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慕容珠一声尖叫,把那东西拼命甩开,飞向空中一团毛绒绒的竟是只雪白的小狐狸。
“烊烊!”小七脱口而出,还没来得及上前,已经有一双手凌空伸出,稳稳地接住了那团白雪。
他回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眉眼含笑的林惊羽。
慕容珠还受惊尖叫着,他却旁若无人般把小狐狸递向他怀中,在众所注目下摸了摸鼻子。
“烊烊说想娘亲了,念叨的我不行,只好带小家伙来找你,也罢,谁叫我跟它一起想你了呢?”
他话音未落,正安抚慕容珠的梁泊之已经赫然抬头,脸色及其难看。
满场这才如梦初醒般,一个个急忙起身,“见过林督公。”
林惊羽为小七裹好红色的披风,含笑回首,一一扫过全场,最终将目光停在了慕容珠身上,她不顾她怒目而视,还不待她先发难,已经率先悠悠开口道:“方才冲撞了慕容夫人,实在不好意思。”
他抚向小七怀中的小狐狸,“都怪我家烊烊,耳朵今灵得很,听说有人要和它抢娘亲,急着就飞了出去,不过现在它放心了,原来是些啊猫啊狗,别说娘亲看不上,连它也不屑得很。”
慢条斯理的话中,满场噤若寒蝉,慕容珠腾的一下站起,气昏了头:“林督公,你骂谁呢?”
林惊羽继续轻抚着小狐狸,眼皮也不眨一下:“谁要自己往上凑就是骂谁”
这下把慕容珠惹急了,她性子泼辣,怀孕后也随身带着鞭子,看谁不顺眼就直接抽上去,如今被林惊羽指着鼻子这一通讽刺,她再也忍不住,拔了长鞭就冲出来。
满堂惊呼中,鞭风烈烈,迎面击向小七,却是啪的一声,林惊羽一抬手,轻描淡写地抓住了鞭子。
小七在他身边切声道:“夫君!”
这声“夫君”叫得林惊羽微眯了眼,叫得梁泊之却是煞白了脸。
“你,你松手!”慕容珠急了,拼命扯着长鞭,林惊羽点点头,煞有介事般:“好,我松手。”
却又听啪的一声,因猛然松手,鞭子好巧不巧,弹回去恰好抽在慕容珠脸上,只听她哎呦一声,脸上瞬间添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这下梁泊之再不能坐着了,快步出来一把拉住慕容珠,拦在她身前,不让她披头散发地去找林惊羽拼命。
林惊羽若有所思的打量了梁泊之一眼:“天性凉薄,梁泊之是吧。”
他不待他开口,已经揽过小七的腰,唇角微扬:“管好你的女人,不要随便惹我的人,听明白了吗?”
仿佛一夕之间,相府的好日子便到头了。
朝堂上那些党派之争小七不懂,但她只知道,林惊羽奉旨,带兵去抄了相府,从里面搜出了勾结外族的罪证,而之前那些所谓的赏花大会,也是慕容丞相结当营私的掩饰手段。
罪证确凿,相府说垮就垮,顾襄平做了充足的准备,自然一击即中,唯一可惜的是,叫梁泊之逃出了天罗地网。
“真不知说他天性凉薄,还是心狠手辣,能成大事,亲生骨肉也能说弃就弃,奇哉奇哉。”
夜间风大,帘幔飞扬,林惊羽将小七拥在怀中,说着说着,觉察到他手脚都在发冷,不由又将他往怀里带了带。
帝王最擅制衡之术,虽然相府咎由自取,也不能让林惊羽一家独大,所以留下了梁泊之,确切地说,是留下了梁将军府这股势力,使其与督门抗衡,维持表面的分权稳定。
这些弯弯绕绕林惊羽都看得明白,也不甚在意,区区一个将军府他还没放在眼里,他唯一意外的是梁泊之的反应。
人如其名,太凉薄,太克制,太冷静。
慕容珠在死牢里闹得哭天抢地,自知死路难逃,但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用到梁家那块免死金牌,送到将军府让梁泊之抚养。
商帝有意考验,给梁泊之机会选择,梁泊之想也未想,径直去了一趟死牢,当着林惊羽的面,狠狠甩开了慕容珠的手。
“什么梁家的血脉?孩子不是复姓慕容吗?跟梁家有何关系?”
他掷地有声,一字一句喝得林惊羽都不由侧目。
“将军府蒙受皇恩,免死金牌不是给逆臣贼子用的,梁家世代忠心,和相府,和你,和你腹中的孽障都再无瓜葛!”
他拂袖走后,听说慕容珠又哭又笑,当晚就在牢里疯了。
第二天监斩的也正是梁泊之,他正襟危坐,眼睛眨也未眨,手起刀落,相府百余口就那样血溅刑场,染红了半边天。
“我原本瞧不上将军府,但未料出了梁泊之这号人物,倒有些意思了,说不定会是个可怕的对手—毕竟没有心的人总是可怕的。”
房里,暖烟缭绕,林惊羽拥着小七,望向窗棂洒进的月光,幽幽感叹着。
小七偏过头,一言不发,许久,林惊羽修长的手伸开来,叹了口气。
“说好了…不再为他哭的,林夫人。”
他语调缓慢,薄唇贴近小七耳边,又低沉地唤了声:“嗯?林夫人。”
夜风飒飒,小七这才拭拭泪,扭头望他:“我是为那个来不及出生的孩子哭。”
他不待他开口,已经伸手环住他的腰,柔软的身子贴在他胸口,像怕极了冷般,字字轻缓。
“但同时也是欢喜的,你对我很好,答应我的每一句话都没有食言,我想父亲在天之灵也能够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