
                              乍听到‘不相干’这三个字,琉璃感到一把无名火忽地烧到了脑顶。


                            20楼2008-08-16 1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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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锦瑟吗?”一道不确定的男子的声音打断了锦瑟,锦瑟挫败地叹了口气。
                                是谁啊?明明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的。怨恨地看向身后,出现在锦瑟眼中的是一名俊朗的青衣男子,眉目似画。
                                琉璃冷冷地看著,绝艳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你是?”
                                “真的是你吗?”兴奋的声音自那男子口中溢出,男子走至锦瑟面前,脸上是掩也掩不住的喜悦。
                                琉璃的眉挑了挑,没作声。
                                “我是宇文结城啊。”男子兴奋地坐在了锦瑟的身边,“你忘了吗?从前在尚书府,我们见过一面。”
                                看到锦瑟依然是一脸迷惘,宇文结城笑了笑。“是了,那个时候围在你身边的人实在是太多,你又怎麽会记得我。反倒是我,自见了你一面以后就未曾忘记过。自不过那个时候我调离京城,回来以后才知道你们一家获罪,再想找你,却没有了音讯。”
                                “可是,竟然让我在这里又见到了你。”再也忍不住,宇文结城一把握住了锦瑟的手。
                                “我……”散发著冰冷气息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允许你坐在这里了吗?”
                                咦?因这声音中的杀气太过浓烈,宇文结城抬起头看向发声处。入眼的美颜让他一阵失神。
                                “呃,这位姑娘……”
                                “滚!”不知为什麽窜起的怒火烧的琉璃心烦意乱,在她看到锦瑟的手被握住后就再也忍不住爆发。
                                “琉璃!”眼见到少女一把握住了焚月剑的剑柄,锦瑟急唤道。“不要。”
                                转过头,对著一脸呆滞,明显没见过这阵势的宇文结城浅浅一笑。
                                “宇文公子,我们还有事,有什麽事我们以后再聊。”
                                言毕一步上前握上琉璃冰冷的手,望向那张因隐忍的气愤而有些扭曲的脸。
                                “我们回去吧。”
                                “对了,以后我要去哪里找你呢?”身后的男人焦急地问。
                                “焚月山庄。”
                                回眸一笑,看到宇文结城的脸上布满了震惊。显然也是听过焚月山庄的大名的。
                                “那男人最好不要来,”琉璃一向悦耳的声音不知为何听起来充满了冷酷。“若是他敢来,我发誓他不会活著踏出焚月山庄。”
                                她刚才那样生气,是因为宇文结城的态度太过亲密了吗?
                                锦瑟释然地一笑。算了,就因著琉璃这一次这样因她而气愤不已,她便知足了。
                                “对不起。”轻声道著歉,“我知道是我的不对,你是为了我著想,我却没领情。”
                                “你还知道啊。”琉璃的声音依然生硬,口气却缓和了许多。
                                “可是,裂星山庄我们还是要去的。我发誓,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无理取闹了。”
                                “我没说我不去!”琉璃别扭著,一张脸似乎不知道要不要笑出来。
                                “这次不生气了吗?”带著笑,锦瑟抬起头注视著琉璃的表情。
                                “我没那麽小气。”别过头。“不过那男的是怎麽一回事?”
                                “琉璃……你在吃醋吗?”
                                “开什麽玩笑。”急走几步,琉璃的样子怎麽看怎麽像落荒而逃。
                                “是吧?一定是的。”锦瑟的声音如影随形。
                                “死女人,都说不是了……”
                                “真的不是?”
                                “不……是……”
                                声音越来越远,中间间或传来女子的轻笑声和少女的恼怒的声音。
                                即使……你并不爱我……
                                可是,只要这样在你的身边,能偶尔看到你因我而起的情绪的变化,与我,便是全部的幸福了。
                                我的琉璃……
                                我的……唯一的爱……


                              22楼2008-08-16 1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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