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同归”借“催心掌”之力殊死一搏,耗尽了萧景琰近乎所有的体力,此刻他的身体犹如强弩之末,仅凭一点意念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新伤旧伤交迭,层层血迹被浸透衣衫的冷汗逐渐晕化开,透出残忍而瑰丽的艳紫色,竟能让人产生一种极强的征服欲。
玄布看在眼里,他知道什么才是压弯南梁储君的最后一根稻草。
是他将自己送上了绝路。
“不知林燮当初可曾提醒过殿下,使用‘同归’必须经脉完好无损,更不可中途撤力。而殿下,似乎早已犯了这两个忌讳。”
玄布说话时的气息已不复先前那般紊乱,催心掌对他的伤害,似乎已经被降至了最低。
大渝玄布,并非浪得虚名。
如果连自己的绝招都无法应对,那他就配不上高手榜首的名号。
更何况萧景琰重伤之身,他的招数,又能有多大的杀伤力?
玄布原来早就看透了自己经脉受损一事,甚至隐约猜到他曾经有过自伤的行为。
“同归”是柄双刃剑,因而萧景琰很少使用此内功心法,林燮的话他自然铭刻于心。
可是偶有例外。
当初在宁国侯府为了救梅长苏,他反身阻挡飞流的攻击,便下意识地使用了“同归”。
只是他不忍伤害飞流,只得中途撤力,形势才会急转直下。
那时他仗着自己身体底子好,调养了一阵没见有异常,便未放于心上。
他总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使用这招,直到他埋下噬心血蛊。
不过连琅琊阁的少阁主都不知道他的“同归”,甚至看不出被他刻意隐瞒的旧伤,想来应该无碍了。
他抱着侥幸瞒天过海,未曾向蔺晨透露半个字,否则就算少阁主心有不甘,也不至于狠得下心给他埋蛊。
“‘同归’之意,伤人同伤己。你早已心脉尽损,自知无法全力一搏,与本帅交手也无非是想拖延时间等待救援。而此刻能来救你的,或许就只有梅长苏了。我猜,他和你一样,也留了一手吧……”
玄布还是发现了。
有种不祥的预感顺着四肢百骸蔓延至萧景琰的全身。
“哼,且不论梅长苏那副病弱之躯,就算他是当年的林殊,但凡中了我的催心掌,恐怕也早已自顾不暇了……”
他失算了。
他最担心的事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他总想当然地以为玄布是不屑于对梅长苏动手的。
一阵突如其来的紧桎憋闷,像被人牢牢捏住了正极速跳动着的心脏,活生生要挤干里面的血液。
催心掌深厚的内力已将他反噬,而噬心血蛊更早已让他的经脉变得脆弱不堪。
他捂着心口想缓解一下一阵甚过一阵的剧痛,却已是徒劳。
北境阴冷的朔风倒灌入被冷汗浸透且沾满血腥的单薄衣衫,愈发透骨彻心的寒意侵蚀着他仅剩的一点意识,剥夺了他残存的一丝体力。
他脚下一轻,人再也支持不住软了下来,却在双膝快要接触地面之时再次稳住了身形。
他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双手勉力支撑着艰难起身。
他不能倒下。
他答应过要和小殊并肩而战的,怎么可以先他倒下?
大梁的江山就在他的脚下。
这个天下,是小殊托付给他的重担,是皇长兄的遗志。
萧景琰的倔强刺激着玄布残暴的征服欲。
他让他失了战局,失了尊严,他便要狠狠地折磨他。
他捏住他受伤的左肩,不太费劲就将他拎起,鹰爪一般骨节分明却遒劲有力的手指一根一根嵌入他反复愈合又不断裂开的伤口中,翻开皮肉,直达骨面。
肩骨碎裂的疼痛让萧景琰顿时煞白了脸色,豆大的汗珠不停滚落,他重重喘息着,却始终没有痛呼一声。
“看来我还是赌赢了,我就知道林殊一定是你的死穴。”
玄布有种得逞的快意,却见萧景琰扑哧一声笑了。
早已痛得模糊不清的视线里,依旧刀锋那般凌厉。
“小殊……怎么会是我的死穴?他明明……是我手中的利刃!”
背后杀意骤现,直指玄布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