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那以後的日子其实很是平静了一段时间,我平时在刘征公司裏上班,有了闲暇时间就去看蓝宇,给他讲乱七八糟外面的事情,他总是听的很开心,我甚至想,如果他真的永远想不起来,那就一辈子这样,也挺好。大不了,我可以为他改了名字,不叫陈捍东,叫陈猫陈狗都行,只要他好,爱叫什麼都可以。
刘征这一段时间在谈一桩比较大的生意,却没提让我插手的事儿,我想人还是多少都有些私心的,也就没多问什麼,尽力的去处理公司中的一些杂事。我是在去了温哥华以後,总觉得看透了钱原来就是那麼回事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活著够花就行了,以前自己赚了那麼多的钱,自己最爱的人依然说离开就离开了,什麼都挽留不下来,没用!
可是现在回国了,我又必须开始改变自己的看法,我已经不想让刘征负担蓝宇的医疗费,我想自己承担关於蓝宇的一切,可是这样一来,经济压力就无形的加重了。我每月从刘征那裏领的钱,刚够给蓝宇交各种费用的,我自己总不能不吃不喝。好在爱莎还定期从国外给我汇些钱过来,总算是能维持。我不由得暗暗感叹,原来那挥金如土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我自然是不能安於现状的,我想自己干,挣一笔钱後,让蓝宇过好日子。可是自己做也是要有资本的,我又不能向爱莎要,想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向刘征开口。
刘征听我说要出去单干以後愣了半天,还问我是不是他给我开的钱太少了,我摇头说不是那个意思,他说那你丫抽什麼风啊?我笑笑说我想让蓝宇过得更舒服点,刘征看著我又愣了半天没话说。
後来刘征问,你要多少钱?
我比了个数字,他瞪圆了眼睛骂了一句。
我说没有就算了,我再想别的办法。
刘征又骂了一句,掐灭了手裏的烟说你去哪想办法啊,还是我帮你凑凑吧。
刘征还是有办法的,一个星期後,他把一张支票放在了我的面前。我笑著拍拍他的肩膀说大恩大德莫齿难忘,他撇了撇嘴说瞧你那德行!
就这样,我的生意开张了。
与此同时,蓝宇的病情也很稳定,由於我渐渐和病院裏的医生大夫都混熟了,又塞给她们点小恩小惠,她们也就默许我有时可以带蓝宇出去到院子裏走走,蓝宇每次出去都很开心,他说平时病院裏管得很严,他只能打开窗子透透气,特别想出去走走,我笑笑说好啊,如果你恢复的好的话,我跟大夫说说,看看能不能带你出去逛街去。他像个孩子一样雀跃起来,问是真的吗?我笑著点头,他却又觉得自己失态,呵呵的傻笑起来,可爱透了。
有一次我们在院子裏乱晃的时候,我没话找话的瞎聊,问他:“哎!你知道院子裏这些树是什麼树麼?怎麼光秃秃的?”
“听说是玉兰树。”蓝宇伸手拨弄著一根树枝:“听说一到春天,就能开白色的玉兰花,大朵大朵的,可好看了……可是我在这裏住了五年,它们从来就没开过。”
“可能树都死了吧。”我随便回答著。
“不会的。”蓝宇很认真的说,拨弄著树枝给我看:“你看,这树皮裏面,还是绿的呢,怎麼会死呢?”他憧憬的望著这园子:“我相信有一天,它们都会开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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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等到玉兰树开花,却把爱莎等到了。
我每月都能收到她汇来的钱,可是我几乎快要忘了还有她这麼个人存在了。所以当她像个鬼魅一样,拎个大皮箱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著实吃惊的合不拢嘴巴了。
爱莎笑眯眯的上来要挽我的胳膊,被我挣脱了,我思忖著要把她安顿在哪里,我当然不想让她到庆贺的小屋那裏,那是专属我和蓝宇的地方。但是我又不能把她一个人扔在陌生的宾馆裏,想来想去,我把她送到了刘征家裏。
刘征和诗玲都很热情,给爱莎空出了一间屋子,还给她做中国饭菜招待她,把爱莎哄得很开心。我嘱咐他们不要和爱莎说蓝宇的事情,他们答应下来——其实就算不答应都没关系,爱莎的烂中文,在国内基本属於聋哑人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