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相叶感激涕零地把他送出来,二宫心里还是堵着一口气。
一想起今天遇见了樱井,他心里就不痛快,他知道这几年相叶和樱井断断续续还是有联系,所以一直跟相叶千叮咛万嘱咐一定别告诉樱井自己的新地址,到头来还是靠不住,正思量着要不要搬家的时候,就听见前头有人在吵架,本来想默默绕过去,却发现吵架的一方是大野。
“大野先生,已经挂售的画是不能随意取回的!”
“不行,这幅画我不卖!”
“大野先生,您不可以这样,我们会很为难!”
“我不卖!”
大野抱着画的手猛地往旁边一抽,险些撞着二宫,还好他反应快,挡住了撞上来的画。
“nino?”
事情最后还是二宫假扮大野经纪人解决的,他递出相叶名片的时候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你那到底什么画啊那么金贵?”
大野忙着用牛皮纸把画包起来也没理会二宫。刚才和画廊经理闲扯的时候他瞟了几眼,在他看来那不是什么特别的画,就是一个男生闭着眼睛抱着腿倒在画布堆上。
包好了画,大野默默站起来说谢谢。
“回家?”
大野点点头,两人便朝家走去。
快到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路灯都亮了。离公寓楼还有几步路的地方,一个蹲坐着的人影站起身朝他们走来。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这质问明显是冲着大野去的。二宫借着路灯看清了说话人的模样,时髦的穿着,梳着油滋滋的背头,五官在路灯的映衬下显得很立体,虽不像黑道,皱着眉头质问的模样还是挺能吓唬人的。
总觉得有点眼熟啊……二宫心里默默地想。
来人也注意到了二宫的存在,收敛了情绪,礼貌地问道:“这位是?”
大野介绍道:“啊,这是我的邻居,二宫先生;这位是松本先生。”
两人点过头算打过招呼,那个被介绍做松本的人就把大野拉到一旁降低了音量问道:“你今天是不是去画廊了?”
大野低着头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
“你非要把那幅画取回来?”
大野抬抬手中的画答道:“已经取回来了。”
“你疯啦?!”松本意识到声音太大,跟一旁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二宫点头致歉,把大野拉着背对着二宫的方向继续说道,“那家画廊是联系了好久才同意挂售的,你莫名其妙的不卖了不是得罪人么?”
“我不想卖。”
松本听着大野绝不让步的回答,焦急地抓了抓头说道:“大野先生,我们讨论过这个话题了,你当时也同意了,只是把画拿出去挂售,就算有了买家,也不一定非要卖的。”
“总之我不愿意。”
二宫从没见过大野如此坚决的样子。
松本叹了口气,双手叉腰,摇摇头说道:“就那么重要么?比你的梦想还重要?”
大野抬头看看了松本,又模模糊糊嗯了一声。
松本不服气地追问道:“为什么?”
大野缩着脖子扭过头看了二宫一眼,见他似乎没有偷听,便扭回头轻声对松本嘟囔道:“你知道为什么……”
二宫听不出这话背后真实的含义,但这样一句模糊的话却成功阻止了松本的进一步追问,插在腰间的手也松垮着垂在两边
两人沉默了好一阵,二宫犹豫着要不要提出先一步回公寓时,松本开口了。他双手插在衣兜里叹了口气后说道:“那随便你吧,你也知道这家画廊是我跑了好几次人家才……”
“我知道!”大野用明显抬高的声音打断他的话,“别的怎么都可以,就这幅画不行……对不起。”
但松本似乎并不能接受大野听不出诚意的致歉,他急躁地挠了挠头,最后赌气地说了句“你爱怎么弄怎么弄吧!”,然后气冲冲地走过二宫身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二宫愣愣地瞧着松本离开,转过身的时候,大野已经走进了公寓楼,二宫赶紧追了上去。
快到他们住的那层楼时,大野突然停在楼梯口,一手把画夹在一侧,俯视着还在楼梯间的二宫说道:“今天谢谢你。”
这突然的道谢让专心爬楼梯的二宫定住脚步,他抬头看过去,大野背着灯光表情模糊。他僵硬地回了句“不用谢”,大野便转过身往自己住所走去。
二宫回到家瘫在沙发上,试图让脑子恢复清净,不过似乎没什么效果。
几分钟后,他按响了大野家的门铃,提起手里的啤酒对开门后满脸迷茫的大野说:“喝么?”
他和大野喝到了半夜,吃光了大野家剩下的最后一点咖喱,最后一包花生米,最后一盒杯面。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二宫在宿醉中醒来,发现自己裹着被子躺在自家床上。他记得大野昨晚和他叨叨了很久,关于那幅画,关于松本,却不记得怎么回家的。所以在翻身下床的时候一脚踩在睡在床边地板上的大野身上。
二宫还在头疼中抱怨不知何来的大野,大野却已经慢吞吞地站起来,一边道歉一边往门外走去。二宫揉着有些肿胀的眼睛听见关门的声音突然在脑子里把松本的脸和大野手里的那幅画叠在了一起。
“啊!原来如此啊……”
他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着起床,走到小厨房去接水喝,正喝着门又被打开了,大野靠在门上,打着哈欠挠着后背问道:“那个,你有吃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