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吗？不我们不开车～

“我大概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娜塔西娅转头聆听房内的声响，面色倒是波澜不惊，“有时候还真的挺羡慕他们年轻人，不是吗？”
“我猜你是在怀念那孩子的生父了吧。”吉尔伽美什同样淡淡地回应，“你们在一起相处了多久,两年？”
娜塔西娅略有些惊讶地转过头：“没错，我想他。。。我们虽然只相处了两年不到，但那的确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
“即使知道那不过是幻梦、是泡影？”
“——那我也会作出同样的选择。”她仍然将视线定格在那传出旖旎声响的地方，“漆拉说的没错，当我年华逝去，我好歹还有这么一段回忆可供咀嚼，也能暂时忘掉。。。”她顿了顿，眨眨眼，“我要死了。”
她说的“死”自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那种。吉尔伽美什知道幽灵的死法，那是比人类恐怖许多的。当三魂七魄都灰飞烟灭之时，迎接她的，就只有无尽的虚空和毁灭。她将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不再拥有自我，也不再拥有窥视至爱的权利。
“我的时间已经到了尽头。”娜塔西娅的声音依然平静，面庞却隐约划过一丝闪烁的微光，“少则三天，多则七天。。。我希望能够撑到莲泉加冕的时候，但这实在太痛苦了。。。惩罚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惩罚之前的等待。有时候我会安慰自己,这不过是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梦里面有我所失去的一切，但下一秒我就会知道，这肯定不会是梦，因为梦不会是一片虚无，甚至。。。甚至那不会让我意识到虚无的存在。”
她停下了，说话于她而言太消耗体力。房内的声音渐渐低下来了，东方开始露出第一丝微光。
“我想在你爵印中休息一会儿。”她再次开口时，声音如微光般虚弱，“那东西还在你这儿吗？”
“我给了银尘。”吉尔伽美什小心翼翼地回答，他看到对方眼中闪过一丝混合着期待和犹豫的神色。
“我，我真的很想知道，他是否有接受它。。。不，现在不要说，吉尔伽美什，让我休息一下，届时，你再告诉我“是”或者“不是”也行。”
娜塔西娅悄悄叹了口气，却没能逃过吉尔伽美什的眼睛。她似乎把自己的形体都随着这一口长长的气给吐掉了，化为一缕乳白色雾气，蜿蜒着钻进他的爵印。
天亮了。

窝肥来了😁

“我们不会杀你，我们要救你。”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说出这句话，露西妮却显得不很惊讶。尤比斯从她身后快步转出，伸手将娜塔西娅扶起。他在后者颈上揉了揉，血痕便消失不见。
“我的确接到了杀你的红讯，也的确让娜娜借着收复魂兽的机会带你来此，但我们绝非要害你性命。这里可是深渊回廊，当年你救我们出生天的地方，我不会选择在这里恩将仇报。恰恰相反，我们希望你能尽力引导魂兽攻击我们，以便。。。”
“以便给你们一个绝佳的借口，放我一马？”露西妮从鼻子里嗤笑一声，“那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长进啊，尤比斯王爵。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了，那么白银祭司将会拿到三颗人头，而不是一颗。他们可没你想象的天真。。。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们的手掌染血的，但在我死之前，我希望你们能千万相信我所说的，并且做点什么。我作为五度王爵，所能贡献的只有一条性命，但你们都是高位王爵，能做的肯定不止这么多。。。”
她没有等待他们回答，便径自开口了。
“魂塚里有东西。最早发现这个的大概就是你们了。几天前我和西流尔再次进入了魂塚，就是为了证明这件事。然而那是一个我们都没能预料到的结果。”
“如果我没疯的话，当年重伤你们的怪物、蛰伏在魂塚底部的，大概便是上古四大魂兽之一，【祝福】了。它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不是没有原因的，几乎可以肯定是在守护某样东西。于是我们继续往下，从石壁上攀缘而下，穿过它的身体，发现了――”
她在这里诡秘地停顿了一下，看着二人错愕的表情，笑了笑。
“三年前尤图尔城沉入海底，祭司对外宣称是海啸所为。他们当然是在骗我们。尤图尔城好端端的，只是被压在了魂塚底下、几千米的深海中。那里的一切都完好无损，只是没有了任何生机。我们在那里找了好久，才找到进入下一层的方法。但是为了解开那个封印，西流尔不得不留在了上一层。他很幸运，没有接触到真正的秘密，否则，接到红讯的可不止我一个人了。”
“那么最后一层中到底有些什么？”尤比斯追问，“有什么秘密，值得你付出生命的代价去追寻？”

“那是最恐怖的纯白噩梦，那是人间地狱的活火。”露西妮神经质地哈哈大笑，“那是个绝妙的牢狱，也是个完美的阴谋。。。我们身处最深沉的黑暗却浑然不觉，我们将恶魔当做偶像朝拜却沾沾自喜！”她忽而又回复了理智，目光变得迷茫而忧伤。“我想我只能告诉你们这么多了，现在还不到改天换地的时候，你们没必要知道更多。答应我，若你们有朝一日能够亲眼看见光明的来临，请在我的墓前放一朵五月花。因为寒冬已然到来，我已看不到春天的太阳。”
“露西妮。”娜塔西娅轻声唤道。
“娜塔西娅。。。你真是一个幸运儿。”露西妮第一次哽咽了一下，“我很希望能像你一样坚强勇敢，但我做不到。一个母亲最大的恩惠是给予孩子生命，最大的罪恶是剥夺孩子看到这个世界的机会。”她停顿了一下，抬手抚上腹部，“我怀孕了。但我想这大概是不会有结果了。”
“那是。。。密亚的孩子？”
“是的，他是个优秀的小伙子，在他身上，我能体会到爱情的魔咒。即使我们一生都无法以夫妻相称，他也会是我的唯一，我的爱。”
露西妮在说完这些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抬手抚上自己耳畔的爵印。在那里，有一个女人最鲜活的生命，正汩汩跳动。娜塔西娅闭上眼，试图不去理会那爵印破碎时的轻响。有那么一瞬间，她恍惚着看见一位提灯的棕发少女正带着盈盈笑意向自己走来。但她刚伸出手，对方便化为一缕轻烟，消失不见。
在向天格使者汇报完任务之后，他们将露西妮葬在了五度王爵宫殿的苹果树下。黄叶哗啦离枝落下，在她的墓碑四周积起一尺有余，那是带着秋日暖意的被褥。这位五度王爵一生都在追求爱情和真相的迷雾中摸索。她是王爵中少有的、如同秋苹果一般甜美可爱的女人，是属于秋天的姑娘，但现在，严冬的寒意已经触及了他们每一个人。

以此纪念第一个被我写死的非龙套人物。。。这妹子真的好可爱啊

一个人活成了秘密的奴隶，那么还能够被称之为人吗？
娜塔西娅今天的出行并没有侍卫跟随，相反，她现下不过是穿着一领旧猎装，用暗色斗篷遮掩着面容和长发，指甲不断抠挖着酒馆中的劣质木杯，微妙地改换着酒液的温度。
由于是大白天，酒馆中的生意很是清淡，肥胖的老板半倚在柜台上打着瞌睡，空气中弥漫着核桃蛋糕的甜香。
蛋糕属于对面角落中的两位客人。他们看上去像是祖孙，因为那位小男孩不过稚龄，而老人却看起来年纪是他的十倍有余。后者正玩着剧团中常见的把戏――将酒液螺旋着离酒杯，盘成一座半透明的冰塔。魂术师历来受人敬重，但除了那位小男孩，酒馆中没有一个人对他的手艺多看上两眼。但老人浑不以为意，只是自顾自地将木杯推给小男孩：“给，你来试试，失败了也不要紧，毕竟，魂术不是一两天便能掌握的东西。”
小男孩点点头，学着老人的样子将手放在杯口，掌心隐隐浮现出金色的纹路。
他不但懂得运魂之道，而且对魂力有着天生的亲和力。或许在常人眼里，小男孩不过是将酒液变成了深红色冰浪，但娜塔西娅却很清楚，在这个年纪、没有经过正规训练却能够做到这样的事，足以说明这位小男孩的天赋不在任何一位贵族之下。
一老一少的笑声打断了她的思绪。他们笑得很轻，避免打扰到其他有身份的人。但老人慈爱的、粗糙的抚摸便已足以表达所有赞赏和疼爱。小男孩环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响亮地咂了一下。娜塔西娅只觉自己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一只顶凶的马蜂狠狠蜇了一下，疼得几乎落泪。

如果她的儿子还活在人世，如果他能够留在她身旁，那么此刻，她该是坐在宫殿的白石台阶上享受这个吻的。如果她能有这般牵扯不断的依恋，那么人世间的种种黑暗纷争，她也就都可以视而不见了，自然也就不必走上这条不归路。
一滴水珠从睫毛上晃动着坠落，却在唇边结成了冰花。
“你知道你很爱哭吗？”尤比斯刻意坐到了她的视线正中，截断了她的目光。他抬手替她摘去。“你在这个地方找我，又有什么重要的事？”
娜塔西娅花了好一会儿才觉得自己有能力开口。
“我，我一直想不明白。”她的声音放得很低，却不是因为要保守秘密，“露西妮对我们说的那些，所有的事情，我原以为有些事不过是偶然的、不相关联的，但。。。”
“你不过是在自己吓自己，娜娜。”尤比斯从她手中拿过杯子长饮一口，用袖子擦擦嘴角，“这个世界很稳定，稳定得就像王爵和使徒的传承――一个王爵，一个使徒，一种天赋，连死亡也无法打破。”
“那么我呢？”
娜塔西娅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却使尤比斯一下子呆怔在原地。没错，时间能冲刷掉一些东西，却无法抹去那一段记忆。她亲手做了所有使徒都不会做的事，踏着王爵的鲜血走上宝座。
“单是这一点，便足以打破循环了。”她柔声解释，“你知道吗，在我进入魂塚取得魂器时，漆拉曾告诫我要快去快回，我一直以为他是和我客套，直到我们在魂塚里碰到了‘那个东西’。”
“祝福。”尤比斯手中的酒液不由得哗啦一声结成了坚冰，“漆拉和那个怪物有关？”
“那或许是他的魂兽，我不知道。但他不会无缘无故把魂兽放到魂塚里，除非。。。除非他想守护某样，嗯，怎么说，特别重要的东西。”
“你是说，漆拉也参与了这个。。。我们姑且称之为阴谋？”尤比斯似是有些迷惑，“但，但他似乎并没有任何对我们不利的意思。。。”他忽然惊觉自己说了些什么，抬眼看向娜塔西娅，后者却异常平静。
“你至少说对了一点，无论这个计划是什么，我们都将是受害者之一。”她把眼睛转开了，“祭司的目标不是露西妮，她不过是被牵连的牺牲品。你还记得她所说的秘密吗？我细想了很久，如果有什么东西值得祭司设置那么多层防御体系，那么它一定是关乎到所有王爵，甚至亚斯蓝的未来的。”
“某个秘密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们直接把它放在心脏里，由自己和白银使者们守护，岂不是更为安全？”娜塔西娅摇摇头，“深海之下，重重守护。。。你不觉得，和某种东西很是类似么？”
尤比斯起先愣了一下，而后恍然大悟：“监狱。。。你说它是监狱？但

这个监狱又是为谁准备的？如果祭司们有心针对我们，那么下达红讯就好了，又为什么要。。。”
“这当然不是为了我们准备的，我们连被关押的机会都没有。”娜塔西娅将手伸过桌面握住他的指尖，掌心湿漉漉的，“别低估了祭司们的能力，尤比斯。他们既然可以创生天赋并种植，那么谁又能保证他们一定不能创生魂兽、魂器甚至魂术师呢？越是强力的天赋，越需要强大的肉体支撑，我们之所以没能拥有更优秀的天赋，是因为我们的肉体只是属于常人的范畴。但如果祭司们能够创造出更强大的躯壳来承载更强大的天赋。。。”
“。。。那么被淘汰的，毫无疑问会是我们。”尤比斯接过她的话头。娜塔西娅的手在颤抖。“我不想死。”

“阿洛德和妮缇？娜娜，你是怎么想到这两个名字的？”尤比斯穿着靴子就往床上一躺，丝毫不在意泥点和污渍。娜塔西娅抽了抽鼻子。
“快给我下来，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这么。。。”她伸手打了他一下，“那两个是我族兄和族姐的名字，他们从小和我一块儿长大，我自然对他们最是熟悉。”
“你有家人？”尤比斯稍稍坐起来了一点，“那可真不错。”他又自言自语了一遍。“那可真不错。”
“我从十一岁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们。”娜塔西娅撇了撇嘴，“但他们的消息我还算明白。三年前阿洛德就因为捕捉魂兽死了，妮缇大概也是三年前，不过她是因为杀人罪。她杀了自己的丈夫因为他对她屡屡施暴，但这样一来要承担罪责的就是她了。”她停顿了一下。“她死得很惨。”
“于是你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做？”尤比斯猛地直起身，“要是我。。。”
“成为王爵，我就已经放下了所有过往。”娜塔西娅毫不回避地直视他的双眼，“家庭是恩赐，也是挑战。我爱他们，但我不能付诸于行动。我和你不一样。这么多年里，不知有多少我的叔伯兄弟登门拜访，想让我利用手中的职权为他们谋得大小利益，我只能拒绝，自然也必须拒绝我所爱之人。。。”她说不下去了。尤比斯把手搭在她肩上，发现她正在不由自主地发抖。
“我们或许应该计划一下接下来的行动。”她最后故作平静地说，“这纯粹便是浪费时间。。。浪费时间，仅此而已。”

这是娜塔西娅第二次来到这条幽深的游廊，但尤比斯明显不是。他轻车熟路地找到第十七个神像，在抬手抚触前转头看着娜塔西娅。
“你可想好了？”他神色凝重地说，“这可不是开玩笑的。。。露西妮去了，并为此付出了代价，你确定你要步她的后尘吗？”
“如果你一直怀疑我做这件事的正确性，你有又怎么会一路伴我到这里？”娜塔西娅歪了歪头，没等他回答，便抬手触上神像。
冷冰冰的粗糙触感，正是一个石像所该有的，却不是这一个。她疑惑地看看尤比斯，发现后者正与她一样，将手好端端地放在神像上，不知其所以然。
“这，这实在是。。。”娜塔西娅有些不知所措，“棋子失灵了？”
“只怕是被改动过了。”尤比斯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金黄。他花了好一会儿才得出结论。
“据我的感知，这上面的魂力编织方式有了些微小的改动。”他细想了一番，“不影响棋子的使用，但。。。但明显是在其上设置了某些限制。”
“是针对我们的吗？”娜塔西娅有些不安。白银祭司在魂塚入口处设置障碍，到也在情理之中，然而若是针对于他们。。。她不敢再往下想。
“我想不是，如果有这种限制，我该是能感受到与我们的回路相近的封印才是。”尤比斯的话令她小小地松了口气，“但我们也不能再久留了。。。这里可是雷恩，是除了帝都之外，天格使者最密集的地方，要是被他们知道我们来过。。。那麻烦可就大了。”

OK，这次更新感觉对话偏多，不过故事从这里开始已经有了转折。
魂塚开始拒绝老人，下一更西鲁芙也要出场了。

（一年后）
虽然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很久，但娜塔西娅依然没有安下心来。一旦有时间，她便会派遣凯兰希尔斯去天格使者处询问消息。得到的答复总是权限不够，也并没能让她宽下心来。
红讯总是会交给尤比斯执行的。她如此安慰自己。如果白银祭司早就察觉了这件事，那又为什么没有半分动作？但她同时又不由得想到，自己和尤比斯关系亲密是众所周知的，有没有可能白银祭司顾及到这层关系，而改令其他人。。。
她不敢再想。这简直比她杀了王爵之后的日子还要难熬。
但事实上，她并没有太多时间顾及得自己的处境，因为就她所知，风源境内已经出了大事。
从风源来的旅人每每提起自己的国家，总是会自豪地说起那位妙龄少女。“她是我们的守护神，我们唯一的领袖。”他们如此宣称。而当娜塔西娅微笑着问起他们关于白银祭司的事情时，他们的脸色便有些僵硬了。
“白银祭司？他们算个什么东西。”他们哼哼着回答，“谁都没有见过他们，对吗？但西鲁芙大人。。。西鲁芙大人可是实实在在的。。。我明白这很难理解，但是。。。”
娜塔西娅能够理解。她觉得自己比水源的任何一个人都能理解风源的心情。她自己也对西鲁芙有所了解。那位十二岁登基的小风后能力出众不假，但她的野心也是不容小觑的。每当雪降节来临的时候，边境两边便会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景观――风源人民用狂欢、游行和歌舞来庆祝这一天，感恩风后的福泽和漫天飞舞的绒花；而水源的村庄则寂寥无声，唯有大地上呼吸明灭的银色纹路和积雪坠落在地的响动。
在那一天，西鲁芙会以最光辉靓丽的形象现身，将狂欢的气氛推向高潮，娜塔西娅则会独自一人前往雪坡上低矮的孤坟，换下去年干枯的鸢尾。
她不在乎西鲁芙究竟用的是何种手段获得民心，又是用何种手段架空祭司的，只要后者不惹是生非，她倒是乐意看着风源在神权和王权之间挣扎。
但若是她不安守本分。。。
当那位少女一脸暴怒地推开木屋的矮门时，一根尖利的冰锥便直直飞来，擦过她的脸颊，深深钉入松软的木料。
少女想是没有料到这一出，神情在那一刹那有些惊恐。但她身边的少年反而拉住她的手，耸身跃起。

感觉身体被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