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拉对着被俘的军将转了一圈，迟迟不发一语。

 满以为会得到称赞的马守跪在地上，额上冒出了数滴冷汗。

 “马将军，你做得很好，若换个人，怕就会让他逃脱了。”基拉看着他，扬起了一个赞许的笑。马守擦了擦额上的汗，轻吁了一声。

 “多谢副将夸奖。”马守站着退到了两旁，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不过，如果让他看到那双如雪的冷眸，他怕也轻松不起来吧！

 “基拉，你到底在看些什么？”阿斯兰看着他的行为，心中也颇没有底。有谁，会对这么一个俘虏看那么长时间？难不成，基拉想利用他施离间计？

 “副将有吩咐只管说，小人听令就是。”被俘的安泰也冷汗不止，该死，他最讨厌别人一句话也不说。

 不过……看他的样子，是想利用自己吧！那正好，倒让自己有个立功的机会。

 “莫不成，你在想让我好好利用你，好让你盗取情报，将功赎罪？”基拉冷冷一笑，惊得那人连连磕头。

 “小人不敢。”安泰忙应道，心中却在暗骂基拉的料事如神。

 若刚才自己一时失了口回“是”，岂不自掘死路？

 “我猜你也不敢呢！”基拉踱着步子走离了安泰，众人皆被他的言语惊得一愣。

 拉克丝虽不明白他的用意，但猜他这样做的原因是怀疑那人的安全度。只不过别人，便猜不着这层意思。

 “副将，你有话直说了吧！大伙照办！你这样走来走去，看得大伙心惊胆战的。”赵墨高喊一声，众将都应了是。阿斯兰也望了基拉，点头表示同意他们的说法。

 倒是角落中的拉克丝，看着他却沉默至极。基拉一叹，果然还是那人了解自己。

 “那，我便说了——来人，把他拖出去处决了！”基拉话锋一转，众人都愣在了当场，谁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那高昂的语调，冰冷的眼神，分明在强调他没有儿戏。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副将，您别开小人的玩笑啊！”眼看着两个彪形士兵走了进来，安泰才回过了神。

 他带着哭腔不住地叩头，却又不时用狡黠的目光打量着基拉。

 “你觉得，我像在开玩笑吗？”捕捉到他的目光，基拉只冷冷地扬了下嘴角。

 安泰不禁往后缩了一下，天，到底发生什么！

 “等一下，”两个士兵正欲拉起他时，被阿斯兰唤了住，安泰忍不住的心底偷笑了声，也许自己死不了了，“给我一个理由，基拉，然后那人我任由你处置。”阿斯兰平和地看着他，基拉也淡然地迎上了他的眼神。

 他的眼中没有杀气，却让人感觉异常的冷。

 这眼神阿斯兰不是没有见过，但此刻他却猜不透他的想法。也许，他并没有任何想法。

 “抱歉，二公子，我并不能给您一个理由。”基拉平静地开口，如往常那样并没有任何不敬，但这口吻却让安泰吃惊，楚军营中，绝对没有人敢平视着杜卢开口。

 “可副将，自古以来没有杀俘虏的先例啊！”申潇忍不住开头，基拉倒没有针对他讪笑，只是将目光投到了阿斯兰身上。

 “二公子，自古以来，当真没有诛杀俘虏的先例么？”同样的话语到了基拉口中却没有任何质问的成分，对阿斯兰，他的态度已经足够谦卑有礼。

 阿斯兰苦笑了声，知道他暗指什么。

 “回副将，末将认为这个问题不需要二公子回答。自古以来，为了保一国之宁，俘虏会被私下杀害。”索漠知道基拉只是想要一个回答罢了，便从他意地接过了问题。

 众将忍不住窃语，末了还频频点头。多上过战场的人都知，暗杀俘虏，早已成一个默认的事情，今日公开诛之，倒也没有什么不妥。

 “罢了，就按你说的办。”阿斯兰一挥手，索漠的话也让他明白了基拉的用意。

 基拉点头致敬，一抬头，士兵便拖起安泰往帐外走去。他一怒，终惹不住破口大骂。

 “岂有此理！别以为你是谁，你还不是那个临阵倒戈的吴国军将，而且，上战场还带着女子！”前一句众人倒是没有多大理会，后一句可就引起了更为严重的议论。

 众将都将视线落到了安泰指的拉克丝身上，基拉对着她一笑，拉克丝便自行取下了束发的冠，及腰的长发直直地披下，唬得众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是不是女子也不关你的事，拖下去！”基拉冷冷地一瞥，两士兵从军令地将他拖了出去。

 待骂声息了后，厅中却还是一片死寂，难闻杂音。

“回去吧，拉克丝。”基拉自顾自地走到她跟前，也不理在场的尴尬气氛，开口便是这一句。

 拉克丝颔首，正欲离开议事厅，却被一将拦了住。

 “放行！”基拉一回头，冷冷地喝了一声，那将后退一步，任由拉克丝远去。

 “副将，你是不是该给大伙一个交代？古往今来，上战场岂有带女子的道理！”马守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阿斯兰正欲替他解围，却被基拉伸手拦了住。

 “我会处理。”基拉轻声说道，随之放下了手，他不希望这件事对阿斯兰的威望造成任何影响。

 阿斯兰叹了一声，回到了战图前。

 “请相信，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基拉正说着，却停了下来，环顾四周，众人都未出声，可不远处，朦朦胧胧却传来了战鼓的声音。

 基拉一皱眉，眼神便冷了下来。

 “但，现在敌军来袭，若愿，改日再议。”基拉又扫了众人一眼，冰冷的眼神不见半点柔情的影子。

 “若不信你，众人便不会放那女子走了，但，副将，您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赵墨强迫自己迎视他的眼神，基拉点头表示肯定。

 众人便各归了己位，余下的几人，也都相继离开步上了城楼。


 因是雨过，城下的色彩也没有那么苍黄。杜卢位于军中，身侧的人，所举的却并不是战旗。

 “敢问被俘的将军，可否放他与我一见？”杜卢扬着嘴角，神色却是冷的，基拉一挥手，暂命城上的人撤去了弓，“哦？缘何不是二公子与我交谈？”杜卢挑拨的用意，众人一望明了，城楼之上，并没有阿斯兰的影子。

 “二公子在定策，暂无时间。”基拉也是回礼地一笑，又马上敛了去，紫眸之中，寒意肆虐。

 杜卢低低一哼，又抬起了头。

 “那也罢，敢问我军被俘将军，现在何处？”杜卢遥对着他，也感觉不到基拉的年少，倒像一个饱经征战的老将，没有半丝轻浮。

 “地府，如此的话，想必你们见他便更易了。”基拉未有动容，身旁的军将便都讪笑开了。基拉未加阻止，由得他们去笑，只是楚方的人，却已按捺不住。

 “混帐，岂有你这般待人！”蔺秉抽出腰间的佩剑，骂阵似的直指基拉。也是这个动作，惹得城上众人拉开了弓。

 “我劝你住手，否则吃亏的是你们！”马守高声喊道，蔺秉愤愤地收回了剑。

 “一直以来，哪有这般对待俘虏！”因忍不住怒气，蔺秉又不禁喊道。基拉走前一步，直面他的叫喊。

 “敢问将军，是第一次上战场么？杀不杀俘虏，问问你主将，在诸侯国中，到底是何情况！”基拉的话到了耳边，令蔺秉气恼不已，正欲发作，却被杜卢喝下。

 他遥望身着白衣的那人，倒有些怀疑自己的情报。这人性子偏柔？只怕是称他为死神更为合适吧！

 “吾将不懂事，请不要再论。既然安泰已杀，可否送还尸首？”基拉望着杜卢，不由得感慨他的阴冷的，这人的险，才是名不虚传。

 基拉对身旁的士兵耳语了几句，少顷，城门被打开了一条缝，一个士兵带着安泰的尸身，返还给楚。

 “多谢！”杜卢看到尸身，不禁冷笑了下，那人处理事情，怕是比多少老将都更果断。

 留安泰一全尸，分明是不想激怒被俘士兵，不让他们心怀怨恨，以免埋下日后的祸端。

 况且，杀得好啊，安泰这个人，奸险的程度自己也佩服，若一时心软留下，只怕日后，齐会受到严重的创伤。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基拉留他全尸，更多的原因，是他根本不想让任何人身首异处吧！

 “既此，改日再战。”杜卢令人一挥旗，众士都策马回营。基拉默默一叹，如果一个不小心，恐怕真的会受制于楚。

 城楼上的几个军将，看着基拉，依然分不清他的神情。这副将脸色变得，比六月天气还快。

 “有变化我会请你们商议，辛苦了。”基拉一颔首，转身步下了城楼。几个军将面面相觑，倒不知该如何反应。

 说刚才话的人，与议事厅那个是同一个人？又与刚才不嘲而惹怒楚将的又是同一个人？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不过有一点，是他们共同确信的，便是这个士大夫，连日以来，寒眸都冰冷若雪，颇有种六月飞霜，不寒也栗的感觉。

我是不是该为自己哀悼一个？于是，偶决定默哀自己一秒…�

第六章 疲惫不堪的晚风
 晚风不知吹了第几阵，拉克丝坐在厅外的石阶上，无语地看着星空。

 “你们到底想要一个怎样的解释。”基拉的语气较于平时已没有那么淡了。阿斯兰听得出，那貌似平淡的话语中蕴涵着多大的情绪波动。

 索漠无聊地看了看厅中的地图，带一个女子罢了，他们未免也弄得他郑重其事了吧！

 “将她以军法论处。”

 “那决不可能！”也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话音未落，基拉已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把正在发愣的索漠和门外的拉克丝都吓了一跳。

 议事厅刹时变得安静无比，众将不再议论，只看着基拉。

 当日粮草库被烧，也未见他有那么大的火。

 “若要处理，便先用军法处决了我！”基拉的语调较之刚才也降了一下，几个将领瞪了下刚才出声的那人，如此没有意义的话亏他说得出口。

 “要不副将把她留在城内百姓家中？”又一人提言，这回有人点头，也有人摇头。

 “我想知道，大家一定要处理这件事的原因上什么？或者说，她以前的军中给大家造成了什么困扰？”听完，几个将领张了张嘴，却找不到任何理由。

 她是女子，一直都是，那么困扰呢？她害副将不问军事？没谱的事。她拖累行程？行程一直没有发生过延误。她害士兵自相残杀、精神迟钝？更没谱了。众士兵知道她是女子后，便猜到是副将夫人，夜巡者皆知，基拉几乎一直是坐在桌前通宵熬夜。

 既然不是出征，两个人情深至此，又有什么关系？

 众士兵谈起时偶尔一笑，想想家中骄妻，再想想开战以后的一切，便也都算了。

 “副将夫人随军，是父王准许的，望各位别再为难副将。”阿斯兰终于忍不住出声，众将不语，退后了一步。

 “若拉克丝随军对战事造成任何不利，我甘愿受罚，令她离军；若非，大家便当其为我的护卫，可否？”见基拉已说到这种程度，又是齐王应允，众将只是点头。

 基拉向阿斯兰送过一丝感谢的眼神，也微微舒了一口气。今夜，无法再熬夜了吧！他现在，便快睡下去了。不知那人，累了没？

 
 “你很累，对么，煌？”拉克丝先回了房，待基拉回时，她正在关窗，没有回头，却问了这么一句。基拉看着她的背影，反倒没有回答她的话。

 “你希望我累么，拉克丝？”基拉走到桌前，翻动着竹简，末了还拿起一卷，细细地看着上面的内容。

 “当然不希望。”拉克丝低喃道。转身回头，却见那人不知何时已放下竹简，只定定地看着她。

 “那就好，都是我任性罢了。”说完，基拉终于坐下。累么？说不累分明是骗人的，那么，累的原因？

 前几日杀安泰的事，他自知众人都被他的冷漠吓到了，他不反悔，只是有些累啊！这是他第一次在齐军中下令杀人吧！

 “不是你任性，是我任性。”知晓自己的心事已被基拉看穿，拉克丝也不再掩饰，她望向基拉，那人却只是放下竹简，轻轻一笑。

 “好好，我们两个都很任性，”听着，拉克丝忍不住笑出了声，再抬头时，却见基拉站了起来，走到了她面前，“不要乱想了，拉克丝，我会累，但那不是因为你。夜深了，该睡了。”正说着，基拉走上前吹烛火，拉克丝却反射性地捉住了他的手。

 “你不熬夜？”看着拉克丝有些错愕的样子，基拉摇了摇头。

 “我今天认真听你话，不熬夜。”听到那个回答，拉克丝轻轻地笑了声，然后松开了手，看着房内慢慢地暗了下去……


 夜半，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熟睡的两人，基拉站起身走到门前，刚打开门，一阵光就射了过来，让他下意识地用手挡住了眼。

 “副将，你的速度很快啊！”执灯的那个军士仔细地打量了基拉，隐隐有些失望，而他旁侧的那人，则是偷偷笑出了声，“副将夫人，打扰了。”基拉看了看他们截然不同的表情，再回头看了下拉克丝，头开始痛了起来。

 “你们想扣军饷么？”基拉暗暗地叹了一声，怎么？他还不够冷漠么？那些士兵怎么净怕阿斯兰不怕他？

 “不，副将，不敢。二公子急召众人到议事厅，似乎出了什么事。”未执灯的那士兵高声回答了基拉的问题，基拉点头，替拉克丝关上了门，然后快步往厅内走去。

 “下次，别拿我玩这种无聊的游戏。”进议事厅时基拉蓦然说了这么一句，那两士兵一愣，随即高喊了声“是”。

 基拉无奈地摇了下头，这些士兵，都太年轻了啊！

板凳？？？
有些郁闷啊…�

从楚军的缺口，百余骑已入了内圈，接着不多长的功夫，众人已来到了朔内城下。

 “来者何人！”城楼上一士兵望着他们高喊，基拉迟迟不出声，惹得城楼上的弓箭手都拉开了弓。

 索漠头痛地看了他一眼，亮出了令符，见此，众人忙收回弓，几个士兵也奔下了城楼。

 “如果我没带令符，你会怎样处理？”城门打开后，索漠忍不住问道，基拉一笑，眼中闪着丝丝狡黠的光芒。

 “不出声两边就会对峙起来，对峙久了士兵心里就会没谱，没谱了就会通知将军王誉，然后王将军会急忙赶来，看到我们就大吃一惊，马上命人开城门；如果这点真的不行的话，那就自己闯进去，谁闯呢？当然是你……”众骑听着，想笑却不好发作。

 索漠握紧了缰绳，额头青筋爆起，基拉又看了他一眼，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

 “你最好，不要让我逮着报仇的机会！”索漠咬着牙说道，基拉眨了下眼，分明是说请便。

 看着他先进去的背影，索漠却轻扬了下嘴角，他果然，还是个只比自己小了几岁的、刚加冠的男子啊！


 拉克丝坐在房内，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或者干些什么。

 这几日她很少出门，就是出门了也不会走远。

 巡查的士兵对她是友善腼腆的，反倒是偶尔遇见的将军，对她视若无睹、冷若冰霜。拉克丝也不在意，只是略微地一笑。

 正思忖着，耳畔蓦然响起敲门的声音，拉克丝愣了片刻，迈到门前，半是犹豫着打开了门。

 “副将夫人，打扰了，可否容我等进去一谈？”一位看起来极其面善的中年男子说道，拉克丝看了看天，又看了看门外数人，大开了门。

 “请。”拉克丝站在了桌旁，却没有坐下。最后一位入门的军将正欲反手关门，却被先进者喝了住，忙松开了握门的手。

 “夫人，虽然有些唐突，但我们希望，你离开军中。”那位中年男子开门见山地说道，拉克丝轻扬了下嘴角，众人看着她的神情，颇有些尴尬。

 趁基拉不在来游说拉克丝，行为本来就不光彩，何况又是毫不刁难人的拉克丝。

 只要这夫人有一丝刁难之处，他们就可以说得理直气壮，现在，众人却不知如何继续了。彼此看了看，但没有一个人出声。

 “你们回答我一个问题好么？知道我是女子湖，大家是不是都对基拉不满，而且为难过他？”拉克丝愣是把到口的“煌”字咽了下去，换过了另一个名字。

 众人唯诺着点头，终于有一个急噪的，受不了这气氛喊了起来。

 “我们都有家室，凭什么副将就可以带着妻子？这不公平！”听到那一喊，唯诺的众人都静了下来。

 很多已服的军官都认为，自己能力不如基拉，就没有什么好说的，只不过眼前这几位，依然不服气。

 “好，我走，”拉克丝说得很干脆，反而让众人不知所措，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你们必须得答应我，我走后，不再为难你们的副将。”

 见拉克丝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众人连称是，怕她反悔，都转身迈出了大门，但有两个人反而有些迟疑，看了她一眼，开始质疑自己的所作所为。

 “不公平么？”拉克丝叹了一声，缓缓关上了门，到底上苍究竟对谁比较不公平，也许，只有天知道。

继续抱一个板凳…�

“基拉？”看到他那么早出现在这里，众人都吓了一跳，他不是应该两三日后才回来吗？

 “二公子，阴城无事吧！”基拉向他行了一个礼，阿斯兰木讷地摇了摇头，然后回神地思忖着该如何告诉他拉克丝的事。

 几位将领一见到他马上低下了头，基拉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这儿，肯定发生了什么。

 “如果没有战事的话，我先回房了。”基拉扫了眼众人，几个人刚一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又马上把头低了下去。

 阿斯兰下意识地应了声“好”，却倏地回了神，忙喊了声“不”。

 基拉困惑地回头望着他，却见阿斯兰很勉强地笑了一下。

 “我有事跟你商量一下，基拉，我和你一起走吧！”基拉点了下头，两人一同离开了大厅，余人面面相觑，一句话也不敢说。

 这件事，到底会发展成怎样？


 “基拉，”沉默了一路，到房门前时，阿斯兰终于出了声，“做好心理准备。”听到这句话，基拉伸出的右手顿了一下，然后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的手颤了一下，慢慢地推开了房门。

 房里很整齐，非常地整齐，整齐到丧失了全部的生气，更整齐到让他慌乱。

 基拉又焦虑地环视了一周，真的见不到那人的影子。她不会外出的，这个时间她不可能外出的！

 “这个、是拉克丝留下的。”阿斯兰轻轻拿起桌上的竹简向基拉递了过去，他半是恍惚地抬头看了阿斯兰一眼，很轻很轻地接过了竹简，然后很慢很慢地打开，两个动作，却让阿斯兰不忍地别开了视线。

 那个家伙，不可以激动一点么？至少，那样不会让自己看了心痛。

 “你、还是走了吗？”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基拉缓缓吐出这几个音节。阿斯兰回头，只一瞥，险些说不出话来。

 那人微微扬着嘴角，握着竹简的那只手的关节是凉凉的白，而那对紫眸中，那对总是冷淡漠然的紫眸中，散去了所有的光芒，只余那凄凄的紫，仿佛再看不到底。

 “二公子，我纵马劳顿，可否先歇息了。”满以为基拉会说些什么，却不料是这么一句。

 阿斯兰抬头想弄清他到底在想什么，他却已闭上了眼。

 阿斯兰重重叹息了声，反手轻复上了房门。

 “你竟然、真的一个人离开……”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基拉握着竹简的手终于无力地松开，伴着低低的一声响，竹简落在地上铺散了开来。

 半晌，他终于睁开了眼，重坐在了桌前。


 “二公子，新兵招募得怎么样？”正午过后，基拉准时地踏进了议事厅，原本有些嘈杂的厅内顿时安静了下来，众将看着他与往日一样的神情，终于松了一口气。

 “很顺利，待会我派人把名单送你房里。”见到他的神情，阿斯兰和索漠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

 这个人，难道不可以学会释放情绪么？还是说，他根本就没有情绪。

 “朔内情况怎么样？”阿斯兰本想问他为何不继续休息，却怕看到他上午的眼神而改了口。那一刻，他真的以为，基拉会崩溃。

 “回二公子，朔内一度濒临爆发的骚乱都解决了，两三次大举的进攻都已被瓦解，楚军不得不撤退。现在，朔内还有上万守军。”基拉看了下阿斯兰，神色中发现不了任何异样，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可他自己清楚，拉克丝的事，到底对自己造成了多大影响。

 命若荧惑，只怕阿斯兰才会真正觉得，自己有多像荧惑吧！

 “恩，那么接下来继续昨天的议题……”阿斯兰终于收回了对他的巡视，将心思放回了战事上，晚上，再找他好好谈谈。

 基拉也没有再去观察他人的神情，只是定定地听着众人的议论，脑海中也随之开始翻滚着战事的画面。

 他，变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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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拉站在新兵之中，来回查看了一番。众人前几日商讨了很久，最终训练新兵的任务暂时放到了他身上，而战策依然由他暗定，只不过执行者换成了阿斯兰。

 “我必须告诉你们，行军打仗不是儿戏，必须随时做好死亡的准备，如果有人想退出，我现在不会拦，但，只是最后一次机会！”基拉冷冽地说道，一排排站着的新兵一声也不敢吭，更别说交头接耳了，“我知道，前几天你们的任务已经初步作了分类，现在，分组训练！”说着，新兵划分为几个队伍，随着不同指导者开始了行程。

 基拉不发一语地走到一个小分队面前，没有说什么，只是从一个新兵手中牵过了一匹马。

 那新兵忍不住侧目看了他一眼，看到他的脸时却愣了一下，这不是自己那日见到的男子么？

 基拉却没有看他，只是一跃上了马，而后一鞭挥下，马飞奔而起。众新兵有些傻了眼，基拉的速度竟比几日前的武将快了一倍！

 “传令员的任务，是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必须把信息送到，而且，有可能连续几日不眠不休。”基拉正说着，索漠却从远处走了过来，他只在基拉身边耳语了一句“查到了拉克丝在哪里”，就让基拉的眼神瞬间变了，他转身召回了原本的指导者，叮嘱了几句后，随着索漠快步离开。


 “地址准确么？”基拉看着手中的地址，深沉的眼中微微有了光。阿斯兰点头，他认为消息不会有误。

 “是一个有些老的妇人提供的，她对拉克丝的描绘比那些士兵还详细，你去找她吧，基拉。战事我基本可以应付一下，而且，我会指定一个传令员，将情况随时告诉你。”阿斯兰看着他，连贯地说道，不让基拉有任何反驳的机会。他可不想战事进行到一半基拉就被累垮，他毕竟是个人啊！

 “那么，谢谢，”基拉没有反驳什么，只是平静地迎着他的眼神，“不过，传令员我会从新兵中指定，现在的军士任务都分配好了，明天早晨我会把新兵的训练书交给你，但，五天，不管成功与否，五天之内我必定回来。还有，请隐瞒我离开的事情。”阿斯兰点头，那个人，为什么把自己看得那么轻？


 “拉克丝，过得很无聊么？”含兰走到她身旁，虽然拉克丝一直没说，但明眼人一下就看得出，她一定牵挂着什么。

 “拉克丝，你会跳舞么？”拉克丝还没来得及回答含兰的问题，封寒林就从远方跑了前来，扬了扬手中的笛子。拉克丝一阵恍惚，点了点头。

 那句话寒林第二天就向拉克丝道歉了，拉克丝也不会再在意这件事。

 “那么，我吹笛子你伴舞好么？”看到拉克丝再次点头，封寒林险些兴奋得跳了起来。含兰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弟弟，依拉克丝的心思，只怕她那个一头热的弟弟要失望了。

 拉克丝站到了屋前的空地，给寒林一个微笑，于是笛声开始缓缓响起，拉克丝的身影也不再静止，慢慢开始了旋转。

 她的舞姿很美，没有人否认这一点，但含兰和封大娘却同时看了出，她错了步。她根本合不了寒林的节奏！

 “抱歉，刚才有些不合曲，再来一次好么？”拉克丝回头歉意地一笑，寒林忙连连点头。拉克丝迫使自己闭上眼，驱走脑海中残存的乐音。

 笛声再次响起，拉克丝也移动了舞步，可边上的三人都愣了，寒林明明没有开始吹奏！

 含兰转过视线看了看吹奏之人，再回看屋前的拉克丝，她轻盈地跃动着舞步，与刚才同样的美，却没有一丝的慌乱，哪怕是突然的变音，拉克丝也可以配合得天衣无缝。

 封大娘不禁往前了一步，看着矮坡上站立的那人，微风拂过他的发际，白衣也在风中飘舞，就像那误闯人间的神，让看着的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可基拉从吹奏开始，却全然不动，只定定地望着跃动的仙子。乐音下她第一次扬起了温婉的笑，惹得寒林震惊。

 “你吹得……很……好……”一曲终了，拉克丝睁开眼，欢快地转身，整个人却在触及那个身影时僵住了。

 那人轻轻一笑，将笛子再放到唇边，凄清的乐音从他手下传来。林间的鸟儿纷纷飞起，再听不下这断肠之音。

 基拉缓缓走下矮坡，不间断的笛声惹得拉克丝的眼泪簌簌地落，却还依然睁着眼，看着他朦胧的身影渐行渐近。

 “我终于、见到你了……”基拉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拉克丝捂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基拉抬手，安抚地拭去她的泪，“跟我回去，好么？”基拉伸出手，等着她的回音。

 越来越长的时间，却让四周越来越寂静。突然地一声马嘶，让基拉再次凄凉地扬了下嘴角，愈加猛烈的风，让他眼中突起的光芒愈加地散去，只有那微微的忧愁，在风中，浓得仿佛再也无法化开……

小舞，你是拿隔夜的……偶是拿隔两夜的……叹号啊~
这文偶怎么尝到悲剧的味道了？奇怪ING~（无聊的作者被PIA飞~�

“找我有事么？”基拉一侧脸，望向后面脸色阴沉的寒林。

 纵使拉克丝笑他迟钝也好，谁对自己不满，他还是能一眼看得出，尤其，是将心思直接写在脸上的寒林。

 “你是她的谁。”他没有用问句，话语间的肯定表明是强迫基拉必须回答。

 基拉反倒笑了，依然望着不远处的竹林。他跟竹子，真的挺有缘的。

 “这个问题你该问拉克丝，在她眼中，我到底是谁。”基拉往前跨了一步，背后追上的人影却一把拦住他的去路。

 基拉安静地看着他，等着他开口，刹时间涌起的沉默，把寒林震了一下。

 “我跟你比！笛子我吹不过你，文赋呢？威信力呢？还有其他？我就不信我都赢不了！”寒林对着基拉又准备回屋的背影大声喊道，那人终于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微微一叹，然后视线转移了一下，转到纵马的少年身上。

 “不要跟我讨论这个问题，拉克丝不是物品。而且，你说的我会不会赢我不知道，但退一万步，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比阴谋，你绝对赢不了我。”说着，基拉走上前接住了耶华递过的厚重的竹简。寒林有些愤怒地直接离开，一直藏着的索漠终于走出。

 “你有敌人了，可惜，那个单纯的家伙不是你的对手。”索漠看也没看寒林的背影，只不动地望着基拉。

 突然吹来一阵风，吹起了他褐色的发，还有那飘逸的白衣。索漠在心底暗骂了一声，他怎么现在才发现呢！

 “你在骂我阴毒么？不过，敌人应该不至于吧！一个杜卢已经够我受了，”说着，基拉摇了下手中厚重的竹简，接着，望向那一脸兴奋的耶华，“帮他，找一个住的地方，我把这些回好了，再让他送回去。”索漠也望向那个少年，真是，不过是一个人而已，他干嘛那么兴奋？


 “哎，基拉他人呢？”晚餐时，含兰一坐下，就发现有些不对劲，拉克丝摇头，只接过柳眉准备好的饭菜。

 “他没空吧！”拉克丝扬了扬嘴角，眼中压不下满满的心疼。离开阴城来找她，基拉只怕是更加疲惫吧！

 “母亲，那个家伙是什么身份。”寒林有些怨念地看着拉克丝消失的地方，柳眉一瞪他，他什么时候才可以改掉那不敬的称呼。

 “齐王派往阴城的守城副将。”话音未落，寒林直接愣了，那个看起来俊美得有些弱不禁风的人，真的是守城的副将？

 含兰望着弟弟懊恼的神情，安慰地拍了下他的肩，他，不输也才奇怪了吧！


 “等等，拉克丝，”看到她正要走，基拉忙抓住了她的手腕，拉克丝不敢回头，怕突然涌起的不争气的泪水会压抑不住地落下，“恩……暂时留下来陪我好么？”基拉低声说道，望着已经点起的烛火。

 拉克丝抬手拂过了眼睛，然后回头笑望着他。

 “煌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听着那句指控，基拉不由哑言。拉克丝无奈地笑了一下，他真的、真的……

 “怎么，又在想怎么欺负我了？”只是一瞬间的停顿，基拉已伏在她耳边轻笑着说道。

 拉克丝有些气恼地跺了一下脚，她怎么又上当了？

 “不生气，拉克丝，我知道你最乖了……”基拉一边说一边拍了下她的头，明知他是在刻意调侃自己才是小孩，拉克丝却一丝怒气也升不起来。

 片刻后，两人都敛起了笑意，定定地看着对放，然后不约而同地扬了下嘴角。

 “我很想你，”基拉张口正欲说话，却被拉克丝又手指抵住嘴唇将同样的话先说了，接着基拉伸出手，习惯性地扶上她的脸颊，“可是，我不想回去，我不要你为难，当我在逃避，好么？”拉克丝最后一句话语气近乎于哀求。基拉依然微笑着看她，沉默半晌，他只说了一个字：好。而后轻轻揽住了她，闭上眼，两人都不发一语。

 其实两个人都明白，一个好字意味着什么，如果需要，彼此都会放手，然后，学着麻木、学着治伤。

 也许最后绕一圈会重新归隐，也许、放手以后越走越远，从此，咫尺化作天涯……

第九章 风云莫定的局势
 第四日正午，封寒林焦虑地站在林间，等着约定的基拉。
 
 昨天晚上那个人，也是把他叫了出去，然后，不笑也不恼，只用那冷于冰的语气陈述着一件类似于故事的故事：一个男子，恰遇上敌国派出的杀手，因为嫉妒而将自己的对手干脆地引入危机之中，不顾任何后果。

 听完，寒林身上冷汗直直地落，那人终于直起了身子，寒风下，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不要以为他不知道，他对你做了什么很清楚。不要试着惹怒一个光芒四溢的人，否则，你会在他的光芒下，生、不、如、死。”他说到后面，语速几乎是一字一顿，犹如夜里遁逃出了魑魅，而那几十个字，更纠缠在他梦中，让他屡屡惊醒。

 “怎么了，有事？”正当寒林纠结在昨夜的话语中时，另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他一蹦而起，回看基拉，昨日突现的冷漠没有再来，让他松了一口气。

 “我警告你，不准伤害他！”索漠的声音又一次在他脑海中响起，寒林颤抖了一下，反倒不知该说什么。

 “如果，拉克丝不跟你回去，你以后会怎么办？”寒林突然抛出一个连自己也始料不及的问题，他潜意识中就是很想知道，自己的对手是一个怎样的人。

 基拉也是没有料到这个问题，不过很快地，他就给出了一个答案。

 “我会留在朝堂，磨去自己所有的棱角，忙碌着、沉默着，也许有一天就重新开始了，也许有一天我就把她遗忘了。”说完，基拉是微微地一笑，笑得自己也有些痛。

 也许有一天，他就真的把一切都忘了，真的、真的就那么忘了。

 寒林听着，往后退了一步，基拉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而后转身，离开了竹林。

 刚才他站的地方不远，两个女子也在那静静地站着，几滴泪从拉克丝脸上划下，晶莹透彻。


 傍晚时分，竹林又吹起了阵阵的风，基拉微倚在竹上，抬头，是泛红的天穹。

 其实他现在也想不起，当年当月当日看的天，究竟是怎样的天。

 “你一点也不像将领。”拉克丝在远处看着，终于走了前来。只要一安静，他更像那个在优雅之中长大的少公子。

 “没有士兵这样跟我说。”虽然这样回复，基拉还是默认了拉克丝的话语。那时变时定的表情，让他自己也有些怀疑，谁才是谁。

 “他们敢么？你冷下眸时，双眼一扫，谁还敢说话？”拉克丝并不完全是在调笑，他冷漠的时候，众人都会退避三分。

 基拉一叹，然后转身望向拉克丝，见她逃避地垂下了眼帘，也重新抬头望着天。恰才染着微红的云，已慢慢暗下，也有几片散开，留下淡青的冥。

 “是不敢吧！谁知道，会这样。”仅仅是过了几日，基拉的语气越来越无波无澜了，他闭上眼又睁开，原本澄澈的紫光芒渐散，投着摇曳的绿，浑浊地像无底的深渊。

 又一眨眼，复原了平静又微凉的紫，泛着丝丝缕缕的冷意。

 “煌，你什么都不该学，也什么都不该会；你不该是个少公子，你更不该上战场、挥师千万。”拉克丝低语着，终于抬头。如果没有自己的话，他会是个完美的将领，没有阴郁的愁，也没有让她心碎的柔。

 “我也想呢！”基拉骤然俯下身，轻覆上她的唇，那一刻他眼中的柔，直逼她的心房，让她招架不住。又在瞬间松开了她，背过了身，余下淡苦的话语。

 “我不会再逼你，如果你不回去，这是最后一次，出现那让我自己也痛的柔。”对她说话时，基拉的语气依然微微地暖着。

 他很果断地踏离了竹林，灌了风的衣，飘逸地竟有些无情。

 拉克丝扶着竹，任风轻轻地擦过，半晌，才起身返回。

短短的晚餐时间后，基拉消失地很干脆；寒林没说什么，也是怯怯地离开了；含兰收拾着东西，留在桌旁的，便只有两人。

 “他变了，变冷了。”柳眉望着拉克丝，直接地说道。

 拉克丝垂首，不知该回些什么。

 晚餐时基拉平静地看众人，平静地回话，平静地拒人于千里之外，纵使柳眉不说，拉克丝也自然知道。

 “你们的事，我没资格管，但我希望煌他可以幸福。当年他父亲曾问他，要成为英雄吗。他摇头，回了八个字——

 “乱世英雄，不过寂寞。”

 拉克丝听着，眼神一下子颤了。傍晚时那眼中刻骨的柔情，与那话语交织在一起，一下打得她止不住地发颤。

 柳眉将她的反应看在了眼里，长叹了一声。

 “我不大清楚那是什么意思，可听到这个回答时，他父亲的眼中是震惊，更含有了一丝恐惧。你懂吧，拉克丝，你懂那意味着什么。”拉克丝没有回话，只站起身，回了里屋。


 夜幕降下，议事厅内却一团混乱。阿斯兰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放在额前，目光快速而又有些焦虑地在地图上浏览着，半晌，一拳重重砸在了桌子上。

 “二公子，问副将吧！现在的局势，大伙一点办法都没有啊！”马守将众人的心声吐露出口，阿斯兰幽叹了声。

 如果基拉在当然直接问他就行了，可问题的关键是，他人不在啊！

 “二公子，这几日都未见副将，不会出什么事了吧？”申潇亦将自己的疑惑道出了口。

 众将都将视线投向了阿斯兰，阿斯兰一阵沉默，翻出早已编好的借口。

 “副将留在城内百姓家中，休息几日。毕竟几日前，他曾因过度疲劳而昏倒了一次。”阿斯兰说得脸不红心不跳，众将都静默了，显然相当认同这句话，“不过请放心，他知道所有的情况，他这个副将，从齐都派来自是有用的。”阿斯兰说着，召来了耶华，而后对他耳语了两字。

 耶华颔首，领命而出，众将又继续讨论着，眼中无不焦虑。


 拂晓未到，基拉已到了拉克丝床前，他望着那人的轮廓，长叹了声。

 “煌，”基拉转身走时，黑暗中传来一声呼喊，拉克丝翻身下了床，从背后抱住了他，“我跟你回去。”拉克丝轻声语道，基拉明显一颤，然后转身，抓住了她的手。

 “不许反悔，”听着终于有了情绪的话语，拉克丝笑着允诺。基拉释然地一笑，却依然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那么马上回去吧，拉克丝。阴城战局有变。”拉克丝点头，随他奔出了门。

 清晨的第一缕曙光恰好射下，围着两人的身影，柔和而又纯粹。


 “为什么改变主意了？”基拉让拉克丝抱稳了自己，马前吹来的风纵使凛冽，也对他造成不了任何影响。

 耶华尴尬地挥着鞭，看着他们越来越远，接着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界中。

 “因为你，因为我心疼放不下你，”拉克丝的声音在风中显得有些微弱，基拉听着，没有再问什么，只是愉悦地扬起了嘴角，“笑什么？”也许是听到了他的笑声，也许是感觉到了他的笑意，拉克丝忍不住问道。

 基拉又落下了一鞭，才回答她的问题。

 “因为你还会心疼我。”基拉唇角的幅度越来越明显，马鞭落得也越发地快，拉克丝不由得失笑，这人，当真是荧惑呢！

 随即，两人都静下听着呼呼的风，明明猛烈却又异常柔和的感觉，给两人一下瞬间的错觉。

 这几日发生的，都是梦吧！而自己，似乎从来没有、上过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