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染11】篇
《寄给你的雨（一）》
哥哥，这是早上
不算太早，清扫路面的老人正要离去。
每棵树都是崭新的绿，水里的绿。
栅栏上有只小鸟。
我想走近，看看它的眼睛。
薄薄的玻璃里，一定也有薄薄的秘密。
像我一样。
它飞走了。我也没有停下。
前方的地面上，有着大片的星星。
新鲜的，跳动的。
我一走近，就变成了水流。
没有人知道它们会流向哪里。
可能，会路过你的城市。
可能，会湿透你桌上的白纸。
《四月，像耳朵又像树叶 》
1.
说走就走了，走近你
从一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
有什么不适宜呢
墓地盛开的鲜花
没有一朵是我们看得见的
愉快的进餐，温柔说话
每一寸肌肤都要甜蜜地战栗
或者，长时间沉默
看一个白天生长出另一个白天
有枝有叶
2.
也会有些风声，长满麦芒
我们在黄昏拥抱，争执
那是一只素未谋面的天鹅
将在同一场大雨里，隐隐作痛
也可能，只是欣然流泪
要庆幸，有无数方式去感知
感知爱意汹涌，汹涌
而我，总是这样离去
将在深夜的列车里，收割回声
收割昨天的灯火通明
3.
后来，反复焦虑的告诉你
我在等待一条暗红的河流
它必须穿过我的身体
这是带着份量的渴望
是毫不留情或者意味深长的宣判
漫长的四月里，我都将惦记
有些树，只在春天落叶
新生与死亡，同样香气凛然
当然，我更关心云朵，粮食
以及那枚鲜艳的爱情
4
那一刻是欣喜的
我们还要远行，还要再晚一些
遇见绿衣裳的小公主
我将带上一只彩色的陶罐
装下远处的山峦，月亮与潮水
满载而归的时候
我要给母亲讲述那些纯粹的植物
那些像耳朵又像树叶的果实
最后，要讲这朵玫瑰
要与你，结婚生子

【@雾_渡离人】篇 《很久》
我喜欢用很久
来丈量一段时间的长短
很久 有泛黄的颜色
贴于疼痛 却是冰凉的体温
很久之后 我便起身
潮湿 使薄薄的身体
日渐丰盈
时间长满荒草 我在干涸的缝隙
获得喘息
此刻
我也开始专注 专注的是
一棵苍老的树上结着
淡绿果实
看很久
我的灵魂会生出白发
等很久
等到你说不再回来
我便长眠于此 世间很美
我想让你
找很久 《这，是我想了很久的事》
我总是想着，应该给
一片树叶更多的爱，爱新生，也不拒绝老去
去爱刚出生的小羊崽，爱蚂蚁
了解它的伤悲，了解生活的不易
爱一切绿色的事物，
学习脚印，一步，一步，从地低爬到天上，
只为相爱的人避尽风雨
我也希望，有人来爱我，像我爱他们
那么多
爱着的时候，不言逝去和死亡，
我要拥抱，融入骨头里，坐着。看寂静，从
那么多，变的这么多

《地心的蛙鸣》
作者老井
煤层中 像是发出了几声蛙鸣
放下镐 仔细听 却没有任何动静
我捡起一块矸石 扔过去
一如扔向童年的柳塘
却在乌黑的煤壁上弹了回来
并没有溅起一地的月光
继续采煤 一镐下去
似乎远处又有一声蛙鸣回荡
……
（谁知道 这辽阔的地心 绵亘的煤层
到底湮没了多少亿万年前的生灵
天哪 没有阳光 碧波 翠柳
它们居然还能叫出声来）
不去理它 接着刨煤
只不过下镐时分外小心 怕刨着什么活物
（谁敢说哪一块煤中
不含有几声旷古的蛙鸣）
漆黑的地心 我一直在挖煤
远处有时会发出几声 深绿的鸣叫
几小时过后 我手中的硬镐
变成了柔软的柳条

《工厂啊工厂》
作者：绳子
天天在其中行走
因此 会变得麻木和迟钝
这里是一处废墟
我拿什么来爱就拿什么诅咒
催命的时辰一刻也不能怠慢
你最好收拾好自己
最好忘了你自己是谁
绝对的指令
常常在最后一刻将你摧毁
而工厂是铁
肉体的打磨是持久的
要比铁更坚硬也更有韧性
铁也会变成粉末和流水

电脑保存的些许有点乱，将就着看吧
我说着这些多刺的油腻的语言
铸铁
——
沉默的工人的语言
螺丝拧紧的语言 铁片的折痕与记忆
手茧一样的语言 凶猛的 哭泣的 不幸的
疼痛的 饥饿的语言 机台上轰鸣着的欠薪 职业病
断指的语言 生活的底座的语言 在失业的暗处
钢筋潮湿的缝隙间 这些悲伤的语言
……
我轻声念着它们
在机器的轰鸣间。黝黑的语言。汗液的语言。铁锈的语言
……
正如年轻女工无助的眼神或者厂门口工伤的男工
他们疼痛的语言 颤栗的身体的语言
没有得到赔偿的伤残手指的语言
内在锈迹斑斑的开关、卡座、法律、制度。我说着黑血烘烤的语言
身份、年龄、疾病、资本
……
恐惧、嚎叫的语言。税官与小吏们。
工厂主。暂住证。外来工
……
的语言
跳楼秀的语言。
GDP
的语言。政绩工程的语言。孩子学费的语言
我说着石头。加班。暴力的语言
我说着的
……
深渊。生活的楼梯。伸向不可捉摸的远方
在徒劳的风中，紧紧抓住生活的栏杆的语言
我说着
——
这些多刺的油腻的语言，它们所有的刺都张开着
刺痛这柔软的时代！
《我咽下一枚铁做的月亮
……
》
我咽下一枚铁做的月亮
他们管它叫做螺丝
我咽下这工业的废水，失业的订单
那些低于机台的青春早早夭亡
我咽下奔波，咽下流离失所
咽下人行天桥，咽下长满水锈的生活
我再咽不下了
所有我曾经咽下的现在都从喉咙汹涌而出
在祖国的领土上铺成一首
耻辱的诗

《吊带裙》
包装车间灯火通明
我手握电熨斗
集聚我所有的手温
我要先把吊带熨平
挂在你肩上不会勒疼你
然后从腰身开始熨起
多么可爱的腰身
可以安放一只白净的手
林荫道上
轻抚一种安静的爱情
最后把裙裾展开
我要把每个皱褶的宽度熨得都相等
让你在湖边 或者草坪上
等待风吹
你也可以奔跑 但
一定要让裙裾飘起来 带着弧度
像花儿一样
而我要下班了
我要洗一洗汗湿的厂服
我已把它折叠好 打了包装
吊带裙 它将被运出车间
走向某个市场 某个时尚的店面
在某个下午或者晚上
等待唯一的你
陌生的姑娘
我爱你

《迟到》
好些年了，我比一片羽毛更飘荡
从大凉山到嘉兴，我在羽绒服厂填着鸭毛
我被唤作
“
鸭头
”
时遗失了那部《指路经》
好些年了，村庄在我的离去中老去
此刻它用一条小兴场的泥路
反对我的新鞋、欢迎我的热泪
好些年了，我的宇宙依然是老虎的形状
一如引用古老《梅葛》的毕摩所说
颤抖的村寨跳进我的眼瞳，撕咬我
好些年了，儿时的伙伴已建起小楼
我也回到了大地的中心，我的土掌房
三块锅庄石，三根顶梁柱
父亲笑呵呵在火塘边抽兰花烟
像温暖的经书，让我念诵不已
他的拐杖又长高了不少
而母亲笑呵呵在我心里
今夜我要睡在她的旧床上，今夜我必须做梦
因为我错过了祭祀
《最后》
我沉默的诗篇原是机器的喧哗
机器喧哗，那是金属相撞
金属的相撞却是手在动作
而手，手的动作似梦一般
梦啊，梦的疾驰改变了一切
一切却如未曾发生一样沉默

【图片】我死之日》（婪拂夜奔）
不期而至，世间最后一位智者
愿你的来访不期而至
让我不及仰视和喟叹
如同花园里一只风筝的悬浮
让蜂蝶罢舞
我并非毫无破绽
窗子是我房间的伤口
你将躬身屈膝于此
绕过透明的目光，和不可言传的神谕
在我们照面的瞬间打开所有关于生命的密码
我在无知中等着你
手捧一束白花不期而至
在你敲门的一刹我完好如初
《跳棋》
今夜风凉。我踢着石子
问路
忽然想起你买给我的跳棋
那本是我小手中
没有规则的玻璃弹珠
在泥土和沙坑里乱跑
不肯落回棋盘
后来，你教会我
踩着你
向前跳
自己远远地在后面
慢慢挪
今夜风凉。我投石问路
爸，我又看到了那些弹珠
仰头时，它们在空中跳舞
低头时，它们就沿着月色滚落
在地上发光

《渐行渐远》 （沉默的羔羊）
我常常写到故乡，亲人
包括它的山川，河流
但你要知道，当我用一些词语描述它时
它正在离我而去
像一座小小的城堡，它属于我的少年
当我用四十岁的口吻
写下夜晚，它的萤火虫都将失明
当我写下老屋，白胡子神仙就会走失
即便它贫穷，充满苦难
当我深情地写下热爱
这种情感的火花因为没有蒲扇摇动炉火的气息
亦将失去形态，就像此时
我若写下怀念
一个用怀念的眼神看着我的少年
也将渐行渐远
《陌生人》
有时候，你觉得自己
就是那个在母亲怀抱里的婴儿。是的
看到那些奔跑的孩子
你都认为自己拥有他们一样的童年
而且比他们还有要快乐
看吧，那个年轻人
也一定是走了很远的路
才来到这里
他英俊的脸上有着不易觉察的忧郁
你对这种表情的熟悉
并非来自镜中
就像你每次路过中山路
那个依于墙角的老人都会对你
面带笑容
而你也相信，你将拥有同样的晚年
目露善意，对着陌生的人

《筑梦人》（朝圣）
在这个夏天说出爱，再一次
以热烈姿态
涂画一些关于生活与情感的色彩。
年岁渐长，记忆边缘将会慢慢模糊
许多事淡忘，许多事不能
痛和幸福，绝望或喜悦，过往的碎片
一次次揉皱又抚平，抚平又揉皱
又是这么晚，这么晚了
谁还没能安睡还在为夜空飞翔腾挪不止
辗转反侧之间，珠链窸窣
将一生的悔意和过错重新剖析
供奉起无人得见的祭坛
为一次永远无法兑现的重逢，而彼此交换了
灵魂之歌，赴一场星光盛宴
从那以后
天涯旅人，用生命的本真
风霜雨雪点燃起火把
抒写了远方一首足够悠长的诗篇
心底的回声漫过山谷之风
我倾尽了一生来阅读
仍未抵达

文
/
白夜
（一）
他们曾拥有一个响亮的名字
工人阶级
他们相互间都尊称
师傅
父亲当了一辈子矿工
到退休都没有加入组织
没被人斗过，更没斗过别人
我很庆幸
父亲没有成为阶级
却成了阶梯
当我踏上社会的第一步
踏实 稳当
（二）
刚进工厂
师傅就说
机器是我们的命根子
一年四季，春夏秋冬
和机器摸爬滚打
今天
我竟然开始担忧
殊不知
师傅身上的某个部件
哪天磨损老化
再无法修复
成为一堆
废铜烂铁
（三）
这群人
曾经
作为阶级的一份子
就如名字第一个字
顶天，立地
耸立于
天地之间
而今
大多
低头弓背
成为
随时都可能被
碾死的
蚂蚁

《这一夜忽来的风 》
作者ID：麒渊
凛冽的风
忽如其来
故土、老友、纷呈而至
面向一隅沉默
不敢言
它时的风
温熏若草
虽平常、忙乱、心无旁骛
终日喋喋不休
笑等闲
念旧、想抒写、怯问候
惧怕物是人非
深恐难以偿还
一干朋友
只言片语
望可倾心
一夜的徘徊
胡子……
开门！
这再去
又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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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ID：张玉明
[url]http://《嗜睡症》[/url]
他站在讲台
滔滔不绝地讲着什么
突然缓慢地坐下
趴在教桌上
迅速地睡过去
鼾声立刻震天价响
他经常犯病
在最亢奋的时候
睡意会突然袭来
使他和他的听众
措手不及
《世界》
每晚你们看[url]http://新闻联播[/url]的时候
我看中央3台的
[url]http://动物世界[/url]
那些食肉动物
那些[url]http://食草动物[/url]
那些[url]http://昆虫[/url]
那些鸟
那些[url]http://蜥蜴[/url]
是我个人世界的一部分
<<真实与虚构>>
现实中他是一个
多么儒雅的人啊
不知道为什么
昨天的梦境
他狠狠地抡了
女友一个耳光
他清楚的看见
鲜血从她的嘴角
滴答滴答淌下
她伤心地哭
这么多年
她真心爱他
善良而温柔
最后他也嘤嘤哭起来
抽泣着醒来
仔细回味
刚才的梦境
竟然发现
梦中的女友
不是自己
现实的妻子
甚至不是自己
现实生活
任何一个
真实的女人
而是他正在写的[url]http://小说[/url]中的一个妓女
他怅然若失
疑惑于梦境的含义
对自己的内心
他忽然感觉
那么陌生
他浑身发凉
不知道日常生活
那个儒雅的人
与昨天梦境中
嘤嘤抽泣的自己
究竟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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