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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上海1楼2016-01-21 14:35回复
    -*-*-(世界外的玩具箱&一切基于黑科技)-*-*-
    -*-*-(Better Than Death)-*-*-
    -*-*-(Nest)-*-*-
    【Welcome to Happy Tree!】
    一张传单。滑面铜版纸,A4大小,横向阅读。纸张拿在手里厚实的质感相当不错,然而纸面上高明度的色块在冷光灯下简直要刺瞎Lumpy的双眼。
    手里这张花里胡哨的传单上仅有这一行龙行蛇走的金色字迹。沉浸在狂欢气氛中的明艳色彩显然不顾及阅读者的心情,忠实无比地展现着色块之间的惨烈战争。在战火纷飞的混乱背景下,金色的花体文字优哉游哉地群魔乱舞。
    Lumpy额角跳了跳。
    所有的一切都在Lumpy看到来接手他的怪人时偏离了轨道,意味不明的身体检查、漫长而封闭的押送、一路不间断的营养针。现在,这张完全没有审美情趣的传单上的两句话显示出某种深意。
    可惜吝啬如Lumpy实在不愿意浪费脑细胞来分析这些玩意儿,于是他的视线转向对面。
    青白色的车厢四壁、惨白刺眼的冷色调灯光、雪白严密的防护服,一片浅色的背景下那俩押送员脸上漆黑的防毒面具实在显眼得不得了。防化眼镜模样的面罩如同被刷了一层黑油漆,光滑的曲面反射着灯光并且窥视不到里面。防毒口罩左右两侧沉甸甸的黑色滤毒罐彰显着巨大的存在感。
    又不是废土向Cosplay。
    Lumpy撇撇嘴角,再次松开指尖扔掉传单,他心情郁闷地用脚又一次在纸面上碾两下。Lumpy听到自己脚上脚镣哗啦啦的声响。
    不高兴。不开心。肚子饿。嘴里淡出鸟。
    他不知道自己被关在这个封闭空间里有多久,Lumpy唯独能确信的事就是:再在这个车厢里呆下去,他就算没有幽闭空间恐惧症也得硬生生憋出这个病来。
    安静的车厢里再次挤满了Lumpy身上手铐脚镣的哀嚎。
    然而任凭Lumpy瞎折腾,他面前两个押送员都如老僧入定,在刺耳的金属撞击声中不动如山。直到再一次无聊到要疯的Lumpy再一次试图破坏车厢,他才又一次被注入镇静剂,又一次陷入意识深海。
    寒冷而清新的空气,黛色的针叶林,巨大的食草四脚兽,向湛蓝天空延伸的角。在梦境里,Lumpy既是凝视着那头兽的猎手,也是被猎手凝视着的兽。然后他看到那隐藏在暗处的漆黑枪口背后有谁露出一个笑。
    “砰当——”
    在浑身痉挛中猛地醒来,呆愣了两秒Lumpy才发现梦中的那声枪响事实上是金属磕碰声,接着他就感觉到车厢的剧烈震动。
    在金属门向外打开的刹那,即使Lumpy的脑袋还完全状况外,他紧绷多时的神经已经如同炎热夏日灌了一瓶冰啤般全数舒张开来。
    这种时候才发现自己最后居然是被塞到一个集装箱似的的金属箱子中、连人带箱子一同被运输是否有点为时过晚?
    Lumpy分明记得他最后进入的是一辆车的后车厢。但是周身狂乱的气流让Lumpy无法忽略头顶上形如蜻蜓的直升飞机,这只巨大钢铁蜻蜓的六只足部——搬运箱子的机械臂还未来得及收回,张牙舞爪的恐怖阴影在屋顶的平台上打出个黑色的烙印。
    站在背山朝海的U形建筑平屋顶一侧,Lumpy下意识放眼四顾。刺眼的暖色阳光下浅灰色的屋面散发着淡淡的鹅黄色光芒,身后高耸的山峰好似铺天盖地而来的苍翠海啸,面前广阔的海面却平坦得如同荒凉的湛蓝戈壁。
    这幅美景让Lumpy大脑瞬间空白。钢筋混凝土森林中人头攒动的窸窣声响、闷热压抑的浑浊空气留下的余韵还未从他体内逸散出去,可是此刻眼前的画面却宁静纯粹得像来自亘古的过去或遥远的未来。僵硬地扭头回去看那个运送他的金属箱,Lumpy纠结了片刻那是否是时间胶囊。
    这种称得上是意外之外的巨大转变让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但纠结于匪夷所思的现状从来不是Lumpy的兴趣所在。他做了一个深呼吸,果断把种种疑问往脑后一抛、将哽于胸口的那口浊气捋顺,再次抬起头来眉目舒展,是一贯神游天外、波澜不惊的模样。
    Lumpy的心理活动如何变化可不在两个押送员的工作范围内。他们尽职尽责地一人站在Lumpy背后向他的后脖颈刺入某样东西,一人站在他身边将一个银灰色手环嵌入他左手腕。
    在异物刺入身体的瞬间,Lumpy感到一阵诡异的酸麻,不过具有良好的砧板上的鱼的自觉的Lumpy很乖地没有做任何无谓的反抗。接着他看到站身边的这人掏出一个带按钮的黑色玩意儿,大概是遥控器。
    伴随咔嚓一声细微脆响,Lumpy这种少有的乖顺在手铐脚镣打开的瞬间烟消云散了。
    开锁的金属声就像是火柴划亮时的滋滋声响,虽然微弱却预示着光线的强势来袭。Lumpy在一瞬间迅猛无比的突袭几乎能媲美毫秒间光线的飞射,那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他一把抓住身边的一人向侧边一个横甩,背后那人并没有被撞飞仅仅是被扫倒。但Lumpy并没有放开抓着另一人的手,而是顺着惯性腰部用力整整转了360°将人甩链球般抛飞出去。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后,他也顾不上喘口气,迅速地捏紧拳头,转身朝刚爬起来的另一人的腹部凶狠地一拳砸上。
    金属被敲击的闷响迸溅于空气中。
    短暂的麻木后,剧烈的钝痛蜂拥地挤进自己的指关节,并疯狂地侵占着Lumpy的手臂、肩膀。眨眼之间他的脑门上就爬满了冷汗,然而疼痛只是其中一小部分的原因,令Lumpy喉结不自觉滚动的是夹杂于剧痛中的坚硬触感。
    至始至终被攻击的怪人都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原以为是反应不及,事实上是毫无必要,因为那厚实的防护服下的根本就不是生物脆弱的身躯而是高硬度的金属构造。难怪刚才那巨大的离心力几乎要将Lumpy的肩膀扯脱臼。
    一系列的惊心动魄只是Lumpy自导自演的一出荒诞动作喜剧,出了个大糗的Lumpy却没有丝毫尴尬。在意识到这俩押送员的真实身份后,他仅仅一个箭步冲到屋顶边缘从距离地面二十多米的高处向下看,只见U形楼中间的空地上被砸出一个深坑,深坑中一个白色玩意儿正缓缓爬起、抖落身上的石块砂砾。
    面对这种超现实的现实,Lumpy决定放弃治疗。他转身走回屋顶的安全区揉着自己痛感未消的肩膀手臂和指头,直接忽略一旁站得如同标杆的白色人影,看了两眼屋顶拐弯处的灰白色楼梯间。
    直升飞机已经离开,孤零零的剩个大箱子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屋顶上冷风呼呼地刮,在阳光下鼻尖依旧有一种被冻僵的感觉。
    隐约的鸟鸣、海浪的低吟、广阔的海和巍峨的山,一时间仿佛被流放到世界尽头的错觉让人不禁从心头生出几分悲凉凄清之感。然而这种纤细幽微的情感Lumpy被一个喷嚏打散,缓过气来他用指尖暖暖冰冷的鼻翼。
    低头就看到片刻前还挂在他手脚上的手铐脚镣在地上歪七扭八得像是被晒干的蛇,Lumpy突然地想起虽然这手铐脚镣是遥控开锁的,但拿着遥控器的家伙好像刚刚才被他从楼顶扔下去。不过话又说回来,那玩意儿从七楼的高度摔下去居然完好无损,因此Lumpy觉得自己才是比较亏的那个。
    想起这茬儿就全身不痛快。不说手臂还隐隐作痛,Lumpy摸了摸自己后颈能感到一条不足一厘米长的小小伤痕,手腕上的手环冷光闪闪。Lumpy不禁就用余光瞥一眼一旁的另一只白色玩意儿。
    看上去像是某种后现代的雕塑。Lumpy觉得这真是非常称职的背景板。
    欣赏不到两秒,他突然打个冷颤。屋顶上阳光刺眼风又大,还对空调房恋恋不忘、身穿单薄浅灰色囚服的Lumpy真有点受不了。因此,他决定不在此处久留。
    施施然走向楼梯间。楼梯间只有门洞而没有安装门,然而门洞里面不知为何和门外阳光明媚的环境相差甚远,暗沉沉一片,像是某种张着嘴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怪物——当然Lumpy完全没有与之相衬的紧张感。
    大咧咧踏入,手腕上的金属环在顿时变暗的环境中闪了一下。视野边缘的闪光成功吸引了Lumpy的注意力,他抬起手腕。
    那金属环非常光滑完整,内圈紧贴着他的皮肤,就像是长在Lumpy手腕上一样。整个环上看不到任何的接缝。此时手环的表面如同电子屏般显示出一行天蓝色的文字:
    【[Nest] No.2136】
    楼梯间里虽然光线不好,但却很暖和舒适。既然如此Lumpy也就不急着下楼,转而靠在楼梯栏杆上研究这个奇怪的手环。
    因为楼梯间里昏暗的环境,手环上的这串字符很清晰。Lumpy首先用指腹拨动金属环,发现这环真的是咬死在他的手腕上,纹丝不动。他想了想转而用指尖擦了擦那行文字。
    结果这一抹就真的打开了奇怪的开关。只见那一串文字蓦地收缩成一个点,接着天蓝色的光屏就在Lumpy眼前展现。
    屏幕上的界面很简洁有一条颜色较深的线被分为长短不一的十一份。线段的结点上方标注着不同的时间,从零到一百六十八小时(即一周七天);两结点之间的线段下方则标注着数字,从五十到两千。线段尾端的部分颜色和其他部分不同。而在直线的零到零点五小时之间的线段之间的某处有一个箭头一蹦一跳。
    并没有多余的说明,在线段下面就这么几行字:
    【No.2136】
    【位置:Nest;目前状态:新人时间。】
    【基础积分:50;基础排名:---】
    【货币积分:0;货币排名:---】
    【新人奖励:实现你的小愿望哦!】
    【奖励获取条件:在新人时间结束前货币积分达到900即可获得。】
    好像其中有句话的语气画风不对?Lumpy纠结一秒就放弃了。信息太少他完全摸不着头脑,但是那个“货币积分”却让他很有兴趣。毕竟这“货币积分”从字面上看起来就和钱有关,而Lumpy虽不歌颂金钱但也从不否认对它的狂热追逐。
    再用指腹擦一下金属环表面,光屏就被关闭,手环也回归到普通状态。将手插回裤兜,手环的事暂时按下。
    Lumpy抓着栏杆倾身向楼梯下方看去。下方的楼梯间昏暗又安静,可是他总有一种微妙的感觉:这种安静就像被饲养的家禽在还未能入口之前总是吃穿不愁。而很不幸,Lumpy觉得自己就是这只家禽。
    他的直觉向来不拿自己开玩笑。但是现在准备拿他这只家禽开刀的家伙还不见踪影,所以Lumpy觉得作为一只家禽,他有权利也有义务安慰一下自己最近惨遭虐待的胃。


    IP属地:上海3楼2016-01-21 1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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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弹干净手上的粘液,Lumpy还未松口气就感到四周的气氛霎时间一沉。既然他咬了鱼饵,环境骤变Lumpy倒是预料到了,然而他没想到这变化会这么沉重。
      走廊里的暗影和窗外的月光似乎在瞬间凝滞,无形却粘稠的压力将Lumpy的所有感官全部阻塞,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沼泽吞噬的倒霉野兽。
      在浓重的威压下,Lumpy脑袋一片空白但是却本能地调整呼吸节奏和心跳强度,从骨骼深处往指尖一点点夺回身体的控制权。每一秒在他的视角里拉长成一场艰苦的跋涉,当Lumpy重新看清窗外的白色月光和走廊中的幽深黑暗,他已经汗如雨下。
      尖锐的嗡鸣声在脑中缠绕盘旋,让Lumpy的脑袋内部爬满刺痛。然而他来不及适应这种痛苦,直觉地感觉到有什么尖锐的寒意向他直刺而来。
      Lumpy想也不想猛地矮身,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窗外月色中一闪而过,他只来得及抓住那宛如蛇在草丛中游过压平的草痕般的微弱气流,就听到他身边的玻璃噼啪一下被贯穿出一个不规则的洞。
      仅用余光扫一眼,Lumpy就知道那是一只十字弩射出的箭。迅速起身,他看到U形楼与他所在位置所对的那一侧里有一个人影站在窗边。
      明明背景和人影都是一片混沌的黑,但是缠绕在那家伙身上的厚重杀意在暗夜中依旧如此鲜明。而在Lumpy的目光成功穿过月光锁定到那人身上之前,一声嘹亮悠长的口哨抢先从对面传来。
      口哨吹得不错,但是这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恶魔在喝倒彩。
      那就是那诱饵另一端的巨兽。
      Lumpy后脑勺发麻,目光绕开口哨里裹夹的利刃死死攒住那黑影的衣角。他摸不准对方的下一步动作,与那个黑影与他遥遥相望,这情景既像是一次失败的灵异惊吓又像是对方大发慈悲让Lumpy先跑。
      看来后一种可能性更大。
      唯一的楼梯在弯道正中,他们俩到楼梯口的距离相当。所以,现在的情况莫名变成了一次百米赛跑,而在比赛前,挑衅对方是一种激发对方斗志的好手段。
      中指。
      Lumpy只看到那个黑影似乎抬起了手臂,但是从那黑暗也掩饰不了的狂气姿态来看,他知道那家伙一定在朝他竖中指。
      猜到这个事实的Lumpy第一时间挑挑眉,弯腰抽起地上的一根金属棍,他转身拔腿就往走廊弯道的中点冲。飞跃过混乱的走廊,从视线的边缘Lumpy注意到那黑影和他一样飞速拉近距离。
      他要逃,那对方显然就要堵。
      反手将金属棍紧贴后背,即使是在靠近弯道的时候Lumpy也依旧疯狂加速。在冲入弯道的瞬间,他直接踩到甚至垂直的墙面上狂奔了五六米。
      随着与对方距离的锐减,Lumpy在狂乱的气流里看清了那个家伙的样貌。纯黑色的连帽衫将对方的脸遮掉大半,唯独露出来的嘴咧出条狰狞的口子,露出的后槽牙如犬齿般参差尖锐。
      十米、五米、三米、一米。
      对方的身影骤然向楼梯口一侧一闪,踩在楼梯护栏上将偌大一个楼梯口在瞬间堵得水泄不通。
      这人以为Lumpy要从楼梯逃往下一个楼层,然而他万万没想到Lumpy连目光都没有转直接从他身边急掠而过,冲向他前一秒让出来的走廊。
      但是这家伙的反应相当快,在Lumpy脚尖没有转变方向的瞬间就反应过来Lumpy其实对楼梯口没有任何兴趣。他完全可以等Lumpy往走廊另一侧再跑几步,然后在这里封死路口来个瓮中捉鳖。
      但是这人显然没有那么好的脾气,被Lumpy这样一个菜鸟耍了让他相当不爽,他大骂一句不堪入耳的粗话,旋身从楼梯护栏上跳棋向Lumpy的后背扑去。
      与此同时,Lumpy哗啦一下转回身,手中金属棍划出一个扇形直指对方腰侧而去。
      “哈!渣滓!”
      这种时候这人居然还能大声笑骂出声来,接着Lumpy就看到这家伙在凌空状态下一把抓住金属棍,非常不可思议地一扭身硬生生避过了他金属棍的袭击。
      惊讶归惊讶,Lumpy面上不显。他急速地抽回金属棍,前跨一步向上恶狠狠地刺去。然而对方灵活得就像是在空气里游动的鱼,侧翻避过金属棍的上突不说,下落的时候Lumpy只觉得一抹尖利的银色几乎要划破他的眼球。
      该死!
      “Lumpy先生蹲下!”
      抱头蹲防!Lumpy在这电光石火之间的动作完全没有经过他的大脑。那股声线中透着崭新的熟悉感,所以他的身体毫不犹豫地照做。
      他只能感受到头顶上下坠的重物在一声闷响中被踢飞出去,而跃到Lumpy身边的那人动作灵巧、落地无声。手中的金属棍被对方抽走,Lumpy只听到金属棍呼呼割裂空气,等他抬头就看到两个人影正在他不远处一攻一守。
      两人的动作快得在空气中只能看到残影。
      然而这场交手在瞬息之间就已经结束,拿着金属棍的那个人只是把对方逼退就没有进行进一步攻击。
      Lumpy站起身自觉走到那个背对着他的人的身后。这个小光头身高只到他的胸口,但是横在他和对面那个穿黑色连帽衫的家伙之间,却让他有一种躲在铜墙铁壁背后的安全感。
      感觉安全后,他终于有空闲偷偷打量对面那个家伙。这人反握着寒光闪闪的军用匕首,浑身缠绕着青白的电光。Lumpy略微惊讶地瞪大眼睛,接着在下一秒他看到那家伙身形一晃差点栽倒在地。
      以此为契机,那人周身弥漫的狂乱杀意在瞬间消散,只见这家伙收起匕首挪几步靠着墙壁。虽然还是看不清脸,但是Lumpy能知道这人对他们温和地笑了笑:“No.2144,果真名不虚传。但是,占着你现在是任务者来和我们过招有点不公平不是吗?”
      这种彬彬有礼的语气和之前那狂妄的笑声简直判若两人。Lumpy条件反射般地仔细地观察对方,然而在走廊中阴影的干扰下,他只看清了对方那帽子上有两只颜色不一、圆圆绒绒的动物耳朵装饰。
      “我不能看着您这样欺负新人,No.2967……不,现在应该是No.2966。而且,您的目标是我,请耐心等到我任务结束不是很好,何必这样将新人牵扯进来?”Buddhist Monkey双手合十向对方打了个招呼,抬起脸来依旧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
      听了Buddhist Monkey的话,这人也似乎颇为无奈,他轻轻地笑了笑:“他性子急是人尽皆知的。而且我的雇主希望我能尽快完成任务。不过没想到……”说着他将视线落到站在Buddhist Monkey身后的Lumpy身上,“这新人看来有望进入正规区啊——如果能活到最后的话。”
      Lumpy只觉得那人视线到身上的时候带着温吞吞的触感,然而在他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Lumpy被那人注视着的皮肤顿时如火烧如冰刺,令他在瞬间身上爬满鸡皮疙瘩。
      然而在这种本能的战栗下Lumpy居然没有害怕,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在瞬间沸腾起来,指尖蠢蠢欲动。这是被对方激发出来的狂热战意。
      但下一秒裹夹着混乱气流骤停在眼前一厘米处的金属棍彻底将他这小小的火星扑灭,Lumpy猛地屏住呼吸,只听那两人不紧不慢地暂别。
      “No.2144,现在是我,那么我们今晚就先告辞。我有耐心等你任务完成,可是他肯定不会,所以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看到Lumpy被Buddhist Monkey打断,这人还真心松口气。毕竟他也不想放出那匹怪兽在来一场剧烈追击战,他接这个任务的主要目的可是来休假的。
      对于对方给自己的提醒,Buddhist Monkey看起来很是感激,他再次向对方双手合十并且鞠了一躬:“感谢您的忠告。祝您今晚有个好梦。”
      既然话都谈妥,这人一边打呵欠一边挥手走入黑暗,看来是打算睡觉的节奏。
      全程状况外的Lumpy一头雾水,他满脸迷惑,看着面前这个小光头转过来面对他:“Lumpy先生。”
      “啊,猴子。”心不在焉地数着对方脑门上的戒疤,Lumpy看似有很多疑问要问然而最终他只是刨刨头发,“我肚子饿了要去吃夜宵。”
      Buddhist Monkey闻言扬起脸朝着Lumpy笑了笑,但这笑容看起来有几分意味不明:“正好,我也有点事要和Lumpy先生说。”
      “没有你的份。”对于自己的食物,Lumpy可是从不退让。
      又是这种警惕又紧张的脸。
      常年修身养性的Buddhist Monkey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某个时候一不小心走火入魔修炼错了方向,所以总导致自己的这张脸流露了什么奇怪的情绪,给这高个儿新人囚犯一些错误的暗示:“Lumpy先生请放心,我对你的食物没有兴趣。”
      虽然并没有一拍即合,但是两人最终还是勉强达成了共识。
      去到餐厅,今晚的夜宵只是单纯的面包。
      Buddhist Monkey原以为Lumpy至少会对刚才那凶恶的黑衣人有点好奇心,哪知这家伙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就开始专心致志地啃面包。
      “呃,Lumpy先生,我需要和你谈谈No.2……那个黑衣人。”
      只要不来抢,Lumpy并不介意在进食的时候说几句话,但是他显然不能明白Buddhist Monkey语气那么抱歉的原因。他嘴里塞满干巴巴的面包,发出一个疑惑的鼻音示意这小光头接着说。
      “Lumpy先生对此没有什么想说的?”实在是Lumpy的态度过于事不关己,Buddhist Monkey这时也难免对他的脑回路产生几分恨铁不成钢。
      因为嘴里塞满三明治,Lumpy的声音有点含混不清,他偏头想了想总结道:“想杀我,很强。”
      总结得很好,可是这语气平淡得就像在谈论天气。Buddhist Monkey不再纠结Lumpy这种奇怪的态度,他将双手放到桌子上视线停留在插在花瓶里的白色花朵花瓣尖:“那Lumpy先生有把握在那个人手下活下来吗?”
      Lumpy顿了顿,将面包全部咽下去灌了口水,这次他的语调变得低沉:“没有。如果不是猴子你,我刚才就已经死了。”他说着,同时看到Buddhist Monkey将视线转到他脸上,这时的Lumpy看起来有几分混迹于人类社会的精英模样,“但是我并不想死。”
      Buddhist Monkey很是理解地点点头,认真地说道:“我理解,Lumpy先生。所以为了从源头解决问题——No.3818,Char Sui,你可以称之为‘姬猪’,是我们的目标。”


      IP属地:上海15楼2016-02-27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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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心中各种委屈,但是Lumpy怎么说也没打算长眠于此,何况此时他身边还有一个在抽抽噎噎的家伙。
        缓和了片刻,待理智从那迷幻的水下世界回归之后,疼痛也开始如同退潮时显露的礁石般狰狞地布满了Lumpy的身体。这种时候才能真正能体会到自己的狼狈,Lumpy嘶嘶地抽着冷气,伸手捂住颈侧的伤口。
        方才那番折腾,让他的伤口从肩膀延伸到了脖子。
        抹开冰冷的水后,就是满手黏腻的温热液体,饶是Lumpy此时也忍不住心中一凉。
        “呀儿,需要帮助吗?”这可不是热心的问候,未尽的潜台词是:“可不便宜哦。”
        那人话音刚落,那稚嫩清脆又雌雄难辨的童音再次在Lumpy脑海里响起来。
        【万事屋解锁!】
        被那哈哈哈的欢笑声吵得头疼,小命都快被玩完,现在可不是装傻充愣的时候,Lumpy拧着眉头单刀直入:“消毒剂、止血药和一根针。陪你钓鱼。”
        下一刻,他需要的东西就被递到眼前。
        Lumpy毫不客气一把抓过,取鱼钩、消毒、擦药、缝针,他动作利落得完全不像那针线穿过的是他的皮肉,更别提他根本看不到那伤口的情况。当他完事收工,对面那人一脸见鬼的神色。
        裂口被强行缝合起来之后,那处伤口就开始了鼓动。Lumpy将那鱼钩往衣兜里一揣,煞有介事地扭扭脖子看看缝得牢不牢,显然,即使很久不干这事儿,他的手法依旧无比娴熟。
        于是当他转过头来,那懒洋洋的模样久违地一点点浮现在那张俊脸上,他看着身边这个表情扭曲的家伙,无辜地眨眨眼:“钓鱼?”
        所以他们就开始钓鱼了。
        如果不是这水面上漂着一条青白色似蛇似虫的诡异玩意儿,而且这玩意儿开花般炸裂的脑袋将整个池面的水几乎染成红色,那么这幅景象或许还勉强能正常几分。
        当然就算真是风和日丽的背景,这两家伙坐在一起钓鱼还是充满了违和感。
        但是,不管是天要塌了还是世界末日将要到来,专心钓鱼是他现在唯一该做的事。
        握着鱼竿忍受着浑身疼痛的Lumpy打了一个呵欠,呵欠打一半又开始咳嗽,咳嗽两声半他的肚子又咕噜噜响。其实Lumpy累得恨不得瘫在地上不动,但是之前的那抹蓝色留在他视线里的残影还让他整个人躁动难安。
        没有力气手舞足蹈,他全身上下干脆开始用各种诡异方法来表达他内心的奔涌情绪。
        在这种欢腾的气氛中,Lumpy完全无视了一旁不断瞟过来的视线。
        “啊,钓到了。”
        霎时间,那偷偷摸摸的视线在瞬间幻化成一柄利剑,将Lumpy捅了个对穿。Lumpy何其无辜,不用出千都能在赌桌上大杀四方的运气突然回归,这也怪他?何况在此之前他怎么看都很倒霉。
        自己的苦尽甘来Lumpy从来不屑说,他拎着那条成人手臂长的鱼,对对方那凶神恶煞的恐怖脸色视而不见,反而略带挑衅地向对方勾唇一笑。
        两人目光在半空中碰撞得劈啪作响,但是Lumpy的怨念毕竟没有对方那么深重,因此他在几秒钟的对视后只觉得眼眶干涩。
        撇回头去的结果自然是被对方那利刃般的目光上下凌迟千百遍,不过浑身上下都不舒坦的Lumpy根本不在乎这点小痒痒。他目光像是围着腐肉嗡嗡作响的蝇虫,转了无数的圈圈最后还是本性难移地重新黏上水面上的青白色尸体。
        从来没有见过的肉,想吃吃看。
        说干就干,Lumpy将手中的大鱼毫不留恋地扔回池里。抄起鱼竿,他从衣兜里掏出那个才从身上取出的鱼钩换上。
        站在深潭边蓄力的那短暂时间,他就像是隐匿在这丛林里的四脚兽,他完全和这树荫下郁郁葱葱、熙熙攘攘的氛围融为一体,他的身体仿佛分解为了最基础的原子,缓缓地飘散在这丛林中。
        丛林是他,他是丛林,而这池深潭就坐落在他的心口。
        然而当Lumpy骤然发力,伸展四肢,冰冷的金属色在空气中拉长成一条银链,他的存在感如同火山喷发,就仿佛那头美丽的四脚兽蓦地从丛林间奔腾而出。而同时,阴霾的天空霎时间晴空万里,只见那金色的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在阳光亲吻到四脚兽角的同时,那抹银光也狠狠捅破青白的鳞片、刺入冰冷的肉里头。伤口被重新扯出血的Lumpy不自觉地咧开嘴角扭曲一笑。
        “……呀儿,真是天生一对。”
        正在收线的Lumpy听到对方这么莫名其妙地低语一句,他动作不停,却还是偏过头去看了那家伙一眼。他发现对方的眼神不再是那种要将他生吞活剥的狠厉,反而是一种意味不明的似笑非笑。
        看到他将注意力转移过来,对方甚至还给了他一个微笑。
        回应那个微笑的,是Lumpy肚子凄厉地一声尖叫。
        咕噜声盘旋在水面上方,那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三秒。
        他可没耐心等待对方回神,于是Lumpy不再理会对方,又将头扭回去继续对着他勾过来的那具尸体流口水。
        这人回过神来扶额一笑,但他什么都没说,反而直接从脚边海盗藏宝箱般的古旧箱子里掏出点火器和小刀,招呼也不打的将其抛向Lumpy。
        那条估计有三四米长、成人腰部粗的怪玩意儿已经被Lumpy拖上岸,他蹲在旁边正用指尖寻找最鲜美的部位。
        感到有什么东西向他砸来,Lumpy本能地一躲。然而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那并不是什么致命玩意儿,于是在这两个小东西落地之前他又敏捷地伸手将它们接住。
        Lumpy可没听说过这里有什么免费赠送的活动,于是他抬眼看向不远处的那个家伙。
        那人瘫在沙滩椅上的姿势比Lumpy的懒散劲儿还让人不能直视,他左腿搭在右腿上,小腿一下是两段木头质感的假肢——说是假肢可能还夸张了,因为那横看竖看都是两根棍子——两根棍子哒哒哒地相互敲击、打着不明所以的拍子。
        接收到Lumpy的目光,这人用装着金属弯钩的右手指了指自己:“船长。”
        这个称呼怎么听都有点怪,但是不去考虑自己的双脚并没有踩上夹板,只看那家伙的打扮,这称呼又和这人十分契合。
        但是比起这称呼,更让Lumpy印象深刻的是那银色的假肢和黑色的眼罩相互呼应的样子,这强烈的对比让Lumpy在瞬间仿佛感觉自己被黑暗的大海吞噬。他拧起眉头将这种奇怪的感觉甩出脑海,紧接着就听到对方不紧不慢地接着说道:“工具都给你了,烤肉去呀儿,集装箱君。”
        所以那个集装箱君是指他吗?
        对方显然没有意识到他说话的语气中那不自觉透露出来的强硬味道,Lumpy看了看身边的那具尸体,看了看手中的刀子和点火器,一抹冰冷的蓝色在他的视线里一闪而过。
        霎时间,一股渴望在他的身体里翻涌。他渴求的事物过于飘渺,他甚至无法想象它们的模样,但是他知道那一定是一种微凉的体温、一双柔韧的薄唇。
        不自觉地紧抿嘴唇,Lumpy起身拍拍衣角,将小刀和点火器往衣兜里一揣,转身走进丛林里——捡柴火。
        当火光在眼前跳跃,那捉摸不定的火焰轮廓让人着迷。火舌舔舐着闪着莹光的肌肉纹理,有支交响乐团将他们胃部作为演奏大厅,而那乐谱就是肉块表面金黄色的痕迹。
        美味的食物,饥饿的食客,所有的一切都很正常。
        如果不是这个临时大厨一边啃着生肉肚子还一边在咕咕叫,那么这无疑是一次愉快的丛林烤肉小派对。
        不过亲爱的船长与众不同,他不仅不介意这吵人的大厨,甚至还将这家伙发出杂音当作独特的背景音。所以,即使他被那乳白烤得金黄、滋滋作响的肉块给勾得唾液奔涌,他也能以一种耐心而宽容的态度等待着那块肉最美味的瞬间的到来。
        稍微出乎他意料的是,不必他动手,那块烤到最完美状态的肉块居然自动来到他眼前。船长高傲地扫了一眼眼前这个看起来笨手笨脚、事实上手脚利落的“大厨”,接过肉块咬一口。
        嘴里爆开的鲜味让他的口腔在瞬间活过来,他能感到鲜活的生命力从舌尖、口腔黏膜浸入他的体内,那种鼓动从腮帮为中心直至充斥了他的全身。仿佛他的心脏不再位于他的胸前,而是挪到的他的口中。
        即使这种柔和的美味并不符合他惯常的喜好,即使这美味中透出了这深潭独有的阴寒,可是在这一刻,船长不得不承认他有那么一瞬间忘却了心中的那片海。
        回归现实后,他嗤笑一声。
        总之,看在这难得的美味上,船长终于想起自己在这丛林中的万事屋身份。他啃完烤肉,咂咂嘴:“呀儿,免费满足你一个要求吧,集装箱君。”
        脚边堆满骨头架子然而肚子还在咕咕叫的傻大个儿闻言一脸茫然,这种表情白白糟蹋了那张五官深邃的俊美脸蛋。可惜船长并没有那么容易上当,这家伙甩出鱼钩那时的狠厉果决还在他眼前回放,不过这人此时的蠢样竟也没有任何伪装。
        这种反差也着实有趣,尤其是和另一个波澜不惊的无趣家伙对比起来。船长咧开嘴角露出森森白牙:“比如说,我可以强制取消你身上的归属标记。免费呀儿。”
        “任务倒计时二十四小时到达棕熊的迪斯科舞厅直到任务结束。”
        “呀儿?”船长一瞬间觉得这风可能有点大,“取消归属标记?”
        这几个关键词被特意强调也让这个傻大个儿认真起来,他忽略自己吵得不行的胃部,打开光屏满脸纠结地对着屏幕研究了半晌。
        【取消归属标记的条件:任务结束后陪同No.8199钓鱼两百五十小时,并支付货币积分的30%。或者,为No.8199提供一人份鱼饵料,并支付任务者全部的基础积分及货币积分。】
        视线在货币积分上绕来绕去了两秒,傻大个儿关了光屏,依旧目光沉静:“任务倒计时二十四小时到达棕熊的迪斯科舞厅直到任务结束。”
        再次得到这个回答就不能怪风太过喧嚣。
        船长在这傻大个儿再次抬眼看过来的瞬间,由于火焰猛然的扑闪,他发现这家伙的右眼中居然有一圈荆棘般的金轮。这金轮让这家伙的两只眼睛看起来像是来自不同的世界,让这张俊脸莫名多了点看不透的狰狞。
        船长无所谓地耸耸肩:“也行呀儿。感觉有点意思。”正事搞完,接下来聊点八卦也无伤大雅,于是船长直戳重点,“话说集装箱君,你用那根鱼线缝伤口,呀儿?”
        “定情信物难道不应该随身携带?咕噜噜——”
        “……呀哈哈哈哈哈哈!!!”不知是笑对方给的解释还是那不合时宜的、来自这家伙肚子的哭嚎声,船长尖锐的笑声响彻了这池深潭上空。


        IP属地:上海45楼2016-08-20 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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