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无乡这一夜睡得意外地很好，清早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没大亮，暑意在这时间还没爬起来，空气里依旧是清晨的独有的清凉。
他开了窗，抚摸了一番横斜的碧绿的梧桐叶，喃喃道：“这一年多来有你作伴，亦是我的幸运啊。”
随即便换上了最整洁的衣裳，一副从容的微笑，悄然下了楼。
葛仙川之前与他约定，三日前下药，这药三日后毒发，倦收天会先有头疼之症，等折腾了一天才会慢慢死去，按道理今日便是他功成离开之时。
这回葛仙川穿得十分低调，竟换上了普通仆役的装扮，头上还戴着宽大的帽子，遮住了半张脸。他不知怎么混进的府邸，依旧在后花园的凉亭附近等原无乡。
栀子花沾着晨露，草木清香幽远。
原无乡深深地呼吸着这生命的气息，放慢了脚步，踱到了见面的地点，两边皆是高大的树丛夹杂着栀子花丛的转角。
“成了？”葛仙川迫不及待地问。
原无乡眼尖地发现了葛仙川袖子下那漆黑的东西，那是手枪的尾柄，内心不禁哂笑，看来葛仙川是已经拿到了那张他自己立下的“字据”。这字据葛仙川是知道原无乡定会找信得过的人持着的，若葛仙川不遵守信用，那人便将这字据交予北宗高层。
一切都很顺利。原无乡微笑着想。
“我便知道，原先生是识大体的人，定会顺利功成——”
原无乡瞥到他的食指已经扣上了扳机，心里却是越发平静。他手心里攥紧了葛仙川给他的那个小白瓷瓶子，里头仍旧满满当当的，是致命的无色毒液。
“是啊，您可以放心了。”原无乡这样说，闭上了眼睛。
耳畔传来冷冷的阴笑。“哈哈哈，原无乡，你就陪着倦收天一起下地狱去吧。”
是啊，他这样的人，合该下地狱。此后，倦收天与葛仙川愈发不死不休，北宗内耗，南宗便有更多机会休养生息，而这样，倦收天也会安然。
这样，不负于他有收养之恩的南宗。不负，那个手握风云嚣狂不可一世却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得像个孩子一样，生怕弄疼他伤了他，恨不得剖出心来送给他的人。
对不住，倦收天。

（5）
几番利落的进出收拾后，偌大的房内只剩了倦收天和原无乡两人。
倦收天靠坐在沙发上，左臂上打绑着绷带，吊挂在肩上。他双腿岔开坐着，双眼紧紧地锁着静默地低头不语的原无乡。
原无乡还未换过衣裳，多多少少还沾着倦收天左臂被打伤流出的血，倒像雪中凄艳的红梅。
两人都在等，等对方先开口。
僵持一会儿，原无乡抬起头来，而倦收天也正好开口。
“为什么？”
这一句太沉痛，原无乡只沉默了一瞬，眼中的火焰燃烧得抗拒而坚定，他轻松地把那个毒液瓶子放在了茶几上，在静默的阳光里对倦收天一笑。
“倦帅想问我为什么要受葛仙川指使，还是想问我为什么没有能成功地下毒，抑或是想问我究竟是抱着什么目的——”
“说够了吗？！”倦收天猛地站起身，用完好的右手揪起原无乡的衣领一扯，原无乡一下子重心不稳，差点跌在倦收天身上。
两人的身体也几乎挨在一起，彼此听得到对方的呼吸，一方能感受到对面劈头而来的愤怒，另一方却也能触摸到死一般的沉默下铁板一样的内心。
“哈，我交代过了，这一切都是一场戏，我是葛仙川派来刺杀你的，最后我不敢，所以葛仙川要杀死我。”原无乡被揪着领子，嘴角惨然勾起，闭了眼，任凭倦收天发落。
“不是。”倦收天陡地放开了他，重新坐下去，他看着原无乡睁开的蓝色眼睛，便知道了，他实在是拿这个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正午的蝉鸣绵长得叫人烦躁，梧桐叶子在窗外轻摇着，似盛夏的喧嚣在嘲笑安坐在房间里的人自寻烦恼。

爱本就是自寻烦恼的事情。
倦收天点了根烟，袅绕的烟雾模糊了他的面容。他吐出一口烟，蛰伏在他金瞳里的怒火的猛禽也安分不少。
原无乡无话可说，这时候实在不适合开玩笑了。
“原无乡，我准你自己去送死了吗？”
下颚一抖，原无乡叹了口气，肩膀也跟着坍塌下去。“是我骗了你。”
这声里的自责与哀戚——至少倦收天听在耳中是这样，让他连心都狠狠地缩了起来。他掐灭了烟头扔在烟灰缸里，大步走过去，用完好的右臂将原无乡一搂，把他的身体彻底地揉在怀里。
“我不想知道这些，我只想听你的真心话，原无乡的真心话。”
原无乡似没有料到倦收天是这样的反应，他嘴唇几度张开复又合上，最后认命地把头侧靠在了倦收天肩上。
细语在紧挨着无限蝉鸣的室内是如此轻，他们隔得这么近，这一句又是如此清晰。
“你知道。”
狂风暴雨在闷热的夏夜把尘埃都淋去，到处是树叶刷刷声响和雨水噼啪打在建筑和地上的淅沥。
两声长鸣的汽车喇叭在这暴风雨里头显得微不足道，黢黑的夜里汽车的前探照灯射出的光线都是模糊湿润的。
车门开了，早有卫兵撑着伞迎接下来的人。
倦收天先一只脚迈下了车，却从卫兵手里接过了伞，另一只手从车里搂下来一个纤瘦的人来。那人银发素衣，正是原无乡。
风雨太大了，难免打在了两人身上，尽管倦收天全程都将原无乡牢牢地护在怀里。等两人到了室内，才步入了与外头风雨呼啸格外不同的宁静里。
暖色的灯照着有些湿漉漉的两人，原无乡看着倦收天金发湿答答地一绺一绺地贴着额头，没了那种张扬，差点噗嗤笑出来。他料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接过下人递上来的干毛巾，原无乡先替倦收天解了衬衫，擦干净他额上的水珠。
正专心擦水的原无乡手腕突然被倦收天握住，原无乡动了动却挣不开，也就没有再想挣扎，他眼里映着倦收天近乎虔诚的暗金眼瞳，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原无乡就一笑，把毛巾按在了倦收天肩上，半生气地说：“自己擦。”

倦收天松开他的手腕，捡了毛巾反而擦了擦原无乡侧脸，让原无乡吓了一跳。
“你犯规！”
“哈，你不是叫我自己擦？”
“……我，我分明是叫你自己擦自己。”原无乡还辩白着，却又想到是倦收天故意一本正经地逗他，自己还真较真了，不由假意叹了口气道：“啧，真是交友不慎，又被你捉弄了。”
倦收天拿了衣架上干净的衣服换上了，皱了皱眉看见原无乡也湿了一片的衣服，正色道：“快把衣服换了吧，免得着凉了。”说着便要去解原无乡的纽扣。
原无乡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大步，细看下能看到颊边飞起的红晕，他慌忙说：“我自己来就好。”
倦收天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行为似乎逾矩了，但也没有往心上去。“快回去换衣服吧，今天早些睡。”
原无乡与他道了晚安，正要离开时又听见倦收天唤住他。
“今天在外面逛时，你遇到的那位老乡有你亲戚的消息吗？如果有线索，我帮你找。”
原无乡身体僵住，面上却还挂着笑容，他对倦收天点头道：“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不过以后如果有，就要拜托你啦。”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好好好，不会瞒你的。”

被原无乡从未有过的主动和依恋惊喜，倦收天眼睛里炽烈得像真的有一把火在燃烧一样，他情不自禁地在原无乡脸颊边落下一吻，软糯滑腻的触感简直是上瘾的毒，他顺着这脸蛋磨蹭着，又转移到原无乡的唇，将那莹润的唇瓣含住，汲取花蜜的清香。

“唔……倦收天……”原无乡竭力忍住脖颈处被人侵犯舔弄的酥麻，喊着倦收天的名字，让身上的人更加情动。
倦收天只觉满心都要被原无乡占据了去，他双手把原无乡的衣领往下拉，在那片温热的锁骨肌肤上落下吻痕。
直到太阳穴上传来僵硬冰冷的触感。
一身火热还来不及消退，心却陡然降至冰点。他抬起头，那触觉紧紧地跟着他，生怕被他脱逃。
原无乡拿着银骠玄解这把枪，枪口抵着倦收天的太阳穴。他面上红晕还未褪去，同时又强撑着一片无人能懂的平静。
倦收天琥珀色眼瞳里交织不出任何情绪，他的心也随着滞缓的动作而僵硬了，仿佛这一切只是错觉。除了错愕，便是空白。
他听见原无乡绷紧的镇定的声音：“把那份‘黑皮文件’交出来。”
TBC——

原无乡没有挣扎，他闭上眼长叹，是他害了南宗。
他被关在南宗秘密的地牢里，任何人都不被允许探监，每日只有不同的警卫按时送饭。直到有一天与他相熟的那个警卫给他送饭时多说了几句，他才知道倦收天一路势如破竹，已经打到元宗城附近了。小半个南宗，已入北图。
警卫也哀叹着，说这次倦收天放出话来，要捉了原无乡回去，折磨到死，如果南宗不交出原无乡，他就要将战火燃遍整个南方。
但倦收天为何能一路取胜，却是个谜。有人说这肯定是北贼在南宗埋有内奸的缘故，但按照那份名单，与北贼暗通款曲的将领都被处理……原无乡清楚，那份名单恐怕根本是北宗之人伪造的，他不仅没有帮助南宗清楚真正的暗桩，反而让不少清白的南宗干将含冤屈死。但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倦收天是不是对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只等他入局？
原无乡摇摇头，倦收天对他情意不可能是假装出来的，恐怕只是设了一个套防范别人，却应在了自己身上。倦收天，恐怕也没想到有这样的收获吧。
哈……自作孽，不可活啊，原无乡……
世人都相信倦收天对原无乡恨之入骨，南宗之人更是绝大多数都这么想，只要按照倦收天的要求交出那卧底原无乡，便能平息倦收天的愤怒，换取暂时休战的机会。
原无乡听到这消息本觉得荒谬可笑，交出他只不过是一个幌子，倦收天怎么会真的因为被一个卧底欺骗了便大举兴兵？南宗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直到他有一日被蒙了双眼，被拉扯着上了车，不知过了多久。
他只闻得到郊外苹果的香气，迷迷糊糊中就睡了过去。等到被粗暴地拍醒，他已不知身在何处。
但又有什么要紧呢？他是一个罪人。是生是死，于他亦无分别，什么样的遭遇，他都应该承受。他反而昂起头，从容地微笑着被人推搡着走。
似乎进入到什么地方，推他的人停了下来。四周一片寂静无声，原无乡又敏锐地感觉到周围有很多双眼睛注视着他。
蒙眼的布被取下，原无乡一抖，双唇发颤。
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琥珀色的眼瞳正近距离地逼视着他，其间锐利锋芒的寒光压迫得他的心脏都沉了下去。
TBC——

（7）
倦收天站在他面前，距他不过一步之遥，那眼中的寒意却冷似一把千年寒冰淬的利刃，深深地插进他心底去了。
他偏偏无法移开眼睛。而四下是端正侍立的北宗众将，个个都把目光刺在他身上，这个元帅误以为友而深交的卧底，这个误入巧计反而害了南宗的罪人。
原无乡深深地看了倦收天一眼，便将缱绻冷藏，温润无波的眸子不避不惧地与倦收天对视，率先开口：“几月不见，倦帅依旧英姿神秀。”
倦收天依旧不语。
“若倦帅想杀我或折磨，尽可下手，只是倦帅之前已许下南宗交出无乡便止战的誓言，若是违背，恐于倦帅威信有损，更是为天下人所诟。”
原无乡说这句，希望能激得倦收天守誓。但心里却也明朗，并不抱多大希望。既然北宗都打到元宗城下，这块到嘴的肥肉焉有放回之理？
未料得倦收天缓缓开口：“北宗已退至壁垒坪了。”
原无乡陡然一惊，半晌才回味过来，难掩面上喜色，倏尔又转为古井。倦收天竟然真的退兵了，南宗有幸——只是念转三分，又不禁感叹，倦收天守信是真，对自己恨到宁可放弃吞下南宗也是真。
到如今，原无乡看着倦收天眼中的炽热，燃着愤怒的炽热，却偏忍不住想起多少次回眸，一双暖阳的金眸溢满了温柔，溺得他神魂皆醉，而那个夏天的清晨，倦收天倾尽所有的情爱呵护，小心翼翼地把心给他，却被自己摔得四分五裂。
原无乡啊原无乡，你还有何资格再奢求那份温柔。
他不再说什么，顺从地低下眉眼，任由倦收天发落。
“绑了带到我房里去。”倦收天一挥手，转身走到上位落座，乌金的眼瞳里似冰火交融，望之胆寒。

原无乡无波无澜，他这潭水不论何时都很少会让潭底的暗流涌上去，他带着没什么真正笑意的浅笑，给倦收天交代了过往的一切。他如何被送到沧海城兰苑学戏，如何暗地里训练着刺杀与伪装，如何与葛仙川交涉达成协议，如何与所谓的故友接头拿到子弹……
“便是这样。”原无乡讲完了所有，却唯独没有提他的情，那些尘封已久的压抑被释放后，只余一声幽微太息。
“只有这样？” 倦收天蹙眉，越发焦灼起来。
“是啊，是我对不住你，我欺骗了你。”
倦收天气息一滞，原无乡却因目光看着别处，没有发现他的颤抖。
“所以，从头到尾，是一出戏？”
“……”一出戏吗？原无乡也不得不承认，确实他的到来只是一出戏，从为倦收天挡刀的那一日起，就注定了一个背叛的结局。戏本早已定好，岂容他更改。
原无乡的默认点燃了倦收天最后的救命稻草，最后的期许都化成灰烬。他粗暴地提起原无乡，推着他把人摔到了床上。
措手不及的原无乡大半个身子都在床上，他想起身，却因双手被缚难以着力，只好眼睁睁看着倦收天站在床边冷肃地解下外套和皮带扣，脱下那些华重的军服装饰，扯开衬衣。
倦收天敞着衬衣就这么压了下去，狠狠地一口咬上了原无乡的颈侧，双手粗暴地扯着原无乡的衬衫，三分怒火七分欲望，要将这个人吞噬殆尽。
原无乡一开始僵硬地任由倦收天动作，火热的气息在颈间沾染，让他不逐渐软了身体不再抗拒，但被啃咬的疼痛提醒着他这并非当初心意相通的欢好，而只是一场凌迟。
即便如此，原无乡也无法忽视心底除了痛苦以外，还有着被心上人触碰亲密的悸动欢喜，有时候这两者夹杂在一起，他都无法分清此刻究竟是想推开倦收天还是想迎合他。
最终原无乡还是阖了眼，用腿磨蹭着倦收天的腰。这般的放纵，这般的迷恋，也只是因为这个人而已。他想要的话，就随他吧。这具身体本该由他惩处。

但倦收天从来不曾吻过他的唇。
他也不愿细看原无乡的眼，尽管昔日他是那么痴迷于他眼里的波光流转与星辰烁烁。原无乡的不反抗或者说沉默也让他堕入更深的魔考里，明明知道束缚一具无心于自己躯壳是错，他却在抚上原无乡身体的时候如何也停不下来。原无乡，你当真不愿再为我起一丝波澜了吗？——当他抚摸被他弄得疲累得睡过去的原无乡的脸颊时，才虚压在他身上，在原无乡的唇瓣上轻轻触碰一下。
倦收天舍不得放开这个人。他有好友劝过他，感情不可强求。若是开始无意便罢了，倦收天也不会执意纠缠，但原无乡不同，这个人自愿走入他心里，投入他怀里，到头来却拿一场欺骗了结所有风花雪月，叫他如何甘心？
再自私一点，他就可以永远占有原无乡，不让他逃走。
直到有一日原无乡被他弄得过狠了，恰巧那天他房里窗户没关，凉风一吹，原无乡就着凉发烧了。倦收天直到第二天傍晚回来才发现病恹恹的原无乡浑身滚烫地躺在床上。医生来给原无乡打针开药后，倦收天守着原无乡退烧。他整夜地坐在原无乡床头，在死一般的寂静里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疲累。
他囚禁了这个人，却无法拨动这个人的心弦；日复一日地占有，却觉得这个人离他越来越远。

超好看

这一场雪下了很长时间，几乎整个冬天，沧海城的人都活在一种如梦似幻的纯白世界里。但是终究是太久。
一开春，嫩柳抽芽的时候，闷了一整个冬天的市民迫不及待地涌上街头，繁华热闹重新占领了这座城市，就是兰苑的戏目也增加了不少。
倦收天在华灯初上时又到了兰苑。他只带着两个便衣警卫，还有好友素还真介绍的希望能在自己这里讨份工作的医天子。医天子坐在一边，冷眼看着台上的一切。而倦收天手里打着纨绔少爷那种轩墨纸扇，穿一件滚金边的蓝锦长袍，靠在躺椅上闭眼听戏。
戏腔婉转，唱到缠绵处，倦收天不禁睁眼看了戏台上那青衣一眼，恍惚看出几分银发蓝眼之人的容貌来，但这也只是一瞬的幻觉罢了。
自原无乡离去后，他艰难地克制着自己不要派人去南宗打探原无乡的现状。没有音讯，挂怀却与日俱增。
他甚至后悔放人了。如果一生一世将原无乡囚禁在身边……
这念头太过残忍，又太过诱惑。倦收天或许希冀自己从未放手，但再来一遍，依旧是同样的结局。
因为舍不得，所以更要放下。

倦收天有一下没一下地将折扇在手心里轻敲，等这出戏唱完，就准备离开。不料滚烫的茶水突然往他身上泼来，卫兵眼疾手快地挡在了倦收天身前，须臾间尖刀又至。
“有刺客——”
倦收天站起来，推挡间已将两个心怀不轨的人放倒。他金眸睥睨，冷笑一声。“齐上吧。”
暗处一双阴鸷的眼紧盯着他。慕潇韩，昔日倦收天往东山剿匪时逃走的余孽。
但慕潇韩显然是有备而来，一片尖叫混乱里，他趁着倦收天与自己的属下搏斗时，躲在二楼的梨木楼梯间拔出了手枪。为兄弟复仇，倦收天必须由他亲自杀死。
入兰苑时，一般的豪绅贵客也要检查是否携带枪支械具，以防出现有心的谋杀，特别是自从北宗元帅倦收天在这里遭遇过一次刺杀后，检查就更为严格了。也不知慕潇韩准备了多久，又是如何带着枪混入的。
“砰”的几声巨响，却是打中了慕潇韩自己的手下。慕潇韩恼怒，他之前手在那场逃亡中被划伤，失了往日的准头，如果倦收天继续和人搏斗，人影闪烁，他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击中倦收天。
还有最后一发子弹。慕潇韩流着冷汗看着被最后两个手下绊住的倦收天，等倦收天一脚把刺客踢开，就颤抖地举起手枪。成与不成，在此一举。
不料早有有心人注意到楼梯间的慕潇韩，但位置终究是离得太远，此时赶过去阻止已是来不及了。而倦收天就在几步远的地方。
慕潇韩抓准倦收天杀死最后一个刺客的时机，扣动扳机，电光火石间，从旁闪出的一个人影已挡在倦收天身前。子弹脱离枪口的一瞬，发出的响声震耳欲聋，白衫透血，也只在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