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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不良少年』
天阴了很久，莹洁的雪花柳絮一般纷纷扬扬漫天飞舞，铺天盖地地飘落，落在车水马龙的街道，落在光秃秃的树杈和树下的石凳上，也落在了人们行色匆匆的脚步里。
初雪很松软，路人来来回/回地践踏，不一会就化成了一滩滩泥水，黑色的冰碴儿上都是车轮碾过留下的一道道印记，又被不断降下的雪片子所覆盖，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寒意。
光明路派出所门外传来皮鞋踩在雪上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响，大门被推开，一股夹杂着雪花的冷气灌进办公室，坐在门口长椅上那个衣衫单薄的少年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女警员小张关上门，拍掉身上的雪，一边搓/着手一边感叹，“哎呦这天儿可真冷！”
感觉寒气从门缝里窜进来，小张迈着碎步迫不及待地朝温暖的办公室里走来，却在路过门内过道的长椅时，差点被一只突然伸出来的脚给绊倒。
小张猛地顿住脚步，稳住身形，一对杏核圆眼朝旁边那个坐在长椅上的少年瞪过去，少年慢悠悠地撩起眼皮看向小张，眼里带着他那个年龄不该有的轻佻和狂浪，浓眉微微挑起，嘴角似笑非笑，或许是因为冷，他稚气未脱的脸颊苍白如纸，毫无血色，横在过道边上的那只脚只穿着单布鞋。
“张艺兴！坐好了！干什么呢你？”年轻的女警员刚参加工作不久，对应付问题少年的挑衅显然没有足够的经验，为了保持威严，只得故意冷着面孔尖着嗓门怒斥。
那个名叫张艺兴的男孩没有说话，薄薄的菱唇微微翘着，依然直勾勾地盯着小张，还挑逗似的冲她眨了一下右眼。
小张气得鼻孔都要冒烟了，狠狠地剜了张艺兴一眼，目光转向坐在里间办公桌前的那个中年男人，“王队，张艺兴他爸怎么还不来接他呀？”
“不是已经通知他了吗？这都几点了，一准儿是不来了。”王战龙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瞥了张艺兴一眼，而那个孩子却无动于衷，仿似他们说的话和自己并无关联。
“那怎么办啊？不能让他一直在所里干耗着吧？”
王战龙无奈地长叹一声，“反正快下班了，一会儿我送他回去吧。”
听到警/察说要送自己回家，张艺兴的表情空洞而麻木，一点即将见到亲人的喜悦都看不到，他一声不吭地低下头，抬起一只脚踩在椅子上，另一只脚踮起不停地颠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小张没好气儿地斜睨了张艺兴一眼，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办公室里恢复了安静，警员们都在忙着手头的事，偶尔有一两个打架斗殴或者小偷小摸的被外勤连拖带拽地拉进来，推搡进旁边的审讯室。
张艺兴一直独自坐在那，没人愿意和他交流，他也不会主动和别人说话。
挂在墙上的钟表显示已经到了下午5点，警员们纷纷收拾自己的零碎准备下班，王战龙将皮质挎包拎在手里，走到张艺兴身边，拍了拍他的背，“臭小子，走了！”
说着王战龙朝门外走去，张艺兴这才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散漫地伸了个懒腰，朝站在一旁一边整理着手头文件一边暗暗观察着他的小张看过去，视线交汇后，小张的目光里带了些警惕，而张艺兴从头到脚都渗出一股邪气，仿似一个在地狱里兴风作浪的小恶魔，无论是眼神表情还是举动，都坏到了骨头里。
张艺兴冷冷地望着小张，转身之前竟然把手按在唇边，冲那个比自己大了六七岁的姑娘抛了个飞吻，才慢悠悠地把手插进裤兜里，闲庭信步地走出了派出所。
小张怒瞪双目，冲那个已经离去的背影投去一个嫌恶的表情，“才十四岁就这么流里流气的，真受不了！”
天阴了很久，莹洁的雪花柳絮一般纷纷扬扬漫天飞舞，铺天盖地地飘落，落在车水马龙的街道，落在光秃秃的树杈和树下的石凳上，也落在了人们行色匆匆的脚步里。
初雪很松软，路人来来回/回地践踏，不一会就化成了一滩滩泥水，黑色的冰碴儿上都是车轮碾过留下的一道道印记，又被不断降下的雪片子所覆盖，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寒意。
光明路派出所门外传来皮鞋踩在雪上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响，大门被推开，一股夹杂着雪花的冷气灌进办公室，坐在门口长椅上那个衣衫单薄的少年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女警员小张关上门，拍掉身上的雪，一边搓/着手一边感叹，“哎呦这天儿可真冷！”
感觉寒气从门缝里窜进来，小张迈着碎步迫不及待地朝温暖的办公室里走来，却在路过门内过道的长椅时，差点被一只突然伸出来的脚给绊倒。
小张猛地顿住脚步，稳住身形，一对杏核圆眼朝旁边那个坐在长椅上的少年瞪过去，少年慢悠悠地撩起眼皮看向小张，眼里带着他那个年龄不该有的轻佻和狂浪，浓眉微微挑起，嘴角似笑非笑，或许是因为冷，他稚气未脱的脸颊苍白如纸，毫无血色，横在过道边上的那只脚只穿着单布鞋。
“张艺兴！坐好了！干什么呢你？”年轻的女警员刚参加工作不久，对应付问题少年的挑衅显然没有足够的经验，为了保持威严，只得故意冷着面孔尖着嗓门怒斥。
那个名叫张艺兴的男孩没有说话，薄薄的菱唇微微翘着，依然直勾勾地盯着小张，还挑逗似的冲她眨了一下右眼。
小张气得鼻孔都要冒烟了，狠狠地剜了张艺兴一眼，目光转向坐在里间办公桌前的那个中年男人，“王队，张艺兴他爸怎么还不来接他呀？”
“不是已经通知他了吗？这都几点了，一准儿是不来了。”王战龙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瞥了张艺兴一眼，而那个孩子却无动于衷，仿似他们说的话和自己并无关联。
“那怎么办啊？不能让他一直在所里干耗着吧？”
王战龙无奈地长叹一声，“反正快下班了，一会儿我送他回去吧。”
听到警/察说要送自己回家，张艺兴的表情空洞而麻木，一点即将见到亲人的喜悦都看不到，他一声不吭地低下头，抬起一只脚踩在椅子上，另一只脚踮起不停地颠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小张没好气儿地斜睨了张艺兴一眼，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办公室里恢复了安静，警员们都在忙着手头的事，偶尔有一两个打架斗殴或者小偷小摸的被外勤连拖带拽地拉进来，推搡进旁边的审讯室。
张艺兴一直独自坐在那，没人愿意和他交流，他也不会主动和别人说话。
挂在墙上的钟表显示已经到了下午5点，警员们纷纷收拾自己的零碎准备下班，王战龙将皮质挎包拎在手里，走到张艺兴身边，拍了拍他的背，“臭小子，走了！”
说着王战龙朝门外走去，张艺兴这才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散漫地伸了个懒腰，朝站在一旁一边整理着手头文件一边暗暗观察着他的小张看过去，视线交汇后，小张的目光里带了些警惕，而张艺兴从头到脚都渗出一股邪气，仿似一个在地狱里兴风作浪的小恶魔，无论是眼神表情还是举动，都坏到了骨头里。
张艺兴冷冷地望着小张，转身之前竟然把手按在唇边，冲那个比自己大了六七岁的姑娘抛了个飞吻，才慢悠悠地把手插进裤兜里，闲庭信步地走出了派出所。
小张怒瞪双目，冲那个已经离去的背影投去一个嫌恶的表情，“才十四岁就这么流里流气的，真受不了！”
一旁的王战龙都被刘大国这毫无征兆的一嗓子吓了一跳，张艺兴倒没什么反应，显然已经习惯继父的那副专横凶蛮的态度了。
张艺兴一踏进屋里，刘璐那只小蝴蝶便兴高采烈地呼扇着翅膀飞到他面前，抱住他的腿，仰起小脑袋瓜连声问着，“哥哥！哥哥！你怎么才回来呀？”
只有六岁的刘璐根本不懂，哥哥为什么会离家半年未归，是不是去找妈妈了，那为什么妈妈没有和他一起回来……
张艺兴把冰凉的手轻轻按在刘璐的小脑袋上，即使睫毛上挂了一层白霜，也能看出他的目光竟难得地柔和了几分，“丫头，你长个儿了。”
刘大国关上房门，声音比此时的天气还要冷，“回你的狗窝去，怎么？还想把璐璐也带坏啊？”
刘璐被爸爸强硬的口气吓到了，立时松开了环抱着哥哥的手，张艺兴依然面无表情，平静地钻进自己的小屋。
刘大国口中的“狗窝”就是这间后改的小阁楼，伸伸手就能触到天花板的那种，冬天冷，夏天闷。
因为被关在少管所半年了，小阁楼里装满了各种杂物，张艺兴把推在床上的零碎一股脑拨拉到地上，疲累地躺上去，目不转睛地望着屋顶发呆，睫毛上的白霜化成水珠，挂在眼角，仿佛泪一般，寒风透过窗缝钻进来，挂在屋顶上的白炽灯来回晃悠，昏黄的光影在墙面上不断移动。
张艺兴把手伸到枕头下面，摸出来一张黑白照片，是自己满一周岁时拍的全家福，爷爷抱着肉墩墩的他，奶奶坐在爷爷身旁，爸爸妈妈站在后面，一家人穿的都很朴素，显然是个贫寒之家，但看上去倒是其乐融融的。
感觉眼睛涌上了潮气，张艺兴起身打开书桌的抽屉，随便翻出一本书，将那张照片塞进书页中，扔进抽屉里。
张艺兴把眼泪憋了回去，已经两天没喝一口水了，连哭都成了奢侈的事情。
他怔怔地坐在那间又矮又小又冷的阁楼里，想起妈妈临走前留下的那句话，“兴兴，妈妈对不起你”。
他拿起摆在桌上的一面小镜子，镜子上蒙着厚厚的一层灰，他吹了吹，又拿袖子擦了两下，透过镜子看着自己额角上那道伤疤。
张艺兴知道，那道丑陋的疤痕永远无法祛除，仿佛一根刺，扎在心脏上，永远也拔不下来……
张艺兴一踏进屋里，刘璐那只小蝴蝶便兴高采烈地呼扇着翅膀飞到他面前，抱住他的腿，仰起小脑袋瓜连声问着，“哥哥！哥哥！你怎么才回来呀？”
只有六岁的刘璐根本不懂，哥哥为什么会离家半年未归，是不是去找妈妈了，那为什么妈妈没有和他一起回来……
张艺兴把冰凉的手轻轻按在刘璐的小脑袋上，即使睫毛上挂了一层白霜，也能看出他的目光竟难得地柔和了几分，“丫头，你长个儿了。”
刘大国关上房门，声音比此时的天气还要冷，“回你的狗窝去，怎么？还想把璐璐也带坏啊？”
刘璐被爸爸强硬的口气吓到了，立时松开了环抱着哥哥的手，张艺兴依然面无表情，平静地钻进自己的小屋。
刘大国口中的“狗窝”就是这间后改的小阁楼，伸伸手就能触到天花板的那种，冬天冷，夏天闷。
因为被关在少管所半年了，小阁楼里装满了各种杂物，张艺兴把推在床上的零碎一股脑拨拉到地上，疲累地躺上去，目不转睛地望着屋顶发呆，睫毛上的白霜化成水珠，挂在眼角，仿佛泪一般，寒风透过窗缝钻进来，挂在屋顶上的白炽灯来回晃悠，昏黄的光影在墙面上不断移动。
张艺兴把手伸到枕头下面，摸出来一张黑白照片，是自己满一周岁时拍的全家福，爷爷抱着肉墩墩的他，奶奶坐在爷爷身旁，爸爸妈妈站在后面，一家人穿的都很朴素，显然是个贫寒之家，但看上去倒是其乐融融的。
感觉眼睛涌上了潮气，张艺兴起身打开书桌的抽屉，随便翻出一本书，将那张照片塞进书页中，扔进抽屉里。
张艺兴把眼泪憋了回去，已经两天没喝一口水了，连哭都成了奢侈的事情。
他怔怔地坐在那间又矮又小又冷的阁楼里，想起妈妈临走前留下的那句话，“兴兴，妈妈对不起你”。
他拿起摆在桌上的一面小镜子，镜子上蒙着厚厚的一层灰，他吹了吹，又拿袖子擦了两下，透过镜子看着自己额角上那道伤疤。
张艺兴知道，那道丑陋的疤痕永远无法祛除，仿佛一根刺，扎在心脏上，永远也拔不下来……
虽然天已经放晴了，前日下的雪也渐渐融化，外面还是流动着潮/湿的寒气，有雪水化成珠子断断续续地顺着屋檐滴落下来，仿佛一个悲伤的诗人流着泪感叹世间哀凉。
“小孙，这是你上上个月的工资，拿好了啊！”临下班前，孙红雷接过工头递过来的一个信封，信封很薄，薄得像什么也没装，很明显，里面并没有多少钱，还是拖/欠了两个月才发下来的。
“谢了赵哥，那我先走了。”看到工头并没有理他，还继续算着其他人的工钱，孙红雷将信封揣进上衣口袋里，摘下安全帽离开了工地。
孙红雷进了一家小饭馆，想到终于能吃上一顿带肉的东西了，心里还是挺高兴的，他要了两个小菜，又要了一小瓶白酒，买酒并不是因为他多么爱喝酒，只是在那间三十来平米的房子里独自生活，不喝点酒让自己的身子暖一暖，到深夜时那种刺骨的冷寂只会使睡意全无。
吃完饭后独自一人在大街上晃悠着，直到夜深了，孙红雷才步行穿过两条街，拐进一条狭窄僻静的巷子，本来就昏黄幽暗的路灯昨天坏掉了，一直没人来修，整个巷子黑漆漆的，又特别安静，只能听到自己沉甸甸的脚步声，头顶的月亮散发着微弱的幽光，孙红雷借着月光朝小巷深处走去。
巷子尽头的那幢平顶楼有些年头了，看上去极为老旧，一共四层，楼梯和走廊都是露天的，用铁栏杆围起，上层的楼道就是下层的遮雨水泥台，楼顶还有一块不算太大的天台，而楼内的其中一间房，就是属于他的小小空间。
孙红雷沿着那条长长的石板路向前走着，然而在路过一户门前时，却隐约看到一团黑影正蜷缩在墙边，孙红雷目光一怔，细细地朝那个人影看去，才发现那是个男孩子，把头埋在膝盖里，蜷缩成一团的身子在瑟瑟发抖。
孙红雷走到那个抱着膝盖靠坐在墙边的人跟前，蹲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嘿，你怎么坐在这？”
男孩的头无力地抬起，朝孙红雷看了一眼，目光恍惚，脸上泛着病态的嫣红，孙红雷神色一滞——这不是昨天遇到的那个小屁孩吗？
孙红雷伸手抚在男孩的额头上，滚烫滚烫的，心下不禁一惊，张艺兴的眼皮沉沉地耷/拉下来，好像下一秒就要昏过去似的。
“这是你家吗？”孙红雷指了指旁边那扇紧闭的大铁门，而处在高烧中的张艺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四周安静极了，除了他们两个巷子再无人经过，孙红雷起身敲响大铁门，“有人没？开门啊！”
敲了半天，始终无人回应，那扇铁门依然严严实实地锁闭着，把门外的两人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孙红雷失望地垂下手，看向那个幼小的身影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想不出来在那个男孩身上发生了什么，反正一定很糟糕，不然也不会沦落到病倒在巷子里却无人过问，如果他也装作没看到的话，这孩子说不定会在这个夜里悄无声息地死掉。
“小子，遇上我算你命大……”孙红雷无奈地吐出一口气，握住张艺兴的双臂架到自己肩头，然后把手转向身后托住他的屁/股将他背起来，当张艺兴红得像要溢出/血来的侧脸贴到了脖颈上，孙红雷被烫得条件反射般躲了一下，手却仍稳稳地托着，一步一步向巷子深处走去。
张艺兴病得不轻，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手臂无力地垂下来，任由那个陌生男人背着自己朝前走，在淌着薄薄一层雪水的石板路上留下了一串深深的脚印。
夜里比白天更冷了，张艺兴的身子却越来越烫，还伏在孙红雷背上的时候，他就已经昏睡了过去，甚至，他已经梦中了。
那是个原本美丽的梦，张艺兴站在长满五颜六色花朵的田野上，和煦的微风不断拂过，他手中拿着玩具风车兴高采烈地在田野里来回奔跑，爸爸妈妈站在不远处面带微笑冲他挥着手，可是转瞬，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大滩鲜红的血，顺着妈妈被切开的手腕汩/汩流出，将她浸泡在猩红的血泊之中……
“小孙，这是你上上个月的工资，拿好了啊！”临下班前，孙红雷接过工头递过来的一个信封，信封很薄，薄得像什么也没装，很明显，里面并没有多少钱，还是拖/欠了两个月才发下来的。
“谢了赵哥，那我先走了。”看到工头并没有理他，还继续算着其他人的工钱，孙红雷将信封揣进上衣口袋里，摘下安全帽离开了工地。
孙红雷进了一家小饭馆，想到终于能吃上一顿带肉的东西了，心里还是挺高兴的，他要了两个小菜，又要了一小瓶白酒，买酒并不是因为他多么爱喝酒，只是在那间三十来平米的房子里独自生活，不喝点酒让自己的身子暖一暖，到深夜时那种刺骨的冷寂只会使睡意全无。
吃完饭后独自一人在大街上晃悠着，直到夜深了，孙红雷才步行穿过两条街，拐进一条狭窄僻静的巷子，本来就昏黄幽暗的路灯昨天坏掉了，一直没人来修，整个巷子黑漆漆的，又特别安静，只能听到自己沉甸甸的脚步声，头顶的月亮散发着微弱的幽光，孙红雷借着月光朝小巷深处走去。
巷子尽头的那幢平顶楼有些年头了，看上去极为老旧，一共四层，楼梯和走廊都是露天的，用铁栏杆围起，上层的楼道就是下层的遮雨水泥台，楼顶还有一块不算太大的天台，而楼内的其中一间房，就是属于他的小小空间。
孙红雷沿着那条长长的石板路向前走着，然而在路过一户门前时，却隐约看到一团黑影正蜷缩在墙边，孙红雷目光一怔，细细地朝那个人影看去，才发现那是个男孩子，把头埋在膝盖里，蜷缩成一团的身子在瑟瑟发抖。
孙红雷走到那个抱着膝盖靠坐在墙边的人跟前，蹲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嘿，你怎么坐在这？”
男孩的头无力地抬起，朝孙红雷看了一眼，目光恍惚，脸上泛着病态的嫣红，孙红雷神色一滞——这不是昨天遇到的那个小屁孩吗？
孙红雷伸手抚在男孩的额头上，滚烫滚烫的，心下不禁一惊，张艺兴的眼皮沉沉地耷/拉下来，好像下一秒就要昏过去似的。
“这是你家吗？”孙红雷指了指旁边那扇紧闭的大铁门，而处在高烧中的张艺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四周安静极了，除了他们两个巷子再无人经过，孙红雷起身敲响大铁门，“有人没？开门啊！”
敲了半天，始终无人回应，那扇铁门依然严严实实地锁闭着，把门外的两人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孙红雷失望地垂下手，看向那个幼小的身影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想不出来在那个男孩身上发生了什么，反正一定很糟糕，不然也不会沦落到病倒在巷子里却无人过问，如果他也装作没看到的话，这孩子说不定会在这个夜里悄无声息地死掉。
“小子，遇上我算你命大……”孙红雷无奈地吐出一口气，握住张艺兴的双臂架到自己肩头，然后把手转向身后托住他的屁/股将他背起来，当张艺兴红得像要溢出/血来的侧脸贴到了脖颈上，孙红雷被烫得条件反射般躲了一下，手却仍稳稳地托着，一步一步向巷子深处走去。
张艺兴病得不轻，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手臂无力地垂下来，任由那个陌生男人背着自己朝前走，在淌着薄薄一层雪水的石板路上留下了一串深深的脚印。
夜里比白天更冷了，张艺兴的身子却越来越烫，还伏在孙红雷背上的时候，他就已经昏睡了过去，甚至，他已经梦中了。
那是个原本美丽的梦，张艺兴站在长满五颜六色花朵的田野上，和煦的微风不断拂过，他手中拿着玩具风车兴高采烈地在田野里来回奔跑，爸爸妈妈站在不远处面带微笑冲他挥着手，可是转瞬，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大滩鲜红的血，顺着妈妈被切开的手腕汩/汩流出，将她浸泡在猩红的血泊之中……
“小子！醒醒！”不知过了多久，张艺兴被人摇醒了，他感觉自己像是睡了一个世纪，头沉沉的，难受得很。
张艺兴睁开眼睛坐起身，表情有一瞬的惊滞，他以为自己会冻死在条空巷之中，而此刻，他不仅没有死，还睡在一间房子里，一张足够可以取暖的小床上，虽然屋子又旧又小，但是阳光还是透过面前的那扇窗，真真实实地照在了他的脸上。
而当看到站在身前的那个男人时，张艺兴再次怔住，虽然只是第二次见到这人，他却觉得这面孔好熟悉，甚至还有几分亲切，这没来由的亲熟感令他不禁心头一颤，然眸中的光芒却依然阴郁。
孙红雷坐到床边，摸了摸张艺兴的额头，粗糙的手指覆在那道伤疤上，“烧退了。”
张艺兴目光一凛，把抚在自己额上的那只手推开，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孙红雷。
孙红雷并没在意，问道：“大冬天的，又是夜里，你怎么会坐在外面？”
张艺兴掀开被子站起身，目光闪躲着，发出了刚刚进入变声期的少年的声音，只是微微有些沙哑，“那个杀猪的打我，把我赶出来了……”
“原来你不是哑巴啊？”孙红雷轻笑一声，调侃了一句，张艺兴没说话。
孙红雷这才纳闷地问：“杀猪的？”
张艺兴沉默了一会儿，回道：“我后爸。”
孙红雷眼神微微变了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两人都低头不语，气氛有点凝重。
孙红雷穿上外套，拿起放在桌上的一串钥匙，似乎准备出门，“我该上工去了，你快走吧。”
孙红雷急于出门不想在张艺兴身上浪费时间，但他的催促没有凑效，张艺兴依然站在原地，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给我条裤子穿。”张艺兴的声音淡淡的，用命令而非请求的口吻。
孙红雷微微一怔，视线移到张艺兴的腿上，看到他只穿着一条单裤，根本无法抵御户外的严寒。
孙红雷无奈地摇摇头，从一个有些陈旧的衣柜里翻出了一条厚棉裤，用剪刀将裤腿剪短了些，扔给了张艺兴。
“快点换上，该去哪去哪，因为你，我要迟到被扣钱了。”
孙红雷开始显得有些不耐烦，他先走出了房间，待张艺兴换好了裤子走出来，他匆匆锁上门，若有所思地看了面前的男孩一眼，便离开了，也没有过问他要去哪里，还能不能回家。
张艺兴像棵小树苗一样杵在楼道旁的栏杆前，阴郁的目光追随着孙红雷离开的背影，他摸了摸身上的那条棉裤，很厚实，很暖和，于是在那碗面之后，他又一次体会到了那种久违的温暖的感觉，顺着皮肤渗进四肢百骸，弥漫全身。
张艺兴轻轻弯起嘴角笑了笑，在冬日微弱的阳光里，他的微笑转瞬即逝，并没有人注意到，在角落里的那棵寂寞黯淡的小树苗，也曾闪现出刹那的明媚。
张艺兴睁开眼睛坐起身，表情有一瞬的惊滞，他以为自己会冻死在条空巷之中，而此刻，他不仅没有死，还睡在一间房子里，一张足够可以取暖的小床上，虽然屋子又旧又小，但是阳光还是透过面前的那扇窗，真真实实地照在了他的脸上。
而当看到站在身前的那个男人时，张艺兴再次怔住，虽然只是第二次见到这人，他却觉得这面孔好熟悉，甚至还有几分亲切，这没来由的亲熟感令他不禁心头一颤，然眸中的光芒却依然阴郁。
孙红雷坐到床边，摸了摸张艺兴的额头，粗糙的手指覆在那道伤疤上，“烧退了。”
张艺兴目光一凛，把抚在自己额上的那只手推开，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孙红雷。
孙红雷并没在意，问道：“大冬天的，又是夜里，你怎么会坐在外面？”
张艺兴掀开被子站起身，目光闪躲着，发出了刚刚进入变声期的少年的声音，只是微微有些沙哑，“那个杀猪的打我，把我赶出来了……”
“原来你不是哑巴啊？”孙红雷轻笑一声，调侃了一句，张艺兴没说话。
孙红雷这才纳闷地问：“杀猪的？”
张艺兴沉默了一会儿，回道：“我后爸。”
孙红雷眼神微微变了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两人都低头不语，气氛有点凝重。
孙红雷穿上外套，拿起放在桌上的一串钥匙，似乎准备出门，“我该上工去了，你快走吧。”
孙红雷急于出门不想在张艺兴身上浪费时间，但他的催促没有凑效，张艺兴依然站在原地，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给我条裤子穿。”张艺兴的声音淡淡的，用命令而非请求的口吻。
孙红雷微微一怔，视线移到张艺兴的腿上，看到他只穿着一条单裤，根本无法抵御户外的严寒。
孙红雷无奈地摇摇头，从一个有些陈旧的衣柜里翻出了一条厚棉裤，用剪刀将裤腿剪短了些，扔给了张艺兴。
“快点换上，该去哪去哪，因为你，我要迟到被扣钱了。”
孙红雷开始显得有些不耐烦，他先走出了房间，待张艺兴换好了裤子走出来，他匆匆锁上门，若有所思地看了面前的男孩一眼，便离开了，也没有过问他要去哪里，还能不能回家。
张艺兴像棵小树苗一样杵在楼道旁的栏杆前，阴郁的目光追随着孙红雷离开的背影，他摸了摸身上的那条棉裤，很厚实，很暖和，于是在那碗面之后，他又一次体会到了那种久违的温暖的感觉，顺着皮肤渗进四肢百骸，弥漫全身。
张艺兴轻轻弯起嘴角笑了笑，在冬日微弱的阳光里，他的微笑转瞬即逝，并没有人注意到，在角落里的那棵寂寞黯淡的小树苗，也曾闪现出刹那的明媚。
孙红雷坐上一辆长途汽车，那辆车是开往娟的老家的，车在公路上匀速行驶着，透过车窗可以看到路两边的杨树已经慢慢泛出了绿意，气温又升高了些，看来春天已经临近了。
坐在车上，孙红雷倏然想起了那个还不知道名字的男孩，这两天他自己一个人住的话，会不会有点不安全，不过一个半大小子，应该不会有事的。
孙红雷蓦自摇了摇头，心里笑道，干嘛要在意那个家伙，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啊！
沿着村子里新修的马路，孙红雷费了好大的工夫才找到娟的家，他满怀期待地上前敲了敲门，来开门的是个中年妇女。
“阿姨你好，我是来找娟儿的。”
“来找娟儿？你是谁呀？”中年妇女边嗑着瓜子边上下打量着孙红雷，似乎并不欢迎他的到来。
“哦，我是娟儿的对象，我叫孙红雷。”
“啊？你就是那个孙红雷啊？”中年女人一听到孙红雷的名字，立马变了脸色，“你别再来找我女儿了，她已经跟我们镇上一个老板订了婚，马上就要结婚了。”
听到这样的话，孙红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前不久还靠在自己肩头说要相依为命的女人，竟然马上就要和别人结婚了！
“你让娟出来，我要见她。”
“她不会见你的，你走吧。”
“不行，我要听她亲口跟我说清楚。”
“你这个人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我告诉你，她……”女人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年轻女子从门里探出身子，拉着孙红雷朝外走去。
“你们去哪？”
“我和他谈谈，一会回来。”娟回头应了一声，便拉着孙红雷离开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到田埂上，娟将鬓角的碎发挽到耳后，神色淡漠地开了腔，“红雷，我要结婚了，家里给我相了个不错的对象，咱俩还是算了吧。”
孙红雷没有愤怒，没有绝望，甚至一点伤心的表情都没有，只是漠然地直视着娟，看着那个和自己相好了两年的女人，却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孙红雷不是不伤心，他只是觉得，自己恐怕连伤心的资格都没有。
“红雷，有些话我不想直说，可你心里有数。”娟低着头，似乎不敢看孙红雷的眼睛，“他啥都有，除了模样不如你，就没什么不如你的了。”
孙红雷了然地笑了，那曾经用心付出的感情现在看来却像个笑话，现实的确很残酷，可是现实就是现实，真真实实地摆在你的眼前，无论接受不接受，都无法改变。
现实就是那个男人能给娟的，恐怕是他孙红雷穷尽一生都给不了的。
“我懂，我明白。”孙红雷平静地回道，“我就是想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没别的意思，看你挺好的，我也就放心了，那我走了。”
孙红雷扔下这句话便转身欲离，娟有些不忍地看向他，“我送送你吧。”
“不用了。”孙红雷笑得平淡，没有任何怨恨，迈着平静的步伐转身离开了，也没有回头。
在回程的车上，孙红雷像来时那样默默地看着窗外的风景，看不出一丝心绪的变化。
孙红雷不住地安慰自己，不要恨娟，反而觉得经历了这件事，自己更应该努力地打工，努力地生活了。
为了祭奠，也为了遗忘。
坐在车上，孙红雷倏然想起了那个还不知道名字的男孩，这两天他自己一个人住的话，会不会有点不安全，不过一个半大小子，应该不会有事的。
孙红雷蓦自摇了摇头，心里笑道，干嘛要在意那个家伙，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啊！
沿着村子里新修的马路，孙红雷费了好大的工夫才找到娟的家，他满怀期待地上前敲了敲门，来开门的是个中年妇女。
“阿姨你好，我是来找娟儿的。”
“来找娟儿？你是谁呀？”中年妇女边嗑着瓜子边上下打量着孙红雷，似乎并不欢迎他的到来。
“哦，我是娟儿的对象，我叫孙红雷。”
“啊？你就是那个孙红雷啊？”中年女人一听到孙红雷的名字，立马变了脸色，“你别再来找我女儿了，她已经跟我们镇上一个老板订了婚，马上就要结婚了。”
听到这样的话，孙红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前不久还靠在自己肩头说要相依为命的女人，竟然马上就要和别人结婚了！
“你让娟出来，我要见她。”
“她不会见你的，你走吧。”
“不行，我要听她亲口跟我说清楚。”
“你这个人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我告诉你，她……”女人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年轻女子从门里探出身子，拉着孙红雷朝外走去。
“你们去哪？”
“我和他谈谈，一会回来。”娟回头应了一声，便拉着孙红雷离开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到田埂上，娟将鬓角的碎发挽到耳后，神色淡漠地开了腔，“红雷，我要结婚了，家里给我相了个不错的对象，咱俩还是算了吧。”
孙红雷没有愤怒，没有绝望，甚至一点伤心的表情都没有，只是漠然地直视着娟，看着那个和自己相好了两年的女人，却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孙红雷不是不伤心，他只是觉得，自己恐怕连伤心的资格都没有。
“红雷，有些话我不想直说，可你心里有数。”娟低着头，似乎不敢看孙红雷的眼睛，“他啥都有，除了模样不如你，就没什么不如你的了。”
孙红雷了然地笑了，那曾经用心付出的感情现在看来却像个笑话，现实的确很残酷，可是现实就是现实，真真实实地摆在你的眼前，无论接受不接受，都无法改变。
现实就是那个男人能给娟的，恐怕是他孙红雷穷尽一生都给不了的。
“我懂，我明白。”孙红雷平静地回道，“我就是想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没别的意思，看你挺好的，我也就放心了，那我走了。”
孙红雷扔下这句话便转身欲离，娟有些不忍地看向他，“我送送你吧。”
“不用了。”孙红雷笑得平淡，没有任何怨恨，迈着平静的步伐转身离开了，也没有回头。
在回程的车上，孙红雷像来时那样默默地看着窗外的风景，看不出一丝心绪的变化。
孙红雷不住地安慰自己，不要恨娟，反而觉得经历了这件事，自己更应该努力地打工，努力地生活了。
为了祭奠，也为了遗忘。
『四 恍如承诺』
不出孙红雷所料，已经过了三天，张艺兴却并没有离开。
家里还保持着自己走之前的干净整洁，门上有些松动的锁已经被人用螺丝修好了。
一打开门，孙红雷就怔在了原地，屋里被打扫得亮亮堂堂，一尘不染，张艺兴此时正站在一个小板凳上，将坏掉的灯泡取下换上新的。
看到孙红雷回来了，他从板凳上跳下来，还是什么也不说，只是擦了擦鬓角的汗珠，仰起头定定地看着他。
孙红雷略显惊讶地望着张艺兴，发现他还用自己留给他的钱买了件看起来就很便宜的毛线衣，张艺兴顺着孙红雷的视线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那件衣服，可能是因为曾经说过不会花他的钱，可终究没有做到，他第一次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
“你在干嘛？”孙红雷似乎完全失了耐心，口气很冲。
“没干嘛，看灯泡坏了，换了个新的。”张艺兴像个大人一样平淡地说着，孙红雷明白，门锁一定也是他修的。
“我不需要你做这些。”孙红雷微微皱了皱眉，显然对张艺兴的所为并不领情。
“我自己愿意。”张艺兴毫不回避地与孙红雷对视。
“什么你愿意？你真当这是你家了？”连孙红雷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突然变得冷血了，果然，张艺兴看着他的眼里闪过震惊的神色，虽然只是一闪即逝，但还是被他清清楚楚地捕捉到了。
孙红雷不再说什么，像逃避一般把身上的背包扔下，转身出了门。
孙红雷看得出来，张艺兴这么做无非是想弥补自己亏欠他的，或者是单纯地想让他高兴，可是他根本高兴不起来，自己的生活本已经乱成一团，还要忍受这个突然闯入他世界里的不速之客，看到他，心情只能变得更糟。
现在的孙红雷只想一个人呆着，好好清静清静，根本不想面对那个和自己半毛钱关系也没有的男孩，也没有什么话好跟他说的。
张艺兴走到门外的栏杆前，望着孙红雷离开的冷漠背影，嘴角却扬起一丝微不可寻的弧度，漾开一圈淡淡的波纹。
事实上，他这三天一直担心孙红雷会不会就这样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自己会不会彻底变成一个人，孤独冷寂，无人可以依靠，再独立再倔强，毕竟还是个孩子，他其实特别害怕。
但是当看到孙红雷又回来了，他心里的那盏灯便又亮了起来，哪怕自私地以为对方也愿意见到他，哪怕骗自己说不是因为讨厌他才又转身离开。
张艺兴站在门口，晚霞似火在西面的天际烧成一团团殷/红，夕阳将柔和的光晕洒在少年明丽的身影上，给他年轻的身体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黄昏之中徐徐和风掠过，洁白的云朵映入他秋潭般深邃明澈的眼眸，那么干净，那么纯粹。
不出孙红雷所料，已经过了三天，张艺兴却并没有离开。
家里还保持着自己走之前的干净整洁，门上有些松动的锁已经被人用螺丝修好了。
一打开门，孙红雷就怔在了原地，屋里被打扫得亮亮堂堂，一尘不染，张艺兴此时正站在一个小板凳上，将坏掉的灯泡取下换上新的。
看到孙红雷回来了，他从板凳上跳下来，还是什么也不说，只是擦了擦鬓角的汗珠，仰起头定定地看着他。
孙红雷略显惊讶地望着张艺兴，发现他还用自己留给他的钱买了件看起来就很便宜的毛线衣，张艺兴顺着孙红雷的视线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那件衣服，可能是因为曾经说过不会花他的钱，可终究没有做到，他第一次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
“你在干嘛？”孙红雷似乎完全失了耐心，口气很冲。
“没干嘛，看灯泡坏了，换了个新的。”张艺兴像个大人一样平淡地说着，孙红雷明白，门锁一定也是他修的。
“我不需要你做这些。”孙红雷微微皱了皱眉，显然对张艺兴的所为并不领情。
“我自己愿意。”张艺兴毫不回避地与孙红雷对视。
“什么你愿意？你真当这是你家了？”连孙红雷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突然变得冷血了，果然，张艺兴看着他的眼里闪过震惊的神色，虽然只是一闪即逝，但还是被他清清楚楚地捕捉到了。
孙红雷不再说什么，像逃避一般把身上的背包扔下，转身出了门。
孙红雷看得出来，张艺兴这么做无非是想弥补自己亏欠他的，或者是单纯地想让他高兴，可是他根本高兴不起来，自己的生活本已经乱成一团，还要忍受这个突然闯入他世界里的不速之客，看到他，心情只能变得更糟。
现在的孙红雷只想一个人呆着，好好清静清静，根本不想面对那个和自己半毛钱关系也没有的男孩，也没有什么话好跟他说的。
张艺兴走到门外的栏杆前，望着孙红雷离开的冷漠背影，嘴角却扬起一丝微不可寻的弧度，漾开一圈淡淡的波纹。
事实上，他这三天一直担心孙红雷会不会就这样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自己会不会彻底变成一个人，孤独冷寂，无人可以依靠，再独立再倔强，毕竟还是个孩子，他其实特别害怕。
但是当看到孙红雷又回来了，他心里的那盏灯便又亮了起来，哪怕自私地以为对方也愿意见到他，哪怕骗自己说不是因为讨厌他才又转身离开。
张艺兴站在门口，晚霞似火在西面的天际烧成一团团殷/红，夕阳将柔和的光晕洒在少年明丽的身影上，给他年轻的身体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黄昏之中徐徐和风掠过，洁白的云朵映入他秋潭般深邃明澈的眼眸，那么干净，那么纯粹。
翌日一早，孙红雷起床准备去上工，临走时看到张艺兴醒过来，走到窗前向外张望着，春日的阳光笼罩着他，那背影很青涩，发散着青春的朝气。
“你……你真的不想回去吗？”
听到孙红雷这样问，张艺兴依然望着窗外，只是坚决地摇了摇头。
张艺兴背对着自己，孙红雷看不到他此刻是什么表情。
“从小时候起，那个杀猪的就总打我妈，后来也开始打我，那时候我是为了陪着我妈，不能让她一个人挨打，现在我妈不在了，我再也不想看到那个杀猪的。”
张艺兴用平静的语调述说着，没有一丝起伏，像在叙述别人的经历。
“……你/妈挺疼你的吧？”孙红雷的心像被人猛击了一下，一阵酸涩，这个男孩也像曾经的自己一样，孤独无依地活在这个世上，就算有一天死掉了，也不会有人在乎。
张艺兴没有作答，转过身来看向孙红雷，“那你的爸妈呢？”
“……”爸妈对于孙红雷而言，是太遥远的称呼了，遥远到在脑海里他们的模样，都已经很模糊了，“早就死了，我十岁的时候，他们就都死了。”
孙红雷轻描淡写地说着，只用了简单的一句话就概括了自己的身世。
张艺兴沉默不语，眼底的光微微闪烁着，他难以想象，这么多年来，孙红雷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孙红雷看出了张艺兴内心的疑问，却也同样沉默不语。
熬，一点没错，很多时候孙红雷都感觉人生是种煎熬，他从来不敢回忆自己是怎么活到二十八岁的，面前的男孩因为不了解，才会感到好奇，然而等他到了自己这个年纪，或许也同样不敢去回忆，在少年时期经历的这些挫折和磨难吧。
“去上学吧，我也得上工去了。”孙红雷摸了摸自己的衣兜，很苦恼地说，“现在没钱能给你用了，等晚上兴许能带回来点吧。”
孙红雷找出一副备用钥匙交给张艺兴，就先出了门，外面的阳光暖融融的，春天真的来了，终于捱过了又一个寒冷的冬季，孙红雷的嘴角蓦地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希望以后的冬天，不会那么冷了吧，至少那个小子的存在，会让他感觉到一点温暖。
或许，暂时留下他，也不是那么糟的事。
孙红雷把一天的活都干完了，临下班时，他终于得空喝了杯水，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可当手碰到空空如也的口袋时，瞬间感觉心被拧成了一团肉疙瘩。
孙红雷刚要把浸了一身汗水的工服换下来，就听到一个工友冲他们喊道：“孙红雷！宋辉！快去领工资啊！”
孙红雷闻声眼前一亮，忙不迭拉着宋辉去了工头的办公室，孙红雷如数拿到了那笔早就该发到手上的微薄的薪水，而宋辉因为之前工作中/出了纰漏，被扣了不少钱，使得他倍感郁闷。
“我说赵哥，怎么扣这么多啊？本来就没多少钱，扣的就剩点零头了，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谁让你小子干活时不认真，那些损失不得你自己赔啊？”那个姓赵的工头头也不抬，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我没比别人少干一点，上回把手弄伤了还是我自己掏腰包治疗的，都没找工地的麻烦，你们不能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吧？”宋辉异常气愤，毫不客气地和工头争辩起来。
“哎你这个臭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啊？没给你全扣光就算给你面子了好么，爱干不干，不干就滚！”工头拧眉怒喝，一副恃强凌弱的态度。
宋辉气得把手紧握成拳，估计那个工头再多说一句，他就能挥起拳头冲着他的头打下去。站在一旁的孙红雷瞧着情势不对，赶紧上前拉住了宋辉的胳膊。
“算了辉子，咱们走吧。”孙红雷拉着气急败坏的宋辉走出工头的办公室，从自己的工资里抽/出几百块钱塞到了他手里，“这点钱你先拿着用吧，要是缺钱了再和我说。”
“红雷哥……”宋辉看着经常是同样入不敷出的孙红雷，感动得语无伦次，“你这……我……”
孙红雷摆了摆手，示意宋辉不要客气了，末了还不忘严肃着面孔提醒他一句，“我知道你有好赌好嫖的毛病，咱赚/钱不易，你得把钱花到正地方。”
宋辉嬉皮笑脸地点点头，把钱揣进了衣兜里。
“你……你真的不想回去吗？”
听到孙红雷这样问，张艺兴依然望着窗外，只是坚决地摇了摇头。
张艺兴背对着自己，孙红雷看不到他此刻是什么表情。
“从小时候起，那个杀猪的就总打我妈，后来也开始打我，那时候我是为了陪着我妈，不能让她一个人挨打，现在我妈不在了，我再也不想看到那个杀猪的。”
张艺兴用平静的语调述说着，没有一丝起伏，像在叙述别人的经历。
“……你/妈挺疼你的吧？”孙红雷的心像被人猛击了一下，一阵酸涩，这个男孩也像曾经的自己一样，孤独无依地活在这个世上，就算有一天死掉了，也不会有人在乎。
张艺兴没有作答，转过身来看向孙红雷，“那你的爸妈呢？”
“……”爸妈对于孙红雷而言，是太遥远的称呼了，遥远到在脑海里他们的模样，都已经很模糊了，“早就死了，我十岁的时候，他们就都死了。”
孙红雷轻描淡写地说着，只用了简单的一句话就概括了自己的身世。
张艺兴沉默不语，眼底的光微微闪烁着，他难以想象，这么多年来，孙红雷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孙红雷看出了张艺兴内心的疑问，却也同样沉默不语。
熬，一点没错，很多时候孙红雷都感觉人生是种煎熬，他从来不敢回忆自己是怎么活到二十八岁的，面前的男孩因为不了解，才会感到好奇，然而等他到了自己这个年纪，或许也同样不敢去回忆，在少年时期经历的这些挫折和磨难吧。
“去上学吧，我也得上工去了。”孙红雷摸了摸自己的衣兜，很苦恼地说，“现在没钱能给你用了，等晚上兴许能带回来点吧。”
孙红雷找出一副备用钥匙交给张艺兴，就先出了门，外面的阳光暖融融的，春天真的来了，终于捱过了又一个寒冷的冬季，孙红雷的嘴角蓦地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希望以后的冬天，不会那么冷了吧，至少那个小子的存在，会让他感觉到一点温暖。
或许，暂时留下他，也不是那么糟的事。
孙红雷把一天的活都干完了，临下班时，他终于得空喝了杯水，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可当手碰到空空如也的口袋时，瞬间感觉心被拧成了一团肉疙瘩。
孙红雷刚要把浸了一身汗水的工服换下来，就听到一个工友冲他们喊道：“孙红雷！宋辉！快去领工资啊！”
孙红雷闻声眼前一亮，忙不迭拉着宋辉去了工头的办公室，孙红雷如数拿到了那笔早就该发到手上的微薄的薪水，而宋辉因为之前工作中/出了纰漏，被扣了不少钱，使得他倍感郁闷。
“我说赵哥，怎么扣这么多啊？本来就没多少钱，扣的就剩点零头了，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谁让你小子干活时不认真，那些损失不得你自己赔啊？”那个姓赵的工头头也不抬，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我没比别人少干一点，上回把手弄伤了还是我自己掏腰包治疗的，都没找工地的麻烦，你们不能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吧？”宋辉异常气愤，毫不客气地和工头争辩起来。
“哎你这个臭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啊？没给你全扣光就算给你面子了好么，爱干不干，不干就滚！”工头拧眉怒喝，一副恃强凌弱的态度。
宋辉气得把手紧握成拳，估计那个工头再多说一句，他就能挥起拳头冲着他的头打下去。站在一旁的孙红雷瞧着情势不对，赶紧上前拉住了宋辉的胳膊。
“算了辉子，咱们走吧。”孙红雷拉着气急败坏的宋辉走出工头的办公室，从自己的工资里抽/出几百块钱塞到了他手里，“这点钱你先拿着用吧，要是缺钱了再和我说。”
“红雷哥……”宋辉看着经常是同样入不敷出的孙红雷，感动得语无伦次，“你这……我……”
孙红雷摆了摆手，示意宋辉不要客气了，末了还不忘严肃着面孔提醒他一句，“我知道你有好赌好嫖的毛病，咱赚/钱不易，你得把钱花到正地方。”
宋辉嬉皮笑脸地点点头，把钱揣进了衣兜里。
回到家里，关上门，孙红雷转身望着那个泪流满面的少年，却不知道该怎么宽慰。
“我问过左邻右舍了，没人知道他们搬去了哪里……”张艺兴不停地抽泣，饿极了也没流过泪，差点冻死在巷子里也未曾哭过的他，此刻却哭成了一个泪人。
房间里弥漫着深不见底的悲伤，两人相对无言，许久后，孙红雷倏然语气坚定地吐出四个字，“你还有我……”
这句听起来像是安慰的话非但没能止住张艺兴的眼泪，反而令他原本坚强冷定的双眸彻底沦陷在一片汪/洋之中，他突然向孙红雷靠近了两步，像曾经那样，伸出双臂环住了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带着哭腔的声音隐隐传来——
“我只有你了，别抛下我……”
短短的一句话，带着乞求，带着不舍，甚至带着一丝依恋。
孙红雷把下巴抵在张艺兴的头顶，抱着他，将他牢牢地护在怀里，两颗心靠得很近，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渐渐笼罩在彼此心间，他们都是一无所有的人，幸好还可以拥着彼此取暖，互相抚/慰，互相怜惜……
四年后。
张艺兴十八岁，孙红雷三十二岁。
还是在那条迎春巷。
时间犹如白驹过隙，张艺兴渐渐出落成眉清目朗，英气勃勃的小伙子了，个子长高了很多，以前差孙红雷两个头的他，几乎已经和他差不多高了，虽然身材还保持着属于少年的那种青涩纤弱的味道，但比起过去，还是成熟健壮了不少。
而孙红雷几乎没什么变化，依然是老样子，只是有很长时间没在户外劳动了，皮肤没有之前那么黝/黑，也没有那么粗糙了。
上个月，孙红雷离开了一直工作的那个施工队，去了一家物流公司当起了仓库管理员，虽然也很辛苦，但起码能每月按时拿到工资，这对他来说，就很不错了。
钱对孙红雷来说越来越重要，因为他一直在为张艺兴支付读高中所需要的学杂费，眼看就要高三毕业了，他还期望着能供张艺兴念大学，即使自己很清楚，对于他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奢望，但为了那小子有个更好的未来，他愿意倾尽所能。
迎春巷里有些老住户搬走了，又有新住户搬进来，他们不知道孙红雷和张艺兴之间曾经发生的那些过往，大多数人还以为他们是表兄弟。
“我问过左邻右舍了，没人知道他们搬去了哪里……”张艺兴不停地抽泣，饿极了也没流过泪，差点冻死在巷子里也未曾哭过的他，此刻却哭成了一个泪人。
房间里弥漫着深不见底的悲伤，两人相对无言，许久后，孙红雷倏然语气坚定地吐出四个字，“你还有我……”
这句听起来像是安慰的话非但没能止住张艺兴的眼泪，反而令他原本坚强冷定的双眸彻底沦陷在一片汪/洋之中，他突然向孙红雷靠近了两步，像曾经那样，伸出双臂环住了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带着哭腔的声音隐隐传来——
“我只有你了，别抛下我……”
短短的一句话，带着乞求，带着不舍，甚至带着一丝依恋。
孙红雷把下巴抵在张艺兴的头顶，抱着他，将他牢牢地护在怀里，两颗心靠得很近，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渐渐笼罩在彼此心间，他们都是一无所有的人，幸好还可以拥着彼此取暖，互相抚/慰，互相怜惜……
四年后。
张艺兴十八岁，孙红雷三十二岁。
还是在那条迎春巷。
时间犹如白驹过隙，张艺兴渐渐出落成眉清目朗，英气勃勃的小伙子了，个子长高了很多，以前差孙红雷两个头的他，几乎已经和他差不多高了，虽然身材还保持着属于少年的那种青涩纤弱的味道，但比起过去，还是成熟健壮了不少。
而孙红雷几乎没什么变化，依然是老样子，只是有很长时间没在户外劳动了，皮肤没有之前那么黝/黑，也没有那么粗糙了。
上个月，孙红雷离开了一直工作的那个施工队，去了一家物流公司当起了仓库管理员，虽然也很辛苦，但起码能每月按时拿到工资，这对他来说，就很不错了。
钱对孙红雷来说越来越重要，因为他一直在为张艺兴支付读高中所需要的学杂费，眼看就要高三毕业了，他还期望着能供张艺兴念大学，即使自己很清楚，对于他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奢望，但为了那小子有个更好的未来，他愿意倾尽所能。
迎春巷里有些老住户搬走了，又有新住户搬进来，他们不知道孙红雷和张艺兴之间曾经发生的那些过往，大多数人还以为他们是表兄弟。
又是一个明媚的春天，巷子里生长的爬山虎又渐渐泛出了绿意，牵牛花的花/苞随风轻摇，再多一点雨露阳光的滋润，就能开出一朵朵姹紫嫣红的花儿来。
孙红雷正推着自行车朝巷子里走着，张艺兴追过来，把书包扔到车筐里，抢过车把替他推着，脸上挂着一层浅笑，“累了吧？”
张艺兴始终话少，孙红雷倒也习以为常了，“我不累，倒是你，马上要高考了，白天做题晚上也要做题，挺累的吧？”
张艺兴没说什么，刘海被微风吹拂到额角，露出了一双轮廓如花瓣一样的眼睛，直到回到家里，他才突然把酝酿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
“我不想考大学了，我想出来工作。”
“什么？为什么不想考大学？”孙红雷眉头微蹙，略显惊诧地看着张艺兴，“难道是为学费的事？这个你别操心，我会想办法的。”
张艺兴心里明镜似的，孙红雷话说得这么爽快，也只是想给自己吃颗定心丸，实际上他能有什么办法，每月拿到的工资只够日常开销，也没什么积蓄，如果自己表露出想上大学的愿望，孙红雷真能没日没夜地流/血流汗来赚取学费，可是张艺兴不愿意让他再为自己辛苦付出，他已经付出的够多了，如果没有他，张艺兴无法想象过去的那四年自己孤单一人过的会有多艰辛，现在心中最大的念想，就是早点出来打工赚/钱，让孙红雷过得轻松一点，舒服一点。
“我成绩太差了，考不上的。”张艺兴语气坚决，“与其上一个普通的三流大学，还不如早点混社会，一样可以学到东西。”
“可是不上大学就没有文凭，现在找工作不都要看学历的吗？”孙红雷了解张艺兴，知道他很轴很固执，一旦下了决心任别人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但还是试图说服他。
“那不一定，有很多大学毕业生出了学校找不到工作的，只要有技术，到哪都能混口饭吃。”张艺兴言之凿凿。
孙红雷不由得笑道：“你有啥技术？”
“厨艺啊！”这倒是真的，这些年张艺兴经常钻研烹饪技术，买的相关书籍堆了厚厚一摞，还偶尔和在迎春巷附近打工的厨子讨教几招，对此似乎颇有兴趣。
“难道……你真想当个厨师？”
“告诉你个好消息，其实吧，我已经找到工作了。”张艺兴神秘一笑，从书包里取出刚买的苹果，洗干净后递给了孙红雷，“在街对面的烧烤店做厨子，不过嘛，一开始还只是学徒，老板娘说了，等我下个月正式毕业后，就可以去她那里上班了。”
“小子，我真能供你……”孙红雷愁眉不展的，很不甘心让张艺兴就这么放弃上大学的机会。
张艺兴却很笃定，“别说了，我已经想好了！”
孙红雷注视着面前这个还有些稚气未脱的男孩，却让生活磨砺得已然成了一个大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变得更加坚强，更加勇敢了，面对自己时也懂得微笑了。
只是有时，他的眉眼间还会不自觉地散发出阴郁桀骜的气息，像个阴冷狠绝的小猎豹，守护在孙红雷身边，如果有人不怀好意，他随时都会仰天长啸，用锋利尖锐的牙齿咬断他的喉咙。
孙红雷正推着自行车朝巷子里走着，张艺兴追过来，把书包扔到车筐里，抢过车把替他推着，脸上挂着一层浅笑，“累了吧？”
张艺兴始终话少，孙红雷倒也习以为常了，“我不累，倒是你，马上要高考了，白天做题晚上也要做题，挺累的吧？”
张艺兴没说什么，刘海被微风吹拂到额角，露出了一双轮廓如花瓣一样的眼睛，直到回到家里，他才突然把酝酿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
“我不想考大学了，我想出来工作。”
“什么？为什么不想考大学？”孙红雷眉头微蹙，略显惊诧地看着张艺兴，“难道是为学费的事？这个你别操心，我会想办法的。”
张艺兴心里明镜似的，孙红雷话说得这么爽快，也只是想给自己吃颗定心丸，实际上他能有什么办法，每月拿到的工资只够日常开销，也没什么积蓄，如果自己表露出想上大学的愿望，孙红雷真能没日没夜地流/血流汗来赚取学费，可是张艺兴不愿意让他再为自己辛苦付出，他已经付出的够多了，如果没有他，张艺兴无法想象过去的那四年自己孤单一人过的会有多艰辛，现在心中最大的念想，就是早点出来打工赚/钱，让孙红雷过得轻松一点，舒服一点。
“我成绩太差了，考不上的。”张艺兴语气坚决，“与其上一个普通的三流大学，还不如早点混社会，一样可以学到东西。”
“可是不上大学就没有文凭，现在找工作不都要看学历的吗？”孙红雷了解张艺兴，知道他很轴很固执，一旦下了决心任别人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但还是试图说服他。
“那不一定，有很多大学毕业生出了学校找不到工作的，只要有技术，到哪都能混口饭吃。”张艺兴言之凿凿。
孙红雷不由得笑道：“你有啥技术？”
“厨艺啊！”这倒是真的，这些年张艺兴经常钻研烹饪技术，买的相关书籍堆了厚厚一摞，还偶尔和在迎春巷附近打工的厨子讨教几招，对此似乎颇有兴趣。
“难道……你真想当个厨师？”
“告诉你个好消息，其实吧，我已经找到工作了。”张艺兴神秘一笑，从书包里取出刚买的苹果，洗干净后递给了孙红雷，“在街对面的烧烤店做厨子，不过嘛，一开始还只是学徒，老板娘说了，等我下个月正式毕业后，就可以去她那里上班了。”
“小子，我真能供你……”孙红雷愁眉不展的，很不甘心让张艺兴就这么放弃上大学的机会。
张艺兴却很笃定，“别说了，我已经想好了！”
孙红雷注视着面前这个还有些稚气未脱的男孩，却让生活磨砺得已然成了一个大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变得更加坚强，更加勇敢了，面对自己时也懂得微笑了。
只是有时，他的眉眼间还会不自觉地散发出阴郁桀骜的气息，像个阴冷狠绝的小猎豹，守护在孙红雷身边，如果有人不怀好意，他随时都会仰天长啸，用锋利尖锐的牙齿咬断他的喉咙。
又是两个月过去，张艺兴还是在街对面的那家烧烤店打工，不过那家店已经扩大规模，重新进行了装修，看起来比以前高档了许多。
或许是在孙红雷的影响下，张艺兴的性格比起以前也开朗了许多，时不时就在后厨哼起小曲儿来，被人听到后总会受到各种夸赞。
老板娘一早就觉得张艺兴长得帅，安排在后厨见不得人真是浪费了，便索性让他从厨子改行当起了服务员，而且他唱歌好听的优点被老板娘发现后，每天的工作就多了一项，就是在店里为客人唱歌，手里拿着麦克风，身旁摆个大音响，有客人点歌呢，他就唱，没客人点歌的时候，他就端端盘子，一天下来，也能稍微多赚点。
因此，他经常会在家里练歌，孙红雷对此倒也习以为常了，可对他来说最难忘的，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美妙绝伦的歌声时，那个男孩的样子。
“你静静地离去~一步一步孤独的背影~多想伴着你~告诉你我心里多么地爱你~花静静地绽放~在我忽然想你的夜里~多想告诉你~其实你一直都是我的奇迹……”
那个青涩又懵懂的样子，始终在记忆的某个角落驻留着。
又到了炎热的盛夏时节，最近总是阴霾不断，雨水却很少，天气热得让人喘不上气来。
好容易等到休息日，孙红雷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还是被张艺兴练歌的声音吵醒的，睁开眼睛后看到他正在冲凉，大概以为自己还睡着，他并没有拉起身后的那道帘子。
外屋挂着一面镜子，那面镜子可以反射房间的两角，所以孙红雷很直接地就透过那面镜子看到了张艺兴的一举一动，只见这人站在莲蓬头下，比例匀称挺拔舒展，越来越成熟的身体毫不避讳地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也许是很早就从学校出来从事体力劳动的缘故，他看上去肩比较宽，肩背和手臂是有肌肉的，腰部曲线却纤细了许多。
张艺兴喜欢留短发，前些天又把头发剃成了毛寸，此刻，喷头的凉水倾泻而下/流遍全身，坚硬的发茬儿流淌着泡沫，水流沿着愈见宽阔的脊背分散游走，勾勒出一具介于男人和男孩之间的，阳刚性/感却仍保留几分少年余韵的身体。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只有刻在肩头，后背还有额角上的那些旧伤疤，包藏着年少时积攒下的委屈和怨恨，在岁月的沉淀下，可怖的伤口演变成一道道细细浅浅的白线。
或许是在孙红雷的影响下，张艺兴的性格比起以前也开朗了许多，时不时就在后厨哼起小曲儿来，被人听到后总会受到各种夸赞。
老板娘一早就觉得张艺兴长得帅，安排在后厨见不得人真是浪费了，便索性让他从厨子改行当起了服务员，而且他唱歌好听的优点被老板娘发现后，每天的工作就多了一项，就是在店里为客人唱歌，手里拿着麦克风，身旁摆个大音响，有客人点歌呢，他就唱，没客人点歌的时候，他就端端盘子，一天下来，也能稍微多赚点。
因此，他经常会在家里练歌，孙红雷对此倒也习以为常了，可对他来说最难忘的，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美妙绝伦的歌声时，那个男孩的样子。
“你静静地离去~一步一步孤独的背影~多想伴着你~告诉你我心里多么地爱你~花静静地绽放~在我忽然想你的夜里~多想告诉你~其实你一直都是我的奇迹……”
那个青涩又懵懂的样子，始终在记忆的某个角落驻留着。
又到了炎热的盛夏时节，最近总是阴霾不断，雨水却很少，天气热得让人喘不上气来。
好容易等到休息日，孙红雷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还是被张艺兴练歌的声音吵醒的，睁开眼睛后看到他正在冲凉，大概以为自己还睡着，他并没有拉起身后的那道帘子。
外屋挂着一面镜子，那面镜子可以反射房间的两角，所以孙红雷很直接地就透过那面镜子看到了张艺兴的一举一动，只见这人站在莲蓬头下，比例匀称挺拔舒展，越来越成熟的身体毫不避讳地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也许是很早就从学校出来从事体力劳动的缘故，他看上去肩比较宽，肩背和手臂是有肌肉的，腰部曲线却纤细了许多。
张艺兴喜欢留短发，前些天又把头发剃成了毛寸，此刻，喷头的凉水倾泻而下/流遍全身，坚硬的发茬儿流淌着泡沫，水流沿着愈见宽阔的脊背分散游走，勾勒出一具介于男人和男孩之间的，阳刚性/感却仍保留几分少年余韵的身体。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只有刻在肩头，后背还有额角上的那些旧伤疤，包藏着年少时积攒下的委屈和怨恨，在岁月的沉淀下，可怖的伤口演变成一道道细细浅浅的白线。
孙红雷坐起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面镜子，而张艺兴还在自顾自地冲洗身体，都没察觉到孙红雷的视线顺着他平坦的腰/腹和线条流畅的双/臀一直滑到了脚后跟。
直到张艺兴关掉水，拿起毛巾擦干身子，将干净的背心和短裤穿在身上。
孙红雷起床洗漱完，熬了一锅小米粥，吃饭的时候张艺兴一直盯着孙红雷的脸看，孙红雷有点不自在，“你老看我/干嘛？”
“你该刮胡子了。”
孙红雷摸了摸唇周的一圈青茬，不置可否地笑笑。
吃完饭张艺兴把孙红雷拉到洗漱台前，从水龙头下接了水抹在他的脸上，拿起一旁的剃须泡沫，摇了摇罐体，挤出点泡沫均匀地涂抹在他的唇周，然后看着他，皓齿微露轻笑了一下，嘴角那一抹弧度极尽温柔，“这服务在剃头师傅那可是要钱的。”
说着，张艺兴拿起刮胡刀用水冲洗了一番，在孙红雷的脸上仔细刮拭起来，他的手力道很轻，没有让孙红雷有一丝不适的感觉。
这还是孙红雷第一次让别人为自己刮胡子，感觉还挺舒服的。
而这也是自那次张艺兴醉酒之后，两个人再度靠得这么近，近到孙红雷可以清楚地看到，张艺兴那如同两面丝绒扇子一样纤长的睫毛，眨眼时仿佛蝴蝶的翅膀在轻/盈地扇动，脸颊的皮肤在窗外烈日的映射下呈现出淡淡的金色，很细致，看不到一颗雀斑或痘痕，薄唇微启露出珍珠般的贝齿，十八岁男孩俊俏又带着几分英朗之气的质感，在他的眼角眉梢体现得淋漓尽致。
面对那张近在咫尺的英俊的脸，孙红雷的视线想躲也躲不开了，就任他一丝不苟地为自己剃着胡须，目光定格在他精致的面庞上，表情就像个雕塑，不动声色，但胸膛里的那颗心却早已慌了阵脚，乱了节拍。
心，凌/乱地跳动着，在彼时……
直到张艺兴关掉水，拿起毛巾擦干身子，将干净的背心和短裤穿在身上。
孙红雷起床洗漱完，熬了一锅小米粥，吃饭的时候张艺兴一直盯着孙红雷的脸看，孙红雷有点不自在，“你老看我/干嘛？”
“你该刮胡子了。”
孙红雷摸了摸唇周的一圈青茬，不置可否地笑笑。
吃完饭张艺兴把孙红雷拉到洗漱台前，从水龙头下接了水抹在他的脸上，拿起一旁的剃须泡沫，摇了摇罐体，挤出点泡沫均匀地涂抹在他的唇周，然后看着他，皓齿微露轻笑了一下，嘴角那一抹弧度极尽温柔，“这服务在剃头师傅那可是要钱的。”
说着，张艺兴拿起刮胡刀用水冲洗了一番，在孙红雷的脸上仔细刮拭起来，他的手力道很轻，没有让孙红雷有一丝不适的感觉。
这还是孙红雷第一次让别人为自己刮胡子，感觉还挺舒服的。
而这也是自那次张艺兴醉酒之后，两个人再度靠得这么近，近到孙红雷可以清楚地看到，张艺兴那如同两面丝绒扇子一样纤长的睫毛，眨眼时仿佛蝴蝶的翅膀在轻/盈地扇动，脸颊的皮肤在窗外烈日的映射下呈现出淡淡的金色，很细致，看不到一颗雀斑或痘痕，薄唇微启露出珍珠般的贝齿，十八岁男孩俊俏又带着几分英朗之气的质感，在他的眼角眉梢体现得淋漓尽致。
面对那张近在咫尺的英俊的脸，孙红雷的视线想躲也躲不开了，就任他一丝不苟地为自己剃着胡须，目光定格在他精致的面庞上，表情就像个雕塑，不动声色，但胸膛里的那颗心却早已慌了阵脚，乱了节拍。
心，凌/乱地跳动着，在彼时……
『八 恒星流星』
宋辉在新公司混得如鱼得水，就越发觉得应该让孙红雷也分这一杯羹，但他知道那个家伙冥顽不化，即便自己再去劝说也未必肯听，于是他又想到了张艺兴，那个小子似乎是唯一能令孙红雷改变想法的人，他们既然能在一起生活，他的话孙红雷肯定会听的，想到这，宋辉打听到张艺兴工作的地方后，便径直向那家烧烤店而去。
甫一走到烧烤店门口，宋辉就听到里面传出了一个清新优美富有磁性的男声，走进店内循声望去，他立刻如同一棵木头桩子似的定在那里，愣着双目发痴地看着正在演唱的那个人。
——没想到张艺兴居然擅长唱歌，还唱得这么好。
一曲终了，店内响起了一阵掌声和叫好，张艺兴彬彬有礼地低下头向客人们鞠躬致谢，因为这样招揽生意的方式，确有很多人被吸引来此用餐，一旁的老板娘高兴得都乐开了花。
“艺兴！”张艺兴刚放下麦克风，就听见有人亲熟地唤了他一声。
“辉子？你怎么来了？”看到宋辉，张艺兴走上前招呼他坐下。
“好久没见你了，我请你吃个饭吧！”得到老板娘的许可后，张艺兴坐到了宋辉对面，宋辉看着他，颇为欣赏地竖起大拇指，“艺兴，你唱歌太棒了，太好听了！”
“呵呵，你别夸我，我这人不经夸，你是不是找我有事啊？”
“其实也没什么事，我现在有份不错的机会想起红雷了，在一家茶业公司做销/售，我呀，就在那家公司，混得还不错，俩月前我碰到红雷了，好说歹说可是他却不想来。”
“哦，那他既然不想去，就不要勉强他了吧！”
“我说老弟，红雷傻，你也不聪明呀！”宋辉喝了口酒，慢悠悠地说道，“你说你俩这日子过得还是这么紧巴巴的，你们真的打算一辈子都住在那又旧又小的房子里啊？你到没什么，还那么年轻，有的是机会，可红雷可都过了三张啦，如果能选择一个更适合他的工作，挣更多的钱，那他以后的日子会舒坦很多啊！”
“红雷哥主义很正的，我怕他不听我的。”虽然宋辉的话听起来挺有道理，也听出来对方是想让自己去劝说孙红雷，可是他不想让孙红雷做任何他不喜欢做的事，既然他曾经拒绝过宋辉，那一定有他的理由。
“你错了，我觉得红雷能听你的。”然而宋辉却不以为然，一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架势，“我这是为红雷好，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张艺兴垂下眼帘，不露声色。
宋辉见状以为他被自己说动了，便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个盒子，放在张艺兴面前，“对了，把这个手机给他，公司发给我两部手机，我要这么多也没用，送给他一部好了。”
说着，宋辉又将一张名片塞给张艺兴，“你回去跟他好好说说，要是实在不愿意就算了，如果他想好了要来，就让他到名片上这个地方来找我。”
宋辉交代完这些话就离开了，张艺兴打开那个盒子，一部崭新的手机静静地躺在里面，从来没用过手机的张艺兴端详着手里那东西，顿觉新鲜有趣，毕竟年纪还小，刚才还冷静谨慎的他，立刻被那精巧漂亮的手机吸引了，饶有兴致地摆/弄个不停，冥冥中感觉到，似乎真的有好运气降临到了孙红雷的身上。
宋辉在新公司混得如鱼得水，就越发觉得应该让孙红雷也分这一杯羹，但他知道那个家伙冥顽不化，即便自己再去劝说也未必肯听，于是他又想到了张艺兴，那个小子似乎是唯一能令孙红雷改变想法的人，他们既然能在一起生活，他的话孙红雷肯定会听的，想到这，宋辉打听到张艺兴工作的地方后，便径直向那家烧烤店而去。
甫一走到烧烤店门口，宋辉就听到里面传出了一个清新优美富有磁性的男声，走进店内循声望去，他立刻如同一棵木头桩子似的定在那里，愣着双目发痴地看着正在演唱的那个人。
——没想到张艺兴居然擅长唱歌，还唱得这么好。
一曲终了，店内响起了一阵掌声和叫好，张艺兴彬彬有礼地低下头向客人们鞠躬致谢，因为这样招揽生意的方式，确有很多人被吸引来此用餐，一旁的老板娘高兴得都乐开了花。
“艺兴！”张艺兴刚放下麦克风，就听见有人亲熟地唤了他一声。
“辉子？你怎么来了？”看到宋辉，张艺兴走上前招呼他坐下。
“好久没见你了，我请你吃个饭吧！”得到老板娘的许可后，张艺兴坐到了宋辉对面，宋辉看着他，颇为欣赏地竖起大拇指，“艺兴，你唱歌太棒了，太好听了！”
“呵呵，你别夸我，我这人不经夸，你是不是找我有事啊？”
“其实也没什么事，我现在有份不错的机会想起红雷了，在一家茶业公司做销/售，我呀，就在那家公司，混得还不错，俩月前我碰到红雷了，好说歹说可是他却不想来。”
“哦，那他既然不想去，就不要勉强他了吧！”
“我说老弟，红雷傻，你也不聪明呀！”宋辉喝了口酒，慢悠悠地说道，“你说你俩这日子过得还是这么紧巴巴的，你们真的打算一辈子都住在那又旧又小的房子里啊？你到没什么，还那么年轻，有的是机会，可红雷可都过了三张啦，如果能选择一个更适合他的工作，挣更多的钱，那他以后的日子会舒坦很多啊！”
“红雷哥主义很正的，我怕他不听我的。”虽然宋辉的话听起来挺有道理，也听出来对方是想让自己去劝说孙红雷，可是他不想让孙红雷做任何他不喜欢做的事，既然他曾经拒绝过宋辉，那一定有他的理由。
“你错了，我觉得红雷能听你的。”然而宋辉却不以为然，一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架势，“我这是为红雷好，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张艺兴垂下眼帘，不露声色。
宋辉见状以为他被自己说动了，便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个盒子，放在张艺兴面前，“对了，把这个手机给他，公司发给我两部手机，我要这么多也没用，送给他一部好了。”
说着，宋辉又将一张名片塞给张艺兴，“你回去跟他好好说说，要是实在不愿意就算了，如果他想好了要来，就让他到名片上这个地方来找我。”
宋辉交代完这些话就离开了，张艺兴打开那个盒子，一部崭新的手机静静地躺在里面，从来没用过手机的张艺兴端详着手里那东西，顿觉新鲜有趣，毕竟年纪还小，刚才还冷静谨慎的他，立刻被那精巧漂亮的手机吸引了，饶有兴致地摆/弄个不停，冥冥中感觉到，似乎真的有好运气降临到了孙红雷的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