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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拒绝了基尔伯特的邀请后,伊丽莎白下意识地放慢动作下床,像是怕身后的男人回过神来。
在她以为他竟然会就此妥协后,立刻就被紧紧抱住。
“我明白你的顾虑。一个几年没有联系你、突然造访的男人,邀请你一起回到他的国家……如果我是你,我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他没有像以往那样大吼大叫,而是放低了声音,像是温柔的眼泪滴在伊丽莎白的心上。“但我还是存有一些不靠谱的幻想……”
他又停下来。
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混账话。
是因为过了缠绵的一夜,眼前的女孩就会放下一切跟他回到德国?
“该死,我在想些什么……”他沙哑着开口,“对不起,伊丽莎白。就当作我没有说过这些。”他松开她,愣愣地坐在床上发呆。
男人总是期盼着女人能够跟他们走。
伊丽莎白从衣柜里取了自己的睡裙穿上,又走过来捡起昨夜他们扔在地上的衣物,拿出基尔伯特的裤子丢在他的头上。
“你确实是在妄想。”她安静了一会儿开口道,“看来你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男人。”
他甚至不敢抬头看她的脸。
那张漂亮的脸蛋上此刻除了失望的表情还能有其他的什么?
思绪胡乱地飞过基尔伯特的脑海。
她叹气。
“做完你的作业之后,就回德国吧。”
她坐下,坐在他的身侧;接着她张开双臂,抱住了他,头靠在他的肩上。
“我爱你。”她对他说。声音轻得他怀疑她是否真的说出了这句话。
“从你回来以后,我就在想,为什么我们不能像以前一样,住在街的两边,你朝我的房间窗户丢石头和雪,我往外边走几步就能扔些泥土到你的脸上?”
基尔伯特抬起眼睛望着她,头上仍旧搭着他的裤子。
他看起来有些好笑。她这么想着,嘴角也弯了弯。然后她稍微撑起身子,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我也不知道我们会变成什么样……我能确定的是,我想跟你在一起。”她垂下眼睛时的睫毛扑闪着,“也许你能先回到德国,我们保持书信往来。”
基尔伯特立刻答应她,像是怕她反悔那样。
伊丽莎白笑起来,“我想我真是太不会控制自己了。多年前我等你数个月,你杳无音讯,甚至你的朋友也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知道你就在柏林,但我又没有勇气去那里。”她捧起基尔伯特的脸,直视着他的双眼,“我根本不知道你的问题有多严肃,我出生的家庭让我根本不知道一个家族对于里面的成员来说是怎样的存在,而你却又和那样的背景格格不入。我能感受到的只是你和我一样,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人。”
说着话的同时,她感觉到基尔伯特的手紧紧收在她的腰间。
“我当然和你一样都是最普通的人。”他回答道,“是我太胆小了。我以为我不是承担责任的那个人,到头来我和路德维希谁都逃不掉。”
“或者你根本没有想过要逃呢?”伊丽莎白垂下眼睛。
他有些发愣。双手也不由自主松开了些,但他立刻就加大了力道继续抱着她。
“回去吧,基尔伯特。”他看不到伊丽莎白的表情,“现在的你还承担着无法逃脱的东西,除非你下定决心毁灭它们。”
他没有再说话。
他们安静地拥抱了许久。
窗边堆着积雪,伊丽莎白房前小路的石板被厚厚地覆盖着,没有脚步落在上面。
就像从没有人离开过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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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时候,伊丽莎白和基尔伯特相继从意/大利和德/国的学校毕业。在这为数不多的几个月时间,他们保持着每月一次的书信往来,两人都没有在信中提到过未来的打算,仅仅只是一笔带过自己的计划,对话的方式更像是回到了高中时代,你来我往地写着无聊至极的流水账。
比如,基尔伯特回到学校后给她寄来的第一封信,里面除了对伊丽莎白的问候之外还附了他写的一首诗歌,是一首模仿十四行诗形式的诗。这样的诗在他寄来的每封信上都会附着,高中时期的伊丽莎白对这种基尔伯特式的情怀简直恨透了,她最钟爱的文学体裁是小说,并且持有“诗歌都只是无病呻吟的产物”这样的想法。那时的基尔伯特年轻气盛,和他在一起每天都吵吵闹闹。
而她有时候静静地坐在房间里,对着基尔伯特的来信,思考着写一些什么东西的时候,常常会想,她对基尔伯特真实的感情到底还剩下多少?是不是只是因为他突然从回忆变成了真实出现在她面前的人,她就迷失了?
这个问题在她的母亲告诉她,她们有机会移民到美国去时有了答案。
她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要把基尔伯特带走。
基尔伯特也曾经自私地想把她带去德国,现在轮到她想要逼迫他了。她在意识到自己的自私之前就已经找好了借口,无论是去美国的生活要比现在好得多,又或是只有离开欧洲大陆才能有脱离家族的机会……
无论怎样,她都要开口问一问基尔伯特。
于是下一次的来信中,基尔伯特看到对方用工整的字迹书写着一段话。
“基尔伯特:见字如见人。我的继父获得一个移民美国的机会,他可以带去家人。所以我的想法是,你何不去美国进修电影?我是说,你可以去攻读一个新的硕士学位。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重要的是,我觉得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什么绝佳的机会,她没有详细写出。但她知道,基尔伯特应该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