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如初哥哥你一人也忙不来，那我可以待命在此吗？康子还没有主子。在这书摊前陪奉，一直是康子愿望。”有生以来，小康子还从未对谁说过这么多。
“好！康子弟弟。”
从此以来，初泽坊(书馆名)中多了一位新伙计：康子！
当然，活是不能少做的。“康子，你明天要做这些事：第一，挑四桶水倒入馆内院子大缸中。第二，我做饭时你在一旁添柴烧火。第三，去尚用局取些木柴，在院里伐好。第四……康子没什么想问的吗？”
“没有。”康子在一旁侍立淡漠飘出两个字。
“那就好，明天先做这些吧！”
第二日，天微亮时……
一铺床榻，一张桌案，几把椅子，屋室虽说简朴，但自己从未住在这样安静的小屋中，康子已经满心欢喜。康子从自己内室穿束好走出……正当他提桶要去打水时，发现缸中水已经满了。
此时孟如初正用小车推柴进门来，他瞥了一眼康子，径直走去院角堆好木柴。“我……”康子发现局势不妙。
“睡得好吗？”关心中
“……”
“没关系。明天你挑八桶水折罪。现在你就砍柴生火去。”孟如初又一副命令口吻。
小康子环顾四围，一片迷茫。“斧头在那！”如初指了指康子后面挡住那一块。
“噢！”康子拾起斧子羞傀无比，本以为自己起得非常早，结果人家水都打满了，他便垂下头默不做声。
康子由于自己“晚”起的缘故，一整天不敢靠近如初，想道歉却不敢出声。而如初用一整天的时光来向康子介绍书目事宜。
康子只是嗯嗯答对，避开如初的目光。
初泽坊是蜀主知祥敕造，孟如初回宫后就进入这里。其形制规模较一般宫殿偏僻矮小，初泽坊外总有可疑人游荡。
“三月前我见这坊主挑水，本想戏弄他一番。谁知他说了几个字，就冒出几个侍卫打了我几大板子。他不是惹得起的主。”
“有什么可惧的，昨日你就不该拖我出去。那小康子狡猾了，进了这破书坊，我就进不去了！”
“……”二人无话。
名义上书坊是供宫人阅览的，实际上一天天此处与冷宫一般无二。
“康子兄弟，打水烧火是我们自己做的，除外进入这里我有许多要求。”
“是，如初哥哥。我明天一定早早起来。”
如初微笑：“康子兄弟，你不必起太早，像今早就行。我只是习惯起这么早以避开别人。明天我留下半缸，你洗漱好就去挑水。”
康子想说些什么，但欲言又止，把满心疑点都凝为一个字：“是。”
“要求不只如此。”如初行走到案边，端起一捧墨砚，眼神中尽是奇特。
他开口道：“康子，初泽坊是书殿，你若不识字我可不容你。”
“可……可康子确实没认过字。”
“所以从今日开始，我教你。坐下!”
“啊？”

　　“不必叫我哥哥，我不比你大多少，只叫我孟如初即可.。”
　　自从孟如初说出这话，康子真的没有再呼哥哥。但康子也不由得思索一些事情。
　　“孟”乃国姓，眼前这人倒是不错，但究竟是什么身份？阔绰的宫殿坐落于此，为什么冷清至此，连殿中主人都穿着平平？而且孟如初似乎心有郁积，自己应如何与他相处？
　　这书坊与殿堂一般规模，只有两个人，活动起来十分宽敞，康子心里却还有着秘密，存着期盼。
　　干好活后，康子回到小屋，点亮油灯，准备彻夜背书。翻开薄软的书页，回想前几日如初所教，顺畅成诵。
　　只是屋子的门扇旋转而开，发出“吱吱”响声。康子抬头而望，只见孟如初捧着两本书进来。康子起身相迎。孟如初带着盈盈笑意来到案旁坐下，顺便添了灯油，使灯光更亮些。
　　“如初来康子这里做什么?”
　　“我屋里的油灯不太亮，来你这借光。”
　　“其实你今天考的那句，虽然当时背错了，但我现在突然会了。”
　　“是吗?背吧!”
　　“我心非石，不可卷也；我心非席，不可转也。”
　　“不是。”灯光下投出长长的影子，孟如初兴致勃勃地等待着。
　　“不是吗？哦，石应该转，席应该卷。”
　　“重背。”
　　“我心非石，不可转也。我心非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忧心悄悄，愠于群小。觏闵既多，受侮不少……”
　　“康子，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康子不知。”
　　“在宫中少不了被群小欺侮，行事更要小心谨慎。”
　　“那我一直想问，这书坊倒底是做什么用的。”小康子一不注意问出来。
　　孟如初心情沉重起来，但他知道有些事瞒不长久。“二皇子好书墨，陛下他寄寓二皇子厚望，所以敕造这一宫殿规模的书坊。但二皇子常年居于长生殿，自然也不来这里。什么时候他来了，我就可以走了。”
　　“为什么?”
　　“这个你问圣上吧。”
　　“你希望离开这里吗?”
　　“希望。我犯下过错才待在这里的。一旦出去这殿门，我不可以说话出声，否则与我交谈之人要受罚。”
　　康子饶有兴趣地听着，发觉宫中之事也怪异有趣，“那让二殿下来这里，不就好了吗。”
　　“长生殿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
　　“哦。”康子此时心里已有了打算。
　　而孟如初的计划刚刚展现，他正要借康子之力离开此处。
　　天边的红光仍未消散，满天的星也被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