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钟大暖暖哒

少羽坐在堂上，心里万般不是滋味。
“再抬一壶酒来！”他对着账外大喊一声。
离开墨家已经很久了，终究不是一路人。尽管在禁地已经参透的兼爱天下，终是与他背道而驰。
兼爱？他做不到。看着那些让他国破人亡的秦军，恨不得死死桶上几刀。兼爱天下？那如何光复楚国，如何对得起死去的父亲、祖父，还有一同死在秦军手下的将士。
“酒呢？酒呢！”他烦躁的喊问着。
“怎么？大仇未报，少主就想把自己淹死在酒里了？”
还是那一头的白发，如今坐在轮椅上，双腿尽废，平白的，脸上徒增了些许皱纹。
身旁的红衣女子却依旧走在他身边，以前是，现在是。依然一脸妩媚，身段款款。
酒已端上，少羽有些微醉了，看着来人，又斟了一杯，喝下。
“我们是来投奔少主的。”
“投奔？”少羽抬着酒杯，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怎么？如今少了两条腿，就连聚散流沙也留不住了？”
卫庄轻轻笑了一声，也不恼怒。卫庄不恼怒也就罢了，奇怪的是身边这位红衣女子。少羽暗自思量，当初在机关城，这女子趁他不备，剑一出，若不是他躲得快，如今怕是都不能站在她面前了。
她不是最见不得别人对卫庄不敬吗？
“我给少主带来了一份见面礼。”卫庄笑着说道。
“哟，见面礼？”少羽端着酒杯回了位上去。
“那就赐坐吧。”少羽挥了挥衣袖，遣人来将卫庄扶到小桌前坐下，还特意在他身边给赤练留了一个位子。
待三人坐定，卫庄才朝赤练使了个眼色。赤练微微皱了眉，却只是一瞬，她又恢复了原来娇媚的模样。
她缓缓走出去，手臂间已经多了一条披帛。
少羽有些疑惑，不是说要送见面礼吗？这两手空空，难不成是凭空变出来的见面礼？
再细看赤练的脸，她风情万种对他一笑，微微抬了抬手，脚步一换，翩翩起舞。
少羽饶有趣味的举杯饮酒，眼光片刻未曾从她身上离开。
原来这便是见面礼了？
满了酒，喝干，放下。他带着醉意审视着眼前起舞的女子。
手不由自主的开始打起拍子，随着她的舞步。打了两下，又给自己斟上了酒，一口喝干。只是斟酒间，没了刚开始的戾气，不再把酒杯放的咚咚咚直响。
放了酒杯，许是真醉了，他干脆弃了杯子，直接抬起了酒壶送到嘴边，酒壶放下，一手撑在背靠上，又痴痴的看着起舞的她。
醉了，是醉了，醉在酒里，醉在这舞里了。
她的步子也随着他的拍子缓缓落下，一个转身，她便径直坐到了他的怀里。
她依旧笑意盈盈的看着他，眼里尽是柔情。
靠的那么近，她身上的香味，缓缓传到他鼻子里。
她微微颔首，他看着她回以一笑。
恍惚间，他已将头埋到她颈间。

“为什么？”赤练从卫庄口中亲口听到这句话，还是难以相信。
她本以为，只要做好他身边的一把刀，他总会回头看见她的，等他想要的一切都得到，他们会有一个结果的。
哪怕是他残了腿，她也不会丢下他的，她还是执着的要陪着他。
如今，他还是要把她推向别人了。
“这只是一个任务。如今我们只有投靠项羽。”
“好，我去。”只要是他需要，她可以连命都不要。
其实已经累了，太累了。他明明知道她对他的感情，他明明什么都知道，但他却还是把她拒之千里。
卫庄要她杀人，她便杀人；卫庄要她做投靠项羽的见面礼，她便去。
从来没有如此希望过，这一刻不走在他的身边该多好。
抬头看了看坐在堂上喝酒的少羽，想回头看看他，但他的头发挡住大半边脸，应该还是那平淡的没一丝起伏的表情吧。
卫庄朝她使了使眼色，有些不愿意，她轻轻蹙眉。但想到此时的聚散流沙、想到他们现在无依无靠，她还是舒开了眉，笑着，走到堂中。
她时不时的瞟着少羽，看他的表情，门主的计划应该能成功吧。
轻身旋坐到少羽怀里时，正巧对上这个男子的眉眼，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要是此时眼前的人是他，该多好。想到此，她笑的更用力了一些。
少羽的头靠到她颈间的时候，她知道，卫庄的计划已经成功，他可以暂时不用担心聚散流沙的未来了，她开心的朝卫庄看去。
多么期待他能流露出一丝，哪怕就一丝不开心的表情，那她还可以想，他是不是因为她跟别的男人太过亲昵，所以有所不乐。
他没有，他看着她，眼里带着笑意。果然，他一定心里在庆祝计划成功了吧，别说他的心里，恐怕他的眼里，都没有她。
有些失望的别过头看着扑在她身上的少羽“少主？”
没回音？
“少主？”又喊了一声。
她抬头看向卫庄“他醉了。”
“那你留下照顾他吧。”
没等她反驳，他就自己扶着桌子坐上了轮椅，然后远去。
她看着他的背影离去，心没有以前痛了，或许是痛的太多，都麻木了。

把少羽扛到里屋，看着他醉的不省人事，赤练想了想，还是替他脱了鞋袜，掖好被子，打来凉水，替他擦脸。
真嫌弃他，一身的酒气。赤练一只手捏着鼻子，一只手替他擦着脸。
拂过他有些落寞的嘴角，拂过他紧蹙的眉头，拂过他的脸，然后他就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赤练停下了动作，捏着鼻子的手也放开。
转了转手腕，没有放开；用手去掰，他又握的太紧。赤练一嘴咬在他的手腕上，不放……再用力一点，还是不放。
有些无奈，她放下手中的手巾，打算腾出手把他的指头一根根掰开。
突然整个人被一扯， 赤练脚下不稳，直直的掉进少羽的怀里。
“像个小孩子一样。”赤练有些不屑的说。
看着紧紧抱住她手臂的少羽，她翻了个身，干脆躺在了他的身边，觉总是要睡的。扯了扯他抱着的被子，余了一个被角给自己搭上，又捏着鼻子白了旁边打着小呼的他，然后她也睡去。
她也未曾注意到的，他熟睡中还把她扯到怀里时，就已经有一丝心动。

听着耳边叔父分析着战事，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她的画面。
机关城一战后，墨家巨子将毕生功力传给天明，也就是那时，少羽才知道，原来从一开始，墨家就打算让公子扶苏登上帝位，从一开始墨家就没打算帮项家推翻秦王。
脑海中不断浮现的，是楚国当年灭亡时，秦军残杀的画面。项氏族人的血飞溅到他的脸上，叔父一把将他捞上了马，小小年纪的他回头看去时，只有满城的尸体和百姓们的叫喊声。
听得墨家竟是要助扶苏登上皇位，他心中升起恨意。
为什么会是扶苏。
他提着剑失落的离开，他想一个人静一静，此刻，只想离墨家的人远一点，再远一点。
提着剑到了河边，看见卫庄满身伤痕的躺在地上。
他愤愤的抽出剑来对准卫庄，那个红色的身影飞身就挡在了他的剑前。
“让开！”他大喊。
她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他，那眼神像是在说，你要是上前一步，我就跟你鱼死网破。
“不许你伤害大人！要杀要剐冲我来！”
想到卫庄杀了那么多墨家弟子，少羽的剑更往前递了递，“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要为墨家死去的兄弟报仇，你别拦我！”
赤练冷笑一声“说得倒好听，一口一个兄弟。你一个姓项的是墨家人吗？报仇雪恨轮得到你吗？你还真以为墨家能帮你们项家做事？别做梦了！”
像是心里所想被人重重的揭开，他举着剑的手缓缓放下“是啊，我算什么兄弟，我根本就不算他们的兄弟。”
坐在地上的卫庄带着十分不屑的意味，缓缓开口“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靠不住，只能靠你自己。”
“一派胡言！”他大声的反驳回去。
其实从赤练拆穿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明白，等墨家来帮他项家，根本不可能。
“少羽！少羽？”叔父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马上就要出征了，你却还在出神。想什么呢？”

赤练去到项羽处时已经到了正午，走到门口就看见他慵懒的靠在座背上。
顿了顿脚才迈开步子走进殿里。
“少主。”
“我还以为你去了卫庄那就不回来了呢。”少羽十分轻蔑的说道。
这气氛尴尬的她已经快不知道手脚怎么放，他突然坐起身向她走来。她定定的站在原地，没有抬头。
“赤练。”他喊她。
她才抬起眼睛看他。眼眶红红的，都已经有些发肿。
真搞不懂她，明明不开心，却笑得天衣无缝，明明不愿意，还是要回来。
“你为什么回来？”他问。
下定决心，抬起了头，一脸的视死如归“我是卫庄送给你的礼物，自然听你差遣。”
突然很心疼她，她回来前他听白凤说起她。
那时候白凤还是一个小孩子，战乱来的措手不及。那时也是孩子的她，把另外一个孩子从死人堆里刨出来，然后抱着他，让他不要怕，自己会永远陪着他。这么小的年纪，也没有想过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要怎么去照顾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弟弟。
这样一算，好像自己比她还要小一岁吧？
想到这，少羽尴尬的咳了一声“你的房间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让门口的小厮带你去吧。”
他说她的房间，他怎么就确定她会回来，万一她不回来了呢？连她回不回来都不知道，就先替她准备好了屋子？心里好像，有几分感激。
不由自主的一直看着他，自己也没发觉。
“还不去？”他开口问。
忽的回过神来，转了身就走，脚步匆匆忙忙。
“待会儿出来用午膳。”他朝着她背影嘱咐了一声。
连应答都没有，像个小孩子一样。少羽笑笑，重新坐回了位子上。

她突然就有一些想哭，从小到大，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的温暖。
她听别人那么多次说起她是妖女的话，没有人出来替她解过围，往往要是别人说她是妖女，她必定抬起赤练就像对方刺去了。也是第一次，有人会在她吃饭的时候，贴心的给她夹一筷子放得离她有些远的饭菜。
眼眶有些湿润，盯着眼前的碗，没有去抬起筷子。
“怎么？不想吃？”他嘴里嚼着东西问她。
“没有。”她语气也难得的温柔，但还是坐着一动不动。
少羽抬眼看了看叔父，又看了看赤练“既然现在还没有胃口，那就待会儿有胃口了，再让人给你送到房里去。
没等她表态，他就叫了门口的小厮来，让小厮把她送回房里。
走之前还不忘跟她说一句“要是觉得闷了，就自己到处走走，只是告诉一声就行了。”
第一次有一个人愿意考虑她的感受，在她尴尬的时候帮她解围，心里不知何时已经是感动万分。
刚回房没多久，饭菜就端到了她的房里，还是热的，想必是她刚出了门，他就已经让人开始准备了吧。吃着吃着，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就掉到了碗里。
吃过了饭，没有想出门的心情，小憩了一会儿，听到传来敲门的声音，她不慌不忙的起身开门。
“是谁？”她问。
“我。”
竟然是他？想想自己刚醒过来，头发也有些乱，神智也不算清醒，这样见人总是不太好。
随手顺了顺头发，又揉了两下脸，才过去把门打开。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觉得头痛的厉害，一扭头就看见趴在她塌边的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鬓角长出了细细的胡须，昨天看的时候，好像还没有的。低头看见自己还紧紧抓着他的手，怪不得，他就这样在她榻前趴了一整夜。
轻轻的松开他的手，没想到还是吵醒了他。
“你怎么在这？”有些尴尬的问他。
有些坏笑的看着她“不是你不让我走的吗？”
站起来松了松肩膀，抖了抖皱起的衣袖，给她掖了掖被子“头疼就躺着，我去给你拿水。”
替她接好了水，送到她的手上，然后就听见门口传来一句“少主还没出来？”
她更加尴尬，小心的抿了一口。
他背手相对，嘴角上扬了扬。
“等好一点了，就出去走走，要不眼睛会一直肿下去的。”
嘴角噙着笑没有回头，快步走出了她的门。
待她走出房门，已经到了晌午。身边路过的项家小厮看到她，都毕恭毕敬低着头走过。
她有些不习惯，但还是一路走到院里，看着天上的太阳。
“赤练姑娘，少主有请。”
她收回抬着的头，依旧带着一丝妩媚的转身，跟着小厮而去。
走到门口，就看见坐在正堂上的少羽和堂下一脸愤恨的项梁。
“少羽！你……”项梁就差没指着少羽的鼻子破口大骂了。
“正好，竟然来了，就当面定下来吧。叔父，如今我也算有了家室，你也应该开心才是。”
项梁转身来狠狠瞪了赤练一眼“哼！”甩了袖子转身就离开。
依旧一头雾水，带着探询的目光看着他。
他只是朝她一笑。
“你让我过来做什么？什么家室？”
“我跟叔父说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虞姬，是我还没有过门的妻子。”
她被惊得说不出话来，看着他恨不得抬起手就给他一巴掌。
“不可能！为什么你们男人都喜欢随意决定别人的一切！我也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感情，凭什么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我知道你一时无法决定，所以我会一直等到你愿意。等你愿意了，再告诉我，我明媒正娶娶你。”
“你……”此时倒有些理解拂袖而去的项梁，这番话说的她生气也不是，不生气也不是。
“哼！”她也随着项梁的样子，甩了袖子转身离开。

大雨又开始下了，下得比前几天更大了些。一路上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和马蹄哒哒。
看见前方走来一支小队而来，领头的几个扶着受伤的人，队伍后跟着的板车，在坑洼的地面上颠簸着。
没有来得及勒紧缰绳，就从马上飞身而下。
强忍着一步步走到板车前，想极力控制住手不颤抖，但手还是僵硬的伸过去，掀起了盖着的黑布，然后眉头越来越紧的皱起。
那是前些天还在他眼前唠叨他的叔父，他紧闭着双眼，满脸是血的躺在板车上。
“啊——”他痛苦的仰天长啸着，那么坚强的男子，眼泪顺着脸颊混着雨水滑下来。
她原本只是随他而来，看到卫庄身旁没有站着白凤已经感到事情不对，再看到后面的板车时，她已经不敢相信，但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走了过去，小心的掀开布，出现的是白凤惨白的脸，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那是她唯一的亲人了，从小到大他们一起走过那么多的日子。而现在他就躺在那里，不会再来跟她说话、不会安安静静的站在她身边、不会因为卫庄的事骂她，再也不会了，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不！”
一切都寂静着，雨拍打在地上、板车上、他们的脸上。
最后还是将士们拉开他们，将白凤和项梁下葬。
他们一人一边的跪着，全军将士也在他们身后跪着。
雨，怎么就不见停呢？

早上被账外士兵们熙熙攘攘的声音吵醒，恍恍惚惚的睁开眼睛，一低头就看见躺在他胸膛的她，她的长发散落在他的肩头、手心。
她闭着双眼，还没有醒来，他安静的看着她，将搂着她的手臂收了收，把她往怀里揽了揽。
然后，她就找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把手环在他的腰间，抱住他。
他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她有些不安稳的动了动，然后也醒了过来。
“你醒了？”他抚着她的肩问。
她没有回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收回了缠在他腰间的手，起身扯过她一夜纵情散落的红衣。
“我先回去了。”
然后也不管身后看着她的他，不紧不慢的穿上自己的衣服。
他就安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不紧不慢穿上她的衣服，然后也不回头的走出大帐。
走的离他远了一点，她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回想起昨夜的种种，脸竟然还是会发烫。
她已经忘记了昨夜到底为什么先吻上了他的唇。
可能是他们伤心同归处，可能是这样她就可以真真正正开始她新的人生，可能是她喝多了酒冲昏了头。
可能是她，情不知所起。
她边走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和不整的衣饰，走出大帐时，看到卫庄定定的坐在门口。她整理头发的手还没有放下，看到他时，还顿了顿脚。
他带着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她头发乱乱的、衣服也没整理好、额间的头饰也不知去了哪里，他坐在门口等了很久，为了与项羽商讨战事，也特意让副将不必去叨扰项羽，可却没想到，等来的是这样一幅画面。

她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装作没看见的走过。
“赤练。”他低低的开口叫住她。
“你……”
“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没有赤练这个人了。”
她看了他一眼，以前她还会为了他微皱的眉头而担忧，可现在，她看着他为了她皱起的眉，却没了当初的那份感受。
“她已经死了，”她接着说
“她以前太傻了，一心喜欢你，却不知道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白凤，就是她为了这个错误付出的最大代价。”
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白凤再也回不来了，但教会了她不要再错下去。”
她看着远处微微笑了一笑“所以就像我之前说过的一样，她将属于别人，与你，再无瓜葛。”
这一次，她还是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他也未曾转头，再看向她一眼。
他知道，原来他还可以说她只是在跟他赌气。但这一次，这个世界上，真的再也没有赤练了。
他躺在榻上，撑着头，侧身闭着眼。
这里还有她余留的体温、她留下的味道。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从榻上坐起来，披上衣服。
有些无奈的笑笑，她比他潇洒。
突然间心里就多了一丝牵挂，一往情深。

托”

他牵着马，还牵着她，缓缓的走在回军营的路上。
“满意吗？”满目柔情。
朝他点点头“满意。”嘴角好像要挂到耳朵后面去。
“行军路上万事都仓促，等这把剑铸好，你先将就用着。有朝一日平定战事，我再替你寻一把最好的剑。”
“不用，既然这把是你为我度身所铸的剑，我还要其它的做什么。”
“好，一切都听你的。”
他们并肩而立，缓缓前行。身影拉长在回营路上，一路欢声笑语。
一个人待在帐子里，有一些无聊。
虞美人看看帐顶，又看看帐门，明明才几个时辰不见他，突然就想念了。
“虞姑娘，将军有请。”
听到账外传来小兵的声音，突然就开心了起来。
“好，这就来。”她轻轻理了理头发，快步向账外走去。
“虞姑娘请跟我来。”
她跟着小兵的脚步而去，却发现去的不是他的大帐。
刚想开口问，小兵就停下了脚步。
“虞姑娘，到了。”
突然一下子亮起了火光，抬头一看，四周都被篝火照亮着，脚前铺着桃花花瓣，铺成了一条不长不短的小路。
项羽就站在路的尽头，侧着身子，用温柔的目光看着她。背着手，等在小路的尽头。
带路的小兵和点火的小兵都悉数退下。
她在这头，他在那头。
不远不近。
“你想让我在这里等多久？”他笑着问她。
她笑出声来，然后一步步朝他走过去。
他伸出手递向她，她自然的把手放到他的手里。
“这都是你准备的？”她问。有些感动，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把她朝自己身前拉了拉“不然呢？谁还有我对你这份心意？”
她开心的笑了笑，被他一把揽进怀里。
“我本来以为，我这辈子不会做这样的事，但偏偏遇到了你。”
她的手环上他的腰“是好的？还是不好的？”他把下巴放到她的头顶，搂了更紧。
“是我的福分。”他回答她。
“嫁给我好不好？”他问。
她愣了愣，然后咧开了嘴“好。”
“诶，”他突然叹了叹气“现在身在军营，也不能给你一个像像样样的婚礼。”
“那有什么，”她离开他的怀抱，对上他的眼“有你、有我，不就够了吗？还要别人做什么。”
“好！”他抬起头来对着天空“天地为鉴，”然后转过身来紧紧握住她的手“今天我项羽，就在这天地之间，与虞美人结为连理。从今往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眼中带着泪，看着面前的他的脸“好。”
“天地为鉴，我虞美人今日在这天地之间，愿意与项羽结为连理。从今往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四目相对，好像他们用尽了一世寻找，终于有了可以为之驻足的目光。
他的手缓缓抚上她的脸，替她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她的手还是环在他的腰间，舍不得放开。
他突然扯了扯嘴角，朝她笑了笑，然后吻就落到了她的唇边。
风起，刮动了摇曳的篝火，刮起了散落一地的桃花瓣。

虞美人看着面前他特意让人为她制好的红衣，还有他特意画好图样让人赶制的首饰。
她坐在妆镜前，看着桌前的金色头饰，拿起了木梳，绾起了她原本披散的长发。
特意给他温了一壶酒，算是作他辛苦画图样的谢礼。
“夫人好。”
“夫人好。”
去他帐子的路上，路过的将士纷纷向她行礼。一口一个夫人，心里有些开心，才没过几天，他竟都吩咐下去了。
单手挑起他的帐门，项羽也刚好抬起头，相视一笑。
她端着托盘缓步走向他，他看着她换了的一身装扮。还好，很适合她。
“好不容易闲了几日不打仗了，喝一杯吧。”顺手将托盘放到桌上，准备替他满上一杯。
“诶。”他伸手挡住了她倒酒的动作“酒一会儿再喝，先给你看一样东西。”
他笑了笑，也不顾她一脸不解的样子。
说着掀开了桌上盖上的红布，她也顺着看去。
三尺二寸，宽两寸，剑格剑首皆以赤铜为质。她一眼就认出了它，没有想到竟做的如此精美。
项羽看她眼神，也知道她十分满意。把剑拿到身前，使了一使内力，剑出鞘。虞美人一个转身，身子往下一倒，先是抓住了剑柄，手再一旋、起身，朝剑身看去，“虞美人”三字就在眼前。
项羽收了剑鞘“喜欢吗？”
虞美人又使了使剑“喜欢，它真漂亮。”
他笑了一声“那就试试吧。”
“好。”话音刚落，又一个转身，已然舞开一套剑法。
他坐在堂上看着堂下她翩翩身影，不由自主的笑着，嘴角挂到耳边，眼里只有堂下她火红的身影。
剑尖指向了他，她朝他一笑，快步走到他的身前，剑在她手上一转，他眼神也随着她和她舞的剑，她换了手，剑刚好搭在他的肩头。
她得意的朝他笑了笑，项羽盯着她搭上来的剑，剑身反射的光映在他的脸上。他抬起头来看向她，她转了转剑柄，提了提剑，把剑从他肩上拿开，又抬起桌上的酒看着他，他饶有趣味的笑了一笑，拿起酒杯，看向她。
虞美人把剑尖对准了他的酒杯，酒顺着剑身缓缓落下，流进他举着的酒杯里，他的目光便一直停在她的脸上。满上了一杯，他看了一眼，抬起来一饮而尽。
饮罢，放了酒杯。拿起桌上的剑鞘，替她收了剑，收到头时还使劲一扯把她扯到怀中。
他一直盯着她的眼，反倒她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
项羽最后却拿起剑来“还是我的眼光好，”说着将剑上下打量了一番“剑好，”然后回头看着虞美人“人更好。”
然后把剑放到两人的面前，对虞美人说“以后这把剑，你只许舞给我一个人看。”
说完又看向她，恰好她也抬起头看着他。
绵绵情意，皆是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