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尝尝我做的乌鸡汤。”莫声谷笑嘻嘻地揭开食盒,倒出一碗汤来勺到殷梨亭嘴边。
“这汤你做的?”殷梨亭抿了抿嘴,道:“你再勺一汤匙我尝尝。”
一样的天麻乌鸡汤,一样的味道。
“当然是我做的,炖了好久才出味儿。”莫声谷又勺了一匙递过去,笑道:“难道除了我,还有谁肯这么费心为你炖汤不成?”
殷梨亭撇了撇嘴,暗自腹诽——从来都没见你为我炖过汤。
见他不接话,莫声谷也没接着问,摸了摸鼻子喂他喝完汤,收拾好饭盘杯盏后,又捧了本书读了起来。
……
“这两天七弟怎么会有空闲到我这里?”见他径自读着书也不说话,殷梨亭倒是好奇地问道:“你不用练剑了?还是说你的千手牛毛针练成了?”
莫声谷是武当七侠中年纪最小的一位,平时最是闲不住,这两天却乖乖的陪着他,莫不是杨……
“六哥,有话直接说。”看似捧着《京本通俗小说》读到妙处的莫声谷将书哗啦哗啦翻动着,瞧也不瞧他一眼。
“会有什么话,问问你而已。”殷梨亭不自在地扭过头去。
“当真只是想问问我?”见他嘴硬,莫声谷啪的一声合拢了书,凑到他脸前,道:“我每天都有练剑,这个不用六哥你操心。千手牛毛针也不是一天两天练得成的,我一点都不急。倒是六哥你每天在屋子里闷得紧,我来陪陪你不好吗?”
“好啊。当然好……”其实他是想问……
这两天他没有见到杨不悔。
见他口是心非,莫声谷摸了摸鼻子笑得鬼祟,翻开书选了一段诗句大声念了起来,“谁言今古事难穷?大抵荣枯总是空。算得生前随分过,争如云外指滨鸿……六哥,你说这诗写得好不好?”
“……不错。”师弟在念什么?
“真不错?”莫声谷望着他似笑非笑。
“你知道我对诗词什么的不太在行,换个别的话题好不好?”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师弟的笑容看起来不太顺眼。
“别的话题嘛,说什么呢……”莫声谷又合上了书,抬头盯着殷梨亭眨了眨眼睛,“要不,我们讲故事?”
这小子,在暗示什么……
“别这么瞪着我呀六哥,吓到人了怎么办?”见师哥目光不善,莫声谷干笑两声,翻开书摇头晃脑念了起来:“暗添雪色眉根白,旋落花光脸上红。惆怅凄凉两回首,暮林萧索起悲风……”
“这是念的什么呀,乱七八糟的。”什么眉根白,萧索悲风的,听起来怎么有点刺耳呢。
“六哥也不喜欢这诗?!”莫声谷连忙凑过头来,嘴巴都快挨着他耳朵了,“不悔侄女也不喜欢,为了这几句诗还和青书打起来了……”
不悔!
“怎么回事?!”这两天小丫头没有过来,难道……
“这诗是写得不好……”
“我问你怎么回事?!”见师弟顾左右言他,殷梨亭烦怒起来。
“六哥……”莫声谷没有被他的语气吓到,啪的一声将书扔到一边,道:“我倒想问问,你和不悔侄女是怎么回事?”
“嗯?”
“你不用装马虎,我们都看得出来。”莫声谷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望着他道:“我们师兄弟多年来情同手足,相互了解甚深。我和你年岁又相近,和其他师兄们比起来我们之间感情更厚实,若是还看不出来你和她之间有什么,那我算是白当你兄弟了。”
“我……”面对着莫声谷一本正经地脸,殷梨亭一时间竟无话可说。
“前天青书给几个小道童讲解我刚才念的诗,不巧被路过的不悔侄女遇着了,大怒起来揪着青书就打。可怜青书见她是个姑娘家又怕影响了武当派和明教的关系,竟是不敢还手由着她胡来,若不是我和四哥赶去,只怕还会闹得更大呢。”想起那天那场闹剧,莫声谷眉头都要纠在一起了,他意有所指地望向殷梨亭,道:“其实青书没有其他意思,他就是照本宣科的念着诗呢,哪晓得会惹来这场无妄之灾。”
殷梨亭闭目想了想。
这首《游古陌吟》虽然悲切了点,但也不失为一首好诗。惹得不悔不快的,可能就是那句暗添雪色眉根白吧。
“她非要说……说青书隐射你……隐射你年纪大……”莫声谷支支吾吾地,“一顶不敬师长的大帽子扣得严严实实,可怜青书百口莫辩……”
“她……”
“我们都说她小题大做,若真是隐射那也该是隐射师傅啊,他老人家可是真正的发须雪白呢。”莫声谷朝着门外紫霄宫方向颔首致意后,又道:“可她偏偏不听。看她动了真格拿着剑劈向青书,我和四哥连忙将她拦了下来,青书这才得已脱身。”
“我们和明教之间关系好不容易才得已改善,莫要为此小事伤了和气才好。”既然青书也没有受伤,那么此事就算了最好,“她一个小姑娘家,性子难免骄纵了些,该多多体谅才是。”
“六哥,你这话青书听了要伤心的。”见他话里话外在为杨不悔开脱,莫声谷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道:“本以为事情到了这里就算了,为了武当派和明教的关系我们也不好再说什么,但是她却……却说……”
他犹犹豫豫半说不说,一双眼睛就盯着殷梨亭脸上看。
“她说什么了?”明知道师弟在吊他胃口,殷梨亭还是让他得逞了。
“我和四哥跟她解释,说青书没有其他意思。她却哭着说——”
她还哭了?
“有话快说,拖拖拉拉地像什么样!”见他还不说,殷梨亭急了。
“她哭着喊道——他念什么不好偏偏念这一首,难道我供在心肝尖上的人竟是让他挂在嘴边打趣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