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府
梨树依旧累累新梨渐垂,曲径拐角处仍存留一处罅隙供躲迷藏时容身。
酒香浮动,梨树下陶坛东倒西歪,有人酩酊大醉。
银光皎洁,他面上纵横泪痕。
“昭娴,”他喃喃,“昭娴。”
我应了声。
“我在。”
“我在。”
他猛地看向我,我皱皱鼻子,“你不能少喝些?我最讨厌醉鬼!”
他倏地笑出了声。
“我在做梦。”他肯定道,以拳击首,“做了一遭庄周…那便莫醒了。”
我蹲坐地上,土膏微润,有未腐尽的梨殒,清香扑鼻。
我掬起一捧,扬落他发上,“惊梦了,”我叫道,“尚书大人。”
他呆呆瞧着我,摇摇晃晃爬起来,其间踢翻酒罐无数。
我撷出一朵完好些的,“师父,”我嗔道,“给我簪上。”
他亦呆呆拿过,呆呆别在我的鬓角上。
我低头轻笑,直抓起酒壶来,醇浆入口,道。
“我一生跋涉,见闻许多。流水桃花泻注燕地,巍峨高山耸立赵国。却都不过优昙婆罗,偶然窥得,后再无缘重见。”
“师父。唯有你,是阿娴这两纪年华中,独个不算虚度。”
“这壶酒,我敬你。”
我轻轻抱他一霎,转身,缓缓行去。
“承君一句此生诺,就此别过。”
“来世,莫再护我。”
踏一步身形便浅一分,后终化归苍白。
额角那朵旧梨,
好像早就注定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