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从位于东/京/都/台/东/区的宽/永/寺/第/一/灵/园走到街道上,面向的西北方向就是上/野/公/园。原本是德/川/幕/府的家庙和诸侯的私邸的上/野/公/园,于1873年改为公园。举世闻名的染井吉野,首先就是在此被发现,正是自1624年就被移栽在不/忍/池/畔的樱花树,开启了上/野/公/园赏樱名园的历史。在鲁/迅先生的《藤野先生》之中,曾经描述其盛放之时有如「绯红的轻云」。事实上,浓淡不一的粉色樱花连绵不断地延伸到天边的模样,的确仿佛漫天的轻盈云彩一般。
自上/野/公/园北端的东/京/国/立/博/物/馆出来,本田菊由于扑面而来的寒风而瑟缩了一下。即使是套上大衣,单薄的学生制服也无法阻挡年末东/京的寒冷。身为南国之子的本田,初来乍到之时实在是无法习惯东/京的气候。行走在行人稀少的街道之上,本田捂紧了脖子上咖啡色格纹图样的围巾。
「昔日恋慕银/座垂柳树,可恨年华老去无人问……」
在呼啸而过耳边的寒风之中,本田低声轻轻地哼唱着流行歌曲。一群穿着裤裙,外披纹付羽织的青年们哆哆嗦嗦地迎着冷风奔跑,大约是试图藉此获取能够与之抵御的热量吧。他们刚刚跑过,一辆载着一位身着洋服,头戴礼帽的绅士的马车就从本田身边骨碌骨碌地飞驰而过,一下子就赶上了那群青年人。
接下来要到哪里去呢?是难得的休息日,本田不愿意立刻回到学校。就读于帝/国/大/学/附/属/中/学/文科的他,在一百一十三名学生中是第二名的成绩。
(这些城里人什么都不懂。)
从故乡鸟/取/县的一个小山村首次考试便考中名次,得以进入帝/大/附/中就读的本田,在他人眼中好像天才一般。实际上,刚刚来到学校之时,面对着虽然长着一副日/本/人的脸孔,却从未对他说过几句日/文,反而不断地从两片嘴唇中吐出流利德/语的老师们,他除了目瞪口呆以外,无法以任何表情应对。为了能够与城里的同学齐头并进,他每晚躲在校舍之外,藉助管理员房间内透出的昏黄烛光苦苦学习德/文课本的时光,实在是令人不堪回首。也正是因为这样,他那大山赋予的明亮双眼,也无可奈何地被掩盖在巨大的圆形玻璃镜片之后。
天才都是骗人的。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天才。即使真的有,那一定是七千万个日/本/人中也只能出现一个。按这样计算,二十亿世界人口中,大概也就只有二十七、八个吧。每当接受到同学艷羡的目光之时,本田在腼腆的微笑之下,不断翻涌的是乌黑的心情。
「本田君,做几何就像拼拼图一样……这就是『天赋』吗?」
「谢谢……」
(才怪呢。你们什么都不懂。)
又一阵极其猛烈的风尖啸着迎面刮来,本田那完全不足以与之抗衡的单薄身影摇摇欲坠。
「不如去吃点,喝点什么吧。」
就这样决定了的本田,加快脚步朝前迈步。在他的头顶之上,浅灰色的云朵好像凝固一样遮蔽了蓝色的天空,纹丝不动。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