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站在房间里，其实听得见外面的声音，不过站得地方离门口有点远，所以听不太清楚。
当熟悉的声音响起，三月空白一片的脑子还没做出反应，站得已经麻木的双腿就自动自发地向门口靠拢，走得急了，还把人带了个趔趄。两只耳朵在乱糟糟的红发中支楞着，想方设法地收集声波。
“凭你的身手一个人可以逃得掉吧……”是小芊。
“可是我们从小一起搭档，我不会留下他的……”
他几乎可以想象，四月说这句话时，先是一愣，然后纤眉放平，柔和下来，再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轻轻浅浅的微笑。
这个固执的大笨蛋!
自己是个废人了!
什么忙也帮不上，什么作用也起不了的废物!
只能拖后腿的垃圾!
你不是说过不会让一个拖后腿的当搭档吗？为什么还要向别人弯腰道歉？!为什么替别人洗衣挣钱？!为什么委屈自己？!为什么不丢下我自己离开？!
怎么值得？!
血气一阵翻涌，脑子里一抽一抽地疼痛起来。三月咬牙闭眼，好半晌才平息。
错过了几句话，再听时只有一句换汤不换药的。
“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把他一个人留下!”
他知道这句简单的话里她的执拗，却也知道自己心里的决定不会更改。
小芊再进房的时候，抱着两件纯黑的衣服，一件是三月自己的，一件是找农家借的，都洗的干干净净，散发着阳光的味道。
三月破天荒地坐着，竟还倚着桌子小寐。
小芊看在眼里高兴，只以为他已经从打击中走出来，却不知他是因为下了决心，才放松了心神。
“小哥哥。”那边整理衣物的小芊唤了一声，捧着衣服凑过来，指着衣领和裤腰上的秀丽的刺绣“三”，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三月闻声瞟了一眼，又闭上，眉宇间闪过一丝涩然。

呃，这段时间出了很多小状况，电脑键盘坏了，手机总是黑屏，好不容易都修好了，就上学了，一上学就忙着备考，忙得这几天天天转点才睡，下个星期就步入正轨了，每周三，六更新，十分抱歉。

四月听说三月“出关”的时候，整个人愣了一下，手中湿淋淋的衣服掉到盆子里，溅了她一身水。
她没顾得上这些，急急走了两步，又顿了顿，眼神闪烁几下，咬了牙，到底还是向村子里走去。
一百零三个小时二十四分零七秒，她没见过他一面，唯一的消息，便是托小芊将饭菜送进去后来告诉她，他看起来怎么样，然后看了小芊端出来的空碗，淡淡地欣慰。
她在小芊面前淡淡地笑，在胖护士面前淡淡地笑，在村民面前淡淡地笑，佯装若无其事地繁忙着。
只是，在被灶台倒吸进来的烟呛得直咳嗽的时候，那委屈，到底还是会弥漫起来。
她想见他。
又怕他不想面对她。
她就在一棵梧桐下站了，定了神，缓缓抬头。
红发闪耀得惊人。
她下意识眯了眼，舍不得闭上，半晌才看清了人的轮廓。
那少年就那样干干净净地闲立在那里，双手习惯性插在口袋，精致的五官显得平静又闲适，虽是没有表情，又只是穿了一身麻布衣，却一扫前些天的阴霾，散发着太阳般的暖意。
小芊在他身边雀跃着，脸上尽是明媚的笑，叽叽喳喳说些什么。
离得太远，不知道他是否有回应，只看着太阳把他们的影子拉的老长。
四月平静地收回视线，走回河边，步子是刻板的距离，又平静地用力揉搓着衣服，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两天，三月每天都出来转转，她便每天暗地里跟着。
看他生疏地和村民打招呼，看他被人们拉扯着去踩葡萄，看他手足无措地跟人跳舞……
看他一点一点融进这里，一步一步离自己远了，头也不回。
看得她想笑，又笑不出来。
小芊跟她说:“小哥哥看起来很开心呢！”语气是说不出的快活和亲昵。
她看了这个总是跟在他身边的人一眼，马上转开头，生怕失了嘴角那丝哀哀的笑。
他看起来很开心呢！
她轻声对自己说。
他不再与人隔阂，开朗了许多，她应该高兴才是，却偏生觉得有什么东西，完全不属于她了。
她心不在焉地拨弄着灶台，脑袋里满是小芊给他擦汗的温柔和他的浅笑。
浓烟一下子席卷了厨房，呛得她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眼泪终于没被忍着，滑了出来。
她或许，永远也学不会，如何笑的明媚，如何表现得温柔。

（接上）她一滞，好半晌才打破沉默:“嗯……好啦，你想说什么？”

三月左脚踏出门一步之后，就停了下来。
外面阳光正好，他跨步在房间与外界之间，半阴半晴的，被分成泾渭分明的两半。
那阳光透过他微长的额前碎发刺得他眼睛生疼，差点就流出泪来。
他却贪恋地，又把右脚也踏了出去。
他喜欢这份温暖，不过马上，他得亲手推开这份温暖。
他就站在阳光里，安静地闭着眼，任由阳光把他苍白的脸衬得显出稍许脆弱。
直到小芊端着午餐，哼着不着边的小调一蹦一跳地靠近。
他知道该进行计划的第一步了，于是缓缓睁开眼，凝视那个似乎永远都是快活的少女，跟四月截然相反的少女。
小芊见他居然站在门外，兴奋地大叫一声，扔了盘子就直扑过来。
他眉心微敛，第一反应就是去抢救盘子。
可笑这个残破的身体，跌跌撞撞一个踉跄，到底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它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他的面无表情陡然就碎了个一塌糊涂，狠狠地给了自己一拳，然后半跪在地上，用手把狼藉一点一点清理掉，又缓缓站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小芊。
就好像刚才表情阴厉的那个，不是他一样。
“带我去走走。”他说。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又冷又硬。
是该又冷又硬的。
一个没用到连她为自己亲手做的羹汤都保护不好的三月，根本不配享受温暖。
小芊似是被吓着了，弱弱地应一声，走在前面带路，时不时转头偷瞄他一眼。
他没有理会，走在她后面一米左右的地方。
嗯，有点想她了。
她这时应该在吃饭吧，先夹一点菜放进嘴里，闭着嘴咀嚼，吞掉，然后小小地扒拉一口饭，咀嚼，吞掉，再舀一勺汤，如此循环，规矩极了。
若是她是坐在椅子上就着桌子吃的，便不喜欢端着碗，只把脑袋埋在桌子上勤勤恳恳地吃，一本正经，却显得比一月更乖巧可爱，时常能让他偷看一眼，然后忍不住又看一眼，不着痕迹地借碗掩住扬起的嘴角。
他想着，微微失了神，眼神就不自觉柔和起来。
小芊突然凑过来，手指拂过他的额头，笑着说:“呀！你都出汗了！”
莫名其妙！
他瞬间回神，皱眉，却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往后退，直到背后的视线离开，才不留痕迹地拉远与小芊的距离。
身体虽然废了，但敏锐的感官还在，能长时间盯住自己，却不被反感的，除了四月，还能有谁？
他盯着茫茫的草原，不敢回头。
看一眼事小，看了以后，心软了，舍不得了，忍不住了，怎么办？

呃，先保证小生绝对不是抱怨啊，但是，那个，好像自从小生出了状况后，好像没有很多人看文了什么的，是文哪里不好吗，还是小生的问题？忐忑╭(°A°`)╮

十年生死
渐显情归心系处
茫不思量
但为伊停驻
——《点绛唇》

那个少女，那个他还不敢说是他的的少女，现在就婷婷玉立在他身后。
这是这段时间前所未有的接近，近得他甚至能听到风吹过她发梢的声音，能感觉到她呼出轻柔的气息。
一如往昔的美好。
虽然两人沉默着，但他宁愿这样沉默着死去。
但沉默到底是会被打破的。
“嗯……好啦，你想说什么？”少女的声音强装着恬然。
他听得出来。
少女的情绪在他面前，似乎向来掩饰不佳。
小心翼翼，期盼，和些许委屈。
她什么时候，低微到这样过？
他扯开一个无比难看的笑容。
笑自己这么粗糙的一个人，居然会下意识揣摩别人的情绪。笑自己居然就因为这么一句话，心疼了。
可也坚定了他的决心。
长痛毕竟不如短痛。
“我想对你说……我有喜欢的女孩了！”一个字一个字，生生从牙缝里挤出来，偏偏还要把语调控制得柔和。
“她叫小芊，我现在只想和她在小山村过平静的日子！”冥思苦想出的说辞，在这种心态下还能说得流畅，也真是难为自己了！
闭着眼，不敢去看她，可是她的反应会是如何已经自动在脑海中生成。
定是皱着眉头，微张着小口，惊讶又悲伤。
他自嘲地笑着，然后冷漠地吐出刀子，一刀刀割在两个人的心上：“请你离开吧，你的搭档三月已经死了……”
他试着真把自己当成死人，就不会这般疼，“从今天开始，我们不在是搭档！”

风停了，空气凝滞得让人喘不过气，两个孩子的嘻嘻笑语也远了。
他慢慢转身，面对她，看她的不可置信，受伤，甚至眸子深处还有些许恨意。
那点恨意就像钻石划过玻璃，无声无息的，就把他割得鲜血淋漓。
他慌乱地垂眸，逃避。
心死和身死，哪个更重要，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若是用他的生命去换她的嫣然笑靥，他会毫不犹豫，可若是她的快乐和她的生命......
他会拼尽一切去守护她的生命。
不管后果如何，她活着，才一切安好，不是吗？

以后星期六两更吧，同志们专心上学，小生也要为梦想冲刺了！

从今天开始，我们不再是搭档……
今天开始，我们不再是搭档……
我们不再是搭档……
不再是搭档……
四月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
是了，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肋骨愈合了，背上的爪痕也淡了，可是心里还是怎么都不对劲，身体怎么都活络不起来。
她也明白了，为什么这次自己这么拉不下脸，这么不敢见三月。
依她对他的了解，怎么会猜不到，在这么长的沉默后，在这段突如其来的见面时，他，会说些什么呢？
不过是逃避罢了，悲哀地躲避着注定会来的那一刻，还自欺欺人地给予自己安慰与希望。
她后悔打破刚才的沉默了，会不会，刚刚的沉默在再长一点，就不会出现这个场面？
当然不会，以他的性子，当然不会。
“回黑月岛去吧，大家需要你的力量！然后忘掉我，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她知道堵上他的嘴不可能，但仍想做最后的尝试，“你是怕拖累我才这么说的吗？”
最接近真实的答案，刺了他一痛，下意识开启了防御系统，吐出最恶毒的话，：“呵，你也太自作多情了吧！”
脑袋一阵阵发晕，那个一脸倔强的小男孩儿，那个别扭又温柔的少年……
都崩析了。
都碎了。
都没了。
那个冷笑的人，陌生的人，模模糊糊看不清面容，一定不是三月，一定不是她的搭档三月。
“你会给这里带来灾难，伤到我最爱的女孩！你自己可以很轻易地离开这个岛吧？”
那个人又说。
“那就给我滚的远远的！我看腻你的脸了！”
不远处草垛里两只不知名的鸟，慌乱的扑腾翅膀远离，带起嗖嗖声，转瞬又静谧。
四月喉咙一甜，草草咽了，踉跄几步，再也忍不住，转身狂奔。
眼泪从眼角出来，马上被风干，只留下泪痕。
等她在村口拦下一辆农用车时，情绪早已平静，至少，在别人看来是这样。
没有他也没什么。
她微微笑着转身，迎向闻讯而来的小芊和胖护士。
“你要离开了吗？”小芊一路跑的急，有些喘息，却仍急急地问，“小哥哥知道你要走吗？怎么他没来送你？！”
她不自然地转开头。
原来这就是他喜欢的女孩儿。
她斟酌着词句，尽量不表现出心中的敌意，“他早就不是十几年前那个任性的小男孩儿了，我们都长大了……”
她自嘲地摇摇头，转身上车。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这里有他喜爱的环境，喜爱的村民，喜爱的……女孩，自己有什么理由，再把他带入生死险境？
只是内心的深处，却还是愿意，愿意再次回来，把愿意和她回去的三月，接着一起离开。

原谅一个国庆休两天的高三狗🐶

“四月！”
撕心裂肺的哀嚎湮没在轰鸣的雷声里。
身体好像在燃烧，每一个细胞都痛苦的扭曲着，发出无声的哀鸣。
听不到声音，只能看见少年的嘴张张合合的，有说不停的话。动作过快无法读唇，但大概的意思能猜个八九不离。
她微微地笑着，看着那个一脸焦急的少年在雨中向她奔来，双手握住她的肩，激烈地摇晃着，声色俱厉地质问者。
她努力聚焦精神望着他，他的唇开开合合地，到最后全是千篇一律的“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勾过手指的搭档啊，笨蛋。
搭档，可是最重要的。
她特有的淡然微笑，让少年奇异的平静下来，不再摇晃，不再质问，只是倏的将少女拥入怀中。
这是四月啊，他的，四月啊……
“对不起，”细声在她耳畔呢喃，忍了好几天的悲伤终于喷薄而出，他语无伦次地解释，委屈的像个孩子。
“白天的话都是骗你的，都是假的……”
“嗯，我知道。”
“我从来没有这么久没见过你，很难受……”
“嗯，我知道。”
“我只是想你离开，我只会扯后腿，我想你安全……”
“嗯，我知道。”
“医生死了，护士也死了，都是我的错，我把你的饭弄泼了，我还被逼着下跪了，我对不起你，我给黑月铁骑丢脸了……”
“嗯，我知道。”
“我刚刚就在想，三月，你活着干嘛呢，你一无所有了，你活着干嘛呢……”
“嗯，我知道。”
“可我还是想见见你，只是见见你……”
“嗯，我知道。”
“可你为什么要回来呢，为什么要随我堕入地狱呢，我费尽心机想把你从泥潭中拉出来的，好不容易……”
“……”
“你为什么，总让我觉得，我整个生命存在的意义，就是和你相遇呢？”
因为这也是我生命的意义啊，笨蛋！
记忆最后的瞬间，是少年的红发从指尖滑落，带来淡淡的暖。

嘿嘿，好久不见，小生给大家见礼了，高考在即，考完后，文章会继续更新，小生承诺，绝不弃文，感谢大家的陪伴，也希望，所有高考生，中考生，或者是期末考生，能取得理想的成绩，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