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
冰冷的针头扎进冰冷的肌肤,冰凉的药液一点一点推进开始泛冷的血液,辛小丰,闭上了他那双眼。
一片黑色的寂静。
辛小丰忽然觉得眼前的那片黑,被一片白代替,却比那黑更为压抑。
他忽然听见伊谷夏哭着喊着杨自道的名字;他忽然听见尾巴大叫着他们三,哭着问是不是他们不要她了;他忽然听见那个女子大喊的救命……最后,一切寂静,只留一句久久回音——
“可惜了。”
辛小丰问自己,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还会这样做吗。为了尾巴,他可能会再走一遍这条路。但是,为了伊谷春……
不会吧?他想。
时间一点点过去,药液一点点发作,辛小丰废了半天劲,才勉强睁开了眼,却什么也看不到,包括伊谷春。
瞧不见也好。辛小丰认命的闭上了眼。
随着时间的滴答,死神也举起了那把漆黑的镰刀,伴随着铁链的声响。
寂静中猛然想起了一声“——滴”,与此同时镰刀也落下,那条线,也成了一条笔直无比的直线。
这意味着,辛小丰,死了。
那一瞬间,他的魂儿离了身,穿出了墙,找到了那本该看着他死的人。
伊谷春扶着墙垂着头抽着烟,伴着烟雾,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悄然落下。
从此,世间再无辛小丰。
尾巴在一次发病又添了发烧后,失了忆。也就意味着,辛小丰他们最爱的,最在乎的人,不记得他们了。
这是该喜,还是该悲?
或许,对于辛小丰来说,这样,也挺好的。
尾巴最爱干的事,就是趴在她谷爸爸身上听他讲一个关于辛小丰的人的故事,又或者是听夏妈妈讲一个老头儿,但是大多她都是听谷爸爸讲,因为她的夏妈妈讲着讲着,就捂着嘴,泣不成声。
又是一天,尾巴躺在床上,听睡前故事。而那天,刚好是小丰的百天……而故事,也讲到了结尾。
尾巴他在歪着头,眨巴着眼睛,紧巴巴的说了一句:“后来呢?谷爸爸后来不发生了什么呀?”
“后来,他……死了。”
“为什么?”
“因为他干了一件无法挽回的错事。”
“那为什么不能原谅他?他明明是个好人。”
“……尾巴,你会原谅他吗?”
尾巴还是歪着头,一副不解的模样。伊谷春帮她弄了弄被子,摸了摸她的脑袋,说了句:“睡吧。”
他希望的,是得到你的原谅啊。这句话,伊谷春没说。
尾巴虽然不解,但也乖乖的应了,睡了。伊谷春又待了几分钟,出去了。
他出了家门,到了那个公园,就是那个小丰经常来的那个。晚上的公园里,没有人,没有声音,电灯偶尔发出一声微弱的,也是一闪而过,又是寂静。
摸了口袋,掏出一支烟,点上。深吸一口,烟雾弥漫。
从此,伊谷春的世界里,再没有一个人叫辛小丰。
清明了,该去上坟了。杨自道,陈比觉的墓都去过了,现在只剩下了辛小丰的,伊谷夏拜了三拜因为有事先走了,只剩下伊谷春,还有尾巴。
伊谷春看着墓碑上的人,那估计是小丰笑的最灿烂的时候吧?他指着上面笑的灿烂的人对尾巴说:“尾巴乖,叫一声小爸爸。”
“小爸爸。”尾巴乖乖的叫着。“为什么要叫小爸爸呀?”尾巴虽然问,但是她还是叫了,而且,叫的,挺顺的。
伊谷春揉了揉尾巴的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墓,然后收回手,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然后和带来的贡品一类的东西,放在了一起,自己又点了一支。
直到两支烟都燃尽,直到他们收拾完东西,也就走了。伊谷春拉着尾巴的手,渐行渐远。尾巴朝那墓回眸看了一眼,终是继续前行。
在车上,尾巴说:“谷爸爸,你不是说好人有好报吗?那小爸爸已经受到了惩罚,那他以后会不会过得很好?”
伊谷春一愣,尾巴顺口就说了小爸爸。他半晌不回话,也不动车。良久,他猛的抱住尾巴,颤抖着声音说:“会的,会的,一定会的。”
他在心里许了一个愿。
愿辛小丰来世,再不姓辛,不姓艰辛的辛,辛苦的辛,辛酸的辛,姓幸,幸福的幸。
饮尽一世悲苦,
来生再尽余欢。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