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容华。安舒
【暮合去寻书了，便让成玉把那本书捡起来放回原处。听有人说话，转头便看到从书架另一端探出个头来。不禁笑了笑，走到她面前，很是温和地说】是本嫔。方才没拿稳书，可是扰了小主？
【入宫四年，与赵氏也不过点头之交。依稀听说过什么赵氏不识字的话，虽说不知是从哪传来的，但也信了几分。所以此时见她，也有些意外】小主来寻什么书？
小媛。赵则珍
【见礼后直摇头，眼儿弯弯像豆角儿般，道】哪儿有嘛。不过是大半夜的，人儿又少，怕书里钻出颜如玉来。
【只觉得这话顺口而出，并没有任何违和，可总觉得似曾哪年哪月曾经过。记忆这条暗河，缓缓浮出一个水泡儿来，到面上炸裂那刻，我看到绣房的廊柱艳艳的红，丁角儿坐在木凳上绣着海棠。】
【抓抓头发，语气坦然，到最后却有些落寞，舌尖柔柔地在牙齿间试探着，吐出话来道】哪儿是来寻书的，我不识字儿。

更衣。扈三娘
【方才已经瞧见前头有鸟禽落翅，便也半晌没有动脚了。此时正见雀散屑留，方才微微一抻袖角，拿帕子轻轻一甩，便是悦目正准的一礼】赵小媛。【戏子眼中十有八九总是含情，眼下瞧她的一眼，正衬碎金流光在髻下婉转，风流多韵】您替她说话做什么，小丫头记吃不记打，总要捡事情教训一回的。
小媛。赵则珍
【黄澄澄的小米，雀儿还没吃完呢，平白颓在地上好可惜。又不想让扫宫巷的小宫女儿日日牢骚，拍拍手唤粗使宫女扫起来堆在墙角，兴许还会来吃呢。】
【早听闻扈更衣性子冷些，俗物不挂心的惫懒人物，道】拘些个礼儿，不必。饶是你说的有理，回了娘娘打发算了。
【笑着脸，道】原是玩笑话，都是身边人儿。

欣容华。安舒
【阴沉许久眉间也让她一句话说的也柔和了些，难得因为心情好而笑了】能不能钻出颜如玉本嫔不知道，但倒是招来只巧嘴的黄莺。
【听她亲口说出自己目不识丁，倒也没觉得什么，只是想起了以前抱着娈君柔声念着三字经的时候。心里有那么一处柔软了下来，看她的目光也更是温和】小主有没有一直想看看的书？本嫔教你读。
小媛。赵则珍
【新奇样，仿佛还能听到黄莺儿扑闪扑闪翅膀的声音，左右顾盼几番，却瞧见是个小丫头翻书，摇摇头道】虽说我来这儿不算勤快，可竟一次也没遇见鸟儿。
【忽的脑子灵光一样，笑道】您打趣我呢。
【提到书本，也不清楚想看什么，就顺承着把手头那本书递过去，道】您瞧瞧这本吧，进来拿它，应是和缘分的。
【身后妙娘忙提点道：“主儿，拿反了。”又缩回手来转了一圈，重新递过去。妙娘踮起脚探探头瞧清楚题目，原是本诗经。】

更衣。扈三娘
【一来二去听的很糊涂，索性跟着她没有冷热的笑了一声】小媛不记挂在心上，可妾却上心呢。俗话说的好，一把米养百种人，您的处事方则妾吃不准，妾管丫头的小事——【气恭语敬下再持一礼，却平白有一丁点的不耐】也实在没有让您费心奉劝的道理。
小媛。赵则珍
【脸上的笑一点一点冷了下去，是从里而外的冷。纵她宠命优渥，赏脸子同她个下九流的东西讲两句是看今天这天气好，凭谁跌颜面同她憨玩。婊子无情，戏子无义，生来是副凉薄样儿冷嗤一声，道】好能耐，俗话也说得好，闲没事儿唱白脸，不知是不是应了那薄凉二字。
【瞧她花腔弄景儿，手指头唱戏捏久了翻不回来的样，招招式式花拳绣腿故作姿态，更瞧着恶心。向来率性，喜谁厌谁不掩饰，挺直腰板儿，乜斜道】谁规劝着谁，好好的鸟儿你一来全跑了，晦气。忙走吧，不送。

更衣。扈三娘
【微微顺下裁至妙好的柳眉时，有一层长睫拦下的荫光，散在那一对乌玉般的眼下。轻轻将袖在一起的手松开，倩倩右掌慢慢地压在左臂的绣口，这才将方才端的那一道礼全完了，一笑烟视】小媛官胄之族，尚且能知红白脸行，三娘佩服。【懒抬玉指而媚行，在与人齐肩的那一步时，侧目转秋波，量她上下】麻衣一类的鸟禽脏杂无情，莫要啄了小媛嫩指才好。
小媛。赵则珍
【刻意一偏身，不和她齐肩并排，也配？戏服向来是华美，颜色斑驳花人眼，再花团锦簇掩饰不了本色薄凉，论起无情无义哪一个及得上戏子？倒说什么畜生无情。只转头一边不屑瞧她，道】衣冠禽兽从不穿麻衣，咬起人来哪里讲什么道理？倒不如畜生有情义，好心倒不会当成驴肝肺。
【抓起一把小米洒在她刚才站脚的地方，四下一静就引来鸟雀争食。】

更衣。扈三娘
【又是风情一语】小媛好文采，三娘——【榴齿浅现间，水意红脂的檀口微开，怠递轻音时，有任词可为曲的得意】佩服。【徐扬坠玉镯的小臂，自有娜珠恭步而扶，最末不过睇了一眼漫地圆米，无心同她争执滑脚之类，不过曼声】珠儿，走了。陛下今儿……【愈走愈远，渐渐便听不入耳了。】
小媛。赵则珍
【提到文采，却忒自黯然了三分，半低垂着头，郁郁寡欢的样儿，全不似刚才字字铿锵。也无心喂鸟儿，遣人扫了米粒，自三步两歇、迟迟缓缓地离了。】
【并不是因为文采而悲，我本就不识字儿，可我想起了丁角儿，那个怀了身子、身着玫红绣花袄子的丁角儿，那个和众街坊姨娘讲起针线活就眉飞色舞的丁角儿，那个可以在无数人心纠缠依旧如鱼得水的丁角儿。】
【她手里掐着块帕子，不喜不怒的从里屋走出来，道：“不干你事，别难为你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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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明昭贵嫔。柳宜南 小媛。赵则珍
地点：含元殿
时间：元景十年九月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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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媛。赵则珍
【宫禁初解，我只觉得天黑得吓人。】
【含元不见客几个字儿从妙娘口中蹦出来时，头一个想起的是笑眼儿弯弯的团子。啪的一声把手头正绣着的手工活拍在桌案上，起身来便到床头的针线筐里翻出来那两件桂花的兜肚，揣在怀里往屋外走。刚打开门，冷冷的秋风就呼啸着携带进来雨点，却不顾，唤婢子道】拿伞来。
【践踏着路上的泥泞，妙娘提着的宫灯忽明忽暗，耐不住风雨。可宫灯熄灭那一刻，感觉全世界都是黑的。只顾打着伞，努力迎着风往含元殿走。小衣裳从怀里掉出来染了污泥，弯腰下去捡起来，却忽然惊醒这东西带去也是无用的，草草塞进妙娘手中，展眼便是含元殿。】
【登上殿前几层石阶，不顾小厮道含元不见客，我一昧拍着含元殿的门，脚下是一片泥脚印，裙裾沾着污渍，道】娘娘，含元殿的桂，经风历雨还未曾谢吧？

欣容华。安舒
【眉头微挑，心里觉得她很是有趣，嘴上也不瞒着她】算你机灵。
【接过那册书，看是诗经，便捧着翻开第一页，指着字一句句地念与她听】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这句意在写景，亦也在引出下文。
【继缓缓念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微顿，莞尔笑着看她】这句呀，说的就是你。
小媛。赵则珍
【像小孩儿一样牙牙学语，摇头晃脑地跟着念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听到什么写景儿引出下文，只乐呵呵笑着过，道】雎鸠是鸟儿，像斑鸠，会关关地叫？
【还未跟着念呢，可见不是个用心的学生，凑近些，道】这么本旧书写的是我吗？倒不知道是谁写的，真好。
【看书卷上的字时，依旧不认得，哪怕将刚才所念的一个一个的对应，也是不认得。那字像猫眼睛，似乎有差异却感觉无比相似，爬在书卷上，栖在堂中，苦闷道】我还是不认得，背我都能背下来，可我认不得字。

明昭妃。柳宜南
【夜深却还未眠，靠着窗听风雨交加的碰撞，屈肘撑头，望着院子里被风吹的摇摇欲坠的枝梢出神，看见小游子从庑房出去，顶着伞都被吹上一身雨水，眼睛跟着他看他到门口说着什么，只是风声雨声都太大，听不清。陡然站起身往外去，德海守在外面吓得一个激灵，全说无用就喊了卧花一道撑了伞，替我遮风避雨，走到宫门前，小游子见状将大门打开一条缝隙，正听见那样一句话，伸出手搭在门环上】眼见为实，总要亲眼看到才知道谢与未谢【小游子会意，立刻开门】赵主子里面请——【伸手取过德海手上的伞递给赵氏，微微睇一个笑】别让污泥脏了自己【待入得殿内，卧花领着小宫女滚姜汤烧水忙了起来，将赵氏引进内里】入秋夜风重，换件衣裳，仔细风寒
小媛。赵则珍
【听得明昭声，三言两语，心便安下来。大门打开，笑着接了明昭递过来的伞，道】污泥脏不了身，要衣服不就是为了挡泥吗？
【入殿内，顺从着更衣毕，出外转了一圈，似乎欣赏得紧身上的衣裳，笑道】就知道来娘娘这儿能蹭点好回去，果不然吧。
【落座与明昭相对，托着腮只一昧笑，舒一口长气道】记挂着娘娘和......夜里跑来，本以为会吃个闭门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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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小媛。赵则珍 敬夫人。燕荷筝
地点：漪兰殿
时间：元景十年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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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媛。赵则珍
【于漪兰殿通传后得入，行礼后徐徐道出令德妃所言，四下余心腹。】
【八字已有一撇，且听敬夫人如何讲。】

敬夫人。燕荷筝
【听她把话说完，很平和的】去罢，另外还有一件事问你。【让人都下去，问一句】天象如何？
小媛。赵则珍
【闻言微微颔首，道】谢娘娘。
【问及天象，神色一迟疑，垂下眉眼来，道】妾，不太了解，只托人带进来的家书里，父亲提及过几句。
【微顿，迟疑吐出四字，道】荧惑守心。

明昭妃。柳宜南
【看她挑的那身，是我做柳嫔时候的旧衣裳，然而说是旧，似乎也只穿过一次，眼光在她肩膀处停了停】这颜色衬你年轻鲜活【予她坐，就在内室，小吊炉上咕嘟咕嘟热着姜汤】闭门是把无关紧要的人扫开眼不见心不烦【看她】团团去了咸安宫，你有空能去瞧她也很好【就像从不跟孩子们说起这宫里谁好谁坏，也没有跟赵氏讲卓氏如何，只问说】贤妃对你好不好？
小媛。赵则珍
【扯着袖仔细看了看花纹，有些为难道】穿出去叫旁人看见，又说我。
【空气中飘动着好闻的姜汤味，驱了殿里的寒气和湿气，衬得暖洋洋的，笑道】关了门旁人就看不到我穿娘娘的衣裳，省去多少烦心事。
【我想起来那两件跌在水里的兜肚，上面的桂花鲜活如生，是双手对绣两侧，中间是条红鲤，显得灵动有生气，也衬脸色红润。布料捏在手上顺滑不停滞，只是可惜沾了泥，从妙娘那儿拿来，污渍清晰，对着灯光道】封宫没事儿，给团子做了两件兜肚，可惜来的时候掉水里脏了。我还欠着团子一顿桂花点心呢。
【提到贤妃，努力想了想，道】好不好，说不清，挺纵我的，却不如您亲近。

欣容华。安舒
【很有耐心的答着她的话】雎鸠不是斑鸠，那是种水鸟。一鸟“关”地一声叫了，另一只鸟也会相和。【答至此，笑了笑】本嫔也是听旁人说的，本嫔自己也没那个眼福去见见是真是假。
【想着她是没听懂，便很温和地说道】窈窕淑女，善良的好姑娘，不就是你？【顿了顿】夸你呢，别羞。
【教她念完两句，自己目光也扫了一遍，觉得没哪个字长得难认，不禁有些疑惑。想了想，指着纸上的关字，温言】你看，外面一个门，把里面的东西藏起来，这就是关。
小媛。赵则珍
【只错把关听成了呱，笑嘻嘻地闹道】呱呱叫的哪儿是鸟呢？明明是蛤蟆。
【善良的好姑娘，自然点着头，故意做出几分矜持来笑不露齿显示自己是个好姑娘，可怜脸上绷不住笑，道】我不羞，您夸奖呢。
【那个善良的好姑娘，叫丁角儿啊。总是弯着笑眼，不和人家闹别扭，时时当个和事老，哪怕是最后一刻，仍笑着向我告别，到最后一刻，她也没怨恨过我。】
【努力地辨识着那个关字，模棱两可记住个大概，道】我兴许认得这个字了，我得好好记记，能认得一个字儿也是好的。

小媛。赵则珍
【万里无云万里天。】
【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是个意志坚定的人，能对着一食盒佳肴不动色心。】
【为表诚心，自己提着食盒往乾清宫走。说实话，这还是头一遭往乾清送东西，却并不畏惧。登上石阶，对着公公挑了下眉毛，笑嘻嘻地脆声道】劳您传禀一声，再不济将这食盒递进去，也是大半天的心血。

白虎相冲，钩陈星暗，荧惑隐现，流星如瓜，出于文昌，贯紫宫，尾委曲如龙，临于钩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