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世人皆道我冷血无情，我却应此为实世使然。

序
他抬起头。
天空蔚蓝，像极了那人的双瞳。
那对专注地望向湖面的平淡的眸，似乎代表了这个世界的一生。
意识模糊间，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后悔么？
这种事……他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扯起一丝笑容。
谁知道呢。

第一章
狭小的空间密不透风，陈年油垢和劣质酒渍的味道经年不散。廉价的煤油被废弃的线头引燃，昏暗的灯光掩住了肮脏环境，也藏起了酒客的面容。
这是地下街的一家酒馆。这里只有这种酒馆，也只有这里有这种酒馆。在这个贫瘠的王都之下，每一个人都想逃离，但也只能在高昂的费用面前望而却步，转而用稀薄的酒精麻痹自己。
没有人看得上这种地方，地上的老爷夫人们在提起这片混乱之地时都不约而同的流露出不屑的表情，好像谈及了什么令人作呕的东西。就连平民，在面对那些人的时候都会一脸嫌恶的避开。
但凯尼很喜欢这个地方。
准确说是很喜欢这种环境。
抬起油腻的酒杯朝向光源，浑浊的液体依旧没有被完全照透。
光鲜之下的一片混沌，像极了王都的真实写照。
那些道貌岸然的王公贵族，表面上谴责这个无序之地，一转身却又在那里构建自己的商业王国。
法则的灰色地带，便是金钱的闪光之地。
他抬眸向前前台去，用余光打量了一下这次的目标。
也是死神的常驻之地。
在毫不起眼的角落，肥胖的中年男人正在和桌子对面的人交涉着什么。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分歧，他不停地做着手势，脸上的肥肉随着身体的动作不断抖动。
真是白痴一般的家伙。这样想着凯尼喝了一口手中的酒，任由油腻的感觉充斥口腔。连最基本的常识也不懂。
与环境如此格格不入的体态，真是最为明显的目标。这个愚蠢的胖子连最普通的道理也毫无察觉，真让人看出来是从外地来的乡巴佬。
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委托人一脸毫不在乎的说“只要别留下太明显的把柄就行”
当然，对方还是很严肃的和他说明，但是无所谓的态度怎么也无法隐藏。
权利倾轧的调剂品吗。这时胖子已经准备起身离开，他仰头喝尽杯中的物事，提前走出了闷热的酒馆。

低头靠在墙边，凯尼和周围的景色融为一体。这是让他比较自豪的一个能力，无论处于何种境地，他都可以让人以为自己已经在那里生活了不短的时间。
也因此更加轻松的得手。
胖子不久后便从门内挤了出来，并未注意到他，而是直接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周围有人抬头看了胖子一眼，但是没有人关心。
这是最佳现状，凯尼感到很满意。他并未立即跟上，而是等了一会，直到对方消失在街角后才慢慢直起身子，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不慌不忙的登上屋顶，凯尼很轻易便找到了那个显眼的胖子，和几个转角外同样显眼的马车。
附近的房间距太小，那个华丽的马车根本挤不过去。
只带了一个车夫。凯尼忍不住为他的无知吹了个口哨。能活着走到酒馆还真是一个奇迹。
不过这种胖子一看就知道只有一身肥油还真是事实。
凯尼走下屋顶，开始靠近不远处的胖子。在转角处他放慢脚步，不出所料的和对方打了个照面，而对方也不出所料的没有注意到他。
他侧了侧身。那个胖子把本不宽敞的道路挤得更窄，让人只能这样过去--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
在交错而过的瞬间，他摸出了怀中的刀。
刀刃准确的抵在那人喉头。手指灵巧的移动，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便已收回。
无法再发声的人用肥胖的双手捂住脖颈，却只能徒劳的看着混着食物残渣的发亮的油腻血液顺着华美的外套流淌到地上。被破坏的声带发出无力的振动，庞大的身躯缓缓瘫在地面上。双腿轻轻抽搐了片刻，便没有了反应。
这时的凯尼已经走出了几个街区。刀上沾染的血迹已经被拭干，他把玩着它，在那沉甸甸的质感中感受到了力量。
只属于胜者的，让人沉醉的暴力的力量。
他笃信了二十多年，并且以为会永远笃信下去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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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井絮 @edaru

第三章
在黑暗中惊醒，凯尼有些怔忪的看着房顶。许久，缓缓叹了一口气。
凉水入喉，本来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些。他倚在桌边，看着手中的水杯出神。
儿时的时光，单纯而又让人怀念。
究竟是从何时开始，他一步步变成了这个样子？
那个让人刻骨铭心的存在，一切噩梦的开端。
是了。他仰头饮尽杯中之水，直起身走向门外。
熟悉的刀锋，熟悉的枪口。套上平日的白色外套，戴着往常的帽子。一切都和往昔相同，不一样的只是心境。
自以为是的逃离，心甘情愿的堕落，换来的不过是更残酷的清醒。
就像一把刀，一直架在脖颈之上，从未离开。

TBC.

TBC.

“只是有所教训罢了。”
“是经历过的背叛？”
“并未追随，又何谈背叛？”
“所谓的‘并未‘指的是现在还是过去？”
“你明白的，你应该明白的。”
“若我说我不明白呢？”
“那么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一切全靠你自己。”
“你在惧怕着什么？”
“敢于承认自己的无知需要更大的智慧，同样敢于承认自己的恐惧需要更大的勇气。”
“你有恐惧，却不敢承认？”
“这要看你如何理解了。”
“什么样的敌人才会招致这一切？”
“你不会知道，至少现在你不会知道。”
“我知道的那一天会是什么时候？”
“这还是要看你自己。”
“为什么你觉得最后我会知道这一切？”
“并没有感觉，这只是一个尝试。”
“赌上全部的一个尝试？”
“只是垂死挣扎罢了。”
“要挣脱的是什么？”
“命运，那或许早就注定的命运。”
“你看见了命运的尽头？”
“无关是否看见，一种感觉而已。”
“那为何还要挣扎？”
“你不会吗？”
凯尼一时间不知应当如何回答。
家境的贫寒似乎已经注定，加身的噩运似乎已经注定。而当所谓的注定降临到他或事他的家人身上时，他又做出了什么反应？
“这也是阿克曼的共性吗？”最后他只得问道。
“这只是另一种形式的命运。”
“既然这样，也就无从知道这个世界的真实情况了？”
“怎么会不知道？真是的情况就是现在的经历，真实的记忆就是现在的思想。”
说完这一切的老人似乎觉得已经足够了，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最后一个问题。”但是凯尼叫住了他：“这是第一课？”
老人似乎笑了一下。
“无关教授，”只是他的声音依然平静。“又何谈课程？”
※现在可以公开的情报①※
阿克曼家族编年史：
477年，阿克曼家来到密特拉斯城。
525年，家族核心人数突破三百。
589年，成为第一家族。
597年，势力扩张，触及本土家族的核心利益。
605年，遭遇其余家族的联合打压。
617年，家族出现复兴萌芽。
621年，受雷伊斯国招安。
同年战争爆发。
627年，雷伊斯国胜出，阿克曼家被授予一等勋章。
750年，巨人出现。
774年，因叛国罪而从贵族中除名。
同年开展全国清剿。
784年，墙壁内阿克曼残余人员不足二十。
789年，凯尼出生。
821年，利威尔出生。
850年，铠之巨人和超大型巨人突破玛利亚墙。

第七章
人的一生是否有多种选择？
凯尼看着水杯中氤氲的雾气，四散的液体似乎昭示着不同的人生。他透过重重障碍观察那个已至耄耋的老人，忽然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没有真正的看透对方。
这个成就了他的地方，永远是这么陌生。
·
真正的第一课在一间仓库里开始。
那是一个偏僻的地方，用凯尼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连大粪也不想光顾的破地方”。连那间仓库都是常年失修的破烂模样。但是他进去之后才发现自己错了。看似破败的外貌之下是惊人的整洁，保存完好的器物泛着金属的光泽。那些他从未见到过的东西带着摄人的光，似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吸引进去。
“那是枪。”老人按住了凯尼伸出的手，拽着他走向更深处。“威力很大，如果不加注意就会走火，不过今天不是让你来学这个的。”
“可是…”凯尼还在回味刚才看到它的情景：“宪兵团的配枪不是这样的。”
“枪也有不同的种类。”老人说完这句之后就沉默下来，像是不愿再多说一般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知道问不出什么的凯尼也只得闷着头跟着对方走去。
一个又一个架子在面前闪过，初见时的惊悸已化为平静。就在他开始有闲心来想老人究竟要带他来做什么的时候，对方忽然停下了脚步。
“就是这里了。”听到声音后凯尼好奇的探出头，却在下一秒有些扫兴的撇了撇嘴。
摆在面前的并不是什么让人震悚的秘密武器，而是成堆缩在一角的刀具。纵使以前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多的武器，但在有了刚刚的经历之后也不由得对这种普通的东西有所轻视。
老人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在凯尼稍微平静下来以后，他缓缓开口：“你觉得它们很普通？”
“是。”知道瞒不过什么的凯尼爽快的承认。
“那你觉得它们普通在哪里？”
“廉价，而且用处不大。”看起来他早就想好了回答。
“用处不大？”老人似乎笑了一声。“或许它确实廉价，但是又怎么会无用呢？”
“在这个使用枪械的时代，”凯尼答到：“一把刀又有什么用处？”
“你觉得它弱小。”
“没错。”
“你认为弱小就是无用。”
“有什么不对吗？”
“那里正确了？”
凯尼愣了愣。不待他反应过来，老人便继续道：“或许它们很渺小，甚至于微不足道。但那是对于不懂得使用它的人来说的。
“真正的强者不在乎手中的是什么，因为任何东西在他手下都会变成最锋利的武器。他们有属于自己的一套理论，能够在弹尽粮绝之时做出绝地反击。
“枪支是很强大，但那也只是相对的。面对压倒性的优势的时候，光站在那里瞄准什么用也没有，只有深入敌腹才会有一线生机。
“一把枪总有固定的子弹，而刀的使用年限永不确定。”
“如果真的是这样，”凯尼不禁打断了对方的话：“发明枪又有什么用处？”
“因为众者太多，他们需要一件普通但是又足够强大的武器来保护自己。”
·
凯尼清醒过来。
他有些怔忪的看着天花板，许久之后才重新聚焦。
“怎么搞的…”他低喃一声，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太阳穴。
“又做噩梦了？”
凯尼抬头，正对上对方平静的双眸。
“为什么？”他问道。
“你总是喜欢问一些毫无用处的问题。”老人有些费劲的扯了扯嘴角：“有些事没有必要去问它的原因。”
“但这总归是个问题。”
“我已经把我知道的所有都告诉你了，如果还有所疑惑就说明那不是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了。”
“得了吧，谁不知道你是在瞎扯。”
老人的声音似乎染上了一丝笑意。“既然我是在瞎扯，你又为何抓着它这么多年不放呢？”
“因为瞎扯出来的结果还挺正确。”
“终点到达了又何必在乎过程？”
“过程中总会出现另一条路。”
“你觉得，”老人并没有正面回答那个问题。“刀这种东西用起来怎么样？”
“还不赖。”凯尼耸了耸肩。
“它是你生命中缺少不了的东西吗？”
“这种事有谁能说的绝对呢…不过，”凯尼沉默一瞬。“或许是那样吧。”
“那就够了。”
“什么够了？”
“如果你能有一件真正融入生命的东西，就已经赢了。”
“无关成败？”
“是无关胜负。”
“这也是阿克曼的信条吗？”
“不，只是我的个人想法。”
“你为什么执著于这一件武器？”
“你又是为什么？”
这种反问的方法似乎总是很有效。
看着沉默不语的凯尼，老人缓慢的靠上竖起的枕头，平复了一会呼吸后继续问道：“还记得你上次说过的话吗？”
“当然记得。”凯尼眯了眯眼。“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我忽然想起来了。”老人再度看向窗边的盆景，眼中带了一丝寂寥。“生命终究是短暂的。”
“你又想说什么？”
“如果当时…”
“当时？”

没有回应。
凯尼忽然感到周遭静的可怕，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在回响。
“…老爷子？”他将身体向前探去，却再也感觉不到丝毫温度。
那双带着悲悯眼眸最后依然没有阖上，就这么直视着凯尼刚刚坐过的地方。

没有人再去直视那一双逼人的眼眸，因为任何的试探都不再有意义。他不在乎宪兵团，也没有对壁教的信仰。真正使他屈从的是王本人，所谓的忠诚也只会针对幕后的那个人。
这是完全脱离了他们的掌控的新势力。
坐在公爵座位上的男人依旧是地痞的姿势，却没有人再敢对他投以轻视的目光。这是一个警告，对象是所有怀疑王的权威的人。
他们也不是不可代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