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不久之前，“屏障”的主基地搬迁了。亚洛斯设计了一场爆炸事故，将原先的基地和基地周围的民居永远沉进了海中。我们坐在直升机里，目视着小岛一点点地被淹没。当最后一丝浓烟被汹涌的海水吞噬掉时，我分明看到亚洛斯嘴角挑起的笑。那样轻松的笑，像极了我曾见过的……
你是不是想起了都勒，觉得我和他很像？亚洛斯打破一贯的沉默，没来由地说出这句话。
我第一次听见亚洛斯说出那么感性的语句，明明是轻快的语气，却让人觉得沉重。也许是因为这次竞选首领的失败，也许是因为主基地的覆灭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吧。自从首领莫名失踪之后，原本内定为首领继承人的亚洛斯在组织里的威望大不如以前了，并且这次善后行动就是新任首领孤立他的第一步——这之类的消息时常在耳边出现，而亚洛斯对他的研究的态度似乎也慢慢变得消极了。我不知道这预示着什么。
前任首领的失踪在这半年以来一直是所有人心中最大的疑惑。然而没有人知道，在失踪之前不久，首领曾找我进行过一次秘密的谈话。她说，这次谈话必须对外绝对保密，然后交给了我一叠资料。我被要求在她的面前一行一行阅读资料，将这些文字刻印进记忆里，最后由她亲手销毁。
是关于“屏障”所存在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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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染是不可遏制的，而感染的后果并非人们所想象的那样是有害的。这次所谓的感染其实是一次大筛选，将不适应今后剧变环境的人清理掉，从而让更容易活下去的人占有更多的资源。很遗憾，这是自然法则的一部分。关于筛选，与自然环境的周期性剧变，组织已经找到了史前文明的有关记载并有了一定的研究成果。而“屏障”的真正目的，是人为加快感染的扩散，并从扩大的样本群中寻找出能通过筛选的关键基因，这样能够缩短筛选的持续时间同时从整体上降低失败率，组织还将在筛选后期以及结束后第一时间开始重建工作，帮助人类度过这次艰难的进化之路。
我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关于拯救与伤害。很久之前，都勒为了阻止感染的蔓延烧死许多许多人的时候，我只觉得杀人是不对的。而之后，知道亚洛斯为了研究而将实验品折磨致死的时候，我理解他这样做的理由却无法接受他的残忍。渐渐地自己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我说服自己，这么做是为了大多数人能活下来，为了这个目的即使下地狱也没有关系。少数人的牺牲将换来更多人存活的机会，这没有什么不对。
而现在首领告诉我，为了人类的延续，我们应该顺应残酷的自然，将所有人都送到死神的刀口前，适者生存。
我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也不知道用整个人类的牺牲来换取如此有限的成功率是否值得，回头去看都勒当初的选择，我甚至不再能够判断出他所做的是不是正确的。“屏障”是否有权利这样支配无辜者的生命呢？而在灾难面前，真的存在无辜的人吗？
“他们”一定早就有了自己的答案吧。
临别前，首领郑重地命令我，要活下去。我不知道她想暗示我的究竟是什么，但我会尽力照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