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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苏靖】《一世真》by擂文[殊琰/授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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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榜]一世真【二十一】(殊琰)
祁王和世子到了靖王府,由战英引着一路往里走。一路上祁王细细问了靖王近来的起居,战英一一回答。
一向稳重的小世子此时却显得焦急,等不及便挣开了祁王的手,自己往内院跑去。
景琰刚刚又认真核对了一遍滑族流放之人的名单,才发现自己之前疏漏的一件事。
他和梅长苏所知的滑族探子,都是在赤焰案之后的。
而在赤焰案中就已经全部查抄的祁王府若有暗棋,他们是无从得知的。
如今璇玑公主已死,金陵没有了红袖招,秦般若至今未曾现身,这两人群龙无首地被困在祁王府,如同困兽只能做殊死一搏。
景琰只恨自己为何没有早些察觉,于是忙写了书信让人去查。
部下领命而去,同时送上了一封刚到的霓凰从南境的来信。
[妹闻北渝扰边,殊兄御敌之际,身被数创,虽言无大恙,然妹实忧悬不能须臾忘心。云南北境悬隔千里,纵托鱼雁,月余乃至。金陵天子所在,通达万方,报马日日驰来,谨乞借问殊兄安否?霓凰顿首再拜]
原来小殊在与大渝残兵交战时受伤了。
“御敌之际,身被数创”,短短八个字,却不知其中有多少激烈的生死相搏。
霓凰不知道,他和小殊上一次通书信是在半年前,寥寥数字。
以往分开时,都是林殊先洋洋洒洒几页的写信给景琰,景琰收到信后当日便回复之后送出,如此往复。为了这个,卫铮还笑过两人的鸿雁传书比聂锋那个有妻室的人还要频繁得多。
在信封上写了林殊两个字之后铺开信纸,景琰提起笔怔忡了半响,一字未落。
上一世的林殊十九岁死在梅岭,景琰把自己放逐到边关战场,梦回时他听着边关猎猎的风声,曾多次想过当日梅岭的惨状,想着想着又从那冰火地狱中跳脱出来,幻想着若没有赤焰案,小殊还平安地在这个世上,他们会是什么模样,会不会并辔策马于江湖,会去到哪里,看什么风景。
那时的他想了很多很好的事。
却想不到这一世,他与二十五岁的林殊,竟然已经无话可说。


来自Android客户端109楼2016-02-08 1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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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景禹沉吟了片刻,他虽不喜欢谋算却并不愚笨,只片刻就得出了结论,“……她们的目的并非是承庭,而是你。”
    “若非皇长兄拦着不让上报,此刻我只怕身在悬镜司。”
    “她们……是滑族人。”
    滑族的事是兄弟之间的一个心结,祁王并不赞成如此严苛的对待滑族人,几次请求梁帝,让那些无罪的滑族人回到金陵生活,只流放那些存于各府中的细作。
    梁帝为此大怒,怒叱他明明滑族人要害的是你的儿子,连景琰说不要放过她们,你这个做父亲的却要替她们求情。
    萧景禹不是不恨,只是无法认同一人有罪要罪累一门,更遑论是现在的罪及一族。
    但眼下他却真真切切的见识到了滑族人的手段。
    想到她们奸计得逞后景琰可能会有的后果,就让平日温和宽厚的皇长子捏紧了拳头。
    “景琰,这件事皇兄必会给你一个交代。”
    小世子本来也要起身告辞,蓦的看到桌上那张空无一字的信纸,转口道,“父王,孩儿想留在这里……”
    景琰转念一想,皇长兄此去,祁王府中今夜怕是不能安宁了,无论结果是什么,那样的场面确实不适合庭生这样的孩子看到,“那明日我再把承庭送回去。”
    “也好。那……”祁王犹豫着不知该说什么,如今的景琰沉稳坚韧,早不是当年那个受了冤枉需要皇兄抱在怀里安慰的孩子了。
    “我先走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1楼2016-02-08 1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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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此时在誉王府里,萧景桓正与一个红衣妙龄女子秉烛夜饮。
      那女子正是景琰久寻不得的秦般若。
      因为滑族在京中的势力已经削去绝大部分,秦般若无法,只能辗转多地躲藏,直至她一直依赖的隽娘也没了音讯,走投无路的她打开了锦囊。
      两年前,她带着师父璇玑公主留给她的锦囊敲开了誉王府的门。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2楼2016-02-08 1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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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讲到后来,他只是在木然的发出声音。
        他这是在道别。
        他心里认定自己终有一天会与他陌路——就像是林殊与他一样。
        所以他必须趁着今夜把要教给他的东西说完。
        像是要了尽这一场父子缘分一样——
        庭生骤然攥紧了手指,把地图生生扯开了一角。
        “罢了…你还太小,记不住这么许多。”景琰被打断,宛如大梦初醒般沉默了片刻,平静地收起那张图,“夜深了,我让人给你准备房间。”
        起身时想起了一件事,忍不住叮嘱,“那件金丝软甲……你在以后能去春猎秋猎的时候,都要记得穿。”
        见孩子没有回答,他才想到,眼下出了下毒的事,那件软甲只怕就算不扔掉也不会再穿了,苦笑了一下,“若你不喜欢就算了。”
        却听那孩子开口反驳说,“那是父亲送的东西,孩儿丢了性命都不会扔了它。”
        景琰仿佛没有听懂刚刚的话,皱了皱眉,有些迟疑地笑了一下,“你叫我什么?”
        在他面前的孩子跪了下来,规规矩矩行了一个叩拜父母的大礼,才抬起头来清清楚楚的说道,
        “孩儿叫祁王殿下一直叫的是‘父王’。‘父亲’二字对我而言,无论前世今生,从来就只有一人。”
        过了许久,桌上原本氤氲着茶香的茶冰冷下来的时候,景琰才走近前来,迟疑地轻声问道:
        “……是庭生吗。”
        “是,父亲,我在。”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5楼2016-02-08 1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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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琅琊榜]一世真【二十二】(殊琰)
          这一夜,父子同榻而眠,聊了半夜的话。
          景琰想起庭生初来府时虽然才十一岁,却已经十分沉稳了,万事不需要自己操心,故而如此亲近的机会极少。
          只有一次,庭生病时,自己彻夜陪在他身边,和他讲了一夜故事。
          景琰并不知道什么神鬼传说或者民间轶事,他能回忆起来的快乐的点滴都是和一个叫做林殊的人相关的。
          庭生听了很多关于林殊的事,直到他长大以后,知道林殊就是梅长苏的时候,心里其实并没有太大惊讶。
          能让父亲露出那样的笑来的,天下大概只有林殊这一个人。
          当梅长苏死在北境的那一刻,萧景琰的结局也就已经注定了——之后的二十年,不过是他在还一个他原本也没有欠下的债罢了。
          庭生非常清楚景琰现在在做什么,也清楚这样做的结果。
          据景琰说,除了他以外,蒙挚和蔺晨也有记忆,可和自己一样,他们帮不了他太多。
          蒙挚是禁军统领,在朝堂上并帮不上什么忙,私下里他的行踪又太过引人注目,加之此人耿直,能用到的地方并不多。
          蔺晨虽然帮忙打压了谢玉,可他这么做并非完全是为了襄助景琰——只不过是因为谢玉曾害了梅长苏罢了。
          “父亲身边可用之人太少,琅琊阁若能调派些人过来……”
          景琰一笑,“蔺晨和我不是朋友,他的朋友是江左梅郎。”
          “上一世梅长苏是替我上的战场,这一世我让梅长苏永远不可能出现在这个世上。”
          “于情于理蔺晨甚至不能怪责于我,他心里一定难过……何况这一世我在争权,何其凶险,我也确实不想琅琊阁卷进来。”
          确实,上一世蔺晨除了帮父亲解毒那次,在二十年来他未再踏进金陵一步。
          父亲离开的那晚,他冒雪等在金陵城门口,交给策马入城的自己一枝开得正好的梅花。
          昏暗的雪夜里蔺晨的神色看不真切。
          只听他说,“我不喜离别,让这支梅花替我送他吧。”
          庭生与蔺晨生平不过见过数面,大半还是小时去苏府受教时遇到的。
          蔺晨有惊世的才气和凌然的傲气,记忆中无论是什么时候,有他在的地方便都是热闹。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蔺晨用那样安静的语气说话。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6楼2016-02-08 1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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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半月后,林殊带着大渝守将的首级回到了金陵,那时正好是林殊生辰的前一日,林府请了许多人给他庆祝生辰。
            林殊许多朋友都得了邀请,景琰也是,入夜之后林府挂满了灯笼,更衬托得厅堂里热闹喧嚣。
            景睿和豫津也来了,景睿经历了大变故,神色多了些稳重气度,举手投足间进退有度,而豫津虽然吵闹,但言语里灵气逼人,因为担心郁郁寡欢的景睿,便跟在他身边几乎寸步不离。
            夏冬和聂锋相携而来,话说不到三句,便与林殊拼起酒来。
            之后又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客人里和林燮熟识的多,也多是仰慕祁王的人,所以见到景琰时,谈话虽然恭敬却也十分疏离。
            景琰倒不十分在意。
            他来这里只是想看看林殊,虽然晓得他是骑马回来的,伤势应该无碍,却仍然不放心。
            如今看到三年不见的他笑着和夏冬饮酒,不禁也跟着放下心来。
            他又想到那不过百字的战报,想着雪夜里轻骑而出的林殊,手中的长枪在月下舞动如银龙,在敌人中呼啸往来,策马笑傲。
            他想,这样意气风发的林殊是自己换来的。
            值得的。
            言豫津凑上来悄悄说,林殊哥哥,你不喜欢哪个告诉我,送给我得了。
            林殊心不在焉地随手指了一个,那就这个吧。
            豫津高高兴兴的拿起来,只看了一眼,又吓得恭恭敬敬的放了回去。
            谢绮好奇的凑过来,“豫津哥哥,怎么了?”
            “那个礼物是靖王府送的。”
            “靖王殿下……怎么了?”
            “林殊哥哥最讨厌别人动他的东西。尤其尤其是靖王殿下送他的东西,以前我碰了靖王殿下送他的枪缨,他差点要把我挂在府门口去!这个东西我若是真的敢要,林殊哥哥会要了我的命!”
            穆王府也在这一日送来了礼,林殊爱喝的茶喜欢的物件,也不管是不是贵重的,全都一件一件仔细码放好,满满的一箱子。
            客人见晋阳公主眼里都是笑意,有心思灵透的,便又把林殊和霓凰的婚事重提了起来。
            晋阳公主便笑着说,“我不管别的,只是他这次回来我可不要他再走了,就留在金陵。这里多热闹,你朋友也都在这儿。”
            林殊只是笑着不说话,悄悄向着原本站在树下的景琰看过去,却找不到他的身影了。
            他刚要开口,就听见远处一声春雷。
            天上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来。
            客人们都慌不迭的到了厅堂里躲雨。
            豫津见谢绮为今日刚做好的衣裙弄湿了而气恼,就笑着安慰她,要知道这春天的雨都金贵得很,你就想着是金珠子掉到自己衣服上了。
            景睿看着外面越发大起来的雨,有些忧色,“万事过犹不及,今年的雨太多了些。”


            来自Android客户端118楼2016-02-08 1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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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太皇太后正在喝药,看到林殊和景琰进来,马上高兴地对他们招招手,“你们两个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啊,一刻也分不开。”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从前的形影不离,到现在的三年不见。
              “小殊,你瘦了呀。”
              “太奶奶……”
              “景琰,景琰更瘦了……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太皇太后有些心疼得摸着两个孩子的脸,“快,快吃些点心。”
              说着往两人的手里一人放了一块榛子酥。
              林殊愣住了,不敢置信的看着太皇太后,身边服侍的宫女也露出的难过的神色。
              这太皇太后上了年纪,终究是禁不起病了,这一病竟然糊涂起来,有时连人都认不清了。
              见林殊犹豫,太皇太后慈爱的问道,“小殊你怎么不吃?你不是最爱吃榛子酥的吗?”
              林殊不忍说破,便忍着心里难受,强笑着要把榛子酥往嘴里送。
              却被景琰一把夺了过来,“太奶奶,我也喜欢这个的。”
              “景琰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喜欢欺负小殊,抢他点心吃。”太皇太后佯怒着在景琰的肩上拍了两下,“好好好,多少点心都有,都给你们吃,景琰啊,成亲了吗?”
              “没有。”
              “那有喜欢的人了吗?”
              景琰犹豫了片刻,点点头。
              “那要尽快啊……啊,那他喜欢你吗。”老人家又笑眯眯的问道。
              景琰也低头笑着回答,“他喜欢过的。”
              ——待续——


              来自Android客户端121楼2016-02-08 1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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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借这个机会,大可以好好打击靖王的。”誉王有些惋惜的搓搓手,“夏江我也是不懂,明明杀了他心爱女人的人是靖王,为何他执意要先扳倒祁王?”
                般若幽幽一叹,声音阴冷下来,“还能因为什么……祁王坚持裁撤悬镜司,而靖王则是反对他这么做的。说到底,于夏首尊来说,师父的性命,终究比不过他的权力和地位罢了。”
                “罢了,利同而合。我们先用夏江铲除了祁王也好,景宣不足惧,只是那越贵妃是个麻烦,至于景琰……若林殊能投靠我,也许能用林殊在他心口插上一剑。”
                “十日后就是春猎了,趁着这次林殊在金陵,殿下不如把他叫来好好聊聊。”


                来自Android客户端123楼2016-02-08 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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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庭生第一次去春猎,和梁帝坐在一辆马车上。
                  梁帝虽然因为淇水的事恼怒祁王,但对这个皇孙还是疼到心坎儿里。
                  庭生先是陪着梁帝说话,然后剥了一会儿橘子和干果,见梁帝的神色也有些困倦了,就奶声奶气的说,皇爷爷,孙儿想去骑马。
                  “骑马?不行,你太小了。”梁帝板着脸说,随后见到世子那失望的小脸就崩不住脸上的笑意了,“让你去,可你父王不在啊,你要和谁一起骑马?”祁王参加了宫中春祭当日的祭典之后就起身去了淇水查看那里的堤坝,所以庭生便只剩一个人,梁帝才把他叫到自己马车里的,提到这里,梁帝又忍不住骂道,“你这个父王真是狠心,扔下这么小的孩子。”
                  “孙儿喜欢七皇叔的马。”
                  梁帝也探头看了一眼,景琰骑的是一匹通体全黑的马,笑着调笑问道,“你不怕你七皇叔了?”
                  世子摇摇头。
                  梁帝想到三年前景琰曾经救了他一命,也明白了,“等到了猎场,你再去学。如今山路崎岖,出了事怎么好。”
                  他却不知,眼前这个孩子也曾跨于马上手握长剑,也曾日驰千里,纵横沙场,凭以一当十的武勇和其诡谲莫辨的兵法让敌国闻风丧胆,骑马于他而言,就如同走路一样寻常。
                  眼下能让他迫不及待的,只不过是与久别十日的父亲的重逢罢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125楼2016-02-08 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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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到九安山下已经是下午时分,梁帝命人在山下扎营,而年轻人早就得了许可带着弓箭去林子边缘玩耍去了。
                    梁帝终究不放心去了淇水的祁王,所以并未让蒙挚随行,而是让他在京中稳住禁军,无论何时何人,只要没有皇帝手谕就不得调用一兵一卒。
                    这次出巡的防卫,梁帝就交给了景琰,安营之后就让他带着自己的人马去各处巡视一下。
                    景琰出了营帐就见到豫津和景睿还有林殊在一块。
                    林殊似乎心情不好,豫津不知哪句话招惹了他,正被他追着满场的逃,不住的喊景睿救我,林殊哥哥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要爬树了!
                    景睿本来笑着看他们,转头看到景琰的时候,那笑意变得淡了些,礼貌的行了一礼。
                    景琰便没过去,叫了战英点了十个人,跟着自己去猎场周围检查布防兵士。
                    猎场范围很大,十个人分成两路巡视下来,天色已经昏暗,太距离营地太远看不到灯火,几个人就一边沿着林子边策马一边辨认方位。
                    列战英说道,“往年春猎,殿下都要和林少帅争个头筹的。”说完想到,林殊六年未在金陵,这往年二字,实在太远了些。
                    景琰听了这些话久久不语。
                    忽然只见对面有马蹄声来,那些人也看到了他们,似乎是营地派来寻他们的。
                    战英认出那几人都是祁王身边的侍从,三四年前便跟着祁王的江湖客,这次祁王没来,他们应该是跟着世子一起来的。
                    “殿下。”其中一个人打马凑近了些。
                    “你们不在世子身边,来这里做什么?”
                    “自然是来找殿下的……!”为首的那个人脸色忽然变得狰狞,从腰间抽出一把阔口大剑就刺了过去。
                    这一剑又快又狠,加之两人都在马上离得又近,景琰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把剑送进自己胸口。
                    静夜里那一声铁器入肉的声音分外刺耳可怕。
                    景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迅速被血浸染开的颜色。
                    战英喊他的声音像是隔了一层一样并不真切。
                    他是死过一次的人,非常清楚这种一步一步走向死亡的感觉。
                    他不怕死。


                    来自Android客户端126楼2016-02-08 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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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琅琊榜]一世真【二十五】(殊琰)
                      坐在床边的蔺晨穿着的一袭蓝色衫子如今都是一处处被血浸染成的绛紫色。
                      从林殊进门开始,蔺晨就看着他,林殊却看不到其他人。
                      蔺晨叹了口气,起身给林殊让出了榻边的位子,林殊就慢慢走了过去。
                      只见景琰一双眼睛紧紧闭着,气息微弱。
                      林殊只是看着,几乎抠进床榻的手指碰到了榻边还未干涸的血迹,他在自己的甲胄上蹭了蹭,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此刻和冰冷的铠甲一样凉。
                      他从未这么怕过。
                      第一次上战场,敌人的刀剑贴着自己胸前划过的时候,他也没有怕过。
                      梅岭那一次,大概是他离阴谋和死亡最近的时候,他也没有如此恐惧。
                      他不停的说,“景琰,别怕,你不会死的。”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床榻上的人似乎清醒了一点,勉强睁开了眼睛。
                      林殊在那双黯淡的眼睛里看到了惊慌的自己。
                      “小殊……”
                      在一片混沌里,好像回到了梅长苏病重的那一夜,他紧紧握着眼前人的手。
                      那日梅长苏在病榻上那句自己没听清的话,也在隔世的此刻,明明灭灭的意识里浮沉着,逐渐清晰起来。
                      【景琰,别怕。】
                      只是人在世间,只要还有在乎的,不想失去的,就不能不怕。
                      原来他来了。
                      他在,自己就永远不会到山穷水尽,孤身而战的地步。
                      景琰一点一点张开没有血色的嘴唇,轻轻的唤道,“苏先……生……”
                      他唤了一声,却没有得到回应。
                      倦意和疼痛像在两头扯着他的意识,让他睡不得,也醒不了。
                      他只能无力地闭着眼睛,轻声说,“苏先生…………太奶奶病了。”
                      “如果母妃在,太奶奶会没事的……都是因为我。”
                      半响之后,他听到了低哑着声音的回答,“不是你的错,景琰。太奶奶会没事的。”
                      景琰摇摇头。
                      这些话他不能对任何人说。
                      只有梅长苏。
                      “会好的,景琰。你也会没事的。”没有温度的手指沾着清水擦过他的嘴唇,“我在这里呢。”
                      床榻上的人闭着眼睛,咳嗽了两声,才皱着眉一字一字的说,“……小殊他不在。”


                      来自Android客户端132楼2016-02-08 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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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为我对你说这些是为了你么?”蔺晨站了起来,走到景琰面前看着他,一字字说,“长苏在最后对我说,让我在他不在的时候护着你。”
                        “我守了这个诺言一世……我以为二十年够了。”
                        重来一世,所有人都活着,梅长苏却还是不在。
                        蔺少阁主一向傲气,行事为人从不吃亏,和梅长苏的这个约定,确确实实是亏大了。
                        于是景琰对他说,“二十年已经够了。”
                        “你说没用。”蔺晨往外走的脚步停了一下,回头对他说,“这是我和梅长苏的约,和你没关系。”
                        ——待续——
                        作者有话说:
                        蔺晨对景琰,对林殊的感情都很复杂。
                        我希望我在这章表达明白了。
                        有问为何景琰会对太皇太后有歉意的,上一世太皇太后并没有这场病(病了之后提前有些糊涂了),他总觉得或许母妃在宫中的话太皇太后就不会病了。
                        再重申一下,【这篇文章除了林殊和景琰的感情是爱情(含友情)以外】其他角色之间的感情都是友情,友情,友情。
                        “得一心不离”的爱情固然是自古凄美故事的主旋律,可我觉得“承一诺不负”的友情也是一种很动人的感情。


                        来自Android客户端136楼2016-02-08 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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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琅琊榜]一世真【二十六】(殊琰)
                          蔺晨并没有在九安山耽搁太久就离开了。
                          “江湖大事,事事哪儿能少得了我。”
                          江湖上少了一个能安一方水土的江左盟,他要操心的事情就要多一些。
                          “留个美人儿陪你养伤,留宫羽的话怕林殊打我,还是留个小美人儿的好。”
                          不同于上一世,金陵中坐镇着一个可以在江湖中呼风唤雨的梅宗主,如今景琰身边并没有真正的江湖高手保他的安全。
                          景琰对着蔺晨点了点头,他藏在那些看似潇洒轻浮的话里头的意思自己都明白了。
                          “走了。”
                          “保重。”
                          蔺晨离开的时候,刚好和刚下马正往木屋里急匆匆走去的祁王世子擦肩而过。
                          两人擦肩而过时,小世子停了下来,对着蔺晨深深俯下身去,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大礼。


                          137楼2016-02-08 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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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景琰虚弱,庭生不让他说话,只是自己一个人慢慢的说着那些往事。
                            那些曾经对他们来说都并不美好的时日,在现在庭生口中,被剔除掉那些苦涩的部分,只剩下那些留存在记忆中最好的,带着柔软颜色的回忆。
                            庭生在成年之后仍然偶尔会回到宫中陪景琰一边下棋一边秉烛叙话,从他的口中知道了很多关于梅长苏的事,当然也有关于林殊的,倒是他自己,和梅长苏的交集并没有那么多,除了之前那些,只有他在景琰监国那段时间里偶尔去苏府的时日罢了。
                            他怀疑梅长苏的身份,便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他之前就有一种模糊的疑惑,他见梅长苏的第一眼,也是景琰第一次见到梅长苏的时候。
                            自那时起,梅长苏说每一个字时,字里行间言辞之间对于景琰的维护,几乎是一种无意识的行为,就像他思考问题时会用手搓着东西一样,他提到景琰的时候,神色温和得不像是在说自己的主君。
                            梅长苏说,靖王殿下是个不会轻易低头的人,不管有什么事,背负着什么重担,有多艰难多痛苦,他都会往前走。
                            所以要有个人,帮他看着脚下的石子,背后的周全。
                            庭生当时并不明白苏先生说那句话时眼底的愧疚是从何而来。
                            在梅长苏眼里,原本的萧景琰是不必懂得这些的,无论他在哪里,走的是哪一条路,林殊都会在他身边,用同样的步子和他结伴而行,林殊不会让他摔倒,也不会让人伤他。
                            只是即使是料尽万事的梅长苏,也不会料到,现在林殊尚在,可景琰却仍是一人独行。
                            “我是在那时知道父亲喜欢榛子酥的。”庭生笑道,“苏先生那里一般放着两盘糕点,一盘在桌上方便他随手拿着吃,另一盘摆得整整齐齐的,放在父亲来时会用到的书案上。”
                            如此这样,父子两人断断续续的,说了一夜的话。
                            原本很疼的伤也似乎被往事冲淡了许多,看着窗外洒进来的晨曦的白光,景琰对已经起身的庭生说,“回去吧。”
                            庭生临走前蓦地转身来,“父亲,行刺的事情绝不是父王授意的……!”
                            “我知道。”景琰费力的抬起手抓住了他的手拍了拍,像是天下所有的父亲安慰自己孩子那样,“放心……不会有那一日的,我不会让你在我和祁王兄之间两难。我从前就不曾见过你流泪,以后也会如此。”
                            庭生点点头。
                            父亲在说这句话时表情如常,但只怕心里想的是,若真有一日,自己会是被舍弃的那个吧。
                            他却不知,若真有那一日,萧庭生不会两难。
                            就像他不知,上一世分别的那一日,自己曾在他的床前跪着恸哭了一夜一样。


                            139楼2016-02-08 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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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景琰病得几乎不省人事的半个月里,发生了一件事。
                              悬镜司在城中抓到一个滑族的女子,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可女子的口供是来金陵寻亲的。
                              这就奇怪了。
                              金陵的滑族人应该在三年前尽数驱走了才是。
                              一番刑讯之后,那女子供出要找的人在祁王府中,说是三年前驱逐滑族时她们因为到祁王府年久,得祁王庇护不曾让她们出府,这断时间忽然音讯全无,来寻时才知道这两人因为做了错事被祁王连夜送出府去,已然不知踪迹。
                              祁王在那日下朝后从林殊口中得知景琰遇到刺客一事,眼下景琰伤重,若说出金丝软甲的事势必要牵连到他问话。
                              故而梁帝派人来问时,祁王只说这两人在府中行窃被捉住,后来发觉她们是滑族人,才赶出府去。
                              之后这件事似乎就不再提了。
                              再之后十日,悬镜司夏春夏秋奉密诏,夜查祁王府。


                              141楼2016-02-08 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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