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基·希特系列第四部：《破冰》中文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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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六十三 20160502）
“一。”她只说了这一句。
他停住，然后做了第一下，咕哝着：“一。”
他们现在可以拿中枪开玩笑，但是两个月前在哈德逊河上环卫码头的那个晚上，她认为已经失去他了。急救医生让她相信几乎确实如此。在垃圾转运仓库，她将一名坏警察打倒并缴械，而眨眼之间，他狡猾的搭档从暗地里朝她开了一枪。希特完全没有发现，但是鲁克——鲁克这个混蛋——没想到他会出现，朝她扑过来，而他自己挨了那一枪。在她作为巡警和凶杀案警探的职业生涯中，尼基·希特见过很多尸体，而且看见很多人死在她面前，但是那个冬季的夜晚，看着他的脸上失去血色，同时感觉到他温热的血在她的手臂间流出他的胸口，视线与她面前脆弱的、毫无希望的终结产生共振。詹姆森·鲁克救了她的命，而现在，他能活下来不亚于一个奇迹。
“二，”她说，“鲁克，你真差劲。”
走出健身房，来到街上，他夸张地做了一个深呼吸。“我爱翠贝卡区早晨的味道，”他说，“闻起来就像……柴油。”
太阳已经升起很高了，尼基脱了运动衫，在四月的空气中露出双臂。她注意到他的目光，说：“当心，你带上头发插头就是胸肌人了。”
她往前走，他追上去。“我情不自禁。你知道，随时都可以成为浪漫时光。我在一则电视广告上看到的。”
“如果你需要我走慢一点，那就告诉我。”
“不，我没事。”希特瞥了他一眼。可以相信，他能跟上。“还记得我第一次在医院走廊里拖着双脚走路的样子吗？感觉像是蒂姆·康威（美国演员，译注）参加以前的卡洛尔·伯纳特秀（1967年的一档节目，译注）。现在看看我。我又找回超级英雄的大步前进了。”他做个示范，快步走到路口。
“很好，如果我需要帮助，而蝙蝠侠（美国DC漫画公司旗下的超级英雄角色，是本书作者理查德·卡塞尔的最爱，译注）和独行仇侠（《灵书妙探》S04E02中登场的蒙面英雄，译注）又都档期已满，我知道我该找谁了。”在她追上他时，她问道：“说真的，你没事吧？训练时我没有让你做过头吧？”
“嗯，没事。”他将她的食指放在他的肋骨上，“只是在拉伸时，觉得有一点痛。”他们等绿灯，然后他补充道，“说道拉伸。”
尼基用最佳的面无表情对着他。“拉伸？抱歉，与我无关。”他们保持相互注视，直到他挑起一条眉毛，打破了她的状态。
在他们过马路的时候，鲁克挽起她的胳膊。“警探，我真的相信，如果我们略过这顿早餐，你仍然可以按时上班。”
“你真的确定你可以这么做了？说真的，我可以等着。我是延迟享乐的女王。”
“相信我，我们已经等得够久了。”
“也许你应该找医生复查一下，看看你的健康状况是否可以进行性行为了。”
“哦，”鲁克说，“所以，你也已经在期待了。”
他们没有在小吃店停留，而是转过路口，直奔他的阁楼，手挽着手，加快前进的速度。

（四百六十八 20160507）
尼基仍然看着伤口，说：“我猜，判断死亡时间也成了一项挑战了？”
“哦，当然，但是不用担心。把尸体送到13街之后，我们仍然可以确定死亡时间。”法医说，然后她又补充道，“假设地震之后，我们不会遇上什么麻烦。”
“我现在了解的，只是有少数几处失血的伤口？“
“没错，”劳伦看看她的状况，“你还好吧？”
“我没事，只是不知道今天还要穿件毛衣。”
“我猜是因为我更适应寒冷吧？”她把笔帽摘下来，“在你做初步调查的时候，我应该闪到一边，做些记录。”帕里和希特已经合作过很多案子，所以他们都知道彼此的步骤和需求。举例而言，劳伦知道尼基在处理每个犯罪现场时，都有一项初步工作，即从每个可能的角度审视每件物品，希特称之为新手的视角。希特相信，老鸟警探的问题在于，年复一年地查案，即使是最优秀的调查员也会习惯性地变得麻木；主要是靠直觉和经验，而不是直接观察。如果你问一个炼油厂的工人，他怎么受得了恶臭，而他会回答：“哪有臭味？”但是希特警探记得当她第一次遇到谋杀案时是什么感觉。她如何看见每件物品，然后寻找更多。每个输入的信息都可能包含重要意义。任何东西都不能被忽视。就如同她母亲被杀的经历，让她在到达每个犯罪现场时都会进行会产生共鸣，她相信保持以新人的方式进行观察而避免流于形式。她经常提醒她的小队，此时一切都可能存在，关注你应该关注的东西。
希特警探的眼睛告诉自己，这辆卡车不像是谋杀现场。走在货仓的狭小空间里，将她的手电筒照在纸箱和墙壁上，她没有看见任何血迹溅落的迹象。在尸体搬走之后，证据收集组会卸掉所有的纸箱进行彻底检查，但是尼基对自己的想法很满意，即被害人——也许当时已经死了——被装进手提箱之后放进货车。卡车装货、卸货的时间线会帮助缩小死亡时间的范围。她把注意力转移到被害人身上。
帕里法医对于被害人刚过六十岁的看法似乎是正确的。她的头发剪得比商务人士发型更短，对于这个年纪的女人而言，效果不错，而且发根位置有些地方露出灰色和深棕色，她的金发是染上去的，巧妙地加上焦糖色的条纹。这说明两件事，首先，她是一位比较富裕的女人，她愿意做昂贵的美发，而且找了一位技术不错的染发师。其次，不仅如此，她的会面爽约了，尼基在记事本上写下“她为什么失约？”服装同样有品位。小尺码的。不是定制的，但明显是来自商场的高档消费区。衬衫是本季新款，灰色套装是轻质羊毛质地。希特觉得这身衣服质量很好而且不会太贵。她不是吃工作午餐的职员，而是一位吃商务午餐的女士。尼基蹲下检查可以看见的一只手。手是半闭合的，在下颌的下面，所以她无法完全看清，但是她能从这只手上看出一个故事。这是一双忙碌的手，从颜色上看，没有肌肉，没有从事重体力工作。纤细的手指带着力量，就如同网球选手或热衷健身的人那样。她记下手腕侧面有一道小伤疤，看上去已经有很多年了，也许有几十年了，一道旧伤。尼基又站起来，向下低头俯视她。尸体符合一名记者或骑车者的概况。她记下要带着被害人的照片给健身俱乐部、纽约的跑步者、自行车店去看看。希特再次蹲下检查她满是污垢、带着深棕色泥土的磨损的膝盖处，这表明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发生了一些事。她对此做个记录，然后绕过去从更近的角度检查刀伤。进一步证实被害人在装上卡车前已经被杀的想法，有一滩冰冻的血迹，就像是她在倒下之前已经在流血了。血迹的宽度表明大量出血，但是手提箱里衬缎子上的血相比盖子上的还不够多。尼基的手电照在照在被害人对着合页的后背上，看见只有相似的血迹，没有积血的证据。这也要等到他们搬动她之后，才能有更好的检查结果，但是希特认为谋杀不仅不是发生在卡车里，而且也不是发生在行李箱里。

（四百六十九 20160508）
还有一个特征表明要认真检查一下手提箱的外壳，因为血全都集中在合页和连接处。注意不能碰到，她双膝跪地，一只手撑着车厢底板以保持平衡，然后低下头，靠近地面，以至于她的眉毛几乎都要贴在地面了。慢慢地，有条不紊地，她将手电筒的光柱从左到右沿着箱子底边照过去。
当光柱到达手提箱的左角，尼基倒抽了一口气。她眼前一花，而且脑袋里一阵眩晕。手电筒从手里掉落，她摔倒在一边。
劳伦说：“尼基，你还好吧？”
在那一刻，她什么也看不见。有两只手朝她伸过来。劳伦·帕里将她的头从地上扶起来。两名急救员朝她跑过来，但这时，尼基已经恢复一些，可以自己坐起来，摆摆手让他们离开。“不，不，我没事。还好。”劳伦蹲在她身边，从同样的高度检查她的状况。“真的，我没事。”尼基说。
但是在她的朋友看来，绝不是这么简单。“你刚才吓到我了，尼克。我想你是遇上了余震或者别的什么。”
希特活动一下，让双腿摇荡在车门边上。莱利和奥乔亚走过来，后面跟着费勒。奥乔亚说：“怎么回事，警探？你的表情就像是见鬼了。”
尼基一阵哆嗦。这次不是因为冷。她转身看看身后的手提箱，然后转回来看看其他人。
“尼基，”劳伦说，“怎么回事？”
“那手提箱。”她用力吞咽一下，“上面有我名字的缩写。”
警探们和法医困惑地相互对视。最后，莱利说：“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名字的缩写会在那个手提箱上。”
“因为是我把字母可在那上面的，在我小时候。”她能明白他们在琢磨这个，而且花了他们很长时间，所以她说：“那手提箱是我母亲的。”然后她补充道，“凶手在杀了她之后，把手提箱偷走了。”
贰
尼基走向二十分局凶杀案小队的办公区，毫无疑问警探们决定要支持她，而她已经从她的发现带来的震惊中恢复了，但是还有些别的东西。“十分钟之内进行简报。”在她进门时，她向小队喊道。她走向办公桌时，说：“奥乔亚警探，将无名女尸的头像送到失踪人口处，还有西切斯特、长岛、新泽西和费尔菲尔德郡的警局。莱利警探，擦净那块白板，然后再找一块放在它旁边，我们要同时处理两起谋杀案。”希特把桌子上一堆留言纸条推到一边，清理一下因5.8级地震从天花板上掉落在她办公桌上的碎砖块。然后她敲键盘，给法医办的劳伦·帕里发一封电邮，内容和在十五分钟之前，在犯罪现场说的一样：有任何消息，无论多么微不足道，随时通知她。

（四百七十一 20160510）
“警监，你看见我的状况了。你知道我总是努力控制加班和——”
“老天，还要加班？”他摇摇头，“所以这不仅要从别的小队抽调巡警和警探，还要让你的人加班？哦，老天……”
“没有浪费钱。”
“你说得容易。你不知道坐在这个位置的难处，而且……”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于是就此打住，“你说得容易，就这些。”
“警监，这是大案子。十年以来第一次，我有一个新的线索去追查我母亲的谋杀案。”她已经明白他绝对不会同意调拨，所以她要向他说清楚，“那件被盗的手提箱和两个案子都有联系，而且我相信，如果可以找到这具无名女尸的凶手，我也就能找到我母亲的凶手。”
他试图表现出同情，但看着就像是在扮鬼脸：“你看，我知道你在这个案子上有高度的私人因素。”
“我无法否认这一点，长官，但是我向你保证，我努力追查这个案子，无关我的——”
“呃？”莎伦·希尼斯伯格警探靠在门口，“不是时候？”
艾兰斯警监看看希尼斯伯格，然后明显心不在焉地看看尼基，给她一个到此为止的表情。“希特警探，我们先说到这里吧。”
“只要一个简单的同意就可以了。”
他笑了：“你很努力，但是我需要更多有说服力的依据，而且现在，我的日程表上是希尼斯伯格。”他示意他办公桌上的日程表，就好像真的写在上面一样。
表面上，希特想，希尼斯伯格现在的正式约定就是在拍马屁。她闪过她的警探，那个在她的小队中的低级执行者正挡在她离开办公室的路上。“三分钟之内，小队会议，莎伦。”玻璃门在她身后轻声关上，她听到里面压低的笑声。
希特警探将她的愤怒抛到一边。尼基很专业，不会自找这种麻烦，而且非常专注于新线索的重要意义，她的责任心不会受到无聊的办公室政治干扰。莱利已经擦净两块大号白板，并且把它们靠着墙摆成一个折角形，于是她开始工作，首先准备无名女尸的谋杀板。在白板的左上角，希特摆上被害人从多个角度拍下的8×6寸的彩色照片，一张面部特写，一张头部侧写，一张对她蜷缩在手提箱里的俯视，还有一张对刺伤伤口的细节视角。在这些照片旁边，她摆上从五个角度拍下的送货卡车：前、后、两侧，还有一张俯视的，她要求证据收集组的摄影师从防火通道上面拍的。在纽约城里，人们经常从他们的公寓和办公室俯视街道。车厢的顶部视角，包括它独有的涂鸦，可能会被一个目击者记住，从而认出卡车的行进路线。任何这类的信息，无论多么微不足道，都可能追查出手提箱是何时以及如何放进卡车的。或者是谁干的。
一阵欢呼声让她从白板前转身。詹姆森·鲁克在替她挡子弹之后，第一次进入办公区，而且整个小队都起身迎上去，朝他欢呼。在其他小队的巡警、市民助理、警探从门口加入之后掌声更加热烈，而且所有人将鲁克围成一圈。他似乎在回头看，并且看到了希特的眼神，很明显与自发的欢迎人群不同。就好像今天早上她没什么情绪，尼基发现自己惊讶于人们对他的反应，而且那种方式完全意味着来自警察间的手足之情，这种感情不言而喻。

（四百七十五 20160514）
“我知道这问题怎么解决，”鲁克说，“罗尚布（就是“剪刀，石头，布”猜拳游戏的英文名称。译注）。”
尼基说：“真的？不，你们两个不能用剪刀石头布来决定。”
鲁克凑近她，小声说道：“别担心，我了解这种人。这种硬汉总喜欢出石头。”然后在她再次反对之前，他继续说道，“一，二，三，出。”他摊开手掌表示布——正对上费勒的剪刀。
警探笑了：“哈哈，很高兴和你玩上一把，鲁克。”
“很遗憾要给你们的孔雀舞泼冷水了，”希特说，“但是兰迪，和跟我搭档相比，我有对你有别的安排，可以更好地发挥你的天赋。而鲁克？别把私人关系搅进来，我不想每次转身的时候都被你绊住。”
“呃，我怎么会扯上私人关系？”
这时，艾兰斯警监走到他们身后。“詹姆森·鲁克先生。欢迎回到20分局。”警监胖乎乎的脸上重新露出商务式的笑容。他把费勒警监挤到一边，抓起鲁克的手，轻轻一握，同时拍拍他的肩膀，“我们何来此等荣幸？也许你在写一篇新的文章？”
分局指挥官厚颜无耻地致力于自我推销总是让人感到尴尬，但是他自己明显不觉得。沃利·艾兰斯，在她的安珀警戒营救（见《崛起》，尼基·希特曾遭人绑架。译注）之后，在赶着让自己上电视的时候，甚至撞倒了一个小孩。在需要巴结媒体的时候，他缺乏克制的基因。鲁克已经在准备写这篇文章了，没有漏掉一拍。但是基于某种原因，他抓住了这个机会。
“嗯，”他说，“看情况吧，我想这里可能会有个故事，警监？”
“呃，鲁克。”希特警告。
“很明显，”艾兰斯警监笑了，“在我看来，你之前写过一篇关于我们希特警探的文章，现在是后续进展。”尼基试图引起鲁克的注意，盯着他，同时摇头反对。鲁克知道她有多么痛恨那篇《第一通讯》封面故事带来的影响，但是鲁克假装没看到。
“一篇后续？”他说，就像是刚刚听到这个想法。
艾兰斯说：“在我看来，这件事不必太费脑筋。”
“好吧，这方面你是专家，”鲁克说，而警监立刻说了句“谢谢”表明他没听出其中的讽刺。“会很有价值。但我不是编辑，我不能担保这件事。但是我喜欢。”鲁克敲敲下巴，说，“我认为这应该有所改变，而不仅仅是老调重弹，警监。”
“说来听听。”
“比方说，我知道希特警探是故事的主题，还有她的小队。但是对我而言，如果规模变得更大，就更容易卖给出版社。我认为，在你的领导下，你已经尽力调动了所有力量。”在继续说之前，他忍住没有向尼基眨眼，“比方说，结算加班费和……我不知道……从其他小队和分局调配额外的人手？”
艾兰斯一皱眉：“已经在处理了。”
“看，这就是我可以写的新内容。一位分局警监，他打破官僚作风为手下的警探提供资源。一位小队的领导者，她能在同一次行动中，解开一件悬案和一件冷冻案。”他笑了，“你知道的：头条！”
警监就像一个摇头娃娃一样不住地点头，然后转向尼基：“希特，我们继续谈谈之前说过的调配资源问题。”

（四百七十八 20160517）
“不说了。”他举起双手表示投降。鲁克非常了解她，所以知道这一点，不管她的情绪有多么激动，尼基精心设置了一道防火墙将自己的情绪锁住。她的感情深沉而热烈，但是隔绝开她毕生的使命。鲁克意外地拥有打开她心锁的钥匙，而且明智地把问题放在一边。他转而观察整个房间，从未见过这种程度的交头接耳。“看上去你已经成了监工了，或者应该说是女监工？现在的状况太难了解了。”
她只说一句“刚刚开始”。
“那么你打算干什么？”
“我？就在这里管着。乞求、借、甚至偷来一队巡警，然后派出去带着无名女尸的照片征集信息，尽快找到一条线索。也许在解冻之后，我会开车去13街参与尸检。”
“我认为我和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尼基眯着眼睛看他，这种表情他已经见过太多次了。“为什么我已经不喜欢这个了？”
“可爱，”他说，“这总是你的第一反应。然后怎样？甜蜜的证明。”他起身走到谋杀板，而且，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跟过去。当尼基走到他身边，他对着两块谋杀板，摊开双手，就像在作比较。“是我有这种想法，还是两块谋杀板确实有点失衡？”
“首先，为你的语法加十分。”
“都在作家的工具箱里。”鲁克说。
“其次，没错，我的简报都关注在新的谋杀板上。我母亲案子的细节太多，无法全都列出来。”她指着自己的太阳穴，“但是相信我，都在这里面呢。”
“这就是原因，”他说，敲敲那块近乎于空白的谋杀板以配合她的动作，“我们需要把注意力集中在这里。”
“鲁克，我已经在关注它了。我已经关注它超过十年了。”
“但不是和我一起。”
“但是我还要关注新案子。”
“拜托，是你自己说的，破了一个，就能破了另一个。”他一支胳膊扫过整个小队房间，“你已经把这一切指挥得很好了，现在用你丰富的经验和我全新的视角来检索一下悬案，这会有什么损失？”
“但这意味着要退回超过十年时间。”
他微笑着点头：“带着对王子的歉意，我们要在1999年成为搭档。（美国流行歌手“王子”在1982年有一张专辑是1999，译注）”
“王子可以原谅你，但是要将我排除在外。”鲁克坚持自己的观点，通过自以为是的沉默、眉毛上挑以强调自己想法的逻辑性。最后，她说：“我们没有时间去查整个案子。”
“那好，我们先和这个案子的主管警探谈谈怎么样？”
“他退休了。”她立刻回答，希望让他明白，她不仅关注细节，而且这也很难实现，“谁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我现在确实不知道，但是今天中午，卡特·达蒙，退休的纽约警察，他会在西63街P.J.克拉克餐厅与我们共进午餐。”
“鲁克，你没救了。”

（四百八十一 20160520）
“你在开玩笑吗？尽力而为罢了。”他再次看着尼基，“虽然我得承认，这很艰难。”他又喝了一口鸡尾酒，从杯子边沿观察她。尼基怀疑卡特·达蒙是不是在品味失败的感觉。
“我也一样。”她说。
达蒙放下杯子。“没错，我敢打赌，对你的伤害还要严重十倍。但是你自己现在是个警察了，你已经知道这有多么难熬。那些没有破的案子，总是让你寝食难安。”
尼基尽最大努力向他露出微笑，说；“没错。”她不偏不倚的答复，礼貌地回应了一位因未能伸张正义而感到痛苦的老警探，不想让他因为没有完成工作而过于伤心。
她的回答产生效果。他的脸色暗淡，将注意力转向鲁克。“这次见面是为了写篇文章吗？你要写写这个案子？因为我认为你在几个月之前的那篇文章里对这个案子说了不少。”又来了。尼基真是恨死那篇文章了。《犯罪潮遭遇热浪》，詹姆森·鲁克为一本著名的全国性杂志写的封面小传，亲切地将她描述为城里顶级凶杀案调查员，尼基需要十五分钟才能恢复情绪。达蒙 一定看出了尼基表情中的蔑视，而且他劝她：“看上去都是老调重弹。”
“事实上，有些新消息。”鲁克说。
他掂量作家的的话，这位前任警察垂下肩膀，并且将头抬得更高一点，他很有经验，也很谨慎，所以不会接受某个记者的字面意思。但是他看见希特警探点头作为证实，他说：“好吧，真是见鬼了，真的？”他自嘲道，“你知道俗话说，没有看到结果，就绝对不要放弃希望……”
卡特·达蒙的话警醒了尼基，因为这两点他都没做到。但是她没有打算指责他。鲁克的计划是用全新的视角回顾历史，为破案提供足够的帮助。所以她简述今天早上发现的线索：在她妈妈的手提箱里发现无名女尸，刺伤致死。他因所有的细节而精神一振，点头带动了全身。当她说完，他说：“你知道的，我登记了那件丢失的行李箱。”在服务员过来取饮料订单的时候，他停顿一下。尼基要一份圣培露（一种意大利矿泉水，译注），鲁克要一份无糖可乐。达蒙将他那杯没喝完的血腥玛丽放在红白相间的格子桌布上，说：“黑咖啡。”一等到服务员走远，他脑袋后仰，对着天花板，背诵道：“大号美国旅行者，典型的七十年代后期产品。蓝灰色硬外壳，带着一个铬合金丁字形把手和两个轮子。”他转回来看着鲁克，因为他知道尼基知道其余部分。“我们认为这是用来搬运赃物的。”
鲁克问：“这就是你们最后的解释？一起为掩盖入室盗窃的凶杀案？”
达蒙耸耸肩：“只有这个原因说得通。”但是接下来，看到鲁克打开Moleskine记事本准备做记录，前任警探生气了：“这件事不能公开。”他们都摇头保证不会，他清清喉咙，毫无疑问，因为他不会被描述成无法破案的警察而感到安慰。“当时还发生了一起盗窃案。”
“什么时候？”鲁克问，“谋杀案发生仅仅几分钟之后，尼基就回到公寓了。”
“盗窃是发生在那之前。窃贼从公寓后面进入，经过主卧和作为家庭办公室的次卧。可能就在两位女士都在厨房的时候。她们开着搅拌器，开着电视，聊天或者忙着别的什么事。但是我敢打赌，在她出门去超市的时候，有很长的时间空档。”

（四百八十三 20160522）
尼基插进来，这是她第一次提问：“你对那辆高速行驶的蓝色切诺基查到什么线索了吗？当天晚上在我们街区后面发生了剐蹭。”
“呃，没有。我查过了，但是你知道他们是什么状况。他们没有给我回话。这事有点蹊跷，没有车牌，而且这种车到处都是。”
然后她说：“请允许我问一句，你最后一次清点是否有被盗的珠宝和古董饰品被销赃或典当是什么时候？”
“嘿，我三年前就退休了。”旁边桌的一家人朝他们看过来。他压低声音并向她靠过去，“你看，我们都为此尽了最大努力。我尽力了，你的老长官也一样。”
“蒙特罗斯？”那家人又看过来，这次轮到尼基压低声音，“你说的是蒙特罗斯警监？”
“你不知道？你的长官找过我，就在你加入他的小队不久。他要我给他讲一遍调查过程，而且他也一无所获。但是他肯定是非常想帮你破案。”
“蒙特罗斯是个特别的人。”她简单地说，但是她在思考这个新的消息。
“我猜你已经回报他了。”他喝了一小口咖啡，“我知道你为了帮他洗刷罪名都做了什么。”
“尽力而为。”
在达蒙对鲁克说话的时候，歪头示意尼基。“而且我看了新闻，你为了救她的命，胸口中了一枪。”
“尽力而为。”
“在我刚入行的时候，我也中过一枪。”他用两根手指指着自己的右肩，“和康复过程相比，中枪就像一次野餐，我说得对吧？”
“折磨。”鲁克说。
“在每天日程表上的地狱。”达蒙笑了。
“有时候就是炼狱。我要去看名为关塔那摩狱卒的虐待狂。”
“你的康复师自称关塔那摩狱卒？”
“不，是我给他起的外号。事实上，他叫乔·吉特曼。”
“我喜欢这个外号，”达蒙说，“关塔那摩狱卒。有过水刑吗？”
“可能也会有。他每天都过来，让我想要带一队特种兵过去把他干掉。”达蒙又笑了，直到他发现尼基在盯着他。
“2003年，”她说，“你最后一次清查赃物是在2003年，七年之前。”
“你怎么知道的？”
“你退休前四年。”
“如果你坚持这么说。”
“2003年2月13日，这是你最后一次清查赃物的时间。”
服务员再次回来，看出了紧张气氛，这种沉默让他一言不发地又离开了。
最后，卡特·达蒙往前靠，在他的红眼圈里，有某种类似于恳求的神情，“尼基……警探……有时案件变成悬案，你知道的。这不是什么人的错误。你要往前看。”她没有反应，他继续说，声音压低，有些沙哑，“我查过你的案子。我，真的，查过。”
“直到你不再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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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八十四 20160523）
“需要我告诉你纽约每年有多少人被杀吗？”
“那其中有多少个是我的母亲？”
他摇摇头，不作回应。他的脆弱转换为防备状态。“不，不，你不明白。这太容易了。看，你只关心这一个案子。对我而言，这不再是我的头顶大事。我帮不上忙。我忙不过来了。”
“达蒙先生，”她说，避免使用他之前的头衔，“你说的好像你真的尽力了。在我看来，你在退休前四年就已经停下了。”
“这不公平。”
“有趣，”她说，“和我想说的一样。”
“嘿，贱人，要是你认为你能破得了这案子，那你得更努力点。”
希特站起身：“走着瞧。”
鲁克在桌子上扔下一些钱，跟着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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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打车往北走了二十个街区回分局，这样希特可以在在路上打电话而不必担心地铁上没有信号。鲁克告诉司机地址之后，他对她说：“你知道，医生说我应该增加体重，而且我能说你没有帮我达成目标吗？”
她滚动自己的短信，说：“你在唠叨什么？鲁克。”
“今天早上我们没吃早餐，我认为没关系，因为我们有一次狂野的性爱。”鲁克看到后视镜里眉毛一闪，于是向前靠，将头贴在树脂玻璃上，对司机说，“没关系，她是我表妹，而且是我远房表妹。”尼基低下头，努力不要笑出声来，因为这就是鲁克——特别是当她面临严峻形势的时候——把她逗笑而且保持住。他转回来看着她，继续说道：“而现在发生了什么？我们本来有顿午餐与那位先生，不是警探——卡特·达蒙……没想到我没有抓住遗漏的差别……而且我总共摄入的营养就是一杯无糖饮料。”
“谁提议吃饭的？”她说，听完一个语音留言，然后拨回去。
“一名因低血糖而神志不清的语言大师。”
尼基伸手示意他停下，“我在打给劳伦·帕里。”
“太棒了，验尸官。如果我不吃饭，我很快就会见到她。”
鲁克在分局门口放下她，然后让出租车继续带他回翠贝卡区的阁楼，这样他可以进行独立调查，而且读读尼基答应会用电邮发给他的卷宗。在她下车之后，希特召集小队在中午更新来自劳伦的新消息。“我刚刚收到法医的消息，我们的无名女尸现在有了初步死亡时间，昨天晚上，时间窗口是晚上十点到凌晨两点之间。”她停顿一下，让他们做记录，然后继续：“他们也可以提取一些干净的指纹，所以奥乔亚警探已经在数据库里查过了。到目前为止，没有一致的，但是让我们抱有希望。鉴证处的新闻。他们在她的皮肤里发现残渣，是一种一般用在实验室里的清洁剂。”尼基用一支笔指着被害人裤子膝盖处的污点。“还有，这处污迹得到初步检查结果，而且鞋子上也有相似的成分。和火车运行的地方有关。”
她停顿一下，看看小组的人。“很高兴再次看到莱默警探加入楼里的大孩子们。”
奥乔亚警探带领传统的大合唱：“欢迎来到凶杀组，奥派。”而且用上了南方移民的保留绰号。
“莱默斯，等费勒警探检查完监控录像之后，你和他搭档。你可以先去查一下失踪的药剂师、实验室技术员、药类专业的，诸如此类的。还有任何你能想到的、可能会用到工业级浓度的实验室清洁液的，都查一下。”

（四百八十九 20160528）
“那你为什么还要带上我？”
尼基几乎要说出实话了，即因为道义上的支持。但是她回答道：“因为如果我把你留在家里，你会没完没了地抱怨。”
“就这个原因？”当三名警探加入SWAT小队时，奥乔亚问道，“我认为会是‘因为鲁克像个真人空气清新剂，带着他，劳奇·考奇就不需要硬纸板松树了。”
紧急事务小队冲向房子，精确地执行战术，跟指挥官和小队轻松的行动形成反差。希特和劳奇步行跟着SWAT小队快速前进，依靠在车道上前进的熊猫装甲车作为掩护。当黑卡车到达停车点，贝尔直升飞机在街道头顶轰鸣，飞行员打开夜光探照灯，照出一道强光，在部队到位时，任何人往窗外看都会致盲。他们高速接近，教科书般有序，行进中，在门廊扶手、垃圾箱、灌木丛后面找到掩护。当希特和搬着冲城锤的人占领前门，她敲门，在直升飞机的轰鸣中喊道：“NYPD，开门。”稍稍停顿一下，希特就示意冲城锤。
在重击之下，大门砰地一声倒在尼基面前，同时她进入黑咕隆咚的房子，身后跟着SWAT小队，在强光灯柱下快速突袭，犹如进入一个超现实芭蕾舞剧。她大喊：“NYPD，表明你的身份！”但是仅听见自己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突袭小队散开，一部分向右，跟着希特检查楼下；一部分跟着劳奇向左，检查餐厅和厨房；其余人上到二楼和阁楼。直升飞机在头顶盘旋，聚光灯从窗户射进来，光线在墙上移动，感觉整个房子都在旋转。每个简练的更新消息混杂在希特的耳机里，而且让她感到沮丧：“餐厅，没人。”厨房，没人。“主卧，没人。”门厅柜，没人。“阁楼，没人。”“浴室，没人。”楼下两队人在厨房集合，这里成堆的垃圾看上去就像是有线电视里的收集癖的真人秀。
但是没有嫌疑人。
“车库状况？”她对着麦克风问道。
“没人。”
紧急事务小队指挥官下楼在起居室见到希特和劳奇。“一无所获，”他说，“而且这里没有地方可藏。柜子是空的，主卧地板上只有一张床垫。”
“楼下的房间也都是空的。”奥乔亚警探说。他的手电筒扫过墙上的挂钩，那里原本应该挂着一幅画，墙壁的下面有一个保留原色的矩形位置，从形状和大小上看，那里原本放着一张沙发。现在这里只有一张完全不搭配的露天椅，旁边是一张满是污垢的二手地毯。
“有什么假墙吗？”鲁克从前门进来，“由于某种原因，我知道这种老房子的书柜后面有假门。”
希特用通常的克制语气说道：“鲁克，我告诉你要等在外面。”
“但是我看到直升飞机的强光，而且它违反我的意愿把我拖进来。就像是飞蛾扑火，或者是单身派对上的升级仪式。”
“出去。马上。”
“好。”他往后退，但是在地板上绊了一下，坐倒在地上。
奥乔亚摇摇头。莱利把他拉起来，说：“你看？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不能带你到处跑。”
“这不是我的错。我绊在地毯下面的某个东西上了。”
“好吧，抬脚。”尼基说，“在你出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