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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爸爸亲自折断了我的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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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点都不恨他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6-04-07 15:52回复
    一:在我七岁的时候,父亲亲自斩下了我的左手。
    他说,做我们这个行当的,得有保命的本钱。那年我太小,哪里懂得这句话的意思。
    父亲说的行当,是人匠。
    世上有画匠,木匠,瓦匠,也有人匠。人匠的手艺,是罕有的手艺。不是精湛纯熟到极致,火候老道的人,是万万不敢提起自己人匠的名号的。
    这手艺的神妙,我亲眼见过。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6-04-07 1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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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的双手,像是有种魔力。他曾经单手拆下来一位老农的胳膊,断口处平滑如玉,没有一丝血迹。之所以用拆,是那个动作真的轻巧流畅,就像是摆弄木偶。他两指在胳膊上划过,被农具刺穿的伤口像是墨水一样散开,又消失不见。父亲反手轻轻一触,那胳膊又接了回去,浑然天成。
      他曾经给一个脑满肠肥的大汉瘦身,父亲手一打过去,那一团耷拉的肥肉就像是软泥一样滑落下来。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6-04-07 15: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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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用指甲轻轻滑过,就能给你开添一个双眼皮。他轻轻敲打,就能纠正你绞痛的肠胃。
        我曾经问父亲,到底什么是人匠。
        父亲只说了两个字。
        “修人。”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6-04-07 1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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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十二岁的时候,父亲拿来厚厚的一本册子,沉声问我
          “当不当人匠?”
          我当时的回答是,“当。”
          “好,这是祖师爷留下来的。好好读。”
          此后每日,我都会细细品读这本古书。书里记载的都是玄异的技法,我常常通读入迷,茶饭不思。
          我读那古书读了数月,感觉已经烂熟于心。父亲又叫我过来,一一问我。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6-04-07 1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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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书有几章?”
            “十一章。”
            “第六章讲了什么?”
            “《离骨》”
            “做给我看。”
            我低下头来,用食指在中指的一个指节轻轻划过,一节指骨便呈在了手上。
            这样说来有几分诡异,甚至于恐怖。但没有丝毫痛感,也没有任何不适,指骨被完整的抽离出来,干净的像是一段玉玦。我中指轻轻一动,那指骨便又回到身体。


            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6-04-07 15: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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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点点头,他蹲下身,直视着我的眼睛说
              “人匠可以修人,也可以杀人。心术不正的人匠夺人器官,取人性命,自古有之。你将来离家的时候,带上我那柄伞,以便与别的匠师相认。”
              说完,他让我闭上眼睛。用双手的大拇指划过我的双眼。
              我睁开眼睛,发现目力更加敏锐,甚至可以清晰点数手上的汗毛。
              唯独看不见父亲。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6-04-07 15: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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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是很温柔的人,跟父亲的严苛截然相反。从我十二岁那年,我跟她相依为命。
                她对人匠事情绝口不提,她是个本本分分的妻子,本本分分的母亲。
                但我是不安分的。
                十二岁的我,学会独立,学会家务,唯独没有学会怎么安稳。我在家闲不住,又是满脑子好奇心的年岁,总是问母亲各种问题。而母亲肯回答的甚少,只是反复念叨四字家规“心善,人善。”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6-04-07 15: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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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闲的发慌,只好磨练玄妙的技法。偶然间,我突发奇想,自行构想了些需要双手并用的技式,然后又心凉下来,想起自己其实只有右手。
                  我有的只是遗憾,不是怨恨。
                  自那后,又过了平淡的四年。在我十六岁生日的早晨,我发现母亲抱着黑色的长筒站在门口,脸上满是泪痕。
                  她哭的眼睛红肿,哽咽着问我说,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跟着你爹么。


                  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6-04-07 15: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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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摇摇头。母亲虽然没有富贵的出身,却是真正的美人,眉眼如画。那不粘脂粉的秀美气质,也不是轻易可得的。父亲则相貌平平,过人之处,也就是独到的手艺罢了。
                    她说:“他当年背着这长筒,身上就两个铜钱,却也要买一个馒头给饿坏了的我吃。他舍了一切,把我从那里救出。你父亲修了一辈子人,唯独修不好自己。我知道你技法精湛更胜他人,但你最需要学是父亲的善。”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6-04-07 1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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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点头,不知道回答些什么。而父母曾经经历过什么,所说的“那里”又是什么,我全然不知。
                      她抱着我,又要哭出来,她说:“你是程家的孩子,注定要游历四方。你十六岁了,我把这长筒交给你。里面有伞一柄,信一封,玦一块。我不懂这物件的用处,只知道那古训。‘遇危难,开伞。至境界,阅信。见故人,持玦。’我能给你的就这些。”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6-04-07 1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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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母亲在哭什么,却也想跟着哭。内心要离家的冲动和热血在一瞬间结冰,我什么感觉也没有,什么也不愿意去想。只想跟着她一起站着。
                        我呆呆傻傻的走出门去,母亲深深地鞠躬。我第一次见她这样伤心欲绝,她别过头去说
                        “儿,娘很想你,但别回来。”


                        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6-04-07 1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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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动!”
                          那山贼的头子呵道。
                          “是程家的黑伞,都不想活了?再近一点,就要变一团烂泥喂给猪狗!”
                          我看那几个山贼面色实在是苦不堪言,于心不忍就把伞合了起来。但即便如此,有几个气力弱的还是步履蹒跚。我又只好把黑伞收进长筒里,那几个人才恢复如初。


                          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6-04-07 1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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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子走了下来,满脸堆笑的看着我,让我满身不自在。
                            “程家的少爷,皇城里面据说有大恶作乱,去那里做什么。”
                            我回答说
                            “听闻圣上寻找天下能人异士,聘金不菲。我去那里,讨个生活。”
                            “小少爷呦,程家人哪里还需要讨生活。”头子说完见我面有愠色,便识相的走上山区。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6-04-07 1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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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那人,走前细细地打量了我的左袖。
                              想必他已经发现了我没有左手,我也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只是我渐渐发现,只有一只手的情况下,的确有很多技式使用起来相当不便。如果那山贼想在这上面做点文章,可能是个麻烦。
                              等山贼都走后,车夫突然从马上翻下来,然后开始放声大笑。
                              是个身材娇小,面容俊秀的女孩。
                              其实,自从父亲轻划过我的双眼之后,我的目力精锐,已经不能以常理考量。我早早透过她的面纱看穿她的相貌,只是没有说穿。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6-04-07 1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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