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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还》/ 短篇悬疑 丨 by 某只尸体 / 孑草文学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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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丨@麋鹿洋葱
洋葱君~~美美的图哟~
然后这里新人小诗,请多关照^^


1楼2016-04-30 22:09回复
    (三)
    朋友说:“我不相信陈宏会出这样的意外。”话音落了,墓园又是一片死寂。在一支烟的时间里,天又阴沉了许多,天际的黑云压下来,缓缓地将山尖锉去。
    朋友夹烟的两指轻轻错了下,把一寸长的烟头弹开了,再用脚尖一捻,铺着石砖的地上被摁出一块黑斑。
    ”黄森,陈宏有些秘密,我想你是知道的。“
    我看了眼陈宏的墓碑,问朋友:”什么秘密?“
    朋友不说话,又点起一支烟,打火机的”咔哒“一声,像崩断了一根弦。我用力吸了口气,把干净的空气憋得浑浊了,再缓缓吐出,然后用力挤出一个”嗯“字,声带的轻微振动就让我头皮发麻。
    我知道朋友不是在问我,而是在告诉我。他应该是和我一样,对陈宏的秘密十分清楚的。我一直以为那些秘密,在现在,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于是我就有足够的把握将真相隐瞒得天衣无缝。
    但朋友显然是在计划之外的。
    同样在计划之外的,还有所谓的”树洞“公司。那份合同正在我的口袋里,被压在一把锋利的折叠刀下,再被外套遮住。
    朋友说:”我不相信陈宏的死是个意外。“
    我点头道:”我也不信。“同时扯了扯外套的下摆,小指触到了折叠刀的轮廓。


    6楼2016-04-30 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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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我回家后没有再收到陈宏的消息,胡思乱想了一阵,未果,无所事事便早早睡下了。第二天一早被陈宏疯狂的电话轰炸吵醒,他说他在我家门口。我翻下床,连滚带爬地跑去给他开了门。结果他只往我怀里扔了个文件袋,说了句“帮我保管几天,不要告诉别人”就离开了。
      那时我脑子还迷糊,当我觉察到不对劲追出去时,早不见了陈宏的踪影。回到家后捡起方才被我随手扔在门边的文件袋,心里生了些不安。大概是因为被陈宏言行中的那种紧张给感染了,昨晚余下的疑虑又升腾起来,如雨后的积水蒸发,在半空聚成了一团灰云。
      到底是怎么回事?
      沙发在我的身下微微下陷。我打卡了牛皮纸做的文件袋,细碎的声响在不大的房子里却显得空旷极了。文件袋里只有几张A4纸打印的文件和一个U盘。纸张发灰发皱,似是被阅读、研究过了千百遍。我草草浏览过一遍,那确实是某行的内部资料,一些网络平台、客户终端的信息。
      我知道这绝不是能让陈宏紧张至此的东西。那么……U盘里是什么呢?
      我进房间开了电脑,主机嗡地运转起来,让我有些焦躁。U盘被捏在两指间,通过清晰的触感传递给我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又在电脑主屏幕亮出的瞬间碎裂。
      我需要知道陈宏的秘密吗?
      阳光从窗口掉落进来,有些浑浊。我把U盘扔到电脑桌最下面的抽屉里,和那几张文件一起。关上抽屉时,床头的手机响了。竟然是吕其成打来的。
      我一接起电话,他的声音就传出来,一副山雨欲来的架势:”黄森,陈宏和你在一起吗?“
      ”嗯?没有。“
      ”好吧。“他沉吟片刻,道,”算了……如果你见到他让他打个电话给我。“
      ”好。“
      ”谢谢。“吕其成听起来很着急。我想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将陈宏来过的事告诉他。但就在这犹豫的瞬间,通话被切断了。忙音在耳廓里打转,良久才消去。
      我又试着拨了陈宏的电话——是关机的。
      电脑屏幕闪了下,开始滚动屏保图片。我重新打开了抽屉,拿出陈宏给我的文件袋,把U盘插/入了电脑。提示框弹出来,如一把锤,在我的眼球上敲了一下,振动窜入我的大脑,嗡嗡吵着把感官驱逐出我的身子。
      直到不自觉间我打开了U盘。里面有上次陈宏盗取的个人信息,和一个软件。我把软件安装上,进度条走得很慢,在此期间我又将U盘搜索了一遍,确认了只有这两样。于是又再把记录了个人信息的文档打开了。那些密密麻麻而用途不明的字符搞得我头晕,这种排版模式不像是陈宏惯用的,倒有点像朋友的风格。陈宏不喜欢在这些细节上做什么改变,而我也记得陈宏是把这些删干净了的。
      那……我拧紧了眉头,未及细想,软件已安装完毕,占不到半个屏幕的界面跳出来。界面上有对应银行账号密码等的输入框。现在我知道那些信息是做什么用的了,也知道了刚才吕其成那通电话的含义。
      我取出了U盘。音箱还没有插上,一切动作都是无声的,也因无声而更让人害怕。陈宏留下的东西像一个定时炸弹。而我知道倒计时已经开始,却不知道它进行到了什么阶段。也许我还有足够的时间处理掉它,也可能连逃跑的时间也不够。
      阳光从窗台上跌落下来,惊起了纷乱的尘埃。我拨了陈宏的电话,还是关机。再拨了几次,依然。听筒中机械般的女声使我的耳根僵硬了。
      该死,陈宏瞒着我的秘密太大了。我得找他说清楚,这不是我应该掺和的。


      9楼2016-04-30 2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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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树洞公司与我约定的地点是墓园后山的亭子。亭子在公路边,半隐于一片乔木林,鲜有人迹。
        我看见亭子里有一个人的背影,不真切,却有些熟悉。那不是朋友,身型、衣服都完全不一样。
        是因为过于紧张了吧。
        我在口袋里握紧折叠刀,做出自觉潇洒而自然的模样,踏着青石径上正在碎裂的雨水走进小亭。
        “黄森,”那人说,“我们又见面了。”


        10楼2016-04-30 2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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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远山的间隙被灰云填满,似是一夜之间新生了峰峦。陈宏住的小区里的绿化带过滤掉阳光,留下灰蒙蒙的空气。
          电梯停在十一层,门未开我就听见了陈宏的声音,声音穿过两层铁门,变得浑浊而沉闷。
          “东西我给黄森了……不会,他不回去找黄森。”陈宏的话在空气里滚动了几圈,然后被电梯门打开的闷声截获了,戛然而止。与陈宏四目相对的瞬间,他明显地愣了一下。我跨出电梯,在后脚落地之前攥住了陈宏的领子,手臂一拧,转身将他压在电梯门侧的墙上。
          电梯门关上,吊索窸窸窣窣了一阵,停下了。我深吸一口气,松开陈宏,把文件袋摔到他的胸前。文件袋掉落在地上。陈宏却什么也没有表示,更似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他俯身捡起文件袋,说:“帮我保管几天,等风头过去……”
          “陈宏我日你大爷的!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陈宏说,依旧无有所谓,甚至没有抬眼看我,“不会有问题的,我能解决。”他说得很笃定。
          “那你他妈就自己解决!”我吼道。粗糙的气流窜过口腔,有股辛辣味,让我觉得脑袋有些胀痛。陈宏微蹙了下眉,道:“黄森……”
          我打断他:“我提醒过你的。”虽说得肯定,却觉得有些虚,胸腔里空落落的,使我吐不出更多的音节。灰云已舒展些许,如浓墨渲开,光线暗了几许。电梯又在十一层停下了。
          “我回去了。你自己想办法。”我甩下话,转身。电梯门开了,我看见吕其成出来。脑子嗡一下,蒙了。
          幸而吕其成直接绕过了我。但同时我 心里就一颤,下意识地回头,果然看见两人对峙着。陈宏看了我一眼,意味不明。 “你们做了什么?”吕其成说,是质问的语气。陈宏淡淡回了句“你不是知道 吗?”,向来随和的吕其成蓦地怒起 来:“我知道?我知道的能有你们做的 多?”
          “那你想怎么样?反正证据你有得是……”
          “妈的现在这种情况谁都是吃不了兜着走!”吕其成吼道。 我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但空气中氤氲开的危险气息却让我战栗。
          我干笑着上前劝解,才叫了声成哥,就被吕其成打断了。
          他说:“黄森,这没你的事。你先回去 吧。”
          然而他话音刚落,我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陈宏就已经开口:“黄森知 道,东西在他那。”一句话出,如惊雷 掷地。 吕其成转头看我,把危险的因子搅得 更加混乱,一发而不可收拾。
          大爷的!我看向向陈宏,看见他打开 了消防栓,扯出了里面的消防软管。 这个动作让我觉得莫名其妙,而当我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时,软管末端的 金属头已经在吕其成脑后撞击出闷响!
          后者一瞪眼,瘫倒下去。
          一切都彻底地乱了!
          “陈宏你……”我叫道,然而话到一半就卡住了。陈宏扔了软管,看着我,抬手指向我身后。我回头看见墙上的监控探头,黑色的“眼球”把我的脸扭曲了。我再转回头时,陈宏拖起了吕其成的身体,把后者的手臂扯过搭在了自己肩上。
          我知道我已经别无选择。如果我现在离开,如果吕其成出事了,警察一定会查到陈宏,也会通过监控录像查到我。到时我和陈宏一样,都逃不开。所有事都荒唐得很,也是糟糕透了。现在唯一能使我有些许安慰的,就是陈宏终于不再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了。
          “按电梯。”陈宏对我说。我照做。冰冷的金属触感让我冷静下来。我测头去看吕其成的伤势,看上去不算严重,但毕竟后脑遭受撞击的后果可大可小,还得听天由命。
          我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下到停车场,陈宏把吕其成扔进后座,然后把车钥匙丢给我,说:“黄森,你开车,去水库。”他钻进副驾,我咬了咬下唇,上了车。本以为要发动汽车都会是件困难的事,可事实上整个过程都很顺利,出城区不过十分钟的时间。浓墨般的积雨云迎面翻涌而来,挡风玻璃撞上了豆大的雨珠。雨珠碎裂成细小的水滴把窗玻璃模糊了。
          水库的大坝已经依稀可见。
          陈宏示意我靠边停车,然后说:“黄森,这个秘密,也是最后一个了。这事结束了,你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我打了把方向盘,将车往路边靠了些,车轮与地面摩擦拖出噪声,转瞬被雨水吞噬。
          我转头看陈宏,想,我不能再相信他了。
            


          11楼2016-04-30 2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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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黄森,”那人说,”我们又见面了。“
            我全身的细胞突然都叫嚣起来——陈宏!那人是陈宏!可是他已经死了,陈宏是已经死了的!
            “你不是死了吗……”我踉跄着往后跌了步。
            “你怎么知道我死了呢?”他向我逼近了半步。我下意识地掏出了口袋里的折叠刀,弹簧振颤了一下,刀刃划破了最后残存的理智。
            我被骗了……我被骗了!


            12楼2016-04-30 2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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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
              刀刃自陈宏腹部没入,向上贯入胸腔。几乎是同时,陈宏摸出枪抵在了我的腰侧。
              一道闪电惊惶地窜了过去,把陈宏的脸映得狰狞。
              “总归是要还得。”我苦笑道。杀心再起,手上的里加重了几分,我感受到了刀尖传来心脏的战栗。钻入之间的黏稠血液像恶心的蠕虫。虽然直接杀人的感觉非常不好,和制造个意外相比实在是天差地别。
              “但……杀一个应该已经死了的人,没什么问题,对吧?”说罢,便听到了身侧扳机扣动的声音——然而枪声和子弹并不来自腰侧,而是背后!
              陈宏也愣了,表情变得古怪。雷声姗姗来迟,从很远的地方挪过来,在我的胸前推了一把。我倒进雨中,腥臭的雨水灌进鼻腔、口腔。心脏奋力而徒劳地试图排出这些污水,同时使血液从背部的空洞中淌出。
              “都死了吧?”我听见了朋友的声音,“哈,终于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了。”


              14楼2016-04-30 2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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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ND ————
                施工完毕
                @痛经大叔


                15楼2016-04-30 2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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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陈宏刚找到工作的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没有过联系。
                  □□我不清楚他做的是什么工作,只大致知道是网站方面的,挺累人的。所以也就没有去打扰他。直到他生日那天,他邀了我去他家喝酒。
                  □□我出门的时候天色还微亮,远处楼房间隔中露出的小片天空上,染了几缕霞红。路灯刚开始亮,还是昏黄的。正值高峰期的路上堵了长长的一列车队,所有车都行进得十分缓慢。
                  □□因此我到陈宏家时,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天色完全黑了。
                  □□陈宏家住得偏,是新开的楼盘,一栋20几层的楼里只亮了几户的灯,倒也是清静。两人就着酒菜,随意闲聊几句,无非是些生活近况。
                  □□我问他:“你做的到底是什么工作,忙成这样?”
                  □□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然后用那种不咸不淡的语气说:“写程序,做点信息处理而已。”
                  □□“哦,搞这个确实挺累人的。”我说。看他似乎不是很乐意多提,也就没再说什么。
                  □□他点头对我的话表示赞同,也顺势结束了这个话题,再说起最近糟糕的雾霾天气。
                  □□聊天的内容又从雾霾变到了最近的银行贷款政策,瓶中的酒少了大半。陈宏咬了块下酒的肉,说:“菜冷了,我去热一下。”
                  □□我“嗯”了一声,也跟着站起来,打算活动活动——酒食积在胃里有些难受。
                  □□陈宏的房子不大,我来过几次。书房离得最近,于是我悠悠地踱进去。陈宏的电脑的屏幕暗着,但主机仍在呼哧呼哧地运转着,有定将要精疲力竭了的感觉,估计是被他折腾得不轻。
                  □□我想到先前陈宏说的信息处理的工作,心里有些好奇。而陈宏和我从高中认识到现在,关系好到可以同穿一条裤子的程度,两人之间自然是向来不存在秘密的。
                  □□所以我也没什么顾虑,随手就开了陈宏的电脑。
                  □□屏幕闪了一下,定格在了一个网站的后台程序上,程序旁边还开着小化的邮件窗口和另一个程序框——这大概就是陈宏写的那个。
                  □□陈宏的程序在运作,对话框里唰地迅速出现一行我看不懂的字符,又在下一秒突然转换过来,汉字和数字混合着组成了一行信息。
                  □□程序框中以这样的方式飞快地被填入了一列信息,而每填满一框,那些信息就被用邮件发送出去。
                  □□我暗暗地对陈宏的能力赞叹了一把,想仔细再看看,但这一看,心里就是一咯噔,随即脑子就“嗡”地炸开了——被程序转换出的是许多人的个人信息!
                  □□姓名、性别、年龄、住址,还有身份证号手号等等,都在一方普通的程序框中被一览无余了!也正在被用邮件往隐藏在漫空电磁波后的另一台机器发送!


                  来自Android客户端55楼2016-07-05 1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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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分明不是随口所说的“信息处理”那么简单……可我也无法确定事情的真相,因为脑子里已是乱麻一团。
                    □□恍惚间听见陈宏喊我,一怔,还没来得及把目光从屏幕上撤下来,陈宏就站到了我的身旁。
                    □□他把灯光挡去了三成,我的身侧忽地灰了。接着有不过两秒的沉默,从电脑屏幕刺出的光线在这段间隔里微妙地变化,像放着默片,把尴尬和无措一帧一帧地推出来,堆在两人中间。
                    □□我第一次在面对陈宏的时候感觉到了尴尬,尴尬得慌乱,慌乱得无措。如果是平常的意外,我大可道歉或者辩解,而即使我不这么做,陈宏也是不会计较的。
                    □□但糟糕的就是,这不是平常的意外。
                    □□沉默结束时,陈宏用一如既往的平淡语气说话,告诉我:“我和别人的交易。我只负责写程序,把信息发给他而已。”
                    □□我干笑几声,只为把囤积在胸口的情绪丢去。我不知道这时该用怎样的反应回复他。难道要正义凛然地规劝他?又或者显得通情达理,说“哦,我知道,没关系”,然后不了了之?
                    □□无论前者还是后者,都是我做不到的。我所能做的,只有试图让沉默填满房间的每一道缝隙。但不管是惊险的悬疑片,还是不知所云的默片,都终究会放完。
                    □□电脑敲出一声沉闷的提醒声,以示发送完成。陈宏绕过我,去关了电脑。
                    □□关机前最后的提示音中,陈宏和我说:“黄森,这是个秘密。”
                    □□电脑安静下来,房间突然空了许多。
                    □□我叹口气,点了点头。


                    来自Android客户端56楼2016-07-05 1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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