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子勉正站在院中背着手惶惶地望着自己，藤田这才发觉，原来是一个雪球砸到门边、透过半开着的纸门溅到了自己脸上。
“父亲，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哦，没关系…可是你在和谁玩呢，阿刚不是和你母亲一起去外婆家了吗？”
“是卖酒的叔叔。”藤田勉说这话时怯生生的，生怕被父亲责备自己随便让陌生人进家里来。
“卖酒的…？”
尘封多年的记忆倏然间又被开启，藤田想起从前也有人说过，想要挑着酒到别人家门口叫卖，如果累了的话，便放下挑子和人家的孩子玩耍。
“对不起啊，擅自闯进来，还打扰你午睡了。”
那个卖酒郎从院子的一角走过来。藤田抬眼望他，未曾开口却先已愣了神。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迹存在吗？那张熟悉的脸如今就真实地在藤田眼前笑着，比起从前，他眼角多了几丝细微的皱纹，大概是常笑的缘故。但即使已年近四十，他眉眼间仍然有着少年的英气。
“那个，你要尝尝我的酒吗？刚温好的，冬天喝一杯热酒暖身子再舒服不过了。”
他发丝间沾了星星点点的白色雪花，与在藤田梦里沾满樱花瓣的样子并无太多不同。细雪仍然纷纷扬扬地飘着，落在他的睫毛上，他眨眼的时候，就像有只白色蝴蝶在眉眼间鼓动。
“不买也没关系，喝一杯吧？”他斟了一杯酒，递与藤田。
分明他衣着单薄，而藤田刚从被窝里出来，但他的手却比藤田要暖许多。一样的，从前也是这样的。
“你一直都在这里卖酒吗…为什么，以前没有见过你？”
“嗯？我已经卖酒十几年了，从东京还叫江户的时候开始。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我以前不知道为什么都没有走到这一带来卖过。”
“这样啊。”藤田本想问他的店在何处，想想还是没有开口。毕竟，还是不去光顾为妙吧。
“不过今天过来了一趟还挺开心的，令郎很聪明，是个好孩子。”
藤田慢慢将酒送到唇边，并未答话。
“一不小心就和他玩了很久，回去的话大概又会被内人埋怨的吧。她平时不爱说话，训起人来可凶着呢。”他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藤田呼吸一滞，方才入口的酒猛然呛进了气管里，引得他一阵咳嗽。热酒灼烧着喉咙，连同肺部也被牵扯着发痛，藤田背过身去捂着嘴咳得涕泗横流。
“你，你没事吧？”卖酒郎轻拍着藤田的背，“要是不能喝酒的话可不要勉强啊，真对不起，我不该劝你喝酒…”
“没事…咳，让你见笑了。”藤田的胸口仍然起伏着，脸颊和眼睛都已通红。
“你没事就好。那么，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他挑起担子。
“叔叔，你下次还来吗？”勉问道。
“嗯，下次有时间的话，我再来教你做雪兔子。”他冲藤田勉笑笑，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
雪兔子。藤田望着他挑着担子走在雪地里的单薄背影，觉得指尖更加凉起来。
“我听勉儿说，今天有卖酒的来了？”晚上，时尾一边梳着头发，随口问道。
“嗯。”
“怎么不沽一些？既然喜欢的话平时喝点也没关系。”
“……没什么。”
藤田把被子拉至胸口，侧身面向墙壁：
“他的酒太辣，我喝了心里烧得慌。”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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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的就是个卖酒和买酒的故事，别的什么的，不关我的事，我全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