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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听见轮胎着地的声音从窗边传来时,基尔伯特才真正放松下来。坐在他左边的路德维希紧闭双眼,皱着眉头;想必这几个小时对于性格严谨的他来说,着实是个挑战。
航行的过程中,基尔伯特的脑袋里充满了胡思乱想:飞机上会不会安插着家族的眼线盯着他们两个?海关会不会因为家族的原因不放他们通过?……如果他计划去洗手间,那么路德维希的安全是不是危在旦夕?
这些想法说出来他都要嘲笑自己,但他确实因为最后一个念头,不敢站起来去一次厕所。所以当他紧张地走出海关奔向厕所时,手忙脚乱得将厕所的地板弄脏了一些。
“头疼……”水池的水哗哗流着,基尔伯特看着镜中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气。
要知道,直到现在他的神经都还没有完全放松下来。他们虽然已经离开了德国,却仍旧在欧洲。即便在他的印象中,伦敦没有与贝什米特交好的家族,但他也还是想要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知道自己在执行一项疯狂的行动,并且毫无准备。唯一的念头,就是带着路德维希离开那个地方。
但是此刻,那些随后而来的问题一股脑地冲进他的脑袋。
一个在纽约租着公寓、还尚未有稳定收入的艺术学生,怎样在打算跟女友结婚的情况下,再削减了脑袋给来自外国的弟弟找到一个学位?
他一直头疼到了去纽约的航班上,直到落地了还在为这些问题发愁。
“哥哥,你的头还在疼么?”在航程中,路德维希已经就哥哥痛苦的表情询问了五六次,在得到毫无效用的反馈后,他便一声不吭地暂时走开。
“路德,你干什么去?”基尔伯特稍微大了点声音问道。
弟弟可靠的背影没有回音。
基尔伯特一句脏话都骂不出来。
在原地站了半分钟,路德维希一边大步走过来,一边递给基尔伯特一盒药。头疼的人拿近来看了看药的名字,动作变得有些缓慢。
“那位女士说自己有偏头痛,所以经常随身携带药品。她说不介意的话,就请你先使用这包拆开来的。”
基尔伯特耷拉着眼皮,突然觉得无比的疲惫。他看着弟弟的脸庞,这仍是一个还未发育成熟的中学生,却又周全得令他烦躁。抓了抓头发,他攒紧那包药。
“回我的公寓去吧……伊丽莎白应该在家,让她帮我们做一顿晚饭吧。”
说完他就抬起脚往前走,路德维希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随后他也跟上前去。
还没有打开公寓大门之前,路德维希就已经在走廊里听到了右前方公寓传出的歌声。
“伊丽莎白在洗碗的时候总爱唱歌。”他的哥哥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基尔伯特?”一个飒爽的声音传来。随后便是拖鞋的声音,接着一位明亮的女士出现在了门口。
是的,明亮。路德维希不曾见过这位女孩,却在一瞬间知道了为什么他的大哥会为她神魂颠倒,并跟随她来到美国。
伊丽莎白在听到锁旋开的声音时,心情便雀跃起来。她开心地对着门喊了一声后,还没来得及擦去手上的洗洁精就走了出来;随后她便见到了路德维希。
“你一定就是路德维希了。”她惊喜地走过来,说着一口流利的英语,刚想伸出手去握住路德维希的手,忽又退了回来,“原谅我,我刚刚忘了洗手。你们到客厅去坐吧,嗯——这么晚了或许你们并不想喝咖啡,不如来点红茶怎么样?”
即便路德维希已经是一位绅士了,但鲜少与女性接触的他还是在此刻露出了腼腆的表情。他向伊丽莎白道了两次谢,再跟着哥哥走进客厅。
基尔伯特领他坐下后就去了厨房,那里面伊丽莎白正拿出红茶包,用剪刀剪掉袋子。
他靠在门边小声地吸了一口气,又放出来。
伊丽莎白没有回头,“辛苦了。”她也小声说道。稍微搅拌了之后,她端起泡好的红茶走出厨房,在经过基尔伯特时凑过去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被忽然亲了一下的男人愣住了,直到外面路德维希的道谢传来他才回过神。


IP属地:福建82楼2017-06-20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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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尔伯特一整个晚上都在考虑怎么能够用手头上的人脉关系为路德找一间像样的高中。他仅仅来到这个大都市两年,并且还只是一个企盼着能够在大导演手下谋得一份兼职或者实践机会的学生。他知道,这些年来动作片在这个国家愈发占据市场,人们正在不断寻求刺激;然而,来自欧洲——又是德国这个被认为是“沉闷不堪”的国家的他,一直知道自己想拍摄的影片必然是节奏沉重的。起码不会是街边这些恶俗的靠情色来博眼球的玩意儿——
    “这也能称为电影?真是***。”基尔伯特整了整衬衫的领子,斜着眼走过一个巨大的广告牌。牌子上的女人做着风骚的动作,脚踝处登着电影的片名。
    他来到大学的管理处,希冀着能够与这边的业务人员谈谈。他知道大学附近有几所靠谱又不至于进入难度过高的高中,不管结果如何,这应当对路德维希有所帮助。
    “文理中学的三年级……成绩相当优秀。”戴眼镜的工作人员细细翻着路德维希的材料。
    “是的,他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学生,体育也相当突出。”基尔伯特握了握搭在膝盖上的拳头,“只不过,因为家庭的原因,我是临时把他带到了美国,因此他在德国的学校还没有办理退学手续……”他的喉咙紧了紧,放低了声音。毫无疑问,他心虚极了。
    “没有退学?这么说您的弟弟不是通过正常途径来到美国?”对面的人抬眼看着基尔伯特,话语中带着一股不可思议。
    “是的……我是说,他现在确实是以观光客的身份滞留在这里,但有没有可能,他能够在这期间入学?事实上,老家那边我们是费了老大的力气跑出来的……”基尔伯特觉得自己越说越没底。他冷汗涔涔,甚至不敢抬头看对方。对方八成觉得这是无稽之谈……
    “可以啊。”
    他倏地抬起头,晕乎乎的后劲随之涌上。
    “您确定吗?他可以入学?”
    “基尔伯特先生,我相信您的弟弟有入学美国高中的资质。当然,详细的情况要请您去同高中沟通;我这里只为您提供咨询。”这位老先生扶了扶眼镜,“但有一样比较遗憾的事情,路德维希先生大概需要重新进入十一年级学习了。”
    基尔伯特现在正沉浸在巨大喜悦中,喉咙发紧:“当然了,先生,这都是我们可以接受的。只要能够留下读书就行。”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眼神涣散,连忙向面前这位老先生鞠躬,随后离开了管理处。
    基尔伯特在傍晚回到所住的街区时,在公寓的楼下碰到了路德维希。他的弟弟穿着问他借来的衣服,拿着伊丽莎白放在家中的购物袋,似乎是要去超市的样子。
    “路德!”基尔伯特招呼他。
    他的弟弟也看见了他,小跑来到他跟前。
    “哥哥?”路德维希看着他的眼睛,“我——”
    “高中的事情,搞定了!”基尔伯特跳起来一把抱住他的弟弟。
    路德维希的记忆力特别发达,也因此他经常记得一些发生过的小事情。而夕阳下拥抱着他的哥哥,也成为了他回忆里不可磨灭的一个部分。他不能确定这个画面与他之后人生里发生的其他重要事情哪些更重要,但他可以肯定,那一刻开始就是新生的自己。


    IP属地:福建84楼2017-11-14 1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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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丽莎白觉得,最近基尔伯特跟自己说话的机会变得少了。这不是错觉。她暗自观察过,他愈发地推迟回家的时间,总是留着自己先行睡去——至少他认为自己已经熟睡。基尔伯特总是坐在床边看着伊丽莎白的背轻叹,虽然那叹息声轻得只像是一根羽毛飘落在床铺上,她却听得见空气中弥漫的疲累。她借着基尔伯特以为她已睡去,稍微加大了呼吸的深度——老天,她似乎都能够闻到基尔伯特身上那股在外头奔波带回的气味:那气味里带着外面世界对他的为难,完全替代了他身上那股倔强坚硬得如同一块德国钢铁的气味。
      她知道,最近这些天压在基尔伯特肩上的事情太多了:路德维希正在融入高中的关键时刻,虽然那孩子英文流利又心思细腻,还主动提出去寄宿学校——他既不想打扰到哥哥和女友,又对获得奖学金很有信心,但作为兄长,基尔伯特仍旧免不了过度的关心和焦虑。而路德维希在美国的身份又是另一大问题——基尔伯特也在尝试各种手段,甚至是灰色手段来解决这块棘手的石头。此外,他还要为自己的事烦闷不堪:作为一名即将要毕业的艺术学生,等待着他的是缩减的工作机会。电影行业是需要巨大投资的行业,并且需要各个不同位置的人协调才能最终完成一部艺术品——然而,从去年冬天开始,美国的经济形势便开始暗流涌动。明眼人都嗅到了不得了的灾难的气味——他的导师提到了这一句。街头越来越多的流浪汉让走在街上的基尔伯特一阵寒颤,使得他围紧了围巾,确保自己周身的温度不算寒冷。虽然目前他有一份在导演手下工作的兼职能保证他不在超市购物时向伊丽莎白求助,但其实,随着路德维希的到来,供养两个人——特别是其中还有一人需要昂贵的学费——使得这份薪水开始显得微薄而无力了。事实上,他已经在悄悄地使用一部分母亲的遗产。
      伊丽莎白费了大劲才抑制出差点飘出嘴边的叹息。不过显然在她意识到自己出了声时,基尔伯特已经先一步察觉她醒着。
      “茜茜?”
      伊丽莎白思索着自己是否继续装睡。
      “你醒着的话,我们说说话吧。”她听到基尔伯特这么说。于是她闭着眼,裹着被单翻过身,在他的注视下睁开了眼睛。
      “你最近总是很晚回家。”她灼灼地看着他,一点也不像是刚从睡梦中苏醒的样子。
      基尔伯特垂着眼看她。街灯的昏黄光束冲进来重叠进他的红眼,给他的眼睛上了一层雾。
      “各种事情……你都知道的。路德的那些事,还有我自己的工作和学业……我最近确实非常忙碌。我希望你不要介意……我陪你的时间变得少了。”他说得又轻又慢,想尽量抚平伊丽莎白的情绪。
      不过伊丽莎白没有太激烈的情绪。她确实没有埋怨——她知道,现在的她能做的只有不让基尔伯特更加烦闷。
      “别这么说,我知道你很忙。我帮不上忙,所以总想着你回来得早的晚上给你做顿好吃的牛排或者烤三文鱼。“她扯出一个笑。
      基尔伯特目光一转,看向了窗台的方向。他眼里的雾跟外边的光一对上便消失了,眼球被照得像鸽血红宝石。
      “谢谢你,茜茜。”他眉眼低垂,嘴唇向下抿着。伊丽莎白的手被他拿起轻吻了一下。
      “快睡吧。你一定累坏了——让我帮你把枕头打蓬松。”伊丽莎白拖过基尔伯特的枕头,使劲拍打了几下。
      “谢谢。”基尔伯特抓起被单盖住了自己,调整到一个合适的姿势便不再说话。
      躺在床上的两人各怀心思。
      除了伊丽莎白方才想到的那些事,基尔伯特其实还面临着更多不知从何谈起、是否要告诉伊丽莎白的烦恼。从族长那偷来的袋子里有着家族进行非法勾当的证明。自己每两天就要被导演指着脑袋骂一次。路德的学费其实不便宜,他负担起来也并不轻松——实际上,他也不知道在这个当口,母亲的遗产还能用多久。还有最重要的是,他不能忘了今年毕业后就要跟伊丽莎白同居,并且要开始计划结婚的事情……
      他躺在月租两千美金的屋子里,不禁开始幼稚地埋怨自己为什么要到曼哈顿来蹚这趟浑水。


      IP属地:福建88楼2019-07-30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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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身上流着德意志的血,但基尔伯特在十四岁的时候才第一次踏上了德国的土地。在自小就分开的弟弟路德维希以外,他对那块土地没有特别熟悉或者亲切的感觉。母亲伊迪丝在他六岁那年便去世,他还来不及听到更多的她用来哄他睡觉的德国的故事。虽然伊迪丝在瑞士出生,但她的父亲——基尔伯特和路德维希的外公巴拉克,那位老人可告诉过她不少关于德国的事。
        那位孤僻的老人与基尔伯特的关系不算太好——起码,儿时的基尔伯特这么想。在瑞士时外公没有与他们住在一块,也拒绝了妈妈为他在附近购置一幢小房子的邀请。并且,每次妈妈或者爸爸带着自己去探望巴拉克爷爷,他都只是在基尔伯特递过去一袋德国软糖或是蓝色的矢车菊花束时,面无表情地揉乱孩子的头发。基尔伯特于是也不敢说出口,软糖和花束都是妈妈准备好,叮嘱他必须亲手交给外公的。但现在想来,老人会觉得礼物是基尔伯特准备的才是奇怪的事。
        “我有外婆吗?”
        基尔伯特在一次去探望外公的路上这么问他的母亲。当然,他的手上拿着一捧新鲜的矢车菊。
        “当然有了。不过外婆住得太远了,得等你再长大一点儿再去看她。”他的妈妈牵着他空余的那只手,用指腹捻了捻他的掌心。
        “她在德国吗?”
        “你怎么知道的?”
        基尔伯特停下脚步,脸往花束中扎了进去,大口吸着里面的香味。
        “因为德国是外公的最爱。他喜欢一切德国的东西,也会把喜欢的东西放回到德国去。”
        伊迪丝眯着眼笑了起来。她给基尔伯特讲的关于外公和德国的睡前故事中,确实有一部分是关于外公怎样想方设法地把他的书籍、文件、还有用来珍藏的、不曾播放的音乐碟片寄回到德国。
        “外公和外婆很早就离婚了。”伊迪丝补充。
        “我猜到了。”小小的基尔伯特跟着妈妈的脚步。
        “他们是爱着对方的,不过没有办法忍受和对方生活在一起。”
        “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的?”孩子的眉眼因为困惑挤作一团。
        伊迪丝这次也停下脚步,蹲下来平视基尔伯特,并拿过他手中的那束花,凑过去轻轻嗅了嗅。
        “没有生活在一起,也不代表对方不在你的心里。基尔伯特,”他的母亲凝视着他,“就像妈妈和你,即便分开,妈妈也会一直爱你。”她轻轻捏起基尔伯特的左手,吻了一下他的手背。
        还有更多跟母亲相处的细节他记不清了。毕竟,1990年很快就席卷而至,而那一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他的脑子后来得去记忆其他可憎的事情。他的脑袋塞满了柏林那帮人是怎么趁父母在非洲遭遇意外、他的外公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把路德维希抢走,并把他扔到了一千两百公里外的匈牙利山区去。直到他被送到米什科尔茨的住处,那些送他来的人也没有一句解释,就像他们十年后不说一句话就来把他带回德国去那样。
        第一次被允许去德国探望路德维希时,十四岁的基尔伯特决定顺路去瑞士的老家见外公一面。自从他被带到匈牙利后,他寄往瑞士巴拉克家的信件都得交由奥地利的埃德尔斯坦家经手,抹去他的住址。外公的回信和他本人一样,钢笔钉着寥寥数语在信纸上,时常让基尔伯特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于是渐渐地,随着在匈牙利的生活慢慢填满他,他与巴拉克的信件往来越来越少。直到他忽然想起时,已有两年没有与巴拉克通过信。
        他太想当然了。他以为外公还会守着那间小屋子,等着他和路德维希带着软糖和矢车菊去敲开他的门。
        事实是,当他打开那幢屋子的门走进去,看到窗边落的灰时,他才从邻居的口中得知巴拉克已经在两年前离开瑞士,回去德国了。邻居不知道巴拉克去了哪儿,从贝什米特家族那基尔伯特也什么都没有问到。柯尼斯堡已经有了个俄罗斯的名字,巴拉克不会去那儿;当然,那位老绅士也不会勉强自己住在柏林。
        所有的人都离开了图恩——他和他的兄弟、父母的出生地,他的外公栖身了半段生命的小镇。路上他看到的人里不认识的居多:大多都是远道而来、与他擦肩而过的外国旅客,没有一个人的身上留着和他相同的血液,没有一个人和他去过同一间花店、糖果店。
        他的亲人里只剩下一个未曾与他说过话的弟弟。
        去往柏林的火车上,他握着自己带来的面包,嚼了几口,怎么也无法咽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属于哪里。他出生在图恩,这个镇子却把他的所有痕迹都抹去了;他的身上留着柯尼斯堡的血,但那个城市的大学被炸毁、名字被夺走;他在米什科尔茨交到了新朋友,他非常喜欢去那个叫伊丽莎白的女孩家里吃晚餐,因为她有一个非常温柔又擅长烤面包的母亲……
        但那不是他的妈妈。虽然烤面包的滋味很相似,但吃起来少了点什么。
        基尔伯特把脸紧紧靠在车窗上,冰冷的触感挤进他的脸颊里。
        他憎恨着一切,但说不出来自己具体在恨着什么。
        就是在那时,在那列去柏林的火车上,他决定自己要开始写诗。


        IP属地:福建92楼2020-02-06 1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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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尔伯特一直在考虑如何处理那些文件。自从上一次做了一个非常长的梦——几乎把他童年和少年时代的事情和已经失去的亲人梦尽后,他终于下决心要跟过去这些讨人嫌的蠢事道别了。
          他在那袋从族长书房抽屉里偷出来的文件里,发现族长持有了好几块周边的农田。而这些土地据他所知,都是当地的农户在实际经营,由他们全权负责收益和亏损。显然,族长拿着贵族的幌子做了不少灰色勾当。而现在,族长死了,贝什米特家一片混乱,正是搞垮他们的最佳时机。
          “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我的母亲在德国有认识的律师。”基尔伯特正捏着文件纸时,房间里传来伊丽莎白的声音,“你知道,我的外公是德国人。”她用力抓起被子抖了抖。
          “那你就帮了我的大忙了。”基尔伯特放下文件,“路德说过这些农户尝试过起诉那个**族长,但那个**不知为何在法律上并不负责。“他一边解决着嘴里的最后一小块吐司,一边套上夹克,拎起挂在一旁椅背上的信使包准备出门。
          “今天要拍摄晚上的戏份,明早还要去见那该死的导师讨论我的毕业项目,应该不会回来了。我得直接去图书馆睡上个一两小时。”基尔伯特拉起夹克的拉链。
          “你能不称呼泽尔纳先生‘该死的’吗?他给你的兼职可起了不小的作用。”伊丽莎白走到客厅来,抱着双臂靠着墙。
          “他什么时候停止称呼我的作品为‘一坨屎’(a piece of shit),我就什么时候停止称呼他‘混球’。”基尔伯特穿好鞋,回过身来揽住伊丽莎白,在她的嘴唇上响亮地亲了一下。
          “这倒是能让我停止称呼他‘混球’一分钟。”留下这句话后,他立刻走出去,关上了门。
          伊丽莎白笑了出声。外面响起基尔伯特在楼梯间赶路的声响。
          她来到饭桌边,拿起基尔伯特留下的文件仔细看了起来。因为是年休假,她有一些时间来处理事情。在联系了她的母亲海德薇莉夫人,向她讲述了侵吞农户土地的事情后,她又外出去了附近的银行,往路德维希的户头上转了五千美金。
          她对路德维希的了解不算太多——因为,就连基尔伯特对他的弟弟也了解甚少。那个孩子在基尔伯特帮他找到几所可以入读的高中后,马上选择了在新泽西的一所有机会获得奖学金的寄宿高中。她知道,那个孩子不想为难基尔伯特和她。
          基尔伯特知道路德维希选择了去新泽西后的那几天格外沉默。就连入夜睡觉时,伊丽莎白抚上他的背都感到他的肌肉僵硬。她知道,基尔伯特在自责。
          她在路德维希前往新泽西的高中前私下与他谈了话。她向路德维希表示,自己会在能力范围内资助他的学费和生活费用;但她同时提出了一个条件:希望路德维希不要告诉基尔伯特,也不要对他的大哥产生愧疚,好好享受高中生活。
          当然,避免不了来回的拒绝和推搡。最终路德维希答应,大学毕业以后会全数将这笔款项还给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微笑着接受了。
          不过,在劝着两兄弟停止愧疚的同时,她的内心却深陷自责。这种揪心的情绪,从她开口让基尔伯特来美国就已经开始——或许更早,在他们驱车去往奥地利的那一天。她知道他们现在所走的路是正确的,但她总忍不住去想是否有更轻松、不需要抛下一切的路。
          又或者,她只是非常害怕承担让基尔伯特不快乐的责任:一开始,她就不该让基尔伯特奔向她。


          IP属地:福建93楼2020-02-06 1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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