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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眸正神清】【授权转载/鼠猫】寂寞沙洲冷by爱猫的砚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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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偏院中,暮色渐沉,白芸生自觉立于下首位置,注目眼前的一袭红衣,嘴角缓缓挑起了一丝自嘲的笑意,“记得就在不久前,展大人刚刚许诺过要指点我的功夫,没想到这么快就得蒙赐教,芸生幸何如之!”
展昭闻言,只是沉沉一笑,并未作答。
白芸生敛了笑意,垂眸轻抚着手中剑鞘上的花纹,然后,整个人忽然间就静了下来。
展昭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见此情景,眼底隐隐掠过赞许之色。
下一刻,但见对方手腕微微一动,长剑轻嘶出鞘,雪练也似的剑光在夕阳里一闪,夺人的气势已扑天盖地而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里,展昭也动了,抬手处,巨阙织就出一片绵密的光网,恰如生生不息的潮水,强大,却无丝毫杀气,一丝不漏地将对方的攻势拒于剑网之外。
双剑势如游龙,虽未实打实地相交,但带起的风声已极为酷冽,一时间整个院落全被纵横开阖的剑气所笼罩……
——好一番酣畅淋漓的剧斗!
白芸生不觉间已沉浸于高手相争的兴奋当中,竟似忘了自己此刻的处境。又一轮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之后,他才隐隐觉出些不对头的地方来——对方的功夫似乎深不可测,竟犹如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潭,将自己的攻势于无声无息中化尽,却又并未趁机反攻。
这个发现激起了他骨子里的傲性,霍地停手,眉峰一挑,厉声问道,“展大人这般留手,莫非是看不起我白芸生吗?!”
展昭也自收手,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神情却依旧淡定从容。他剑隐肘后,直视着对方,“你又何必妄自菲薄?”不露声色地压下动荡不已的内息,叹了口气,“说实话,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还没有你此刻的火候呢。”
白芸生微一错愕,有些狐疑地紧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看出此话是否出自真心——对方的眼眸清澈见底,一如既往闪烁着温和而坚定的光彩,面对着这样的目光,任何的怀疑猜忌仿佛都会变成一种亵渎。
迟疑了片刻,他抿了抿唇,神情明显缓和下来,还剑入鞘,坦然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本来也没打算要推诿于人!夜入禁宫的是我,偷盗贡品的也是我,要拿要杀,悉听尊便。”
展昭点了点头,嘴角不易觉察地微微扬起,显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那就好,还是那句话,麻烦你跟我回一趟开封府吧。”


IP属地:上海40楼2016-06-28 1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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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正德门,绕九曲廊,皇家殿阁重楼巍峨,夜色里肃穆华贵一如往昔。
    展昭沿着青石方砖铺就的甬道默默前行,一步步走得踏实而从容。
    自从听到白芸生亲口承认了入宫盗宝的那一刻起,他反而彻底平静了下来,几乎在瞬间便已有了决断。
    最初的惊诧恼怒过后,心里到底也有些感动......这个孩子,竟肯为自己而做到如此地步。虽然这般不管不顾的举动也许会带来难以预料的严重后果,但……“谁又没有过年轻过呢?”展昭思忖着,不觉涩然一笑,“真不愧是玉堂的后人,连性子举止都这般神似!如果换了是那只‘白老鼠’,他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吧?其实,这世上诸多的礼法规矩又何曾被他放在过眼里?只要他想,怕是还没有他不敢去做的事呢。”
    想起那张酷似玉堂的面孔上流露出的倔强负气的表情,展昭叹了口气,凝定的眼眸中微微翻涌起一丝波澜——无论如何,自己都不可以再让芸生出事!
    “勤政殿”内,年青的大宋天子赵祯独坐于御书案前,正面对着一堆奏折静静出神。
    也许因为殿堂太大的缘故,虽然灯火通明,给人的感觉却仍然有些阴冷。白日的繁华都丽沉寂下来以后,那种金碧辉煌就显得格外刺人眼目,到了夜深人寂的时候,便越发少了种生气。
    赵祯不喜欢这种感觉,不觉微微皱起了眉头。
    便在这时,内侍总管常恩轻手轻脚地走过来,低声禀告道,“陛下,开封府展护卫在殿外求见。”
    赵祯一怔,想了想,合上手中的奏折,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看着展昭从夜色里走入大殿的融融灯光之中,不知怎的,赵祯恍惚觉得他身上似带了点决绝的、不顾一切的味道,却在走到自己面前的一刻,又恢复成了那种一贯温文淡定的感觉,只见他神色如常地撩起衣袍下摆,单膝跪下,用清越平和的声音道,“臣展昭,叩见陛下。”顿了一下,又道,“臣此次入宫,是特来向陛下请罪的。”
    赵祯微微一惊,“卿家何出此言?”
    展昭低头垂目,一向清润的声音里似乎多了几分惭愧之意,“大内日前失窃的贡品‘圣莲丹’,其实已经被臣所服,再查找下去亦不可得,故恳请陛下停止追查,所有罪责,展昭愿一力承担。”
    此言一出,赵祯倒真是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瞪着他看了许久,才追问了一句,“此话当真?”
    “臣不敢欺君。”展昭应声答道,却似乎不愿多说一个字。
    赵祯皱眉,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沉吟片刻,才淡淡开口道,“好,你既然承认那‘圣莲丹’已被你服用,那么前日夜入皇宫的窃贼想必你也已经见到过了?他到底是什么人?同你又是什么关系?!”
    展昭垂眸不语,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身侧的一双手,却已不知不觉握紧。
    赵祯将他的反应一丝不漏地看在眼里,手指在书案上轻叩了两下,突然问道,“展护卫,你这又是想要替谁顶罪?”话一出口,但觉此情此景似曾相识,略一沉吟,忽有所悟,目光闪动,缓缓道,“能让开封府的展大人为之‘循私’的,怕是非常人可比。”
    展昭闻言,抬起头来望着他,灯火的光芒中,他抿紧了唇,眼里的坚持如此分明,有顷,低声恳求道,“陛下!请陛下莫要再追究了,臣愿以性命担保,那人决不会对陛下的安全造成任何威胁!”


    IP属地:上海43楼2016-06-28 1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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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诚如蒋平所言,两日后,西夏使节团到京,随行的千人卫队被安排驻扎在了城郊,主要成员数十人则住进了早已准备好的驿馆。
      赵祯设宴款待了以夏帝皇叔李继宪为首的使节团,随即便开始了一轮轮的和谈。
      西夏来使虽然表面恭敬,实则分毫不让,双方就边境领土和贸易事宜反复磋商,总算是达成了基本协议,只是对于交界处的一个叫做“拒马川”的地方,竟是谁都不肯轻言放手——那处原也不是什么富庶之地,只是地势险要,又扼守在出关的必经之路上,实为兵家必争之地。
      一时间,和谈陷入了僵局。
      此间京城内外的防卫便成了头等大事,展昭奉旨协助巡查,每日里早出晚归,忙得不可开交。
      蒋平看不下去,忍不住了便絮叨他几句,“老弟,且听四哥一句劝,凡事不可强撑,你又不是个铁人,累了乏了,也好歹容自己喘上口气!”
      展昭也不愿见他为己操心,遂满口答应下来,只是每每事来,却依旧我行我素。蒋平气得肝疼,索性抱了账本去核查陷空岛在京各处分号的账目,落得个眼不见为净。
      白芸生在旁看着,虽因为两人全是他的长辈而不便多话,却还是忍不住暗自腹诽,“人都道这御猫温文宽厚,从善如流,却不知竟也有这般执拗呕人的时候!”
      其实他最近实在感到有些困惑,总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劲儿了。比如此刻,他找了个借口不去陪同蒋平查账,却一个人跑到“醉仙楼”来,占据了二楼一个靠窗的座头,面前的酒菜已经放凉了,他却还没怎么动筷子,只是默默注视着脚下的大街,神情有点儿恍惚。
      酒楼布置得很是雅致,时近初夏,窗口处垂着细竹帘幔,隔帘看着街道上人群川流不息,白芸生只觉心中思绪纷杂,却始终理不出个头绪来,直到......看到了那个沿街匆匆行来的红色身影!
      便在这时,展昭突然停步,微微仰起头,朝着这边望了过来。
      白芸生一震,以为对方发现了自己,本能地向后缩了缩身子,心脏“砰砰”急跳几下,脸上隐隐有些发热。
      却见展昭怔怔而立,只是凝视着这个方向出神,眉间竟有几不可觉的缱绻悱恻——白芸生心神稍定,却又开始好奇,对方此刻所想的究竟是何许人?竟然能让他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露出如此温暖的神情......
      少时,展昭收回目光,静静离去,白芸生却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眼神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个清劲矫健的背影。
      恰巧店小二送酒上来,顺着他的视线望了片刻,忍不住叹道,“是展大人!他经常打我们这里路过,却很少有工夫上来坐坐。原本白五爷在时,还能强拉硬拽他上楼来歇歇脚,只可惜......自那以后,展大人就再没登过这楼!”
      白芸生心里微微一动,赏了他一小块碎银,随口问道,“那你可知他二人的口味如何?”
      店小二笑着谢了赏,点头道,“公子您算是问对了人了,这雅间一直是小的负责伺候的!展大人口味清淡,独爱我们酒楼里的一味‘烩鲜笋’,而白五爷就最喜欢陈年的‘女儿红’,这两样都是每回必点的。”
      白芸生默默听着,脸上的神情若有所思......


      IP属地:上海50楼2016-06-28 1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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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夜时分,展昭才回到了开封府。
        他不欲打扰众人休息,便没走正门,而是轻巧地越过了丈高的围墙,无声无息的回到了自己居住的那个小院落中。
        刚进院门,就见房间里居然亮着灯,烛光透过薄薄的窗纸,在夜色里幻化成了一方颜色温暖的小天地。
        展昭呆住,忽然间心慌得手脚一起冰凉——分明知道不可能,却又隐隐存着一丝期盼......
        就在他患得患失的目光中,房门开启,一人背光而立,白衣翩翩,俨然有如那人复生了一般!
        展昭静静地看了他半晌,蓦地低下头去,半晌方叹了口气,“芸生,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声音中透出一丝无法掩饰的失望和倦意。
        白芸生目光一闪,对他的反应只做不见,回身自屋内拿出一个两层的食盒来,来到院中的小石台旁,取出几味菜来摆放停当,最后捧出的是一个精致的小酒坛,然后抬头,冲着展昭一笑,“展叔这些天日忙夜忙,想来不曾好好用饭,”他看了看对方疑惑的神情,口风一转,“所以四叔特地叫芸生去采买了些清淡可口的小菜给你送来,还命令小侄必须亲眼看着展叔吃罢,”顿了顿,扫了那小酒坛一眼,“至于这酒,却是小侄自作主张孝敬给你的。”
        展昭脸上的神情由疑惑转为释然,笑了笑道,“如此还真是有劳了,替我谢谢蒋四哥。”
        白芸生点头,手下不停,很快布好了杯筷,又将两个小小的酒杯斟满,招呼道,“展叔请坐,先喝一杯解解乏吧。”
        展昭走到石桌旁坐下,见那几样菜色果然都是平日里自己爱吃的,不由暗叹蒋平心细,随口道,“明日还要当值,这酒就免了吧。芸生,你也坐下来吃些。”
        白芸生也不推辞,坐下陪着他尝了几口,便停箸道,“小侄已经用过晚饭了,展叔不必同我客气。这些菜若不吃完,四叔那里芸生却不好交代。”
        展昭也的确饿了,侧头朝他笑笑,便专心一意地吃将起来。
        白芸生含笑看着他低头吃喝——从他这个角度望过去,可以清楚地看见展昭侧脸的轮廓,清癯秀拔,身后映着半弯新月,在一片浓郁的夜色里,整个人被勾勒出了一道银边,竟像是通体散发出一层淡淡的光华来。
        夜风微凉,有草木的清香弥散于四周,一切都在月光下变得不真实起来,这一刻,白芸生只觉心里一片沉静满足,如同中了蛊毒一般,贪婪地只想享受这刻安逸的时光......
        展昭觉察到了他的注视,转过脸来,微微笑道,“芸生,看什么呢,这般出神?”
        白芸生吃他一问,也觉有些困惑茫然,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岔开话题道,“小侄正在猜想展叔的酒量到底如何呢,只这一小坛‘女儿红’难道就真醉了不成?”
        展昭默然,不知又想起了什么,很久才低声应了一句,“不必猜了,我的酒量还好,只是,”他自嘲地笑了笑,眼中掠过一丝黯然,“还是曾经被人灌醉过......”
        白芸生看着他苍白清冷的面容,那眉角眼梢间总似有种淡淡的、化解不开的忧郁,不知怎的就是见不得他不开心的样子,沉吟片刻,眼神一亮,提议道,“不如这样吧,展叔只要喝一杯,我就陪着凑个趣,舞剑吹箫,哪样都成!”
        展昭讶然,微微皱眉,“胡闹......你这又是为的什么?”
        白芸生缓缓摇头,口气坚决地回答道,“我没有胡闹,我只是想要你高兴!”
        展昭直视着他的眼睛,猛然发现这个初见时的翩翩少年似已迅速长大了许多,眉目间脱去了隐隐的稚气,五官轮廓在皎洁的月色下显得格外清晰深刻,心中一暖,嘴角噙笑,叹息道,“傻孩子,说什么蠢话呢?我的欢喜又何须他人来给?!”
        白芸生一怔,却依然固执道,“那就算是我要自寻开心好了,展叔你只需看着就成。”言罢,取过长剑,飞身跃入庭院中,便在月色下舞了起来。
        ——白衣胜雪,长剑如霜!
        夜色温柔,那样美的情景,竟似可将一切都幻化成一场不醒的梦......
        展昭默默看着,一向清明淡定的眼神竟也有了一丝恍惚,不觉随手取起酒杯,轻啜了一口,感觉到醇厚馨香的酒液缓缓滑下喉咙,酒入愁肠,牵动心思百转千回,三年来苦苦压抑着思念和痛楚尽数涌上心头,陡觉眼眶一热,忙用力闭上了眼睛!


        IP属地:上海51楼2016-06-28 1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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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鼓打一更,京城西夏使团居住的驿馆院落中,一间灯光黯淡的房间里隐隐传出模糊的人声。
          “啪”的一声,这记耳光的声音在浓黑的夜色中听来格外脆亮。
          “大哥……”
          “花寻,你好大的胆子!这里是大宋的京城,不是关外的戈壁大漠,现如今你又是这样的身份,大白天的就敢偷跑出去,不想活了吗?”
          屋内静了片刻,才又响起花寻那略微阴冷的声音,“你放心,小弟自有分寸,绝不会……”
          “放屁!分寸?你懂得什么叫作‘分寸’?!咱们这次跟着出来是为了什么?你倒好,一回到中原就跑到那个破县城里干些见不得人的下流勾当,干了也就干了,还跟个废物似的叫人捉了去,险些掉了脑袋,真是丢尽了我们‘煞血十三鹰’的脸!要不是看在咱们拜过把子的份上,我就该让你烂死在牢里,再不就去喂了开封府的‘狗头铡’!”
          那人嗓音粗豪沙哑,一口气骂将出来,全不给对方留半分情面。
          花寻先还忍着,直到听他骂到让自己去喂开封府的铡刀时,终于忍无可忍,出声抗辩道,“还不是因为那个展昭!小弟的计划原本天衣无缝,要不是他跑来横加出手,陷空岛的那几只老鼠早就被我挨个儿收拾了,连那个小白耗子也跑不了!”
          那个“大哥”这次却出奇地沉默了,半晌才略带讥讽地问了句,“所以你才在仁和县死牢里给他留下了那句话?你以为展昭会在乎你的威胁?!”
          花寻呆了一呆,随即切齿道,“不是威胁,总有一天,我定会叫他知道我的厉害!”
          “你要叫谁知道你的厉害?”毫无预兆的,屋里突然又多出了一个人的声音来,带着些关外的口音,低沉邪异,却又仿佛暗藏着一种强悍的力量。
          一刹那的静寂之后,“大哥”和花寻异口同声地叫了声“主公!”,语气竟是异常恭谨。
          那人“哼”了一声,随口问道,“花寻,你这两天心神不定的,就是在琢磨着报仇的事儿?”
          花寻一惊,急急应道,“属下决计不敢误了主公的大事。”
          那人无所谓地笑了一声,“你要报仇,那也随你,只别忘了你的职责就行,否则……”他没有再说下去,眼光在花寻脸上一转,却已令对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花寻熟知自己这位“主公”的心机手段,此刻只得硬着头皮解释道,“主公,那仁和县的事,实在是个意外,若非展昭中途插手,属下原本可以……”
          那人却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展昭?大宋皇帝的‘御猫’?”
          “就是他!”
          那人似乎动了心思,饶有兴味地问道,“就是因为这个人,你才报仇不成,反吃了大亏?”
          花寻虽然心存不忿,还是不敢撒谎,低低地应了声“是。”
          那人闻言,忽然就暴发出了一阵低沉的大笑,那声音似在他宽阔的胸腔里回响,给人一种奇异的震荡感,“有趣!太有趣了!这个‘御猫’,我一定要找机会亲自见识一下!”
          屋中安静了片刻,才又响起那个“大哥”小心翼翼的声音,“主公,这里到底是人家的地盘,咱们行事还应小心谨慎些才好。”
          那人冷笑了一声,低声斥道,“罗嗦,此事我自有主张!”
          随即房中灯火一暗,便又重新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IP属地:上海54楼2016-06-28 16: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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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芸生闻言浑身剧震,双目牢牢地盯着对方,一时间竟忘了移开视线,与此同时,远处那片幽暗的水域中突兀地响起了一阵低沉的笑声,紧跟着光芒闪动,原本黑沉沉的水面被骤然亮起的十数盏灯笼照得一片雪亮,随着笑声,一艘画舫宛如自水底浮现的幽灵般轻悄无声地滑出暗影,就在距离在两人数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画舫甚大,可以容纳几十人同时乘坐,此刻船头正有数名大汉持灯而立,当先一人黄面葛袍,神情悠游,赫然便是那西夏使团的副使穆伦。
            穆伦背负着双手,一双锐利的鹰目中隐隐流露出审视和玩味的神情,沉声笑道,“果然不愧曾是江湖中久负盛名的南侠,展大人的这番言论掷地有声,令我等钦佩之至。”随即话锋一转,“说起来,宋帝眼光倒是有的,只封了个‘御猫’放在开封府中,就引得江湖中的‘鼠辈’们前仆后继……”一句话尚未来得及说完,耳中便听得一声锐响,却是白芸生拔剑出鞘,遥遥指定了他,凛冽的杀气令夜色也跟着寒冷了几分,厉声喝道,“闭嘴!尔等黑天半夜鬼鬼祟祟地躲在这里,究竟作何勾当?若还敢口出污言,休怪你家白爷剑下无情!”
            “好一个‘剑下无情’,”穆伦笑了,笑容冷冷,带了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将目光转向展昭,“这算不算是一种威胁?”
            展昭深吸了一口气,迅速收敛起所有情绪,先是抬手搭上芸生的手腕,示意他收剑回鞘,然后淡然应道,“贵使说笑了。”
            穆伦微微眯起一对鹰目,注视着他的脸,似乎有些不甘于对方的平静,用手向身后几人一指,语气中充满了犀利的挑衅,“这里起码有七八个人可以作证,刚才这个姓白的小子拿剑指着我,口出威胁之语,意图对本使不利。这一幕想必展大人也已看在了眼里,就不知会作何处置?要不要一同去宋帝面前,请他来给评评理?!”
            展昭眼中光芒一闪,随即微笑道,“没那个必要吧?小孩子不懂规矩,开个玩笑,贵使应该不会认真计较......若当真气不过,就由在下替他向你赔个礼好了。”
            穆伦仰头“哈哈”一笑,脸上却殊无半分笑意,“看不出来,展大人还真会说话!被你这么一说,我倒不便再行追究了,否则不就显得太过‘小家子气’?所谓‘相请不如偶遇’,不如这样吧,今夜月白风清,正宜会友,就请两位上船一叙如何?”
            展昭温言回绝道,“夜色已深,不便打扰,改日吧。”
            穆伦似乎早有所料,不以为意,只是沉声道,“展大人可别把话说绝了,万事总有个例外。我赌你今夜终究会答应与我同船一游,你肯不肯跟我赌呢?”
            白芸生闻言“哼”了一声,上前半步,与展昭并肩而立,目光在船上众人身上转了一转,双眉微轩,眼中闪过不屑之色,“想要动粗吗?你们不妨试试看!”


            IP属地:上海64楼2016-06-28 1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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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伦笑得胸有成竹,“不要误会。在下此次诚心相邀,为了不被拒绝,自然做了些准备。二位不肯赏脸,想来是因为我的面子还不够大,就不知道这位仁兄的面子你们给不给呢?”话音一顿,摆了摆手,“有请蒋四爷。”
              随着他的动作,舱门一开,一个黑衣人挟持着蒋平步大步而出,蒋平面无表情,身形僵硬,显然已被点了穴道。
              白芸生大吃一惊,脱口叫了声“四叔!”右手已摸上了剑柄。
              蒋平受制于人,口不能言,神智却很清醒,眼望两人,以目示意,要他们“别管自己,赶快离开”。
              展昭遥遥与他对视了片刻,微不可觉地摇了摇头,转向穆伦,皱眉问道,“贵使这是何意,在我大宋的地盘上挟持人质?”
              穆伦挑高眉梢,故作讶色,“此话却是从何说起?在下是一门心思要与展大人亲近亲近,哪里谈得上‘挟持人质’?再说蒋四爷做客船上,形如贵宾,身上更是全无半点伤痕,便是之后出了什么意外,那也是他自己不够当心,这笔帐无论如何算不到我们头上来吧?”
              听他言辞奸猾,语带威胁,白芸生早已按捺不住,喝声“无耻”,拔剑欲上。
              展昭突然出手,抢先一步在他腕上一带,将已经出鞘半截的宝剑推了回去,不动声色地望向穆伦,“说吧,你想怎样?”
              穆伦不答,只是将手一让,做了个“有请”的姿势,微微带笑地盯着对方——两人视线相接,一如诡火,一如幽潭,于无声间已交锋了数个回合!
              有顷,展昭淡淡一笑,向白芸生道,“你先回去开封府,替我向大人告个假,就说我要晚些再回去,请他莫要担心。”
              白芸生怔了一怔,眉梢挑起,拒绝的话还未及出口,展昭已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低说了句“听话!”
              白芸生一震,只觉对方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指暗中加了几分力道,像是一个无言的托付,温热的触感仿佛可以透过衣衫直达胸口,他微微垂首,掩去了眼底的一丝挣扎,有顷,才应了一声,“好……你等着我!”言罢,利落的一个转身,白色的身影犹如展翅的大鸟,瞬间便已消失不见。


              IP属地:上海65楼2016-06-28 16: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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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福建来自Android客户端68楼2016-06-29 0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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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黑衣人正是易容更名为 ‘穆伦’的夏主李元昊,他大刺刺地坐于椅中,听闻此言却似不以为意,“知道了又如何?宋帝不愿我方与辽人结盟,故一心求和,拉拢示好还恐不及,难道还敢对我不利?”微微眯起眼睛,目光若有所思,“至于那只‘御猫’嘛,起初我倒只想去见识一下,谁料逗起来竟这般有趣......”
                  他自怀中掏出了一只皮制酒囊,打开来喝了一口,微微皱了皱眉,脸上现出一抹悠然回味的神情,“若非早知这‘狼毒酒’的烈性,连我都会以为他喝的是水!这小子看着斯文秀逸,不想却是个刚烈的性子,这样的烈酒也敢一口气连干三碗!也亏他能忍,不过这逞强的代价么,只怕以后他的胃......”
                  听到这里,一直低头退于角落中的花寻身子忽然微不可觉地一颤,只是这个细小的动作竟也未逃过李元昊的锐目,他侧头向他扫了一眼,眼中突然浮现出一丝异样的冷酷。刹那间,花寻只觉那一眼似将自己看了个对穿,脖根处陡地激起了一阵战栗,慌忙埋下头去,耳中只听得那人冷笑了一声,淡淡道,“别再心存妄想,那个人,不是你能动得了的。”
                  沉默片刻,李继宪叹了口气,悻然道,“主公的脾气我还不知?但凡你想要干的事,便是天皇老子也阻拦不住。只是主公先前百般挑惹,尚且不能迫他与你一战,如今先机已失,他必然又多了警觉,如何还能成事?难不成要去堵着开封府的大门当街叫阵?!”
                  李元昊摇了摇头,“以那人的性子,就算当真去堵门叫阵,他也能忍住了不出手。不过,他越是想避,我越要叫他避不了!”他突然笑了,笑得有点狡猾,又有点讥讽,眼神却如嗜血的鹰鹫般冷酷锐利,悠然道,“这天底下还没有能不上钩的鱼......就只看你下的饵够不够大!”
                  李继宪一震,疑惑道,“鱼饵?你是指......”
                  李元昊“哼”了一声,“不是还有一次机会吗?”他瞟了立在一旁的莫肃台一眼,后者马上领会了他的意思,开口道,“十日后,宋帝将于宫中设宴,名为款待,实则探底,应该还是为了‘拒马川’那处兵家要塞。”
                  李继宪闻言皱眉,“看来宋帝是宁可再多花些金银布帛,也一定要将之牢牢把持在自家手中,”话未说完,突然抬头瞪视着椅中的人,变色道“你......不会是要以此为饵吧?!”
                  李元昊眯起眼来,幽深的瞳孔中流泄出一丝冷意,“是又如何?王叔未免忧心得太早了吧。且不说输赢未定,就是当真输了,我也有手段再去把它夺回来!”说这话时,他嘴角微微下垂,那种骨子里生就的跋扈凶狠的气势,有如失了鞘的刀锋般毫不掩饰地张扬开来,令在场三人不约而同低下头去,闭紧了嘴!


                  IP属地:上海72楼2016-07-02 1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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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昭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能忍住,一张口,刚刚喝下去的那碗药逆喉而出,又被他全都吐了出来。
                    以手掩口,他尽力向前倾着身子,压制着不住翻涌的胃部,朝站在自己床前的公孙策歉然一笑,“先生,对不住了,可是......真的好苦!”
                    公孙策面色铁青,神情恼怒中又夹杂着心疼,隔了片刻,寒声问道,“是药苦?还是胃疼?!”抬起手来,指头差点儿点上了对方的鼻子,“展昭,让我说你什么好呢?身体是你自己的,你不懂得珍惜,叫我们这些‘外人’来替你疼吗?!”
                    展昭心知他这次是动了真怒,心虚之余,又有点儿难过,伸出手来握住了他的手指,破天荒开口解释道,“我也不想这样啊,可是当时那种情况下,实在是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先生,你别生气,最多我向你保证,从今往后滴酒不沾还不成吗?”
                    公孙策不说话,只是冷冷地望着他,半晌方抽回手来,叹了口气,“你呀......”回身走到桌旁,背对着他低声道,“这两天你不要乱动,就好好在床上躺着。一时喝不下药也不打紧,胃上的毛病三分靠治,七分倒要靠养,待我再去琢磨个温和些的方子,”他的声音听来有些暗哑,仿佛蕴含着说不出的焦虑和烦恼,却又不愿让对方多心似的,停了停,加重语气叮嘱道,“你别不当一回事,若再如此,我定会请大人禁了你的足!”
                    展昭乖乖点头,忍不住问了一句 “那宫里的轮值......”
                    公孙策转过身来,依旧面沉似水,“大人今日已去帮你请了假。怎么,展大人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吗?”
                    展昭有意忽略对方的语气,又问道,“蒋四哥......他们都还好吧?”
                    公孙策素日白净的脸庞几乎变成了黑色,抬手扶额,一副“败给你了”的样子,咬了咬牙,还是回答了他,“蒋平着了些风寒,我已经开了药给他,睡上两天就没事了。至于那个白芸生么,一大早出去,到现在还没见他的人影。好啦,问够了吗?!”
                    展昭放下心事,松口气重又靠回枕上,刚才强提精神说了几句话,此刻身上更加难受,他不愿叫对方看到自己忍痛的样子,别过脸去朝向床里,轻声道,“好困。先生,你请回吧,容我睡一小会儿。”
                    公孙策忧心忡忡地看了他一眼,沉吟片刻,点头道,“也好,你先睡一觉,醒后我再让人给你熬些粥来。”言罢,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回手带上了房门。


                    IP属地:上海73楼2016-07-02 1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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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芸生倒不介意这种静默,非但不介意,甚至还暗暗有些享受,注目对方柔和安静的侧脸,他一颗空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在了实处——这个人,现在终于平安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欣慰的呢?就在昨夜,自己一口气经历了太多的东西……震惊,慌乱、愤怒,甚至恐惧!从未料想过,这世上竟还会有令自己感到害怕的人和事,而最令自己害怕的居然会是……失去他!白芸生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渴望自己能在一夕之间变得强大起来,强大得足以保护面前这个人,让他再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回想当初自己看到对方濒死般倒在四叔怀里时的那种如坠冰窟、手足发软的感觉,此刻依然心有余悸,一句话就这样冲口而出,“如果昨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不会放过那船上的任何一个人!”说这话时,他眉梢扬起,眼眸中锋芒毕露,一瞬间腾起的煞气竟令窗外的暮色也跟着沉了一沉。
                      展昭心中一凛,脸上却不动声色,侧过脸来看了看他,淡然笑道,“真是孩子话。”
                      白芸生却有些急了,瞪眼道,“不许再当我是小孩子!你倒仔细看看我,哪里还像是个孩子?!”
                      展昭果然抬头,细细将他自上而下打量了一番,眼神甚是柔和,甚至还带着些许笑意, “原来芸生已经长大了。好,是展叔不对,以后再不会把你当孩子看待了。”
                      白芸生啼笑皆非,额角青筋一闪,“不许笑,我是认真的!”
                      展昭迎上对方执拗而坚定的眼神,心里微微一动——那目光异常复杂,仿佛融进了太多说不清的东西,竟令人不觉有些心悸!
                      转开视线,他若无其事地笑了一笑,“那好,咱们就来谈些认真的话题。芸生,你四叔那里怎样了?”
                      “四叔染上了风寒。不过你放心,我刚才已去看过了,他吃了公孙先生开的药,到现在还在睡呢。”
                      展昭微微皱眉,沉吟片刻,正了脸色道,“其实,昨晚你四叔来找我,原本是想辞行来着,他说你已答应要跟他回去......”
                      白芸生何等聪明,立刻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星眸微冷,淡淡反问道,“你的意思是催我们快些动身吗?”
                      展昭笑笑,语气依旧不疾不徐,“既已打算着要走,自然不宜拖得太久,也别让你那几位叔伯等得太过心焦。”
                      白芸生最恨他的这种笑容——看似温和,实则疏离,心下着实恼怒,偏又发作不得,咬了咬牙,只说了句,“你也不必催,该走的时候,我自然会走!”言罢,夺过对方手里已经空了的粥碗,拉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展昭无语,望着他因负气而僵直的背影,张了张嘴,终于没有出声唤他回来......


                      IP属地:上海75楼2016-07-02 1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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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注意到那个悄然来到的红色身影的有两个人——赵祯和穆伦。
                        在看到对方出现的那一刻,赵祯的目光霍然亮起,徐徐吐出口长气后,他紧握着御座扶手的手指慢慢放松了下来,只觉一颗原本烦乱不安的心突然就落到了实处。与他相反,穆伦却缓缓绷紧了身体,微微眯起眼来,鹰隼般的利目中刹那间点燃起凛冽的战意。
                        展昭步上台阶,在大殿门口处停住了脚步,眸中清华璀璨,静静注视着眼前的战局。
                        不一刻,雷泰和朗仇的较量也见了分晓。
                        只见雷泰身形一晃,陡然欺近对手身前,手中判官笔夹着凌厉的风声,笔直划向朗仇执鞭的手腕,竟是个两败俱伤的打法。
                        朗仇吃了一惊,心知手中的蛇骨鞭虽然可以借机抽中对方要害,但这一下若是真被他划中,自己这条手臂就废定了,不由得便略微迟疑了一下。
                        ——高手之争,只在毫厘。
                        朗仇的犹豫给了雷泰一个转瞬即逝的机会,他突然扬手,一只判官笔脱手飞出,径奔对手面门,两人间距离太近,那笔竟如暗器,去势奇快,朗仇甚至来不及反应,本能地仰身躲过,这一疏忽,但觉手中一紧,蛇骨鞭已被对方抢先抓个正着。在两人同时发力争夺之下,那鞭再也吃不住劲儿,“啪”地一声从中断开,与此同时,雷泰左手一直紧握的另一只判官笔先一步点上了对手的胸口,而朗仇隔空向他拍出的一掌,却被他及时地微一侧身,不动声色地用肩头硬接了下来。
                        至此,胜负已定!
                        雷泰暗暗松了口气,正待开口,忽地悚然一惊——朗仇正死死盯着自己,神情竟像是某种剧毒的蛇类,带着压抑着的阴冷杀气,几乎有些怨毒!
                        雷泰心头不觉一紧,但料他虽然输得不服气,于众目睽睽之下却也不能公然反悔再战,于是抛下手中的半截残鞭,转身面向赵祯,俯身行下礼去。
                        就在这时,朗仇眼中寒光一闪,一只手悄然缩回袖中,瞬间已扣住了三枚毒针,正待射出,陡觉身侧似有轻风掠过,紧跟着剑光如电,杳无声息地在他手腕上一搭,却又凝力不发,森寒的剑气激得他皮肤上猛地窜过一丝丝战栗!
                        朗仇愕然抬头,正对上展昭那双清冷犀利的眼睛。此刻,对方眉间凝着一层薄怒,目光中透出冷冷的警告之意,菱唇微启,淡淡道,“愿赌服输,休再纠缠。”
                        朗仇浑身剧震,手腕上剑刃的冰冷仿佛可以直透骨髓,令他重重打了个寒战,继而人也跟着冷静下来,默默收回暗器,他退后两步,神色七分黯然三分钦佩,朝着展昭拱了拱手,一言不发地回归本方。
                        雷泰侧过身来,向展昭投去感激的一瞥,同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肩,心知刚才朗仇的那一掌已令自己受了暗伤,便是当面见那暗器袭来,怕也躲不过去。
                        直到此刻,殿上众人方才明白了刚才那一瞬间所发生的事,大宋众臣自是人人面色惊喜,西夏方面诸人的脸色却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IP属地:上海83楼2016-07-02 1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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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面着那双寒潭般澄澈的眼睛,花寻突然生出种自惭形秽的感觉,于是更加恼羞成怒起来,阴阴一笑,目光有意在对方的脸上身上来回游移着,语气中带出挑衅的味道,“我当然知道你不怕死,不过,这世上有些事情却比死还要可怕,展大人可想试试看吗?”
                          那样邪恶的眼神令展昭忍无可忍,眉峰一剔,眼中寒芒如电,厉声喝道,“花寻,你敢!”
                          花寻一震,为他气势所慑,不觉地退后半步,却也只是呆了片刻,便又露出一丝发狠的狞笑来,“我有什么不敢的?既然你一心想送我下地狱,我怎么也该拖上一个垫背的吧?不如就由展大人陪我走上这一遭!”话音未落,突然欺近前来,抬手直扣对方下颌。
                          展昭目色一厉,伸指戳向花寻双目,趁他仰头闪避之际,抬腿一脚就踹在了他的小腹上,这一脚几乎用尽了暗中积蓄的全力,花寻身子瞬间倒飞了出去,重重砸在了对面的墙壁上,闷哼了一声,险些闭过气去。而展昭也因为这一太过剧烈的动作全身脱力,急剧地喘息着,眼前一阵发黑,心跳得似要破腔而出。
                          花寻摇晃着勉力站起,小腹上清晰的痛感刺 激了他的神经,刹那间双目赤红,眼中射出疯狂的光芒,一声不吭地冲向前去,趁着对方犹自喘息之际,一拳击上了他的胸口。
                          巨痛从受袭之处放射开来,空空的胃部一阵痉挛,展昭身子一软,煞白着脸慢慢滑倒在地,一声痛哼被他生生咽了回去,咬破的唇上缓缓渗出一道细细的血线。
                          花寻蹲下身来,用膝盖顶住他的腰侧,抬手拗过他的右臂向后一提,展昭痛得身子一抖,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却还是硬挺着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花寻眉间升起怒气,对方的倔犟和顽强令他恼恨异常,神情也随之变得暴戾起来,一把扣住展昭的右肩,手指象五根钢钳一般深深嵌入了肌肉里,低声命令道,“求我!否则我就叫你这辈子再也拿不了剑!”
                          展昭侧过脸来,冷冷地看着他,目光中带着冰一般的寒意,有顷,紧抿的嘴角蓦地一勾,居然露出了一丝带着嘲弄之色的笑意。
                          花寻眼神一暗,指间凝力,“喀嚓”一声轻响,是清晰的骨挫声音,在空荡静寂的房间里听来尤为刺耳。
                          展昭咬紧牙关,猛地绷紧了身躯,全身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被硬生生错开的骨缝间一阵阵钻心的疼痛,他闭上眼睛,任由冷汗滑过长睫,滴落在全无血色的面颊上,感觉着剧痛就像大浪般一波波地涌上来,渐渐将他卷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IP属地:上海96楼2016-07-02 15: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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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短短一刻,一阵闷雷般的马蹄声遥遥传来,且迅速逼近,隐约听得院门处一声暴响过后,蹄声不断,径奔这处唯一燃着灯火的东厢而来。
                            几乎就在一眨眼间,房门被一股大力撞得向旁洞开,磕在墙壁上发出剧响,冷风骤然卷入,吹得烛火一阵乱晃,紧接着人影一晃,一身黑衣的穆伦已立身于屋中央,浑身散发出骇人的气势,双目如电,冷冷一扫,已将房内情形看个明白,脸色蓦地一沉,眼里射出两道冰冷的寒光,
                            随之发生的一切实在太快,快得让人完全来不及反应!
                            花寻陡觉劲风扑面,胸口处传来一声闷响,同时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的身体击得直飞了出去,直到重重跌落在院中地上,他的那声惨叫才冲口而出!
                            穆伦面色铁青,头也不回地吩咐紧随而至的莫肃台,“这人就先交给你了。记住,别让他死得太快!”
                            莫肃台心里一寒,垂眸答应了一声,伸手抄起花寻瘫软的身子退了出去。
                            如此一来,房间里便又只剩了两个人,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气氛静得有些异样。
                            展昭努力睁大双眼,注视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其实视线早已模糊不清,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失血过多的身体一阵阵发虚,他渐渐感到难以支撑,身不由己地慢慢滑坐到了地上。
                            眼前一暗,却是穆伦大步走了过来,视线上下一扫,脸色微变,皱眉问道,“你......还好吧?”
                            展昭不动声色地抬起头,遍身血污衬着惨白的脸色,连穆伦这般枭雄看得亦觉惊心,他却浑似未觉,只淡然应道,“还好。”
                            穆伦嘴角微抽,眼神猛地一暗,冷哼了一声,“好个屁!”伸出手来一把揽住对方的后腰,将他扶着立起身来,感觉到对方的挣扎,突然沉声喝道,“再动?信不信我就这样抱着你出去?!”话音未落,肋骨间突然挨了重重的一肘,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耳边同时响起展昭微显暗哑的声音,“放手,展某可以自己走。”
                            穆伦脸色阴沉得可怕,侧目向他凝视了片刻,鹰目中寒芒闪烁,一字字的反问道,“你-可-以?”突然松手退开一步,冷冷一笑,“那好,展大人请。”
                            展昭骤然失去了扶持,身子一晃,眼前发黑,但觉心跳如捣,两腿软得象是随时都会跌倒。穆伦也看出对方的情形怕是当真撑不住了,索性一言不发地伸出手来,果然,展昭的体力实在已到了极限,刚被他扶住,整个人已悄无声息地向下滑去,就此失去了所有知觉......


                            IP属地:上海98楼2016-07-02 1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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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看


                              来自Android客户端99楼2017-01-24 2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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