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路和张良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娇媚柔弱的声音愈发大声张扬,有粉红的点点花瓣也随风飘进车厢,落在了颜路的肩头。
张良眸中有惊艳之光出现,他自幼看过不知多少出尘人物,在帛画上也看过那些美男子,韩兄、卫庄兄和白凤都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他们的五官面貌其实都比颜路精致好看的多,但是颜路的五官让人看着就舒服至极,多情的桃花眼在他身上却没有一股子妖艳妩媚,反而因为他从骨子里透出的温润如玉显得清澈平和。
此时的颜路因为赴宴而换了一身宝蓝色长衫,袖口、衣领皆有华贵精美的暗纹,腰中别了一串青玉,头发被整整齐齐的用发带束住,露出了光洁的额头,耳畔边只余下几缕发丝,整个人显得端庄而大气,君子之风十足。
而花瓣依附在他身上并没有显得不伦不类,反而让他少了几分“仙气”,多了不少人间烟火味儿。
颜路一直在思考刚刚张良所说的烟花之地紫兰轩,倒是没注意到这件事,直到张良修长的手指轻触肩膀,他才反应过来。
“颜先生身上有花瓣,良……拿下来没有冒犯吧。”
张良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指甲透着健康的淡淡粉色,此刻他的手轻拈花瓣,粉映着白,白映着粉,倒是好看的紧。
颜路礼貌地回道
“不会。”
接下来车厢又恢复了平静,两人都没有说话,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鬼谷……
颜路轻喃着这两个字,他的目光变的深邃而遥远,眼眸似是盖了一层薄雾,让人看不通透。
颜路想到了母亲,那个辛辛苦苦哺育他长大的人;
还想到先生,那个赠与他佩剑含光教他明事理通古今的人;
又想到他……从未见过的父亲,那个心里只有天下纷争,抛妻弃子的人。
他一生的欢笑和痛苦都在那个国家,母亲的喜怒哀乐也在那个国家,此刻,他离那个地方近的不能再近,可他……却不能看一眼。
如今或许能知道他那个所谓生父的消息,他却觉得有点慌,有点乱,想了解又怕得知他或许……
听到驾车的小厮说紫兰轩已到,颜路这才收回了心神。
紫兰轩是新郑有名的风月之所,是达官贵人、富家公子们饮酒作乐、消遣放松的地方。
这幢朱红色的酒楼坐落在新郑最繁华的大街上,装饰在窗户和立柱上的紫色纱缦随风飘荡,为这个地方增添了几分绚丽的色彩。
大门前的街道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入口处便有婀娜多姿的姑娘笑脸相迎,粉嫩的花瓣从两旁的树上纷纷落下。
落在那些满面红光的客人的脸上,落在那些姑娘端着的酒里,却是荡漾起一层浓情蜜意的波痕。
颜路和张良刚一下车,就引起不知多少人注意,一来相国府上的车到这等风月之地本就惹人好奇,二来下来的人还是两个翩翩少年郎,其中一个还是新郑有名的青年才俊张良。
张良到紫兰轩并不稀奇,自从他和韩非交好后,经常来。
但是他身旁的颜路却吸引了众多人的注意,突然有人认出来颜路就是今天早上刚进城的清俊少年,好像是和相国府有关系,是从桑海来的。
面对旁边人的猜测关注,颜路并没有露出什么不悦之色或倨傲之色。
张良似是习惯了,轻车熟路地领着颜路走出人群,进入紫兰轩。
一进来,就闻到一股媚人的脂粉味,耳边有欢快的琴音响起,眼前有一个个的粉面含春的少女对他们丢着手绢,欢声笑语的。
颜路虽是从小老成,但是遇到这种场景,面色不变,可耳边却泛起了殷红,好在他的肤色较深,不是很明显。
颜路轻咳了一声,似是在提醒张良赶紧带他去目的地。
即使在来之前听子房介绍了这个地方,但是亲身体验却是完全不同的感觉,这些姑娘……都是好意……但是……也太热情了吧,在有个姑娘即将扑上来的时候颜路这么想着。
张良也是暗暗发恼,本来会以为韩兄吩咐过这些姑娘们会收敛点,没想到看到颜路却比平时更兴奋更放肆。
还在默默诽谤着韩非的时候,突然有人拽住了他的衣袖,使劲把他往姑娘堆里拉。
正当两人都在努力“奋战着”,楼上响起了戏谑的声音
“各位姑娘见到子房和子路竟然这么热情,让我觉得好心痛啊。”
所有人都抬头一看,只见阁楼上,韩非穿着一身合身的紫绸锦袍,衣襟和、宽大的袖口处还有下身的衣摆是更深一色的紫色腾云绣纹,腰间有精致华美的玉带钩扣着,显示出修长的身型和纤细的腰线,一顶乌发全数拢在头顶,用三指宽的碧玉发冠束住。
他的手间还拿了顶四足鎏金青铜酒杯,衬得大掌白若凝脂,他的嘴角一如既往地带着笑容。
这时的他,显得比以往格外的华丽雍容,让楼下的人都看的入了神。
而这时颜路和张良都趁着这群“如狼似虎”的少女愣神时,小心翼翼地上了楼。
张良有些歉意地对着颜路说道
“颜先生,真是不好意思,这些女子她们……比较……热情,她们并没有恶意的。”
说出这话张良觉得自己都不好意思的,这哪是热情,简直是要霸王硬上弓啊。
没有听到颜路的回话,反而有物体碰他的衣领,低头一看,却是颜路伸出了双手捋了捋张良刚刚被那些女子弄皱的衣裳。
张良有些讶然,自他到舞勺之年后,便开始生活自理了,祖父大人也不希望他成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子哥,所以对他一向很严厉。
他可以感受到颜路的双手有力、温暖、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