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去之后是有感觉的。
心脏停跳的那一段时间内，意识并不会直接断线，恰恰相反，你会想起许多。
在子弹刺穿怪盗Spade的心口的那一时刻，他意外的平静。
也许是因为这一弹是替重要的人挡下，倒在地上之后才有缕缕淡薄的疼痛传来，也只是如电光石火一般转瞬即逝，随后沉入深刻的麻痹之中。
他听见Joker因为焦急和悲痛发出的呼喊声，前所未有的清晰，他喊出的每一个字节亦或是语音语调都能一丝不落地听清楚，周围出奇地安静了，没有战斗和机枪扫射的声音，只有Joker一个人的声音在回响、飘荡。
视觉在散大的瞳孔中也变得更加明了，他看得见Joker难得一见的泪光，甚至湛蓝双眼上的每一根纤长的睫毛。他从没有这样看过Joker的面孔，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他试图张开自己因血液返上而带着血腥气味的口说几句安慰的言语，但肉体不受灵魂的控制，做不出任何动作，就像被荆棘所束缚，只有思考的余地。
周围的景色都好像开始改变，一片空白，继而渲染上颜色，红、黄、蓝…在这一切过去之后，一块块的光斑攀上了视线，仿佛是一个交错迷离的幻象、梦境。一时间他发觉到自己站在这个空间的一角，面前是自己，还有竟在抽泣不止的银发怪盗。
Joker依旧拥抱着那早已失去温度的躯体，血液在他干净的白手套上画出一道赤红的痕迹。而Spade看着自己的冰冷躯壳闭着眼睛，任由Joker的眼泪滴落在他发间，打湿染血的白色风衣。他终于可以发出一点声音了，然而尽管他用尽全力喊着Joker的名字，也没有任何人回应，这声音无力而又空虚地穿过空气消磨殆尽，仅有他自己一人听得见罢了。
不知道过了几分钟。
所有的敌人都被那一瞬闪过的扑克牌斩杀，尽管他一再说过怪盗不需要杀人的道具。
现在真的是平静无声，Spade有了一种奇妙的舒缓和孤独感，好比坠入一片冥冥，没有任何触感的一池深潭。
脑内的时针被拨到从前。
那是盛夏的夜晚，星空闪耀的夜晚。
Spade脱离了被表哥欺凌的宿命，转而被一个银发的男孩带入了怪盗的人生。
他最无悔的抉择，就是握住了Joker当时伸出的手。他第一次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在灿烂的星月之下。
从那以后，一起为了成为怪盗而努力着。渐渐的有了家人的感觉，什么时候开始离不开这种氛围，他也说不清楚。
和Joker一起盗宝总是开心的。同大大咧咧不拘一格的他合作却格外的默契，时不时的小小争吵也是习以为常，在那之后还会是双方的会心笑声。
他再也看不见了。平常任着性子心口不一地说着不想见到的人，现在真的见不到了。
黑暗之中传来一道微蓝的光。
是他明亮的双眸一般的颜色…
一切都崩坏了，过去的幻象被撞击得支离破碎，Spade并不感到恐惧或是紧张，只是怀有淡淡的遗憾。
正一步步踏入真正的死亡，离开这个闪耀着光芒的世界。
环抱自身的臂弯的温度再也感知不到，思考的一个个问题逐渐模糊不清。
那是人生的最后几秒钟。
“我…一直喜欢你啊。”
人死后，最后消失的知觉是听觉。
听见了那句话，他已经满足了，对于这个短暂的人生道路，他没有再抱有遗憾。有那一句发自真心的“喜欢”就够了，对他来说比世间至宝重要得多。
只是没办法做出回应了。
一切断线在一秒之间，带着蓝发少年眼角流下的一滴闪着晶莹光华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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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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