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她根本不屑鸟我，现在却来听我的演唱会……》

我跟老莫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磕着瓜子，翘着二郎腿。
生物老师在前面讲什么ATP叶绿体光合作用，口若悬河，唾沫星子像机关枪一样扫射着前排无辜学霸们。
我拍了拍老莫，说，听见没听见没，老师教育咱们万物生长靠太阳呢。
老莫不屑地看了老师一眼，说，他懂个屁，咱这灰暗的人生，十个太阳都照不亮。
老莫说得不无道理。

在那个分数大于一切的年代，我像一条丧家之犬，坐立难安，在校园里摇头晃脑，百无聊赖。
老莫说我跟狗唯一的区别是我会直立行走。我说滚你妈，老子还不吃屎呢。

我是一个艺术生，而且，是别人口中那种不思进取、不学无术的艺术生。
我的文化课成绩差得异乎寻常。
物理化学常年在二十分左右徘徊，英语单词稍微难点的只认识fuck、bitch。
数学…有一回我睡蒙圈了被老师点名提问，他满嘴sin阿尔法cos贝塔，我顺口一句goodmorningteacher，被同学们嘲笑了好几届…

逃课的时间里，我经常去打篮球。
青春期过剩的荷尔蒙就像一颗颗隐形的炸弹，得不到宣泄和释放就容易炸伤自己。
我的意思是，不去打篮球我肯定就去跟人打架了。

我曾经想坐下来跟家人心平气和地谈谈。我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
那时的自己青春叛逆，天不怕地不怕，以为世界上有很多条路可以走。
我可以选择不读书，你可以选择成为一个高级知识分子。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我们终究还是会殊途同归，我也不会比你混得差。

后来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实在是幼稚。
我终于走出了一条自己的路，但是过程太过曲折。
虽不至于头破血流，但也弄得遍体鳞伤。
好在他妈我咬紧了牙关没有回头。
如果能够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选择好好读书吗？
哈哈哈当然不。
人生不会给你重来的机会，阅历的字典里也没有“后悔”两个字。

如果说上学还能给我带来一点吸引力的话，那肯定是因为沈奕姝。
没错，就是因为一姑娘。
我高中的时候，很多不安分的姑娘都喜欢整个烟花烫，穿个吊带低档裤，搭配一条黑丝袜，大夏天你站她们面前倍儿舒服，她们只需眨巴眨巴眼睛那假睫毛就跟风扇一样。
沈奕姝不一样。
她皮肤白皙，面容素净，穿着得体，乖巧可人，声音动听。
有点像《神雕侠侣》里的小龙女。
侧重强调一下，李若彤版本的。

她坐在第二排中间的位置，受着老师和同学的万千宠爱。
我坐在教室最后一排靠着后门，老师们瞅见我那吊儿郎当的样都恨得牙痒痒巴不得我被人砍死街头。
我跟她隔了五排座位，却像隔了一条银河。
青春期过剩的荷尔蒙不仅仅像一颗颗隐形炸弹，还像一粒粒万艾可。
试问空虚迷茫无人问津的问题少年，谁不希望有个陪伴左右的女朋友？
在寂寞的时候可以牵着她的手，孤单的时候可以拥入怀中。
她可以沉默不语，可以喋喋不休。
她只需要是她，就够了。
我设想过，但不曾奢求能跟她在一起。就算真有能吃到天鹅肉的癞蛤蟆，他们不是高富帅就是基因变异，我一介穷屌还是老老实实趴在河边咀嚼两口潮湿的泥土吧。

很多年后我在想，如果不是那天打篮球，如果不是鼓起勇气跟沈奕姝搭讪，我的生活会不会完全是另一番模样？
毕竟世事难料。

那是一个周六的下午。
我读高中的时候，周六还是上课的，但没有晚自修。
如你所知，我下午又逃课了，在篮球场挥汗如雨，打到了将近七点钟，打算洗个澡回家。
在那一瞬间，我彻底体会到了“怦然心动”四个字的真正含义。
她扎着高马尾，背着双肩包，昏黄的晚霞映在她的侧脸，微风吹抚着她额前的发。
现在看来，这一切都很平凡，没什么特别的。
这些年来我见过形形色色的姑娘，她们美丽大方，漂亮动人，但是再没有谁能给我带来那天下午的惊艳感觉。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感受：
在某个特定场景特定时间特定角度下，某一幅特别的画面就永远停留在了你的脑海中。
这幅画面，永远无法复刻。
场景、人物、时间、角度，这四种条件只要改变了一种，就不对了。
正确的时间遇到正确的人，是不是也是这个道理？

我推着单车，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心里却像有一万只斑羚在跳来蹦去。
十字路口，我终于下定决心，鼓足了勇气，走上前去。
“沈…沈奕姝，你…我骑车捎你一段吧。”

我结结巴巴说完这句话，觉得自己像个做错了事等父母责骂的孩子。
沈奕姝显然被我冒昧的搭讪吓到了。
她从来没跟我说过话。
是的，从来。
就算每次交数学作业，她也是让组长催促我们这些拖后腿的顽劣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