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着他们不远处叶臻，叶权，莎莎一直看着他们，他们静默着，悲伤的气息似乎也传到了他们这边，看着他们忽然静止了下来，叶臻拿过桌上的啤酒喝了一口，遥遥望着绝望相拥的两个人，带着一种复杂的心情说道：“他们两个一个是情深不寿，一个是惠及而伤，一个看似多情实则寡情，一个看似寡情实则专情。”叶臻转头看叶权：“叶权，你懂了吗？他们这种深刻的纠缠你一生能见到几人？又怎能不去成全，不帮他们把纠缠的线理清？”
　　叶权没有回答，他站起身默默的走了出去，沉重的脚步，落寂的背影慢慢走远一直消失在黑暗里。
　　莎莎望着那个方向也忽然说：“郑秀晶是多么的有勇敢，为了爱一个人，把自己毁灭的这么彻底需要多大的勇气和狠心。”
　　两个在尘世中翻滚了数十年，智慧的男女，望着同一个方向脸上的神色相似，唏嘘中带着回忆的失落，满满的惆怅，无处言说的遗憾。
　　郑秀晶带着疲惫放弃的心情，无动于衷的任由崔胜贤抱着，很久以后她缓过劲来了，无力的对崔胜贤说：“崔胜贤，我累的很，我们算了吧，你饶了我吧。我这没力气了，是真没力气了，我的身体现在不好了，崔胜贤实话跟你说，我在监狱里为你打过一个孩子，刚入狱的时候怀上的，没检查的出来，那时候我胖，自己没发现，别人也没看出来，怀了已经六个月了我有一天肚子疼的受不了去检查才被查出来的，当时检查出来就已经是死胎了，发现的时候孩子已经在我肚子里死了快一天了，我是干生的，熬了一晚上流了半桶血。出院后，在监狱里没有调养这一说，从那以后就落下的毛病，我现在是真的折腾不起了。”
　　郑秀晶如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一般，惨烈的遭遇被她用一种平和冷静的语气表达出来，但她这样比歇斯底里的控诉更能感染人，崔胜贤觉得郑秀晶终于最后在他的心脏处捅进去了一把刀，然后把它搅的稀烂。
　　就在崔胜贤疼的冷汗淋漓的时候，郑秀晶伸手推开了他，站起来，慢慢的走了出去。
　　郑秀晶走的很慢，机械的迈动着脚步，脚下步履虚浮，路灯把她的影子拉的长长的，单薄而孤独，她走出去了一段距离崔胜贤才忽然缓过神来，踉跄着脚步跟了上去，崔胜贤终于意识到郑秀晶是真的不要他了，巨大的悲伤攒捏着他的心脏，疼痛中他从嗓子里挤出带着哽咽的腔调对前方的郑秀晶喊着：“郑秀晶，对不起，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我走的太远了，想回头找你可找不到了，你不等我了，你别不要我。”崔胜贤的是真正的哭了，眼泪鼻涕都留了出来，他此生最狼狈最真实的样貌就在这时，郑秀晶始终没有回头，他最后终于知道追上去也无望，绝望的靠在一盏路灯下，呜咽出声。
　　郑秀晶没有停下脚步的往前走着，崔胜贤看不见的正面，脸上爬满了泪水，那声“郑秀晶，对不起”她听见的瞬间泪水夺眶而出，太多的情绪喷涌而出，她付出了整个青春，她经历了五年的牢狱之灾，终于这个男人跟她说了一声：“对不起。”
　　郑秀晶的眼泪流的汹涌，她压抑着声音无声的哭泣着，最后她越走越远，浑身抽搐着，两只手臂在剧烈的颤抖，就在她以为要控制不住自己就要崩溃的时候，前面的道路出现了一个转弯，转过弯道，路灯下叶权默默的站在那里，静静的守候着她从那个转角处走出来。
　　郑秀晶扭曲着面孔一脸涕泪交加，摊着两只手臂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走到叶权面前，叶权默默的守着她走进，然后什么也没说轻轻的把她带进怀里。郑秀晶终于放声大哭出来。
　　郑秀晶很想对叶权说：“叶权，叶权你听见了吗？他跟我说对不起了。”可她的声带被哭声霸占住，她说不出来。
　　叶权也很想说：“郑秀晶,郑秀晶，我该拿你怎么办？”他能如此真实的感觉到郑秀晶那充斥着整个身体的委屈，悲哀，他也是同样的失去了语言。

　　“叶权，你带不走郑秀晶的，只要知道我在这里，她是哪都不会去的。”崔胜贤说的不急不徐，悠悠远远的声音里藏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不知道为什么叶权觉得崔胜贤说的是对的，他隐隐约约能明白郑秀晶的心情，他沉默了，很久以后，他带着好奇的心思问崔胜贤：“崔胜贤？你为什么会回头？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你正常的反应不是应该把你那段背信忘意的发家史，挖个坑埋了，连着你对不起的人和事让它一起烂掉吗？”
　　崔胜贤转头，看着叶权的目光复杂，然后他缓缓的说：“我那样干过，但是后来我以为郑秀晶死了，相信我，那段日子我经历的心情无法用语言给你描述，如果你经历过至关重要的人的死亡你就会知道，死亡对人的心灵冲击是多么的巨大，因为我们生活在一个处处伪装的世界里，人连自己都在欺骗，而死亡是不能伪装的，死了就是死了。我可以这样告诉你，如果我在二十岁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女孩，然后欺骗，利用，背叛了她，我对郑秀晶做过的事情如果是对别人这样做了，我可以肯定自己是不会回头的，但是郑秀晶不一样，我和她九岁就认识，我们一路长大，她对我来说代表了太多东西，我跟你解释不了，解释了你也理解不了。”
　　叶权再度沉默，思索的目光盯着崔胜贤，有那么一会后他又问：“你对郑秀晶好过吗？我是说你们小时候。”
　　“没有。”崔胜贤回答的迅速而直接。
“为什么？”
　　崔胜贤坦然，毫不做作的隐藏：“因为她小时候又胖，又难看，还不会说话，周围没有喜欢她的人，我那时候还小就知道不能站在大众观点的背立面，我们从小就是物质友情的交换，可她一直缠着我，从来都没走开过。”崔胜贤说道这里眼神里带着回忆，自嘲的笑了一下。,　　叶权皱着眉头看他，口气里充满的鄙夷：“你这种人，说你没有人格都是客气的。”
　　崔胜贤整个转回身体面朝着叶权，坦然道：“在郑秀晶面前，我确实是一个卑贱到了连具备最基本的人格都谈不上的人，但是我想回头，叶权。”他说的很认真。
　　叶权眯着眼睛问他：“你是内疚吗？”
　　“有一部分是因为这样的。”
　　叶权嘴角微微牵动，他说：“崔胜贤，你今天舔着脸贴上我，不就是想让我像我大哥一样为你和郑秀晶牵线搭桥吗？让你演一出浪子回头的戏码吗？你说的动听想回头，也不想想这世间的事情在时过境迁以后你想回头，还是原来的样子吗？你想过郑秀晶稀罕你的回头吗？你想过我可以把郑秀晶带走，让她过一种新的生活吗？”

　　叶权的话让崔胜贤低下头去思考，片刻后，他抬起头，望向叶权的眼神沉稳，语调有力，充满说服力他说：“叶权，我不为自己辩解，只想你能想到：一个人在二十岁和三十岁的时候心境是不一样的，再有，纯粹的爱情会被时间冲淡激情，对一个男人来说掺杂了愧疚的感情更加的坚固，还有，有你永远也不能给郑秀晶真正的治愈，她所有的损害，都是我给的，只有我，一生都会被她守在心里，她伤的有多厉害，就会记得我有深刻，能够让她有机会在今后能过上正常生活的只有我。最后，郑秀晶会老，她老了以后怎么办？谁能让她不孤独，不寂寞？她终生的不平由谁来补偿她。”
　　崔胜贤说完后，叶权把身体靠近椅背里，眯着眼睛研究他，半晌后他说：“崔胜贤，我不得不承认你的话很有说服力，但是我还是想把郑秀晶带走，你会怎么办？”:　　崔胜贤摇摇头，清淡的说：“你带不走郑秀晶，她有案底，光办签证我就可以把她拦住，你们的家族势力还伸不到国内来。还有我也可以告诉你，我可以用尽一切手段让她回头，我可以断了她所有的生活来源，让她无处安身，走投无路，人可以在命运面前不低头，但是一定会对生活妥协。”
　　叶权忽然就笑了，“人可以在命运面前不低头，但是一定会对生活妥协。”他自嘲的无奈的笑着重复着这句话，然后他不再看崔胜贤，弯腰开始收拾渔具，显然是不想再继续谈话了。
　　崔胜贤也站起身，他望着叶权的背影妥协安抚的语气：“叶权，你以后会恋爱，结婚，会有自己的生活，你有你既定的生命轨迹要走，而郑秀晶只能是你生命里的过客，你觉得她很特别，但你不能真正插入她的内心，而她也不想进入你的生活，这些是无论你拥用多么大的恒心都跨越不了的。”
　　叶权收拾完东西直起身，他面对着崔胜贤道：“崔胜贤，你这人身上拥有一种勇敢的野心，和执着的气魄，身为男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有些理解你，但是我还是非常非常的讨厌你。”说完他转身留给崔胜贤一个背影，直直的走了出去。
　　崔胜贤在他身后轻轻笑了一下，他忽然朝着要走远的叶权大声的喊道：“叶权，帮我住进郑秀晶的房子里吧，就当是帮帮郑秀晶。”
　　叶权猛然回头，他眯着眼望着崔胜贤站立的方向，他慢慢的把右手握拳举到胸前，稍一停顿，然后忽然坚定的竖起中指，最后，他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的豁然转身走远了。
　　日子在没有压力的情况下，忽忽的往前走着，郑秀晶窝在自己的房子里不怎么出门，她和叶臻不怎么再打交道，屁股在持续的餐后散步的折磨下似乎是瘦了一些，莎莎最近不来了，那一对熟男熟女的露水姻缘似乎散去了激情，叶权还是老样子，他似乎经常开开心心的，带给郑秀晶一种愉快的心情，但郑秀晶转过身去的时候也会感觉到他投注在自己身上寂寞目光，郑秀晶能感觉到她和叶权的缘分也要尽了。

亲们，今天有点忙，可能晚上更哦，不好意思啦

第二十四章
叶权走了，在一个郑秀晶措不及防的清晨，叶权这种有意或者无意的做法，留给郑秀晶的是巨大的失落感，以及需要长时间来愈合的惆怅。
郑秀晶坐崔胜贤的车回到岛上，两人一路无话，到了狭窄的巷子里，车子开不进去，两人下车一前一后的走到房门口，郑秀晶推开院门，空荡荡的院子，如很久之前的寂寞，那时候心里总是很平静，今时今日却忽然不能忍受.　　郑秀晶转身从口袋里掏出昨日叶权给她的房租合同连同支票一起递给崔胜贤：“你走吧。”她冷淡的说。
　　崔胜贤矗立不动，他摇头：“我不走。”
　　郑秀晶聚不起心力来和他战斗，她黯沉着目光说：“我们是不死不休的局。”
　　崔胜贤目光平静的如一潭湖水，他点头：“我知道，我陪着你，这回我不逃跑了，会一直守着你。”
　　郑秀晶的心情恶劣到极点，她迈步入屋，屁股从她推开门就嚎叫着扑到门口，她也不管了，直直的走上二楼回了房间。
　　崔胜贤目送着郑秀晶离开，弯腰抱起胖狗，摸摸它的鼻子，逗弄着纠了一下它的尾巴，胖够好奇的看着他，他朝它笑笑说：“走吧，给你弄点吃的去。”
　　崔胜贤从餐厅里找出狗粮喂了屁股，楼上的郑秀晶毫无动静，他在房子里自由的行走，微笑的看着胖狗吃东西，屁股是个会看脸色的，知道崔胜贤是个好相与的，马上就狗腿着跟他黏糊上了
　　郑秀晶回房就闷头大睡，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可没想到会一觉睡到肚子饿醒。
　　郑秀晶睡醒已经是正午过了一点，她忽然想起屁股，下楼去找，屁股在厨房门口，脑袋埋在它的专用饭盆里大吃，听见郑秀晶的脚步声也就是脑袋往她那边侧头一下。
　　厨房里传出阵阵不太有节奏的切菜声，郑秀晶走到厨房门口，崔胜贤的一个背影，他正在切菜，专注的神态，笨拙的动作，看得出不太熟练，郑秀晶倚在门框上看了他很久带着久远的记忆，心情复杂，她忽然开口说：“你会做饭了？”
　　崔胜贤的切菜的动作猛的一顿，他转过身，脸上一点点的羞愧的笑容：“还不会，但我很快会学会的。”
　郑秀晶皱眉望着他，复杂而难过的神情，曾经的这个人在她的面前是多么的高高在上。
　　崔胜贤看着郑秀晶道：“我看见冰箱里有一盆煮熟的拌饭，想着应该是狗粮，所以刚刚热给它吃了。”
　　郑秀晶没吭声，转身走了，崔胜贤朝着她的背影提高音量说：“郑秀晶，别又睡了，一会我叫你吃饭。”郑秀晶脚步不停没有回头。
　　郑秀晶知道崔胜贤是个特别聪明的人，只要他想学的东西，上手都会比一般人要快，一顿饭虽然卖相不佳，口味倒是也还过得去，至少在正常可以入口的范围内。
　　他们的饭桌依然摆在回廊下，郑秀晶胃口不佳，挑挑拣拣的吃的无精打采，她不看崔胜贤，崔胜贤却紧紧的盯着她。
　　“你先忍耐一两次，以后我会做好的。”崔胜贤带着歉意的语调，轻声说。
　　郑秀晶抬眼望他，她的眼神有点无奈，也有点厌烦：“你说你这又是何必？”
　　崔胜贤睡下眼皮：“郑秀晶，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我找不到别的能够接近你的方法。”
　　郑秀晶有一瞬间的愤怒，她很想说：你接不接近我，你想干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但她出口的那一刻还是忍住了，因为她知道她和他说不通，这人自私是他的本性，他本能的欲望支配着他所有的行为方式，而且他从来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能伸能屈，又有绝对的恒心和毅力。你休想通过你的语言改变他的思维方式。

　　楼下的回廊昏昏暗暗，只有一点客厅里透出来的昏黄的灯光，郑秀晶的脚步轻微，崔胜贤靠着墙，曲起一条腿，拿着烟的手臂搭在膝盖上，扭头看着郑秀晶走来的方向。
　　郑秀晶走近，静默的眼神望着崔胜贤，崔胜贤仰着头看她，两人的目光碰在一起，幽幽静静的没有波澜。
　　崔胜贤说：“要坐一会吗？”郑秀晶不置可否，崔胜贤又接着道：“你等一会。”
　　掐掉手里的烟头，崔胜贤迅速的起身，他进到客厅里，拿了一个沙发垫子出来放在郑秀晶的脚边：“坐吧，地上凉。”他说。
　　郑秀晶在沙发垫上坐下，顺手从一边拿过崔胜贤的烟，抽出一颗点上，她深深的往肺里吸了一口烟雾，尼古丁的味道让某种沉重的心情得到镇静和缓解。
　　崔胜贤在郑秀晶的身边坐下，两人一同看着院子的方向，久久没有出声，后来一颗烟几乎要燃烧到尽头的时候，郑秀晶悠悠缓缓的开口：“你说你这又是何必？不好好的回去过你的日子，鲜衣怒马的，少年意气风发，多好，何苦来我这里找憋屈。”
　　崔胜贤的脸隐没在阴影里，他的声音也仿佛是覆盖着一层布帛，闷闷的沉沉的，他说：“想走来着，但走不开。”
　　郑秀晶在他说话的功夫掐灭手里的烟头，又重新抽出一颗点上，她低低的笑了一下说：“有什么走不开的？你以前不也把我赶走过吗？我要是如你的愿，在国外好好的活着，你不也是能好好过一辈子吗？”
　　崔胜贤看着前方说：“或许吧，但我现在很庆幸还能坐在这里和你说说话，我觉得这样的日子比我之前过的任何一天都舒坦。”
　　又是一支烟的沉默，最后郑秀晶把烟头掐灭以后，深吸了一口气说：“崔胜贤，我不管你想干什么，反正我是没有什么东西能再给你了。”
　　郑秀晶抱着屁股站起来，崔胜贤抬头看着她：“我不要你给我什么，我能守着你就够了。”
　　郑秀晶无聊的笑笑，抱着屁股转身往回走：“随便你吧。”她丢下这样一句话，慢慢走着上楼了。

　　崔胜贤一直看着她背影消失，最后脚步声也消失在一声关门的后面，四周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在混混沉沉的空间里崔胜贤不知坐了多久，周围除了越来越大的雨滴声，再无其它的声息，他闷沉的坐在那里，身子沉沉的不想起身，直到楼上忽然传来一身重物落地的闷响，他豁然抬头望向郑秀晶的房门。
　　郑秀晶房门的窗户一片漆黑，闷响过后，屁股一阵疯狂的吼叫传来，在这个雨夜里格外的恐怖，震慑人心。
　　崔胜贤在瞬间一跃而起，他疯狂的往楼上跑，心脏一下紧似一下的跳动，巨大的恐惧和心慌充斥着他的身体。
　　郑秀晶的房门是反锁的，里面的屁股叫的越发的狂躁。
　　“郑秀晶！”崔胜贤在门外大叫。里面没有任何回应。仿佛有一只手在用力的纂紧他的心脏，巨大的恐慌，他往后退了两步一脚踹在房门上，这房子原来的主人修建房子的时候颇讲究质量，实木的门，高级的铜锁，崔胜贤一脚踹下去，门板发出一声闷响没有什么动静，他往后再退，再踹，来回几下，里面除了胖够的吼叫，没有一丝人声，他越来越慌乱，下脚的力量也越来越大，门锁终于有点松动，最后一脚，慌乱中一脚踢在门锁上，他也是光着脚的，房门应声而开的时候，他的右脚上也冒出了鲜血。
　　屋内一片黑暗，只听见屁股越来越狂躁的叫声，崔胜贤上前一步迈进门内，伸手在墙壁上找到开关。
　　屋内灯亮的瞬间，崔胜贤经历他一生最惨烈的景象，屋里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郑秀晶趴在地上，仰着头，白纸一样的一张脸，汗水细细密密的布满她的整张脸，额头前的头发全湿了，贴在脸颊上，她身后的床铺横陈着大片的血迹，望着崔胜贤的眼神还是清醒的，晶亮的眼睛里一种生命力在做最后的燃烧。

二十五章
崔胜贤的心脏停跳了几拍，“郑秀晶。”他的声音颤抖着，走上前去把郑秀晶的身体翻过来，上半身抱进怀里，郑秀晶的身体下一滩暗红的血液，藏蓝色的睡裤从裤腰开始到膝盖浸泡在血水里。
　　崔胜贤的脑子被看到的景象震的“嗡嗡”的响，他的视线在瞬间变得模糊，拨开郑秀晶脸颊上湿发的手指抖动的不受控制，他望了一眼郑秀晶虚弱的脸，巨大的心痛，哆嗦的音调：“你这是怎么了啊？”
　　此时的郑秀晶虚弱的只能张着嘴“呵呵”的喘气，这样的疼痛她曾经经历过，那时她还年轻，二十出头最好的年纪，身体强壮，那个夜晚，窗外漆黑的暗夜，血液滴滴答答的落在铁皮桶里的声音，头顶的手术灯刺眼的光芒，墙壁上冰冷惨白的颜色，还有那身体里的寒冷是她这一生最顽固的记忆。
　　郑秀晶对她的处境有所感应，她望着崔胜贤的眼神，说不出的复杂，虚弱的复杂的也是无奈的，她“呵呵”着说不出话来，闭上眼睛，两行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崔胜贤全身颤抖着，狠狠的印在郑秀晶眼角的嘴唇失去了血色。
　　崔胜贤把郑秀晶背到背上，一边往外走，一边掏出手机打120，他地址报的还算清晰冷静，手在不停的颤抖，一路走出去，地上一串的血脚印。
　　一路从楼上到楼下，感觉不到郑秀晶身上一点的温度，她的两只手臂直直的搭落在崔胜贤的肩膀两边，随着他的走动来回晃动，崔胜贤下了回廊，奔进雨里，“咣当”一声巨大的开门声，崔胜贤赤脚踏上门前的台阶，屁股嚎叫两声跟着跑了出去，片刻后凄凉的狗叫声越来越远去，留下一扇洞开的木门在风雨中来回摆动，发出空洞的“吱呀”声。
　　崔胜贤觉得这是他一生中走过的最漫长最艰难的一段路，黑幕一般的天际暗沉沉的笼罩着整个世界，没有声音，绝对的寂静，他的脚板拍在水泥地面上的“啪啪”声充斥着他的耳膜，大雨遮住了前路的视线，什么也看不见，压抑到绝望。
　　郑秀晶已经没有任何声音了，刚才还能感觉到她在他脖颈处的呼吸，似乎也越来越似有似无，“郑秀晶。”
　　“郑秀晶，你别睡着了，我们等会再睡，你以后想怎么睡都行，现在千万不能睡了，求你了。郑秀晶，郑秀晶。”郑秀晶毫无声息，崔胜贤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越来越失去了底气。
　　崔胜贤知道道这条路为什么会这么长，终于拐出背街的小巷，前面是一条长长的陡坡，路的尽头还是看不见救护车的身影，也听不见鸣笛的声音。
　　“郑秀晶，郑秀晶。”崔胜贤又试着叫她，得不到任何的回应，他好像已经有一会没有感觉到郑秀晶的呼吸了，脚步在瞬间有些凌乱，终于走到 坡道中途的时候被绊了一跤。
　　崔胜贤摔倒后被冲击力的惯性翻滚出去了两圈，他的身后一声闷闷的响动，等他再爬起来的时候，郑秀晶歪着身子躺在路面上，昏黄的路灯投射在她身上，不见一丝动静，不知是死是活，崔胜贤觉得心都要裂开了，他连滚带爬的到了郑秀晶身边，他捧起她的头，她的头歪落到一边，崔胜贤不敢去摸她的心脏，他恐惧着，大雨中他把郑秀晶紧紧搂进怀里，他觉得他也要死了，他疼的要死了。

　　再次把郑秀晶背在背上，他这一生从来没有放弃过，也从来没有绝望过，可是这个时候，他终于明白这世界上还有命运这个东西，还有因果这个东西，他一步一步的走着，步步血迹，步步绝望：“郑秀晶，你别死，你死了，我怎么办？”他终于呜咽出声。
　　郑秀晶知道自己怕是不行了，她一直有点恍恍惚惚的知觉，身体里的血一直没有停止流过，失血带走了她的生命力，疼痛似乎已经感觉不到了，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因为她清晰的听见了崔胜贤的哭声，她觉得身体里充斥着巨大的疲惫，她用最后的一点点力气，晃了晃手臂，她想给崔胜贤擦擦眼泪，但是实在没劲了，她把嘴唇凑到他耳边，咬上他的耳垂。
　　崔胜贤一下子僵立在原地，“郑秀晶。”不是喜悦的心情，心酸的疼痛，他的眼泪没有停止过。
　　郑秀晶呵着气，虚弱到极致的声音：“别哭。”在死亡面前那些爱恨都能放下了，崔胜贤还是那个年轻的陪着她一路长大，给了她最多幻想和激情的那个大男孩，她最最深爱的人。
　　滂沱的雨拍打在两个人身上透彻心骨的冰冷，凄凉的绝望，崔胜贤僵硬着身体望着前方的面孔，英俊苍白，那是让郑秀晶痴迷了半生的一张脸。
　　郑秀晶手臂落下去的瞬间，远处终于传来救护车鸣笛的声音，闪烁的红灯，在暗夜里带着希望，渐渐靠近。
　　救护车的的后车门洞开，明亮的白光，炫目而光明，有人把他们分开，郑秀晶被放到担架上推上车，崔胜贤机械的看着，本能的追随着她上了车，周围乱哄哄的嘈杂人声，伴随着凄厉，狂躁的狗叫声，有个年轻的女声，尖利的声线：“这狗是怎么回事？”
　　崔胜贤看着胖狗在车厢下来回的跳跃着，它太胖了跳不上来，急躁的狂叫着，崔胜贤本能的勾出半个身体，一把揪住胖够的后背的皮肤，一把把它抓了进来，车门在屁股的尾巴后面堪堪“碰。”的一声合拢。
　　屁股上了车就安静了，蹲在崔胜贤的脚边，望着郑秀晶，老老实实的不吭声，车厢里一片忙碌，穿白衣服的人探测郑秀晶的呼吸，检查她的瞳孔，测量她的血压，最后还在她的鼻孔上插了一根管子，崔胜贤知道他们在给她吸氧，他机械的看着，目光麻木，他看见郑秀晶的头偏到一边，软软脖颈，没有一点的生气，眼睛半开半合，望着他的方向，似有如无的好像有一点点神采在里面流动。
　　崔胜贤不敢确定，他悄悄的伸出手握住郑秀晶在他这个方向的手掌，郑秀晶的手冰冷，一根手指微微在他的手掌里动了一下，那么轻微的颤动，崔胜贤感觉到了，他那一瞬间有着巨大的喜悦，他抬头，对着对面的白衣女孩恍惚的笑着说：“她还活着。”
　　那一瞬间，所有人忽然停下动作，一车的静默，女孩微微愣了片刻，朝他安抚的笑了笑，拿过一个夹子埋头记录着问崔胜贤：“病人的姓名，年龄，有什么病史吗？”

的墙壁，满眼空白的干净，开着的窗户外面有鸟鸣声，挂着绿叶的树枝伸展着枝桠，占据着窗户一觉的视线，昨夜一夜的雨水，天亮后天空又放晴了，雨后的晴天阳光格外温暖明媚。
　　郑秀晶的腿边埋着一个黑黑的脑袋，她知道那是崔胜贤，身体还疼着，喘气都虚弱，她默默的看着那颗脑袋，很久后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发梢，她对他恨的模模糊糊，而爱的却清清楚楚。
　　郑秀晶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不心疼他，却爱着他，她把手掌插入他浓密的黑发里，用力的纂紧，狠狠的撕拉，然后又慢慢的放开，轻轻的抚摸，眼泪滑下她的眼眶。
　　一只手掌伸到头顶拉过郑秀晶的手，埋在自己的脸下，他亲吻着那只没有温度的手掌，啃咬着，咬出一个个的牙印，然后又挨着个的去用嘴唇抚摸，最后又把眼泪鼻涕都一起擦在上面，像个任性的孩子，而郑秀晶之于他也像个母亲，他伤她弃她，最后还是要去找她，她恨他，怨他，转过身去背对他，但最后还是要把他拥进怀里。
　　“我是流产了吗？”郑秀晶气息微弱的问崔胜贤。
　　崔胜贤还是将脸埋在她的手掌里，很久以后，闷闷的声音：“不是。”他抬起头，眼睛还红着，两只手颤抖的忽然就俯身，凶狠的亲吻上郑秀晶的嘴唇，郑秀晶启开双唇，纵容着他。
　　很久后，崔胜贤终于离开，巨大的后怕让他的声调发颤：“你是宫外孕，输卵管破裂了，你差点就死了，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郑秀晶扭头，望向窗外，失落的眼神，她只是想着：“又一个孩子没了。”从来无缘的孩子，说不出的心情。
　　郑秀晶再转过头时，忽然就皱着眉说：“你怎么老了？”在郑秀晶眼里崔胜贤还是那张脸，虽然熬了一晚上，神色是憔悴一些，但就是看着眼角眉梢不对劲了，一股风霜之意隐隐在这张脸上出现痕迹。
　　崔胜贤跟不上郑秀晶的思路，一时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郑秀晶却烦躁的抬抬手说：“快去收拾一下，去弄干净了再来。”
　　崔胜贤愣愣的看着郑秀晶，抹了一把自己脸说：“一会再去。”
　　郑秀晶皱眉：“你是怕我死了吗？”
　　崔胜贤好脾气的给她掖好被觉，温声道：“你再睡会吧，你睡着了，我就去收拾。”
　　郑秀晶抿着嘴角凝视他，崔胜贤让她看，哄着她：“不生气行吗？看不见你我会害怕。”
　　郑秀晶终于妥协的闭上眼睛，黑暗最终夺走了她的意识，崔胜贤握着她手不敢松手。

二十六
郑秀晶沉进黑甜乡里很久，久到当她又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又是清晨的时光，久到崔胜贤几次找医生来确定她的情况，医生告诉崔胜贤，她其实只是睡着了，整整24个小时的毫无原因的昏睡。
郑秀晶醒来精神明显的好了很多，没有梦境的沉睡，多少年沉积下来的疲惫，当她放下后终于得到了完全的休息。
郑秀晶再次醒来看见崔胜贤，他明显干净整洁了很多，坐在她床头的椅子上，眼睛望着她，看见她慢慢的睁开眼，脸上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露出一个虚弱而疲惫的笑容。
“郑秀晶。”他凑过来，仔仔细细的看着郑秀晶的脸。郑秀晶静默的由着他看着，她知道他在害怕着。
“我渴了。”很久后郑秀晶哑着嗓子说。崔胜贤起身前俯身在郑秀晶的额头亲吻一下，他闭着眼睛，嘴唇贴着郑秀晶的额头，无限悲伤的情绪扼腕住他的心脏。
崔胜贤把郑秀晶的病床摇起来，凑过身来给她喂水，郑秀晶做了开腹手术，不能马上进食，只能喝一些水和进一些流食。崔胜贤用小勺一点点的喂到郑秀晶嘴边问她：“睡得好吗？”
郑秀晶点点头，问他：“我睡觉的时候你都干什么了？”
崔胜贤躲开她的目光还是不回答她，继续一勺一勺的喂她喝水。
郑秀晶靠在床头，看着他，问他：“吃饭了吗？睡觉了吗？”
崔胜贤还是不回答她，喂进去半杯水后，他把杯子收到床头柜上对她说：“先喝这些，医生说要慢慢来，一次不能给你喝多了。”
郑秀晶望着他避开她的目光，虚弱的说：“我现在身体不好了，以后得是你照顾我了，你要好好吃饭睡觉，咱们都没有亲人了，就我跟你两个人，你倒下了，还让我指望谁去？”
崔胜贤放好水杯转身望着郑秀晶，握着她的手捏了捏道：“你放心吧，我好着呐。”郑秀晶静静的望着他。崔胜贤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凑近她轻声的道：“我先给你擦把脸好吗？”
郑秀晶无奈的垂下眼睛，崔胜贤拿着个脸盆走了出去。
给郑秀晶洗了脸，崔胜贤又拿回来一份白米粥，喂郑秀晶吃了半碗，这时日头已经渐渐升高，日光透过窗户投进来半室的阳光，明亮的光线下，崔胜贤脸上的长期没有睡眠的灰白脸色越发明显。
郑秀晶吃完东西，对崔胜贤说：“你上来睡一会吧。”

他们迎着海风，郑秀晶穿着一件印着大朵暗红色花朵的风衣，庄重艳丽的色彩，在海风中，下摆被吹出巨大的摆幅，和她身后依靠着的英俊的崔胜贤行成一道夺目的光彩，多少年对生活的放弃，她从来都用简单的色彩装扮自己，多少年后崔胜贤终于亲手为她装扮上了明亮的颜色。
这一刻郑秀晶内心平和，不看过去，她的内心安宁，她终于和这个男人握手，她想：如果生命可以从来，如果有她还可以再选择一次，她不敢保证自己还会去想握他的手，但是这一刻，她还是想紧握他的手。
郑秀晶握着崔胜贤的双手渐渐用力，崔胜贤也收紧双手回握着她，他想这世界上存在着心意相通的这回事的，至少这一刻他是能感觉的到郑秀晶传递的感情的，那一生，身体里只为他流淌的无比珍贵的感情。他心里充斥着巨大的庆幸和圆满的同时也有只有他一个人承受的隐忧，这一刻他并不喜悦，他的郑秀晶，他终于回头找回来的郑秀晶身体已经损伤的彻底了。一种冥冥中，我们通常叫做命运的东西，笼罩着他，压抑着他。
岛上寂静的岁月，不问世事的两人，隔绝着喧嚣躲在小院里，不去追问过去，不去讨伐一方曾经对另一方的伤害，只守着眼前，宁静的美好的守候在一起。
夜晚，天黑了没多久崔胜贤早早把郑秀晶安放到床上，他们作息很规律早睡早起，郑秀晶再也不用屁股给她暖床了，崔胜贤抱着她，她既能感觉温暖也能睡的安稳。
温暖的被子里，崔胜贤一遍一遍的抚摸郑秀晶，丈量着她身上的每一处骨骼，郑秀晶转身面对他，晶亮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芒：“想要吗？”她如是问。
崔胜贤望着她，片刻后两人的嘴唇自然的凑在了一起，他们的手伸进对方的睡衣里，互相抚慰着对方，崔胜贤的呼吸渐渐粗重，郑秀晶把手伸到他的腿间，“不行，郑秀晶。”他哑着嗓子艰难的出声。

二十七
崔胜贤说走就走，当时说完就下地开始收拾行李，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郑秀晶和他的几件随身衣物，还有郑秀晶母亲的遗像，总共只装了一口皮箱，崔胜贤穿着睡衣楼上楼下的收拾，郑秀晶坐在床上默默的看着。
后来崔胜贤在楼下做了面条端上来喂郑秀晶吃早饭，郑秀晶坐在床上安静的一口一口的吃着，对他忽然要离开的理由不说也不问，一晚面条喂完崔胜贤拿了纸巾给郑秀晶擦了擦嘴角，忍不住在她唇角轻轻印下一个吻：“乖。”他说。郑秀晶也只是看着他淡淡的笑着。
最后出门的时候关窗闭户，院门是由郑秀晶要求崔胜贤自己亲手关上的，寂静的小院里一景一物静静的留在原地，在这里她收获了叶权温暖的笑容以及他给予的她生命中最珍贵的温情，广玉兰的枝叶在秋风中“沙沙”作响，那个身穿白衣的大男孩站在院子里，回头对她微笑，他的笑容像日光一样干净，温暖。郑秀晶缓缓合拢木门，轻轻的“咔哒”一声合门声，郑秀晶把她心里的叶权永远的锁在了里面，她对叶权的印象终生停留在那里，永远的干净，温和，美好。
四个多小时的飞行，崔胜贤在傍晚的时候把郑秀晶带回了B城，这个当年他把她亲手驱逐出去的城市，如今他又把她亲手接了回来，前后两种心境，到如今他才知道能把郑秀晶拥在怀里他才是过的最踏实，有专车到机场接他们回来，一路进到市区，外面车流滚动，城市繁华喧嚣，郑秀晶靠在崔胜贤的怀里始终闭着眼睛。
车子开进别墅区停稳，崔胜贤摇摇怀里的郑秀晶：“郑秀晶，我们到家了。”
郑秀晶睁眼向外望去，一排连着的三层小楼，每家门前围着白色的栅栏，里面一小块草坪，很干净高档的环境。
身后的崔胜贤又重复了一句：“我们回家了。”
郑秀晶转头去看他，晶亮的眼睛里流动着平和的光彩，“家”是一个多么温暖的字眼，多少年前她是多么的依恋这个男人，多少年后，胜贤终于心甘情愿的跟她说了一声：“回家。”郑秀晶淡淡的感慨，只是望着崔胜贤清浅的笑着。
崔胜贤下车，把郑秀晶从后车位里抱出来，屁股跟着郑秀晶自己跳下车，胖狗被关在笼子里自己在行李舱里待了四个小时，有点不适应环境，跟着崔胜贤的脚步走的歪歪扭扭的。
崔胜贤抱着郑秀晶用脚磕开栅栏上的院门，郑秀晶不放心的从崔胜贤的肩头勾出脑袋看跟在后面的屁股，冷不丁身后忽然响起一声很大的开门声，然后一个男声传来：“哥你回来了？呦！这谁啊？”前面一声很郑重的语气，后面一句明显就轻浮了。
郑秀晶扭过头，隔着一道栅栏，一个很漂亮的男人，白皙精致的五官，眯着眼睛，目光投注在她的脸上，隔着一道栅栏，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冷淡防备的姿势，下午的光景了，他还穿着睡衣，纯白的丝绸睡衣，卡通的棉布脱鞋，不太和谐的搭配，但很适合他的形象，总之是个非常漂亮的男人。
郑秀晶靠在崔胜贤的怀里，微笑的迎视着他，崔胜贤匆匆的走过：“是你嫂子。”他在身后留下这句话，顾北的眉头锁紧。
　　

　　走上大门前的台阶，崔胜贤抬脚在大门上轻踹了两脚，朝着屋内喊：“金露，快来开门。”
郑秀晶微笑的看着大门，听着屋内一阵急促的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一直延续到门边，大门被豁然拉开，一个瘦高的的女孩，长长的头发，立体的五官，凹凸有致的身材，一个视觉直观上的美女。
金露大着嗓门喊：“崔胜贤，你回来了。啊！这谁啊？”金露的惊讶明显比顾北表现的更直接，嗓门更大。郑秀晶默默的看着一个个出现在崔胜贤身边的男女，微笑着，始终闭口不言。
崔胜贤明显有一瞬间的不耐烦，他抱着郑秀晶挤开金露往里面走，皱着眉：“赶紧让开，是你嫂子，去外面把行李拿进来。”金露留在门框那里，张大了嘴巴，呆滞的看着屁股摇摇摆摆的走了进去。
崔胜贤匆忙的把郑秀晶安置在客厅的沙发上，蹲在她跟前上前安慰的在她嘴唇上吻了一下：“我等会再跟你解释。你冷不冷？”B城比厦门的气温低了几度，郑秀晶的手是冷的。
郑秀晶摇摇头：“不冷，我渴了，给我弄点水喝吧。”
崔胜贤去厨房给郑秀晶倒水，客厅里只剩下郑秀晶，郑秀晶弯腰把还晕乎着的屁股抱起来，屁股老实的趴在她腿上，还抬头看了她一眼，小眼神很委屈，郑秀晶的看着它轻轻的笑，摸着它的后背给它顺毛，屁股的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满意了。
只一会的功夫，大门处传来一声巨响，金露提着行李走进来，她走到郑秀晶的侧前方隔着茶几，“砰”的一声把行李跺在地上，发出很大一声声响，郑秀晶抬头向她望去，金露侧着身子用眼角瞄她，两眼过后，绕过茶几，和郑秀晶隔开老远的距离绕着走进了厨房，不一会厨房里传来悉悉索索的说话声，崔胜贤刻意压低的声调，女孩也不敢高扬低低的说话声，含含混混的听不清楚，郑秀晶嘴角牵出一个笑容靠近沙发里，疲倦感袭来，让她昏昏欲睡。
“你是谁？”
郑秀晶知道有人走到她跟前，知道来人盘腿坐在她面前的地面上看了一会才开口的，她睁开眼睛，顾北还是那身装扮，一手撑着下巴，歪着头看着她研究的眼神，他幼稚的装扮，不羁的神态让郑秀晶想起了叶权，她笑着回答他：“我是郑秀晶。”顾北的身体忽然前倾，他的脑袋几乎凑到郑秀晶的眼皮底下，对着郑秀晶的脸左看看，又看看，郑秀晶笑笑的没动，由着他看，然后顾北又坐回去，冷漠的来了一句：“你不是死了吗？”
郑秀晶摇摇头说的很平和：“我没死。”
　　郑秀晶好奇的问他：“你是怎么进来？”
顾北指指郑秀晶侧后方的墙壁：“这房子是连着的，那里开了一扇门。”
郑秀晶顺着他的手势看了看墙壁上的白色木门，转头问他：“那你叫什么名字？”
“顾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