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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文】花唐 平生错(微SM 1v1 副cp双唐,秀唐,增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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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不好?”唐霜摸一摸身边冰冷的床,抬头便看见柳挽澜怔怔地坐在窗边,眉间一抹郁色。
“霜霜,”柳挽澜似乎是想挤出往常一样的温柔笑容,可还是失败了。唐霜披衣下床,走过去将人轻轻拥住,一下下抚着他的背。
“没事啦,我在这里。”
柳挽澜将头深深埋在妻子怀中,闷声问道:“霜霜,如果有一天,我要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但是这件事与唐门利益相悖,你会怎么选?”
“我吗?”唐霜笑了起来,“我不过是个普通弟子,碍不着什么事儿,大不了我脱离唐门跟你浪迹天涯呗。爹娘留在唐门也不会被为难。”
唐霜戳戳柳挽澜背后突出的蝴蝶骨,打趣道:“放心吧,我养得活你的哦。”
怀里传出柳挽澜闷闷的笑声,唐霜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就看见自家夫君抬头望着她,满眼的月色。
“霜霜,你放心,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永远不会。我保证。”
唐霜低下头,堵住了那张好看的薄唇。
只有满地月色如霜。
苏妄在榻上辗转反侧,自从来到静州,他破天荒地睡了几天安稳觉,从前也只有阿劫身边能令他安眠,免于被噩梦侵扰。
今天一席谈话,却把他积年的焦虑统统唤醒,再难入睡。
唐劫藏身在后院外的竹林里,边轻轻擦拭怀中千机匣,边想着早些时候院中的谈话。
于他而言,杀人的是洛惊风,他便杀了姓洛的,当年事终止在洛惊风咽气的那刻,大仇已报,其余便与他再无瓜葛。
但是苏妄不同,苏妄这样追根究底、报仇心切,他却是不敢与他相认的,唐家可能是半个帮凶,这叫他如何说得出口?只是终究有个好消息,既然苏妄手里并无矿脉图,那么也许此次的命令就可以作废,他终究还是能保得苏妄一人平安。
这样想着,唐劫随手向竹林深处射出两箭,似有重物应声而坠。
还是找上门来了啊。唐劫垂下眼睫,他是唐门的人,自当与唐门共进退。只是苏妄终究是个变数,他虽不能与苏妄共白首,却可以令他远离这滩浑水,安度余生。
唐劫在竹林间快速穿行,借着竹子的韧劲潜入深处,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剩下的杀手,方返回远处,静静守着睡不安稳的苏妄。
随手摘下一片青翠竹叶含在唇边,悠扬婉转的小曲便在月色下荡漾开来,清清凉凉,犹如山间微风,雨后竹香。
不过是蜀地不知名的小调,没有词,许多人都会哼上两句,幼年的唐劫常听父亲吹给母亲听,此时循着记忆渐渐找到了调子,便愈吹愈流畅了。
榻上的苏妄本觉心燥难安,意识朦胧间,不知什么声音轻轻巧巧地钻入耳朵,苏妄舒展开紧皱的眉头,唇边似笑非笑地弯起淡淡弧度,竟然就这样沉沉睡去。
一夜好眠。


225楼2016-07-03 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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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唐霜向家里去信,表示终于勾搭到一个汉子,决定共度终生。
    唐沸和周晚晚喜极而泣,奔走相告:
    我家闺女儿终于要做个真·姑娘啦!
    婚礼当天,夫妻俩的脸同宾客一样龟裂了。
    深绿礼服的唐霜牵着大红新郎袍的柳挽澜大步走进来,柳挽澜手里还拿着一把团扇。
    什么鬼,新娘难道要对着新郎念却扇诗吗!
    唐霜不仅念了,还把柳挽澜送回新房,自个儿留下来拼酒!
    新郎在里面,怎么闹洞房?新娘还在外头灌酒,把一堆不怀好意的人统统喝到桌子地下去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玛德这年头连个婚宴都没法好好看了啊摔!
    满座宾客一脸难以描述,身为高堂的唐沸同周晚晚维持着一整晚的空白表情,神情恍惚。
    唐安施施然啜了一口茶。
    呵呵,想当年芷丫头的婚礼就是一团乱,霜霜颇有她婶的风范,孺子可教也。
    唐斐捂着脸,他本是来帮忙挡酒的,怎么最后反而没有他的事儿了?
    唐郁伸手拿酒:“来来来喝喝喝,不醉不归。”
    小样,今天非把你灌醉了搞到榻上不可。
    整个酒席一片混乱。
    等唐霜打着酒嗝回来,就被柳挽澜塞了一口点心。
    “……阿、阿澜,谢谢你啊,肯陪我这么胡闹……”
    柳挽澜轻手轻脚地替唐霜卸下一头发饰,在她额角轻吻。
    他也是有私心的,作为一个醋坛子,他可舍不得霜霜被闹洞房。
    但是一想到小妻子被灌了那么多久,柳挽澜心里直冒火,不好好挡酒的、灌酒的,等着爷一个个收拾过去吧。
    不过今天就先算了。
    柳挽澜哄着唐霜喝下交杯酒,冷不防被小醉鬼吧唧一口啃在脸上,鼻端传来隐隐的酒香。
    唐霜豪迈地扒下大袖衫随手一扔,饿虎扑食般将自家夫君扑倒在床上,笑嘻嘻地一勾他下巴,道:
    “哪里来的郎君,这样俊秀,还不快从了大王我。”
    柳挽澜低低笑起来,翻身将唐霜压在身下,俯首在她耳畔轻轻呼气,含着酒气的声音醇厚醉人。
    “我瞧这位女英雄英武不凡,在下愿以身相许,英雄可愿收了我?”
    唐霜被迷得七荤八素,晕乎乎地点了个头,就被含住了唇瓣细细摩挲。
    唔,好甜,好像桂花糕……
    唐霜迷迷糊糊间被硌了下腰,伸手一摸,掏出一个桂圆来。
    真是失策,早早进来打扫半天,竟然还有残留的,就知道对这个小吃货半刻都不能放松。
    柳挽澜拍掉妻子就要剥开桂圆的手,半气半笑地哄道:
    “乖,这种时候便不要想着吃了,想着我便好。”
    “?”酒意上涌,唐霜歪头看着男子英挺的眉眼,委屈道:“你又不好吃。”
    柳挽澜露出个危险的笑意。
    “好不好吃,你等下就晓得了。”
    “……唔!”
    柳挽澜伸手放下床上红帐,落了一室旖旎风光。
    外边儿暗搓搓听床脚的文师姐对着唐沸夫妻比划两下,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师弟和霜霜,一定会幸福的。
    数年后。
    柳挽澜护着身后调皮捣蛋的儿子,当着唐霜不让她过来。
    “霜霜,来来来,放下武器,过来喝绿豆汤。”
    唐门小豆丁看着娘亲乖乖过来喝汤,忍不住对爹比了个大拇指,这招真是百试不爽,爹亲威武!
    柳挽澜瞪儿子一眼,示意他赶紧跑。
    “愿愿又怎么了?”
    唐霜一听就来气,放下碗一拍大腿,对着夫君大吐苦水。
    “他搞坏了师妹的机关小猪,把我的迷药统统换成了辣椒粉,还把叔祖父染胡子的药水搞坏了,搞成了大红色……”
    想到唐安满头白发却顶着个红色的胡子,柳挽澜哈哈大笑。
    “你还笑。”唐霜伸手在柳挽澜的大腿上拧一把,抱怨道:“早知道就让他和你学秀坊的功夫了,放在家里简直就是个祸害。”
    “愿愿还小呢,”柳挽澜捏捏妻子手心,“小孩子么,调皮捣蛋是正常的,慢慢教就是了。”
    “说好了,下次再教训他,你不准拦我。”
    “是是是,霜霜说得都是对的。”
    唐霜满意地点点头,同柳挽澜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
    “——死小子那是阿斐的弩箭!”
    “哈哈哈哈哈哈有本事来抓我呀!”
    唐霜额角青筋暴起,柳挽澜在心里默默叹气。
    “唐、小、愿!你给老娘滚回来!”
    “爹!救命!”
    “霜霜别气,来来来,吃块桂花糕……”
    今天的唐家堡一角,依然热闹非凡。


    229楼2016-07-03 1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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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9楼2016-07-18 2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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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朗星稀。
        唐劫悄无声息地落在医馆后院围墙上,身形轻盈如夜里起落的飞鸟。
        唐清落猜得极准,他此次前来,确实是想借着刺杀逼苏妄离开,毕竟疑似秦源派来的杀手已经到了,唐家又下了死命令,苏妄留在这里,实在太过危险。
        在唐劫的计划里,苏妄武艺平平,他只消留手几分,造成苏妄险险避开要害的假象,就能逼着这个人回他那座布下重重阵法的山谷去。
        只要苏妄回到那里,便无人奈何得了鬼医,他也能交差了,最多不过回堡领罚而已。
        也是唐劫始终对命令的来源心存疑虑,才敢耍这样的手段。
        只要不是堡里的意思,这件事便能轻轻揭过。
        定下心神,刺客举起手中样式精致的千机匣,再一次瞄准了苏妄。
        一箭追命。
        箭矢的破空声在静夜里十分清晰,惊起几只落在刺客身边的飞鸟,墨色长发的男子刚踏出门槛便一指太阴急速后退,似乎是刚沐浴过,苏妄发间尚残留着几分水汽。
        “阿劫?”
        这一箭力道极大,箭头深深没入门轴,留一截箭尾在空气中震颤。这样精巧而又杀伤力巨大的箭,苏妄只见过一次——阿劫第一次刺杀他的时候,被他避过的正是这样一支箭。
        事后苏妄还将追命箭捡回来研究过,箭身细巧能入肉极深,箭头尖锐还有血槽,掌心略高的温度下依然寒气四溢。当时鬼医只感慨不愧是唐家堡,连小小武器都处处杀机,若非阵法相助他也得就此咽气。
        如今再一次被追命瞄准,苏妄心里只想到一个人。
        疾步跨过门槛,清冷的月色下,自谷中一别后便再无通讯的两人第一次正式相见。
        暗色的身影立在墙头,身姿挺拔如竹,手中暗沉沉的物事举得极高,极稳。苏妄迎着月光抬头,只能看见箭头一点寒光,和鬼面上淡淡银白。
        “阿劫。”
        苏妄刚要抬步过去,同样的一箭便射进他身前青砖,苏妄的动作微微一顿,就见唐劫轻轻巧巧地落在地上,抬眼看他,手里仍端着千机匣不放。
        “阿劫……”
        苏妄绕过地上箭枝,仍旧执着地向唐劫走过去,千机匣在唐劫手中发出齿轮咬合的机恍声,再一次阻止了苏妄的脚步。
        像是终于相信眼前人的杀意,苏妄这一次停下后再未轻易动作。医者只是用温润醇厚的嗓音轻轻唤着,一声又一声,令刺客下意识地咬住了嘴唇。
        “阿劫。”
        唐劫恍惚间想起山谷中某个繁星满天的夜晚,他也是这般一声声唤着苏妄的名字,不肯松手。
        那时苏妄是怎么做来着?
        医者只是全程将人揽在怀里,轻声应道:“我在。”不厌其烦。
        苏妄……是希望他也这样回应的吧?
        无视苏妄带着点儿乞求的声调,唐劫咬牙硬起心肠,冷声道:“离开,或者死亡,你选一样吧。”
        苏妄怔住。
        皎白的光线落在苏妄脸上,映得他肤色一片惨白,那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瞳孔慢慢收缩成一点,聚焦在唐劫脸上。
        医者用极平缓的语速,一字一句道:“阿劫,我心悦你。”
        唐劫不语,手中武器仍旧端的极稳。
        “唐门就那么好,值得你做这么多?”
        “我姓唐。”
        苏妄盯他半晌,终于缓缓笑了起来,笑意一开始很淡,唇角的弧度愈来愈弯,后来干脆失控般大笑,藏在层层紫色衣衫下的身躯笑得颤抖,笑得唐劫后脊发凉。
        “好!好!好!”
        苏妄抚掌大笑,“好一个唐姓,好一个唐门!真是令人敬佩的手段,够忠诚!”
        苏妄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同唐劫说话,他道:“想来那时你也是心甘情愿地被我上的吧?唐门希望你做什么?肯定不是杀我吧。”
        苏妄说着暧昧地笑了起来:“若非如此,我早就死在你身上了。”
        “苏妄!”
        唐劫耳后一片薄红,他知苏妄此番被他伤的口不择言,只是深深吸气压下心中躁动,不着痕迹地劝导:“此前门中有命寻一物,后知是情报有误,并非在你处,你若就此离开,便各行其道;若是仍旧纠缠,休怪我追命无情。”
        “不对吧,东西你不是已经到手了吗?”
        “什么——”
        唐劫愕然间被苏妄欺上身来,袍袖翻飞间墨玉笔杆直对着他胸前要穴打去,唐劫向后仰身堪堪避过,一手捏住苏妄手腕便翻身抬腿扫去,苏妄左手一翻,商阳指直取唐劫膝弯,逼得唐劫惊鸿游龙闪避到远处。
        唐劫尚未站定便毫不含糊地射出三枚迷神钉,苏妄犹如纸上走笔般轻踏几步连连闪避,唐劫借此机会拉开距离抬手就是卸元箭,苏妄不得不再退几步,两人隔着大半个院子站定,遥遥相望。
        唐劫微微眯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方才苏妄眼底似乎有些泛红?
        数息沉默后,苏妄率先打破了这种沉闷的气氛,再一次向唐劫走过来,刺客条件反射般抬手,千机匣却仿佛重逾千斤,乌沉沉直往下坠——
        被下药了?什么时候?是软经散或是……
        唐劫用手甲上的利刃紧扣掌心,试图聚起四散的气力,在苏妄淡淡的眼神下再一次举起了千机匣,瞄准苏妄胸口——
        “不错,眼神够认真,也够狠,就是手太抖,别失手——”
        话音未落间苏妄旋身侧过,左臂堪堪拉开一道血口,若非他见机快,此时只怕已是重伤。
        “原来,你是真的想杀我。”
        苏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双墨玉般的眼瞳已经蒙上淡淡血色,衬着月下苍白的肤色,倒真有几分鬼气。他随手甩去流淌的鲜血,戳着自己的心口道:
        “记得下次往这射。”
        刺客的薄唇抿成一条僵直的线。
        他并非有意伤人,苏妄下的药令他全身无力,控制力大不如前,几番挣扎方才端住了手中武器,止住其下坠的势头,怕是无意间扣住了机簧。
        唐劫嘴唇微颤,几番想开口解释,却又咽了回去——就这样误会下去也好,苏妄本就不该来这里。至于这条命,他想取便拿走吧,左右是他爹娘欠下的债,他还了便是。
        唐劫阖上双目,精铁的劲弩从他手中摔落,苏妄轻轻抚上他的脸,指尖血迹一点点从眉心描摹而下,点在淡色的唇上。
        苏妄俯身含住身下人薄凉微软的双唇,冷透的血液在唇齿交缠中再一次升温,又被咽回肚里。唐劫惊讶地睁眼,眼前是苏妄放大的笑容,透着丝丝难言的疯狂。
        “只是我再不会给你机会了。”
        唐劫尚不及张口便软倒在苏妄怀里。
        苏妄就着这个姿势静默良久,月色铺陈,映得他满身苍茫,仿佛落满了霜。
        静的像雪后初默的院落里,怀抱情人的男子轻轻睁眼。
        血色般的疯狂。


        240楼2016-07-18 2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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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妄带着唐劫回到山谷里那个小小院落,唐劫一路上在药物的作用下昏昏沉沉,少有清醒,难得乖巧地就着苏妄的手喝些清粥。苏妄将人打横抱回院内,屋旁的梨树开得极盛,花堆如雪。
          医者的墨色长靴踏过积了满地的花瓣,像是踏雪而来。
          将人放在榻上,苏妄动作轻柔地褪去刺客身上贴身的衣物,将羽毛颈饰随手扔开,低头打量那枝在背上绽放的梨花。
          “果然褪色了。”
          多日前的描画已经消磨得几不可见,只有从左肩贯下的伤疤依然狰狞,余下的淡淡几笔像是开败的荼蘼。
          苏妄的手指顺着疤痕滑过,在尾椎处打了个圈儿,他取过长绸缚住唐劫的四肢,方才从一旁案上拿起一根长针。
          “没关系,我会给你一个永不消退的印记。”
          既然你忘记了约定,我便换个方式让你记住。
          盛放在你身上的,不会凋零的梨花,。
          永不消褪。


          241楼2016-07-18 2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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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二、
            窗棂上映着斑驳的花影,疏疏淡淡,随风飘摇。
            薄而透的阳光投在青砖上,显出些许明亮的暖色,轻轻跳跃着,却在离床脚不过一尺处踌躇不前。
            精雕的合欢纹路沿着床脚向上攀爬,消失在层层遮掩的纱幔下,素色的帐幔幅度极小地晃动着,隐约透出里面交.缠的人影。
            苏妄两膝分抵在唐劫身侧,死死压住刺客下.身的挣扎,流墨似的长发从他肩上倾泻而下,遮住脸上的表情,唯有一双手稳稳地动作。他左手按在唐劫光裸的左肩,掌下露出几点白色的花瓣,惟妙惟肖,只是周遭的肌肤尚有些红肿,愈发地显出刺客羊脂玉色的肌肤,滑腻而柔白,笼着薄薄的水光。
            苏妄挑挑眉,换过手中长针,取了柔软的棉布轻轻沾过唐劫后脊,将那点儿汗意尽数拭去。唐劫终于得了喘.息的机会,背上原绷得极紧的肌理松弛下来,鲜明的蝴蝶骨随着呼吸缓缓起伏。
            唐劫侧首俯趴在堆砌的锦缎间,汗水打湿了他的头发,散乱地在月白的的枕上铺开,只从凌乱的发丝间露出他半张汗涔涔的脸来,纤长的睫羽轻颤,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像是碾碎了的月季染就,唐劫颊上肌肤的绯色极打眼,苏妄很少在他身上看到这样的色泽,唐劫本不是个爱脸红的人,逼得狠了,也不过是耳后透出点儿胭脂似的红晕,艳色极少上脸。
            这样的时候太难得,苏妄忍不住爱怜地吻去他耳后淡淡水色,将脸轻轻贴在那片高热的肌肤上,两人气息交织,唐劫受惊似的咬住下唇,被折磨许久的唇瓣又渗出血色,再被火烫的舌尖尽数舔尽。
            “乖,再忍一忍,就要好了。”
            “痛了便叫出来。”
            和温柔耐心的声音相比,苏妄下手又快又准,银针刺破肌肤的感觉既痛又痒,密密麻麻地刺进心脏,刺客几乎捱不住从身体内部漫上来的难过,额上渗出细小的汗珠,沾在眼睫上,倒像是哭泣一般。
            只是苏妄清楚,唐劫眼下从来都是干的,便是痛的狠了,也只是喘息得更急些。
            这样倔强的人,却让他的心变得很柔软,同时又很坚硬。
            他想和这个人共度一生,愿意用毕生的温柔去包容他,却不能忍受那样明显的逃避和拒绝,要用最强硬的手段将人留下来。
            苏妄神情专注,他今生所有在泼墨一道的造诣都汇聚在一枚小小的银针上,去描摹那一枝新雪。待他染完最后一点儿梨蕊,唐劫背上那株几乎消散的白梨便再次盛放。
            以那道疤痕为枝,晴雪层叠堆砌,慵懒斜下,从密密盛开的肩头逐渐稀疏,夹杂着半开的骨朵,含苞待放,栩栩如生。而枝头末端却只得一朵梨花怒放,托在枝头,映在后腰细腻的肌肤上,仿佛真有五瓣阳雪从窗外枝头落下,被长风送至身畔。
            似乎连肌肤都散发着梨蕊清冷的香气。
            唐劫似乎才从那样可怕又奇异的痛感中挣扎出来,他刚一睁开眼,就被苏妄眼底的血色吓了一跳,漫长的刺青过程并没有令鬼医平静下来,事实恰恰相反,苏妄更加疯狂,黑色的瞳仁衬着淡红的眼白,格外诡异。
            唐劫心下一沉。
            在唐家堡的短短数日,他其实像唐安打听过苏妄这种情况,唐安的回答也十分不确定,只说是可能受过很大的伤害、或是极深的执念,一旦再受刺激便会失去心智,沦落为魔。
            【听你描述,此人只怕执念太深,若是疯病再发作几次,可能就真清醒不了了,故而一定要将其从发病状态唤醒。你可明白?】
            【我是没有办法治,这样的情况,也只有万花谷才能救回来了。若是他再度发狂,你可千万别去刺激他,这种情况,只能来软的,试着哄他一哄。】
            他定是不能任由苏妄这么疯下去的,可是、可是这要怎么哄?
            唐劫心里清楚,苏妄的执念多半与当年旧事有关,若是唤两句“望哥哥”,苏妄也许就清醒了。但是清醒之后便要面对残酷的事实——苏妄会知道,他就是当年造成苏氏夫妇葬身火海的元凶血脉。
            与其如此,不如就这样不相认,至少这样,苏妄不会像恨仇人那样恨他。唐劫不怕苏妄误解、不怕他因爱生恨,却怕苏妄用杀之而后快的眼神抹消最后的情分。
            他实在是太害怕了。
            所以这层窗户纸,他绝不会捅穿,除此之外他什么都肯做。
            眼见苏妄眼底血色越来越重,唐劫没时间思考,干脆一咬牙掰过苏妄的脸,狠狠亲了上去。
            “苏妄,我心悦你。”


            247楼2016-07-24 2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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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劫在苏妄发间按揉,想起某个江湖传言,手下一重。
              苏妄:“嘶——疼疼疼,阿劫你别拽我头发了。”
              唐劫(面无表情):“对不住,不小心勾住了。” 江湖传言果然不可信,苏妄的头发是真的。
              苏妄:大概知道阿劫在想什么,好气哦,万花谷不是你想的这样子,来我们去榻上细细说……
              .
              .
              三十三、
              苏妄推门而入,唐劫眼角余光轻轻一瞥,不由蹙了蹙眉。待苏妄将手中碗盘一一搁置停当,唐劫闪电般出手钳住苏妄尚不及收回的右手,衣袖被劲风带开,露出手上晕开血迹的纱布来。
              “不小心罢了。”
              苏妄试图收手掩住,最终在唐劫愈发冰冷的目光下不得不放弃,任由唐劫将他按在椅上,起身寻了棉布和伤药回来,不发一言地托起他右手重新裹伤。
              原先随意绑缚的布条一圈圈落下,露出右手掌心一条寸许的切口,伤的不深,但是血迹渗得极快,顷刻间便滴落一串。苏妄觑着唐劫阴沉的脸色,倒是不再开口,由着唐劫将伤药均匀地撒上一层,再将棉布细细缠了,一点点将狰狞的伤口遮住。
              做这些的时候,唐劫始终低着头,眼神凝在被他稳稳托住的掌上,苏妄只能看见他光洁的额上渗出的细密汗珠,屋外正好的阳光罩在他身上,在低垂的眼睫下投下一方阴影,似乎整个人都要融在春阳里。
              唐劫肤色白,这样瞧去,像是要发光一般。苏妄心下欢喜,便曲起手指,轻轻在唐劫掌心勾了勾。
              “精神不错,看来不很疼。”
              唐劫音色清冷,是苏妄极喜欢的,只他平时极少开口,哪怕床底之间,除却被苏妄逼得狠了,轻易不会漏出声来。苏妄正想再占两句嘴上便宜,逗他多说两句,冷不防掌心一痛,先呼了声痛。
              唐劫不动声色地将系紧的布条松开些许,面上神色依旧冷淡,苏妄却依旧发现他唇角比平常更加翘起的弧度,似乎连牵动的伤口都不那么疼了。
              苏妄深谙打铁趁热的道理,拖长了嗓音去唤他:
              “阿劫——”苏妄嘴角一撇,好看的桃花眼就这么垂下来,似乎漫上水光,“手好疼。”
              见惯苏妄素来温和端方的君子模样,见惯生死的医者从来冷静自持,胸有成竹得令唐劫牙痒痒。但当他偶尔露出示弱撒娇的意思来时,带来的冲击也是难以抵抗的。
              至少唐劫就很吃这套。尽管苏妄每示弱一次,他就要倒一次霉,但再一次看到这样的表情,刺客还是很难硬下心肠拒绝。
              罢了,谁叫我心悦他呢。
              刺客露出一点无奈的神色,动作有些笨拙地在苏妄指尖抚了抚,然后递过一只素色镂花的汤匙,软下嗓音道:
              “你手不方便,莫用竹筷了,想吃什么我替你夹。”
              “那,我要阿劫喂。”
              唐劫咬牙:“不要得寸进尺。”
              苏妄晃一晃缠住的手掌,唐劫僵持半晌还是泄了气,认命般挟一筷子水煮鱼塞过去,黑着脸看着苏妄暧昧地舔了舔箸头,恶狠狠又塞去一口。
              鱼肉都是被剃去刺的。
              苏妄笑得像只狐狸,鱼肉炖的嫩滑,入口即化,他美滋滋咽下去,像是咽下一匙蜜水。
              “真可惜,原打算今日濯发的。”
              “那就改天吧。”
              苏妄神色一僵。
              唐劫心满意足地塞了一口麻婆豆腐。


              255楼2016-08-20 1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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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色的身影坠下,紫袍的管事毕恭毕敬地将信鸽足上布条解下递过去,神色阴鸷的中年人细细看过,倒是笑了起来。
                “我竟不知,我那‘贤侄’竟是个有疯病的。哈,怪道是鬼医呢。”
                “这该是万花谷寄来的信,想是那苏妄的师门。可鬼医不是早就叛出了吗?”
                “我那好侄子只怕是复仇心切,一心扑在毒术上,对万花而言可不就是歪门邪道了么。可惜他那师父倒是心善,仍肯为这逆徒花心思治病。”
                秦管事笑起来,道:“那我们截下此信,正好任由苏妄病入膏肓。”
                秦刺史摇摇头,笑容阴险:“不,来自师门的关怀怎么能轻易放弃呢?我倒是有个好办法,一劳永逸。”
                “下作的手段。”胡人男子嗤笑一声。
                示意神色不忿的下属闭嘴,秦源对把玩手中弯刀的男子道:“无论如何,只要能帮助大人成就大业的手段就是好办法,朝堂斗争可比这个险恶百倍。就算是江湖,也不都是干净的,枫华谷背后也未必没有黑手吧?”
                “你们的手段如何,我不关心。你那‘大人’也并非我主,我来帮你,不过是遵照师父的意思。反唐也好,兴教也罢,只要让我有对手可杀,便不无聊。”
                男子依然是那把卷舌音,“鬼医身边那个小唐门挺有意思,应该能在我手下走两招,只要你把他让给我,鬼医那边你怎么处理,我是不在乎的。”
                “好,一言为定。”
                秦管事将信条卷好,重新绑回信鸽腿上,雪白的鸟儿展开双翅向远方的山谷飞去。
                秦源露出志在必得的表情。


                257楼2016-08-20 1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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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妄,你还记得带我走过的小道么?”
                  “自是记得,怎么突然想起这茬了?”
                  苏妄的声音闷在唐劫肩颈里,有些含混不清,唐劫侧首避过灼热的气息,望着远处曾走过一次的路口,眼神专注而防备,道:
                  “没有机关,未作防备,苏妄,你有没有想过会被人从此路突破?”
                  苏妄哭笑不得地抬起头来,道:“这是来自刺客的经验?我极少从此路走,每次必有扫尾,且安下心吧,小笨蛋。”
                  唐劫的肩臂紧绷的肌肉微微放松下来,认真道:
                  “我曾在此打探三月有余,均未发现那条捷径,可见其隐蔽,但,一旦暴露,我们几乎没有撤退的时间。”
                  “如果真有那天,你也不必担心。”唐劫顿了顿,声音愈发坚定,“我会守住这条路,谁也别想或者从千机匣前通过。”
                  明明语调平淡,却意外地令人安心,苏妄紧了紧环住的手臂,叹道:“不会有那一天的。”
                  真的不会么?苏妄心底隐隐发沉,其实,确实有一次没有扫尾。月前他从刺史府脱身后,因为太过在意可能还留在这里的阿劫而心神不宁,无论是去驿站还是回程均为在意过身后是否有人跟踪,回谷发现唐劫离开后也迅速启程前往川蜀。
                  现在想来,真是极大的失策。
                  只能期望秦源没有那么谨慎了。
                  苏妄抬头望向高远的天日,细碎的金色光点在他眼底浮浮沉沉,最终尽数归于化不开的墨色。
                  雪白的身影掠过苍空,留下一丝剪影,飘摇而下。
                  苏妄的瞳孔骤然缩紧。
                  .
                  “府內杀手二十七人尽数出动,走的是上次跟踪苏妄时发现的捷径。不过大人,您不是答应了陆大人,把那个唐门留给他吗?这样不告诉他,万一——”
                  “你管的太多了。”
                  紫衫管事神色一变,白着脸跪在一旁,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秦源修剪盆栽的手丝毫没有停顿,声音悠悠闲闲,道:“说到底,他只是协助者,杀谁不杀谁,用谁不用谁,刀是做不了主的,只有主人才可以。”
                  “好了,起来吧,瞧你那点出息。算算时间,信也该送到了,接下来只需等药效发作,我们的人便可捡个便宜,斩草除根。至于姓陆的,等事情估摸着差不多了,再让他过去吧,也许还能替我们补一刀。”
                  镶金嵌玉的剪刀轻合,苍茂的枝节应声落下,被乌黑的官靴踩着狠狠碾下。
                  支离破碎。


                  263楼2016-08-21 2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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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担心,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望哥哥,我会保护你的!”
                    “没有解药。”
                    “望哥哥,求求你……”
                    “杀了我罢。”
                    “终此一生,你我再也不会见面了。”
                    .
                    那树梨花,终究还是凋谢了。
                    .
                    完结倒计时。
                    .
                    三十六、
                    身为唐门弟子,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自然是那双握住千机匣的手。
                    每一个唐门出身的人,从小就会被教导保护双手的重要性,毕竟千机匣也好,暗器也罢,靠的从来都是使用者双手的灵活性,甚至唐门还有专门的药物定期养护双手,以保持指尖的敏锐触感。
                    如果这双手毁了,那么,精心培养的刺客也就废了。
                    再好的功夫,也失去了使出来的途径。
                    屋外暴雨倾盆。
                    屋内点起一盏微弱灯火,将暗影投在榻上。
                    唐劫的下唇已经磨得血迹斑斑,眼睛却死死盯着苏妄托在掌心的右手,修长食指和中指的指节处,赫然扎着一根明晃晃的银针。
                    苏妄捏着他的无名指仔细寻找了一番,反手便将浸泡得晶亮的针尖扎进了寻到的骨缝里,换来唐劫一声难以抑制的闷哼。
                    针扎进去的时候并无感觉,但随着药液渗透进骨髓,那种仿佛被锯齿磋磨的感觉如跗骨之蛆挥之不去,疼到后来,令人绝望的麻木感逐渐从指节处扩散开,唐劫只觉手指一点点失去控制,再也感受不到。
                    若非他眼睁睁看着,只怕会以为手指消失了。
                    也对,不再发挥作用的手,同没了也无甚区别,留下来也不过是件好看的装饰品罢了。
                    苏妄认认真真地将唐劫的小指擦拭干净,捻了捻针尾调整好位置扎了进去,从始至终,他的手都很稳,换作平时大抵是很令病人放心的,如今着唐劫眼中,只能看到彻底疯癫后的冰冷无情。
                    “特殊配置过的药水,一刻钟后便会生效,你的食指现在已经没有感觉了对么?放心,我这样喜欢阿劫的手,决计不会做出挑断经脉这样的蠢事,这种药水会降低你对手的控制度,以后你大概就连端盏执箸都做不到了。”
                    苏妄在一直以极小的幅度颤抖的指尖虔诚地吻下去,神情餍足。
                    “别担心,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明明无比温暖的誓言,如今听来只觉胆寒。
                    苏妄觉得自己似乎分成了两个人,一个人温柔却残忍地毁了唐劫的手,另一个自己却在一旁冷眼观看。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却像是在看一场发生在别人身上的闹剧,无法触碰,无法阻止,眼睁睁看着整件事向着无可挽回的方向一路狂奔不再回头。
                    够了!停下来!一旦结束我就永远失去阿劫了!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最初一点点动静都会防备不已的人,如今却轻而易举地被他放倒——阿劫、阿劫他对我毫无防备,是全心全意信赖着我的!
                    求你……求你停手罢……
                    不要将这份心意打碎了……
                    可他只能静静看着自己毫不手软地在拇指上刺下最后一针,置此,唐劫的整只右手彻底宣告废弃。
                    所有的呐喊戛然而止,苏妄内心异常明晰,这一次,阿劫是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对上唐劫满目绝望,那个平静如水的人笑得宠溺:
                    “你想说什么呢,阿劫?这种药是没有解药的哦。”


                    268楼2016-08-23 1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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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不得,恨不能。
                      “待他醒来,就说我回万花了,此生再不会出谷。”
                      他的阿劫会和另一个人一起,长命百岁,这便……足够了。
                      从此世间千万皆为过客。
                      .
                      “物归原主。”
                      “饮鸩止渴,用或不用,你自己决定。”
                      “阿劫!”
                      “我还爱他,所以绝不原谅。”
                      .
                      三十七、
                      林间湿气粘附在身上,即使是蓑衣也挡不住无孔不入的寒气,一片黯淡中唯有胸前是暖的,唐劫靠在苏妄胸膛前,稳重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地沿着血脉传来,透过两人相触的皮肤混杂在一起,两种不同的声音渐渐贴合。
                      曾有一个时刻,你我的心曾如此贴近。
                      苏妄突然希望这段黑暗冰冷的路能永远走下去,没有尽头,没有随之而来的离别。
                      没有两个爱不得、恨不能的傻瓜。
                      可是再长的路终有终有尽时,远处一抹淡粉渐渐清晰,柳挽澜狼狈地躲过右侧射来的毒镖,左脚后撤一步踏进了松软的腐叶堆里,地面突然下陷——
                      苏妄施救不及,脑中已迅速开始考虑这个陷阱下是否藏有利刃、以及随后造成的损失延误,他倒是不担心柳挽澜会折在这里,但是也从未想过,这个七秀出身的男子竟在下一刻腾空而起,像没事人一般旋身落在一旁安全区里。
                      并非七秀的轻功,这样毫无借力凭空而上的功夫与其说是某种上乘轻功,倒更像被人从上方牵引施救。
                      苏妄下意识抬眼去看柳挽澜身后高大的树冠,上面并没有人影出没。思及柳挽澜的妻子正是唐劫的师姐,同样出身唐门,苏妄倒也释然了。
                      浮光掠影。
                      “我来接阿劫回家。”
                      雨水将柳挽澜高束的马尾打湿成一绺一绺的贴在肩背上,双剑锵然出鞘,想必那个看不见的唐霜也在某处悄悄举起了千机匣,苏妄毫无反抗的意思,露出蓑衣下唐劫安静的侧脸。
                      “带他走罢。”
                      柳挽澜扬起眉梢,冷哼一声道:“苏妄,你打的什么主意?我不信你肯放手。”
                      自然不想放手。
                      好容易寻回的珍宝,如何能轻易拱手他人?只是、只是……
                      事已至此,他伤唐劫太深,怕是一辈子也解不开这个心结了。若是从前,苏妄大概会换套方式守到他的阿劫被彻底开解,可是这一次,他没这个机会了。
                      秦源不会留活口,与其让唐劫随他身陷险境,不如就此彻底放手。
                      阿劫的日子还有那么长久,他会遇到更好的人,陪他走过山山水水,陪他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就此安居下来,种几株梨树,春赏梨花,夏日便在树下纳凉,秋来收获,冬日最寒冷的时候,就在屋里燃起火盆……
                      他的阿劫会和某个人一起长命百岁,自由自在地飞跃万水千山。而苏妄带来的伤害不过是南柯一梦,多年后不过是一副斑驳画卷,再也记不起。
                      这便……足够了。
                      苏妄最后看一眼唐劫睡梦中安然的脸,不舍但决绝地将人放在柳挽澜怀里,暖意逐渐远离,冷风沿着敞开的衣口灌进胸膛,苏妄只觉心口刺骨的冰凉。
                      “你对阿劫做了什么?”
                      “只是点了他的睡穴,再过小半个时辰就醒了。”
                      苏妄眼神宁和,替唐劫紧了紧大氅的衣带,将千机匣轻轻放在他怀里,每一个动作都像是最后一次,缓慢又认真,像是要镌刻在心底。
                      这便是他对唐劫最后的记忆了,从此世间千万皆为过客,再没有一个人能像阿劫这般,一举一动都能触动他心绪。
                      再也没有了。
                      大概是苏妄的动作太慢,柳挽澜有些不耐烦地格开了他的手,有些警惕地望着他道:“磨磨唧唧的,再不走雨就要大了,苏妄你有完没完?”
                      苏妄顿了一下,慢慢收回手去,他其实只是想最后替唐劫将耳边乱发别起来,再描摹一次那副熟悉的眉眼。不过这样也好。
                      苏妄后退两步,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到柳挽澜身上,他道:
                      “秦源的人最迟明天清晨便会杀到,你带阿劫回去,越快越好。我手中唯一能算作证据的东西早已落在唐门手里,我也不认为凭借这点儿就能让幕后人伏诛,我有个怀疑的人选,是顺着秦源那条线查到的,都写在阿劫怀中那块天丝锦上。柳挽澜,你若有心,便送予天策吧。这并非你我能够插手的事,这是我最后的忠告。”
                      “你留下来是送死吗?苏妄,和我们回去,事情还没到要你赔上一条命的地步。”
                      你不懂,柳挽澜,你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只有用我的命去终止,才不会连累更多的人,比如师父,比如你,比如……阿劫。
                      苏妄背对着柳挽澜轻笑一声, 他摆摆手道:
                      “我意已决,你们走罢。待阿劫醒来,便同他说,我回万花了,此生……再不会出谷。”
                      话音未落,苏妄便沿着来时的路大步离开,越行越快。他怕再看下去就会再舍不得放唐劫离开,苏妄甚至没有目送他们出谷的勇气,只能先行一步。
                      来时两人心心相依,去时独他茕茕孑立。
                      偌大的山谷,终究又剩下他一个人。


                      274楼2016-08-24 2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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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大结局


                        276楼2016-08-24 2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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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全员现代Paro
                          后悔没学法医的万花大学附属医院外科医生·苏妄 x 抛弃唐家去当警察的见医怂·唐劫
                          还在肝文中


                          289楼2016-08-26 2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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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补充一个小细节,阿劫坟头开满的六月雪,是花哥走之前连夜种下的,因为花型似雪,而他们一生与飞雪一般梨花密切相关,所以花哥才种哒(毕竟种梨树有点不切实际)


                            来自iPhone客户端294楼2016-08-27 1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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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行世界少年时期的小段子~少年入谷的苏妄和从小在唐门长大的唐劫
                              这日天寒,天工师兄得意地拿出他的新发明来烤红薯,小唐劫剥了一只去喂苏妄,一边跑一边烫得两只白嫩小爪子来回倒,活像一旁捧着滚烫的糖炒栗子就是不肯撒手的胖胖。苏妄可耻地捂住鼻子…有点萌是怎么回事,蹲在主人肩上歪着头的胖胖在唐门正太刚扑过来时就身手敏捷地跳到小家伙肩上,蓬松的大尾巴在脸蛋上来回扫,“我亲手剥的,尝尝甜不甜呀~”苏妄低头就着唐劫的手要一口,唔,又软又甜喏。
                              烤着红薯的师兄:这种又伤害又治愈的感觉真是酸爽
                              .
                              发个段子证明我还活着ˊ_>ˋ


                              来自iPhone客户端298楼2016-09-04 1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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