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悄悄的降临，黄昏里的最后一丝晚霞渐渐染上了幽深的蓝色。窗户外各家各户都亮起了一盏温暖的灯火，满桌热气腾腾的饭菜映照出一张张归家的卸下了所有疲惫和烦恼的笑脸。三月回暖的气温真是让人觉得慢慢看到了一切的希望啊——
漆拉端着酒杯轻轻啜了一口无色的液体，只觉得身体慢慢的从心底暖了起来。偏过头看着窗外，房间里回荡着带着唱机沙沙声音的蓝调音乐，闲不住的格兰仕拿着酒杯跳起来大秀自己的调酒功夫，银尘从厨房里端出奶香四溢的甜点，吉尔伽美什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满脸戏谑的数落着格兰仕分毫的瑕疵。
真美好，真美好啊。
漆拉微笑着在心底默默的说着。回想起白天在冰冷的教堂里所说的话，他有些忍不住问自己：
舍得吗？漆拉，真的舍得吗？
真想……永远留住这样的美好啊，留住这样的一个家。看着三人他不自觉的微笑起来。
“漆拉~~生日快乐！~”
一看到银尘捧着蛋糕出来，格兰仕瞬间丢下酒瓶乐滋滋的扑上来冲着漆拉大喊。
“看吧看吧~我才是今年第一个对漆拉说‘生日快乐’的人！你们输了。”
小崽子得意的叉腰大笑着。
“生日快乐。”银尘微笑着将蛋糕放在漆拉面前，暖暖的香气沾在他的身上。让人感觉无比温柔。
看着眼前的一幕，漆拉有些错愕。
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吗？不太记得了啊……
“生日快乐，漆拉。”
看着一脸迷茫的人，吉尔伽美什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温柔。
祝福，蛋糕，家人，生日。
自己有多久没有拥有过了？漆拉突然卸下了自己所有防备笑了，眼睛里一丝一毫的杂念都没有。
算了，以后的事管它呢。至少，还拥有现在啊……
眯起眼睛迅速跳起来挑了一块奶油抹到格兰仕的脸上，趁他正愣神的时候迅速跳开笑得像一只得意高傲的猫：“这一下，报复你那句‘夫妻’。”
夜渐渐深了，白色屋顶的别墅里灯火通明，四个年轻的身影在屋内极尽疯狂的互相拆台打闹，终于夜半时分大家累极纷纷自己找了个地方睡去，现世安稳。吉尔伽美什靠在落地窗边笑意满满，微醺的眸光流转间不时在三人身上停留。
真是睡得毫无形象啊。
看着格兰仕歪七扭八的睡相他微笑。
还有那个人，从来没见过他这样毫无防备的睡脸。
心头微动间，吉尔伽美什寻来一支笔在纸上迅速勾勒出他的容貌，笔尖划过素描纸的沙沙声似乎沉进了那人的梦里，让他勾起了一抹少见的笑容。
“晚安，漆拉。”
吉尔伽美什轻轻呢喃。

第十章：零 [Zero]
“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闲散慵懒的将自己的身体深深陷在柔软的靠椅中，幽冥似笑非笑的眉梢轻剔，眼睛也不抬的说。
而在他正对面的漆拉站得笔挺僵直，一只手紧紧的攥着肩上披着的外套将身体裹得严严实实的。他薄薄的唇角紧绷着并不开口，抿起的嘴唇看不出一丝血色，只有一双眸子里尽是冰冷和满不在乎。
“沉默是想表达对我无声的抗议么？”想象着漆拉此刻苍白又充斥着寒意的脸幽冥勾起一个暧昧的笑容来，“你是有恃无恐我不会把你怎么样吗，我亲爱的漆拉？你要清楚，到目前为止凡是我感兴趣的东西可还没有我得不到的，包括你在内。而且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不是吗，你究竟在怨恨什么呢。”
“你也别当着我的面说得那么露骨啊，幽冥。我可是会吃醋的呀。”
特蕾娅的一声轻笑伴随木门推开的吱呀声远远传来，幽冥终于抬起头看向走廊尽头。一身黑色纱裙的特蕾娅提着一个药箱步态轻缓的走了进来。
“如果说我的情敌是被元首看好安排潜伏进美国的莱希特少将，那还真是让人不安呀。”她笑容娇媚神色戏谑。“要不要现在给你处理伤口的时候就故意让你死掉好了呢。”
漆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二人沉默不语，依旧是眸色沉沉。幽冥也不在意，随手接过特蕾娅递过来的药品箱。
“似乎我们的漆拉从来都不怕死呢，不然怎么会违背我让他从吉尔伽美什背后开枪的命令，转而故意拖延时间留给吉尔伽美什扣动扳机的机会呢？”幽冥站起身来走到漆拉面前，伸出手勾住他的一缕头发在手指上轻绕，碧绿的瞳孔中混合着邪气的笑意与深深的厌倦。“那一瞬间你是希望吉尔伽美什直接开枪杀了特蕾娅的吧？然后你就立刻名正言顺的协助他一起反过来对付我，对吗？可惜呀，你最后还是背叛他了。你冲到他前面挡住了他射击的弹道还从正面给了他一枪，真是一出好戏呀。”
说着幽冥展开一个笑容，放开漆拉的头发将他拉紧上衣的手掰开，敞开的衣襟里衬衫被大片大片的血染得令人触目惊心，就算过去了不短的时间也依旧有浓艳的血顺着漆拉的指缝滴落下来。那是吉尔伽美什最后给他留下的——正确来说应该是他自找的，因为那枚深深埋在他腹部的子弹原本瞄准的是被他挡在背后的特蕾娅。
“看吧，漆拉。你真是一个完美的编剧者，你写的这出戏真精彩，比我的预期完美多了。除却你差点决定牺牲特蕾娅以外这真是最好的结局了。”拍了拍漆拉的肩幽冥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伤口处理一下，我可不希望带回去的是个死人。我对你的兴趣可还是很大的呢。”

充满对人世间的悲苦和怜悯的脸。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呼吸渐渐的平复了下来，快步走出教堂找来随行隐匿在暗处的人。
“告诉他，新任务。潜伏到德军少将漆拉·莱希特身边，代号……
‘Zero’。”

沉默的看着唇枪舌剑的二人，麒零还显得青涩的脸上是巨大的迷茫。他是大概一年以前被漆拉从一个偏远的集中营里带出来的，留在他身边的时间还不长。他不太清楚这些人之前发生过什么，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两个原本该同属于一个阵营的男人互相敌视，互相憎恶。
“是吗，那又怎么样？”漆拉缓缓垂下睫毛遮住眼中的一切情绪。
“原本我可以揭发你。”男人收起温柔的目光慵懒的笑着。“但是我改变主意了，我要让你到死都无法揭示自己的心意。让你们两个到死都煎熬。”
“我很讨厌这个世界上有人比我幸福。所以，我得不到的，其他人也别想得到。”不再留恋的转身离开漆拉的房间，幽冥愉悦的声音远远传来。
“对了，前线你就不必去了。再见吧。”
看着幽冥渐行渐远，那个漆黑的剪影融进了昏暗的月色里，模模糊糊的好像是一匹散发出傲然气势与不屈于人下的高傲的孤狼，那么的不可一世。但只有漆拉能看到那背影里蕴藏着的强烈的、深深的厌倦与冰冷——就好像是现当下的德国，被逼到了穷途末路，已经……很累了。
“漆拉……”
麒零看着他不辨悲喜的神情，轻轻的拉了拉漆拉的袖口唤道。他的脸庞沉浸在深夜璀璨的星光里，显得柔和而又温暖。可是他望向自己的那一眼，那一个目光久久的沉积在麒零的心里。一生一世挥之不去。那是一种历经了无数年的煎熬，经历了所有血腥的杀戮浩劫后余留下来的，一种深深的悲哀。
和茫然。

安安我给十二章加上了英文标题，语法错误不要打我我英语不好@o素顔o

艳丽的女人笑得一脸高深莫测，“我只知道艾森豪将军致电总统说他对这种不人道的做法表示很遗憾。他可是你的政敌啊，上将阁下。”
“我不关心这个。我是问你，关于他的事你知道多少。”吉尔伽美什坐到了桌子对面。“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曾在同一个阵营共事近两年！而你，特蕾娅。你统领着天格。”
“这话是怎么说的？我怎么可能知道呢。”她笑着，“他呀，可不属于天格。你可不要忘了他可是少将衔，我才什么级别呢。怎么可能知道这种机密呢？说起来你还在介意啊？竟然会浪费两枚‘那个’在日本那种地方。”特蕾娅悠闲的吹了吹自己的指甲，眼瞳里波光旖旎。
“别说得那么事不关己。毁了法西斯，你该比谁都高兴。不是么？”
“是啊，我恨法西斯啊。”她收起笑容悠悠的说着，“可我啊……更恨你，吉尔伽美什。”手指蜷缩，特蕾娅的指甲用力的抠住掌心，指节泛白。她俯过身子凑到吉尔伽美什面前，几乎抵住了他的额头。“我和幽冥呀，我们得不到的生活得不到的幸福，凭什么你和漆拉就什么都有呢？”
“真好！”特蕾娅突然毫无征兆的尖叫起来，“我真高兴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真高兴！”
吉尔伽美什眸光微闪，不动声色的看着她。“我爱的人是因为保住我才会死在你的手里！你呢？你那么心急如焚的赶去柏林却连那个人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你连他到底是谁，连他经历过什么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不高兴？”她咬了牙，狠狠的与吉尔伽美什对视，“最可悲的是，你甚至不知道你是不是爱他！”
房间里诡异的静默着，吉尔伽美什淡然的看着她，并不反驳。忽然特蕾娅放松了身体，挂回了美艳冰冷的笑容。她撑着桌面站稳，盈盈地转身朝门口走去，冷漠的吐出两个字来：“节哀。”
吉尔伽美什看着面前转身离去的妩媚艳丽的女人，他知道她说的不假。也不奇怪她从哪里得到自己赶赴柏林的消息。他是知道她的手段的，叛降之后还能让同盟政府对她如此慷慨，仅仅是提供了大批情报就促使盟军轻描淡写的划掉了她全部的罪名。在德军毫无防备的时候出卖的情报无疑是将德国狠狠的推下深渊，几句话就决定了他们的战败。
这样的手段，这样的心思，又这样的美艳。想必以后的路会很顺利吧？知道FBI么？美国联邦调查局。不出意外必然会有她的一席之地吧？
只是让吉尔伽美什介意的是，有一点她确实说对了。
“自己真的爱着那个人吗？”吉尔伽美什不确定。
怎么才算爱一个人？其实只是遗憾吧？遗憾自己没能留住他，遗憾有些事情自己也做不到。所以才会这么想他。这不算爱吧，吉尔伽美什安慰自己。哪个人没有遗憾过呢？没有得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然后一直一直的执念着。说不定得到了就不会这么爱了吧。一定是的吧，就算在一起又能怎么样呢？能生活一辈子吗？能向全世界宣告说“这是我的人”吗？能带着他祭奠家族对着成片的十字架说“嗨父亲这是我一生挚爱的人你愿意祝福我们么”吗？
不能吧？
所以说不该背负着执念然后继续自己的生活吗？这仅仅是遗憾啊是遗憾啊是遗憾啊。他在心里拼命拼命的说服自己，那声音仿佛是引诱人们的那条蛇，它告诉人们：“吃下这果子吧，你将与神比肩。”他告诉自己，忘了他吧。战争结束了你可以过幸福而美满的生活了。每个人都会做错某些事吧。错过了某个人，错过了某件事，遗忘了某段时光。然后真正的长大，这就是遗憾啊。
原来只是遗憾啊，他想。可是为什么这遗憾会如此沉重？沉重得让他睁不开眼睛，沉重得让他站不起来。沉重得让他觉得……生无可恋。
“其实他也……从来没有说过他爱我啊。”他轻声安慰自己。声音里满载着落寞。

And everywhere I am there you'll be
不论我到哪里 你都会在我身旁
There you'll be
有你相依……
“有你相依……”麒零轻轻的重复。
这个世界已经迈进了二十世纪的末期，在过一个多月就是90年代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他轻声的说。现在社会上谣言纷起，所有人都在紧张而又期待的等待着世纪的末年。有人宣扬说，1999年将会是末日——届时九大行星以及太阳和月亮的空间位置将排列成一个大十字架,地球位于大十字架的中心，世界即将毁灭。末日之后，那将会是零，将会是空，将是一切的结束。
一切的结束啊。其实世界末日这种事情对于麒零来说倒是不太在意。他几乎已经活过了整个20世纪，见证了二战最残酷，最惨无人道的历史。像他这样完全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来说死不死倒也不那么介意了。
“只是偶尔还会寄希望于再见到他们啊……”他伸手轻轻的抚摸着书页。

《番外》——生还者
有人说记忆是一块放了很久的消了磁的磁盘。褪了色，蒙了尘，渐渐的曾经刻骨铭心撰写上去的内容也就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再也找不回来了。
麒零已经快要忘记当年初见时候的样子了。看着明净玻璃倒映出来的自己有些沧桑的面孔，他尽力扯开嘴角挂上一个和煦的笑容。
快忘记了啊。不论是那些人，还是自己。
“请问，您这里有这些人吗？嗯，全部。”
当初在柏林度过的那几年让他说话沾染上了些许的德国口音，让那个曾经语调里洋溢满了稚气与不安分笑意的少年的语气显得有那么一点儿的严肃和冷硬。也不知道是因为年纪的缘故还是入戏太深，现在的他和当初的那个人简直是如出一辙。
到底还是沧海桑田罢。
“抱歉，我们这里没有加兰德这个姓氏，这是美国人吧？”一身黑西装的中年男人推了推眼镜低头看着，“莱希特倒是有一位，不过似乎是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了，应该年纪比您还大。下葬的时候全家老老少少来了不少人呢。”
“那不是了，二战时期的旧墓没有了吗？”
“都在这里了，应该没有您要找的人。”
“是吗，麻烦您了。”麒零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登记处，神色淡淡丝毫看不出喜怒。
是了，这里是位于西柏林城外的一片战争时期就遗留下来的墓地，许许多多死于战场的有名或者是无名的人都埋葬在这里，年复一年的目睹着世事的变迁。
看起来有一种莫名的悲哀。
这已经是麒零探访的不知道第多少个墓地了，每一处给他的答复或多或少的都有些类似。查无此人，或是“也许可以看看那些无人认领的可怜虫”。
他找遍了所有有照片没照片，有字没字的墓碑。然后执拗又顽固的坚信着他们都还活着。
快五十年了啊……
麒零默然无声的笑着在墓地的台阶前坐下，看着那些抱着白色花束的或悲伤或麻木的身影在成片的十字架里穿梭、离去。黑纱扎在灰暗的青松上随着风缓慢的飘荡，就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样。
其实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也就躺在墓碑里仰视着前来探视的人们了呢，不过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看看自己这个孤家寡人？麒零想着突然就忍不住的笑起来。因为岁月的刻痕显得有些灰暗的瞳孔也染上了笑意。
“请问……您不是德国人吗？”
一个怯生生的清冽嗓音在身后响起，在寂静庄严的墓地里犹如一捧甘泉。
麒零转过头，一个有着浅亚麻色卷发的少年躲着一棵青松后面怯怯的看着自己，漂亮的灰色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亮光。
“您参加过二战吧？是来看望自己的战友的吗？我妈妈告诉我当初要不是这些来自各同盟国的将军们我们一家早就被杀掉啦。”
少年看着麒零温和的眼神慢慢放开了，走过来坐在台阶上雀跃不已。一身黑色的小礼服裹在他的身上显得略微稚气，十来岁孩子的青涩模样让麒零忍不住微笑起来。
“是啊，我来看看他们。”他笑着抬手拍了拍少年头发说，转过头看着来往的人们将手中洁白的花束轻轻放到十字架前。
“那您为什么不走近呢？”少年仰起头看他，额发柔软的垂到眼前。
“因为啊……我只要远远的看着就好了呀。”
那应该是在1941年的冬天。
麒零一个人茫然无措的跌坐在寒风猎猎的雪地里，入目里满是血污。手上的尖刀还在一滴滴的滴下血来，炽热的液体触碰到地面的一瞬间积雪就被融化出一个小小的坑洞，发出“噗嗤”一声。令人作呕的颜色顺着洁白蔓延开去。
天地间寂静得只剩风声和他自己的呼吸声。

“混账！你竟然敢！”
一声暴怒的喝声从背后响起。随即他便感觉到一只有力的大手狠狠的扯着自己的头发将他拖起。也许枪已经上好了膛准备送自己下地狱了？
闭上眼睛不去看刚刚被自己杀死的集中营看守，麒零勾起唇角微微笑了起来。
“住手！”
一个淡得不能再淡的声音传来，让人听不出悲喜也辨不出情绪。但是是很好听的、年轻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淡漠。
“莱……莱希特少将。”集中营的看守结结巴巴的立正站好冲那人行了一个军礼，拽着他头发的手向背后藏了藏，扯得他一阵生疼。
“放开那孩子吧。”漆拉淡淡的开口，领着随行的部下——也许应该说是来监视他的“那个人”的部下不疾不徐的往外走。“不要随意杀这里的人。”
“可是……可是这个小畜生杀了好几个守卫。”看守急急的辩解道。
“嗯，无所谓吧。反正你们不都盼望欺压部下的看守长早死吗？”漆拉面无表情的说着，脚步丝毫没有停顿。
“反正对你也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吧，不如放开那个孩子。”
麒零微挑唇角微笑，他知道自己赌赢了，唇角的流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得意。旋即随着自己的笑容一同敛去。
“长官！带我走吧，我可以为您做任何事情。”他摆出一副焦虑的神色冲着那个挺拔的背影大声喊道，“不然您走了他们还是会杀了我的。”
是了，他是一枚棋子。代号“Zero”被银尘安插到这个地方来的暗棋。他要计算好了时间等待这个人出现，他的任务是跟着他监视他，或者说……杀了他。
那个时候他以为他是成功的。可是现在回过头来仔细想一想，大约那个人在初见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是埋伏在他身边的奸细了吧。麒零不禁苦笑。可为什么明明知道当初还要留下自己呢？
漆拉听见少年急切的喊声微微怔了怔，缓慢的转过身来，一阵寒风吹过扬起了他银色的长发。
看着少年的眼睛——那样的眼神，真熟悉啊……
漆拉突然就如释重负的笑了。那个笑容像是冬日的阳光一瞬间刺破厚重的云层毫无保留的直射下来，在天地间留下一束辉光。落在麒零的眼里让他呼吸都随之一窒，不知道是因为那个笑容太过干净还是因为那人太过耀眼。
但是他那样真心的，毫无掺假的笑容麒零这辈子只见过这一次。
“你叫什么名字？”漆拉走到他跟前蹲下身来微微笑着说。
“……零。”麒零迅速低下头掩饰过自己眼睛里闪烁的亮光，显得有点怯生生的说。“他们都叫我零。”
“嗯，零。你真的要跟我走吗？想清楚了？”
“是的长官！”麒零坚定的提高声音，“带我走吧，我什么都可以做的。”
漆拉笑了笑什么话都没说，轻轻的摘下自己白色的手套握住他有些脏兮兮的手将他从地上拉起来。修长的手指在冬日雪地的映衬下白得有些透明，也冰冷得刻骨。
“这个孩子我要了，没问题吧？”他扭过头淡淡的对看守说。“既然守卫长死了，从今天起你就负责管理这一片吧。”
“是，少将。没问题。”刚刚得到擢升的看守喜形于色，丝毫看不出失去同伴的怒意就将这个顺水人情给送了出去。
反正这孩子留在这里也是个祸害。
“长官，我该怎么称呼您呢？‘莱希特少将’吗？”跟在漆拉身后麒零低声的问道。
“莱希特……啊，可是这不是我的姓氏啊……”模糊不清的声音在凛冽的寒风中被吹散，一时间麒零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什么……？”不确定的开口，麒零不明白刚刚漆拉有没有说过话。
“我说叫我漆拉就好。”一瞬的凄哀从那平和的声线里如潮水般迅速退去，漆拉回过头漠然的说着，声音里不辨悲喜。
也许就是从那一刻起，麒零觉得自己再也没有摆脱这个“任务”的勇气了。无论之后在柏林或者与漆拉辗转在世界各地的那几年里有多少的出生入死跌宕起伏，都抵不过那一瞬间漆拉看向自己的那个眼神。
像是隐藏了世界上所有的悲哀。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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