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们到家了，那个陈旧却修葺而不显破败的小屋出现在王耀的面前。他垂下手来，有些急促不安地看着伊利亚，“我是不是应该先洗一个澡？”一阵隐隐地战栗扫过他的身体，“你的家人看见我这样，会像他们用看老鼠的眼神看我吗？我……”
“小耀！”伊利亚喊道，“别紧张，勇敢些，你还不相信我吗？我说了我的家人是最善良的人。”他抓住王耀的手，害怕他突然跑掉，他有种如果王耀逃跑的话他们再也不能见面了的感觉。
他坚定地握着王耀细小的手掌，有些害怕。事实上，即使是最勇敢的人在面临预想不到的境况时也会畏葸不前，然而，他们的勇敢之处就在于他们最后还是选择了坚定地前进。
叶琳娜推开门，从院子里走出来，声音轻快，“谢天谢地，伊柳沙你终于回来了，让我来猜猜你背着我们究竟带回了什么礼物。”然后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瞳孔缩小。
伊利亚的母亲看上去非常年轻，让人印象最深的是她那双蓝紫色的瞳孔，总是能让人想起鸢尾花一般诗的情意。她的上嘴唇稍微有些凸出，尖尖的像猫儿一般灵敏。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她年轻地像一位学生，而不是几个孩子的人母。然而细细看，生活还是在她身上刻上了不少痕迹，因此多了几份和蔼端庄。
在王耀打量她时，她也同时看见了王耀。
任谁也不会想到，伊利亚对伊万神秘兮兮地说的惊喜，是一个看上去瘦弱地迎风就倒的小孩子。
“太太，下午好……”王耀用干涩的喉咙紧张地说，天知道他有多么的紧张。叶琳娜低垂着头，眼睛直视着他，她徐步走来，她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不在乎，她轻轻地走过来，只有鞋跟在地板发出轻轻的哒哒声。
叶琳娜停在王耀跟前，她环顾四周，确定再无他人。她看着王耀这个小孩子，心中突然充满了小时候老妈妈叫自己“列诺奇卡”的温柔情感，她蹲下身子，用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好孩子，你一定冷透了，先到屋子的火炉旁暖暖身子吧。”她将王耀拉进屋子的炉火旁边，王耀才发现屋子虽然小且阴暗，但是并不凌乱肮脏，跟他见过的那些家徒四壁，墙壁漆黑的农民的家并不太一样。
“伊利亚，”叶琳娜瞧了他一眼，“跟我来房间一下，我早就想跟你谈谈关于你弟弟的事情了。”
伊利亚突然紧张起来，从座位上欠身，跟着母亲来到了房间里，只留下王耀和伊利亚的弟弟在炉子旁边取暖。
王耀紧张兮兮，屏息凝神，生怕自己哪儿做的不好。由于无聊，他想先跟伊利亚的弟弟谈谈话，这样思索着，于是他先观察起了那个小男孩。
不是伊利亚说谎，他的弟弟的确跟他差不多大，然而他只有七岁。他的眉眼跟伊利亚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不过紫色的瞳孔像水晶一样使圆圆的脸蛋显得更加可爱。只不过他相比起伊利亚更多的是胆怯犹疑，像一只怕被伤害的小兔子一般，将自己的大部分脸蛋锁在长长的围巾里，也在偷偷看着王耀。
王耀听着他略有些凝重的呼吸声，他尽可能轻声问，“是生病了吗？希望你能早日恢复健康，像你哥哥一样的有活力。”
伊万打了一个寒战，他有些惊恐地望着这个初来咋到的人，他不是像魔鬼一样追逐玩弄自己并加以嘲讽的人吗？他怔怔地睁大眼睛。
“不要害怕，”王耀有些无奈且心疼的说，“我叫王耀，你呢？”
“伊万。”他说。
加以沉默。
王耀实在不是一个会挑起话题的人，同样的，伊万也不是。

同样面临困境的是另一个房间里的叶琳娜太太和伊利亚。从母亲叫住他的一刻起，伊利亚就明白，母亲不可能跟他谈弟弟的事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伊利亚并不大喜欢伊万，而身为母亲的叶琳娜也深知这一点。虽然其他人见到他都会微笑着说一句“有担当负责任的哥哥”。所以，她与伊利亚单独谈话的时候，总是着力避开与伊万的话题。
一定要说的话，叶琳娜一直有一种感觉，伊利亚，一直没有爱过这个家。为此，她的内心总是心绪不宁，在伊利亚看不见的角落用愁眉蹙额的表情看着他。
“伊柳沙，”叶琳娜压低轻声问，“你是怎么把那个孩子带回来的？会不会惹到麻烦？你知道的，我们不能收养他……”实际上，她想试探试探伊利亚的态度。
伊利亚没精打采地敛着眼，在他的母亲面前他显得一筹莫展，“妈妈，你知道，我不能，不能忍受看着他被人侮辱与伤害……”说着说着他突然低低啜泣起来，他不敢太大声，压低声音像受伤的小动物般呜呜咽咽。
爱怜取代了芥蒂，叶琳娜拭去他眼角的泪花，她十分心疼地轻轻搓着他的脸，她看着自己渐渐挺拔高大的孩子，她之前的阴郁一扫而光抛掷脑后，“我的好孩子，善良的你不要在为了他而担忧了，我们会好好对待他的，怎么，你还不相信你的母亲吗？”
“房屋不因其房间的大小而美丽，却因它喷香的馅饼儿可爱。我相信你的朋友也不会嫌弃我们家里的，不用担心，在躲过这一阵子，我们的日子会更好的。”叶琳娜眨眨眼睛对他说，而伊利亚则欢喜地红了脸。
“噢，我真的，我……”他因显得有些语无伦次而可爱。
一切都明丽、清朗起来，仿佛是一场春日的美梦。这一切，都像是春天的温柔与善良包围着他，他太高兴了，冲出了房间拉起了还端坐在椅子上不知如何是好的王耀，像风一般将他拉到院子里，“小耀，我带你去看看我们家可爱美丽的小羊羔吧，就像你一样！”
呆愣了一会儿，王耀才顿时反应过来，这是说，他可以在他们家住下了吗？他不禁欣喜起来。

04
莫/斯/科/大地上，唯见克里姆林宫高耸。克里姆林宫上，唯见苍穹。
在这座城市，似乎寂寞从未笼罩过，包括夜晚。
女皇的亲信，玛利亚·阿杰莉娜正在迎接着她宴会的来宾。她的脸上总是挂着恰当的笑容，既不显得殷勤也不冷淡，她是这场宴会的主导者，将这个晚宴进行地有条不紊。尽管她已不年轻，然而风姿尚存。
在她所在的这个小圈子里，她微微笑着，听着女皇的亲信伊波利特公爵滔滔不绝地讲诉着最近的动向以及某些改革。很多事情她已经听了许多次，然而她依然耐心地听着对方讲的故事，并不时犹如第一次听一半发出惊讶的呼声。
这时宴会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讲的好极了。”突然玛利亚扬手礼貌地示意公爵停下，这个动作吸引了这个小圈子里所有人的注意力。玛利亚转身，她的脸上出现了发自内心地崇敬与喜爱之情。
“我的上帝，让我瞧瞧是谁来了！真是吓了我一跳。”玛利亚向前了几步，热情地迎接着来宾，“啊，亲爱的，我一下子没有认出是您。你的装束实在是……”她顿了顿，带着快乐的笑容说，“斯捷潘公爵，亲爱的朋友，什么都先不要说，先告诉我近来身体如何？最近一直都没有看见过您，令我们大家都十分地担心。”
来人显然十分匆忙，身上还穿着十分传统的黑色风衣没有换下，黑绸围巾紧紧的裹在他白皙的脖子上，戴着褐色的手套，脚踩复古的半高靿皮靴。一身中规中矩然而有些过时，像个刚入社交界的小子，然而在场并没有人敢当面取笑他。斯杰潘公爵身材颀长健壮，面容俊美，拳曲的白金色鬃发一丝不苟，表情冷淡而高傲。

“怎么会，亲爱的玛利亚夫人。”他礼貌地对着玛利亚行了个礼，礼貌而没有温度，“令父近来身体欠佳，实在是没有空余来见见您，实在是太遗憾了。”
闻言玛利亚的表情显得有些忧郁，她和其他人对老伯爵的健康表示了关怀，然后玛利亚眨眨眼睛，“除此之外，我们也很为您感到遗憾。”
玛利亚微笑道，她耸了耸肩，“前几日的晚会没有您可真是失色了不少，几乎莫/斯/科/所有的美人都来参加了，您要是来了一定是整个晚会的焦点，我想，那些姑娘们见了您，一定会疯狂的。”
斯杰潘显然对这个话题并不兴趣，他冷淡而生硬和附和着，心下不禁生出一丝厌烦。
其他人还是谈论着前几日的夜会，诸如哪位伯爵小姐到了婚嫁年龄，哪位男爵家破产小姐当了交际花。斯杰潘冷淡地打断了，他想离开了。
“公爵您可真是太忙了。”玛利亚嗔怒的表示，然而也没多留他。
耐着性子婉拒了下个月的宴会，斯杰潘冷淡地走出了会场，天上月朗星稀，然而夜晚的/莫斯/科/的寒凉却没有因为宴会的热情而稍减片刻。他望着夜空，吐出的气息化作白色的烟雾，最终消散在黑暗中。
他理理平直的衣服，“回宅子。”他对车夫说。
车夫有些唯唯诺诺，他犹豫地说：“公爵大人，您每次来宴会都呆不够一个小时，对那些姑娘们丝毫不感兴趣，他们都说您……”
“够了，”斯杰潘挥挥手，冷笑道，“还有其他事情吗？”
“……没有了。”车夫揉了揉因为寒冷冻得通红的鼻子。
斯杰潘上了马车，正当车夫挥动马鞭时，戴着褐色手套的手撩开了马车窗帘，他深邃眉眼下的金色眸子淡淡地盯着天空，他嘴唇动了动。
“莫/斯/科/在下雨。”他说。
车夫望了望月朗星稀的星空穹窿，对伯爵的话不置可否，他沉默地扬着马鞭，驾着马匹驶在/莫/斯/科寂寞的大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仿佛要叩响整个世界，震撼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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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温熙的阳光像昔日一般抬升，暖光融融，使人从内心不由得感受到一股快乐的情愫，那么宁静安详，直到很久以后的伊利亚·布拉金斯基上校想起那段时光，冷淡生硬的脸上还是会浮现一抹淡淡的微笑。
轻手轻脚地微微掀开被子，站起来穿好厚实的外衣，他最后将自己的围巾仔仔细细地裹好，生怕里面有什么秘密暴露在外。他一侧头，就看见他亲爱的朋友，还躺在床上打盹呢，蜷缩成一团酣睡着。
王耀擦干净了身上的污垢，换上干净的衣服站在伊利亚面前的时候，伊利亚实在是因为太过惊讶而打了个哆嗦，之前王耀脏兮兮的时候伊利亚就觉得他其实很漂亮，而现在他心里的震惊难以言表，王耀的的确确长着一副东方人的面孔，黑发如绸缎，眼睛比伊利亚见过的所有琥珀石还要好看。
“我的长相对于你们来说会不会很奇怪？”王耀偷偷问他。
不明白王耀为什么回来到/俄/罗/斯/这儿，而且年纪还这么小，不过伊利亚还是说：“呃，我的上帝，好吧，的确是有那么一点儿……但是相信我，这是不要紧的。”
现在伊利亚看见他的侧脸缩在被子里，眉头微微皱着，是梦见什么不好的东西了吗？伊利亚想。他小心地坐在床的边缘，俯身穿着靴子，虽然动作已经很小了，然后还是不可避免弄醒了王耀，他揉着眼睛，刚伸出被子，早晨的寒气透过墙壁的裂缝丝丝冒出，再爬上他的后背，打了个冷战，王耀又回到了被子里。
“早上好，小耀。吵醒你了吗？”伊利亚温和地笑笑，将王耀的衣服放进被子里捂着。这个房间并没有炉子，平时他觉得并不差，但是王耀在的话，他突然觉得自己家里实在是太寒酸，不免有些难堪。好在王耀从来没有向他提起过什么，伊利亚唯一能做的只有竭尽自己所能让王耀过的舒服些。
尽管已经在伊利亚家住了几天，起床的时候王耀还是无法立刻反应出，他究竟是在伯爵家的仓库里还是在伊利亚家的床上。
刚刚在梦里他醒来，发现一切都没有变，他惊恐地起身，在黑暗的仓库里来回踱步，出去的门永远地关起。
醒来后，令人安心的是，伊利亚还在他身边。王耀努力扬起一个微笑，“并没有，早上能看见你令我非常开心。”
很明显，伊利亚听了王耀的话非常高兴，他穿好靴子后立刻将他紧紧抱住，这时王耀才认真端详起伊利亚，很明显，他昨晚睡得很好，精神饱满，心情愉悦，伊利亚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感情，至少在王耀面前是这样的。
突然，伊利亚凑到他耳边，悄悄耳语，显得神秘莫测，“我希望一辈子早晨起来时，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小耀。”说完他跳开，跑出了房间。
伊利亚的热情不免使王耀受宠若惊，伊利亚实在是对他太主动了，可是他们明明只认识几天啊。王耀想，等到以后认识了更多的朋友，伊利亚就不会这么热情了吧。
以后……以后？王耀觉得十分迷茫，但是一想起伊利亚，浑身就充满了活力一般，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都可爱起来。

说完，伊利亚站起身，他温厚地对王耀说，“你看，小耀，我要去做工啦，你可不要乱跑，要是我找不到你的话我会担心的。”
王耀点点头，他听不见伊利亚对叶菲姆爷爷说的话，但是他知道一定也是类似于照看好他的话，他有些感激地看着伊利亚，心里热乎乎的。
伊利亚暖暖地笑着，便离开，走前还很不放心地多看了他几眼。
王耀很奇怪，像伊利亚这么热情和善良的人，怎么会没有朋友呢……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会将伊利亚当做最好的朋友看待，就像现在这样。
“伊利亚这个小伙子，其实人还是很好的。”叶菲姆突然说道。
“什么？”王耀没听清，他看见叶菲姆在地上添着柴火，有些湿的木头被烧的扭曲，毕剥作响，“……要是我的问话有些不得体，就请您饶恕我吧。请问，伊利亚他，一直是一个人吗？”
叶菲姆爷爷从口袋里找着什么，最后他掏出几块用纸包住的小方糖，给了王耀，他还是真心喜欢这个瘦瘦小小的小孩子的，“啊，一个人吗？不知道，但是他总是孤单一人，至少我是没有看见过他的朋友。”
“同时，”叶菲姆说，“他有时像个魔鬼。”
伊利亚跑到牧场里，动作麻利，一想到小耀也在牧场里，他恨不得赶快做完所有的活然后跳到他身边，他检查完所有的马匹后开始捆扎草料。
“伊柳什卡，您知道我今天听到了多么可怕的笑话吗？”一个刺耳的声音响在他的耳旁，“我的小兄弟，你一定没有听到过——伊柳什卡，你带了朋友来牧场了啊！真见鬼，我都差点以为今天能在森林里见到奥白龙呢。”
说话的人大家都称呼他为巴威尔，是村里一个富农的儿子，他来牧场并不是为了报酬，只不过是纯粹来这儿和朋友玩。
之前的矛盾让巴威尔对他怀恨在心，见伊利亚并没有搭理他，他继续挑衅说，“亲爱的伊柳沙，您能让我们看看您的朋友吗？噢，我的小兄弟啊，我相信，他一定一定会一个非常善良可爱的小伙子！”
伊利亚薄薄的嘴唇微微一动，不过他并没有搭话，只是理了理自己的围巾。呼吸有些略微加重。
“那么，小兄弟们，”巴威尔转过身对他的朋友们说道，“既然伊柳沙不愿意现在带我们去见他的好朋友，我们只能自己去咯。让他自个高兴一会儿。”其他人应声，跟着巴威尔起哄，或者默不作声，却没有人去阻止他的侮辱。
伊利亚怫然作色，不过他轻轻地将手放在巴威尔的肩膀上，轻柔地微笑道：“怎么会不愿意呢？不过在那之前，”他顿了顿，笑着说，“您大可以尝尝水管捅进肚子里的感觉。我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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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抱歉的是，因为这星期补课星期六下午才回家，下周月考星期六还不知道要不要补课。。。。。嘛，这里伪更一下吧ww
发现一个mmd做的很棒，特别喜欢里面的红色组
拿来当迟来的镇楼图吧，已授权wwav2861365

05
斯杰潘听见了椋鸟或是知更鸟的婉转啼鸣，他紧紧闭着的双眼缓缓打开，马车的车辙在路上发出的橐橐声响令他才缓缓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他将车窗打开，周围淡淡的白雾萦绕身旁，仿佛空气都凝滞着。
春寒料峭，车轮驶过夹杂着细雪的路。要是再过一个月，泥路上的积雪融化，便是一路泥泞，难以前行。想着，斯杰潘难以察觉地低叹一声。
车夫听到斯杰潘打开车窗，以为是他等待得烦躁，边说：“公爵大人，还有大概十几饿里就到了府邸，前面有个驿站，我们……”
斯杰潘摆手，他说：“一直往前走。”
了解公爵的古怪性格，车夫作罢，在驭座上一扯皮轭加快前行速度。公爵的府邸坐落在一个偏僻但是交通方便的小镇，老公爵跟斯杰潘公爵一样古怪，或者可以说斯杰潘跟老公爵很像，他们性格古怪，不喜欢与上流社会的圈子多接触，做事低调而强势。
而府邸今天也在忙碌着，打扫工作事无巨细。仆人们都正在马不停蹄地清理着院子里的积雪。
“这是在做什么？”老伯爵怒喝道，声若洪钟，不怒自威，清理院子的仆人不禁一抖。老伯爵的父亲年轻时是一个上尉，随着军队在战场上，矢石之间炮火连天中得来了今天的荣耀，甚至得到了沙/皇的嘉奖，他做事雷厉风行的风格感染了布拉金斯基家族的每一个人。很多时候布拉金斯基家给人的感觉不像是家庭，更像是军营。
仆人恭敬地回答：“这是特地为了迎接斯杰潘公爵地到来。”
“我怎么会不知道？”老公爵声色俱厉，面色冷峻，“阵仗搞得跟沙皇要来一样，真是越来越，不像话！”闻言，仆人们呆愣在原地，实在是有些难堪。
“父亲，亲爱的斯杰潘等会儿就要来啦，您怎么能不高兴呢……要知道，得有两年多没见着他了呢。”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随之听见清脆的脚步，一抹蓝色出现在他们眼前。齐颚的淡黄色短发梳地一丝不苟，用简单白色丝带装饰，她身穿着一条淡蓝色的裙子，身材曼妙气质柔和。
老公爵看了她一眼，“冬妮娅，等会儿他回来叫他先来我房间里。”说完，老公爵摆摆手迈着大步离开了。
冬妮娅有些无奈的摇摇头，继续吩咐着仆人打扫院子。几个小时后，斯杰潘的马车终于达到了。
冬妮娅快乐地跑到门口，等不及对还在整理行李的斯杰潘说，“我亲爱的斯杰潘，家里已经为您准备好了一切，这都是特地为了您，”她笑着，“在春天最好的日子归来，我们该有多么地幸福啊！”
冬妮娅压低声音，在斯杰潘地耳边悄悄说道：“父亲也非常地想念您，为了您他可是一大早就来院子里了，而且还不承认呢。”她的声音里有一种看透父亲内心的优越感和对父亲不坦率的宽容与喜爱。
斯杰潘冷峻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自然。”

而被老伯爵心心念念挂念着的伊利亚，这时候可正高兴着呢，他觉得没有哪一天比几天更快乐了，或者说以后的每一天他都得更快乐才对。
被伊利亚恐吓的巴威尔脸色难堪，他甩开伊利亚的手，叫到：“你会后悔的，伊利亚，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真活像个撒旦！”
“谢谢你，我也是这么认为。”伊利亚温厚地笑笑，一脸无害。
他不再搭理一再挑衅的巴威尔，他拉过一匹顿河马，跨上马背，他的靴子上没有装上马刺，但是他驾驭地十分娴熟，他驾着马飞快地跑进牧场内部的草原里。
巴威尔看着伊利亚一脸轻视的神情，愤恨地来回踱步，不管怎么说他也只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做不出也不想出那么阴狠的事情，他知道伊利亚最难忍受孤单，于是他便怂恿周围的人孤立他。于是他立刻便想找到那个“好朋友”，想去挑拨他们俩。
王耀认真地看着叶菲姆爷爷教他怎么煮茶炊，他想回去做给伊利亚喝。
“伊利亚喜欢喝柠檬茶，”叶菲姆说，“当然啦，他最喜欢喝的还是伏特加，这小子酒量可好了。”
王耀虽然没见过伊利亚喝过伏特加，但是他倒是留意到过伊利亚的床边挂着个装着干柠檬片的小袋子，想到伊利亚的一些小细节，他情不自禁地微笑。
“不好啦！叶菲姆爷爷!”一个十来岁的小伙子神色慌张的跑来，“保尔他从楼梯上摔下来不能动了，您得赶紧去看看。”
说着，他睃了一眼王耀。王耀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心一沉，总觉得有些不安。
叶菲姆有些犹豫，他看看那个小伙子，又看看王耀，最后他说：“你在这里坐着，不管是谁叫你都不要走开。”
王耀惴惴地点点头，于是叶菲姆和那个小伙子一起离开了。王耀想，伊利亚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啊，小姑娘你好呀。”一个棕红色头发的小伙子和他的朋友不知道什么时候围着他。
王耀警觉起来，他斜视说话的人，“您在讲谁？”
“当然是可爱的……”
“我是男的。”王耀插嘴道。
巴威尔有些难堪，他有些尴尬地表示了歉意，然后说：“我想我得请你去后面的房间里讲一些话。”
“有什么话这里讲就可以。”王耀说。
“噢，恕我无礼，我想我们只能请你去了。”巴威尔一脸歉意，然而说着十分不客气的话。
王耀直视他的双眼，语气坚决，“抱歉，我答应过伊利亚不能走开，或者你们可以等伊利亚回来之后跟他说好了再带我去讲话。”
“哦，是吗？”巴威尔冷笑道，“可以啊，伊利亚说过你不能走开，可没说过不能扛着你走。”说完，他招呼着两个人径直走到王耀身前。
王耀站起身，刚想转身逃跑，大喊，“伊利亚——”一个人便锁住他的上身，另一个牢牢地捂住他的嘴巴堵住了他呼救的话。

“但是，小耀，”伊利亚的语气突然沉下来，他有些沉重，“我想，我迟早有一天会伤害你们。我可能不能同你一起跑，一起跑在田野上。”
不出所料，伊利亚在王耀的脸上看见了疑惑难解的表情，他目光投向田野中耕作的农民，他们皮肤黝黑身影瘦骨嶙峋，衣服单薄破旧。他轻轻的用手摸过王耀的脸庞，温柔的说，“因为我要去做一件注定百年孤独的事。”
他有些悲伤地微笑着说：
“走上这条路，我必须要背负上所有的咒骂与误解。到时候，不是我杀死你，就是你背弃我。”
王耀的目光迎向他，光影在瞳孔内流转，“伊利亚，你说的我不懂。但是我不会背弃你，两个人一道儿走，那该有多么快乐呀！正因为这样，我才会为了你忍受痛苦。为了其他人，我才不会呢。”
这时，伊利亚轻轻摸了摸王耀的手腕，“好，那么我也不会杀死你，小耀——要知道，我可舍不得这么对待你。”
于是他们便这样约定了。也是在这一天，伊利亚确定了，他开始依恋。为此，他甘愿守在地狱的门前，阻止他进去。
最强烈的爱都根源于绝望，最深层的痛苦都根源于爱。
几百俄里开外的驿站，因为某位公爵的下榻而显得有些忙碌。
“请给我一杯热水。”斯杰潘看着手里的地图，像平常一样，他做自己的事并不看他人。
“需要索泰尔的白葡萄酒吗，斯杰潘公爵？”老板问。
沉默了片刻后，他点点头，“顺便带点熏火腿。”
老板还没出房间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追加道：“再拿几套衣服给我的仆人。”
“托/克/斯/姆不算太冷，公爵。”老板善意的说。
这位大家眼里的伊索说：“莫/斯/科/会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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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普特——16.38公斤
伊索：俄/罗/斯/人用以表示行为不可理喻之人。

07
叶琳娜死去的那一天，伊利亚天还蒙蒙亮时便醒过来，那时远方的苍穹还翻着淡淡的鱼肚白。那天夜里，他梦见他穿过无际的料峭冻土，雪雨如幕，世界唯独他一人，然后他穿过一片白桦林，他看见——“我看见长大以后的我在那里死去，然后重生。”醒来后伊利亚对着空气说。
昨晚，他睡的不大长，也不大安稳，他有些预感，不祥的，令人不安的，于是他一早起来轻轻地对王耀转述。
“得啦，你只会说这些话来吓我，空口说白话，”王耀故作悻悻，“这可不像伊利亚。”
这是伊利亚第一次一早起来深色低落，他宽大有力的手轻轻扣住王耀的手，脸庞微微低垂，脸上带着一种忧虑和类似基督徒般温顺的表情，尽管他故作掩饰。“不，不，有什么办法呢，小耀，我觉得我跟你在一起后我尽变得软弱啦。”他勉强一笑。
洗漱后，他们移步来到餐桌旁，王耀一眼就能看见上面摆着的烛台和神像。他看见叶琳娜早早地就坐在一旁，思忖着什么的。
闻声，她抬头，眯起眼微微一笑：“一大早见到你们，那么好啊，亲爱的伊柳沙，小耀。”
王耀无法直视她脸上无法忽视的阴郁，他微微别过脸。前几日傍晚，他看见叶琳娜太太正在整理他们的衣服，他思忖片刻，然后像往常那样上前，热情地说，“太太，让我来帮您吧。”
叶琳娜立刻用警觉的目光盯着他，瞬间又温和起来，她依旧拒绝，“亲爱的孩子，不用对我说这些，多去陪陪伊利亚吧。”
“可是我也想帮助您，而且我想询问您关于……” 王耀涨红了脸。
“如果你想帮忙的话，我想，你可以考虑一下……咳，咳咳！”与王耀讲话时，她已在压抑着，但是最终败下来，剧烈地咳嗽着。
王耀惊呼起来，叶琳娜赶忙捂住他的嘴巴，惊恐和迷茫，他看见她嘴角的淡红色的血渍，然后被飞快地抹去，“亲爱的孩子，如果你担心我的话，”她顿了顿，“请不要告诉伊利亚他们好吗？”
王耀微微瞪大了眼睛，他很快镇定下来，压低声音，“太太，难道您有什么瞒着我们吗？”
“我请求你，对我做一个许诺。”她说，“这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我只是有些疝气。”
她对王耀淡淡一笑，眸子像猫一样闪着孤傲而悲哀的光。
叶琳娜一般不会起那么早，倒不如说，伊利亚一直起很早，他们很少在早上一起吃早餐，不知为何，明明叶琳娜一直和蔼轻快地笑着讲话，伊利亚也一直热情附和着，但是王耀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他觉得面前的家人，像一对搭档已久的舞伴，互相为了对方跳起单调而枯燥的舞步，令人生厌。他不便多说，只是埋头吃着面包和奶酪。
事实上，不安的，并不只是伊利亚一个。看出叶琳娜脸色不太好的，也并不只有王耀一个人。王耀没有提出来，然而伊利亚怀着他自己的打算，也没有询问。王耀若有所思。
伊利亚用完早餐后，便拉起王耀像往常一般去农场，然而今日却被叶琳娜拦下了，她闭上眼睛，“好孩子，今天，能带在家里吗？”
“当然可以啦，母亲。”伊利亚没有多问便回答道，看来他也不愿意多问理由。他坐回椅子，饶有兴趣地坐在屋子里，似乎对他来说，和家里在一起令人幸福。王耀认真地打量他，这时候的伊利亚于王耀还不算熟稔，但是他此时想，伊利亚应该还是个孩子，残忍而又天真至极的孩子，这个念头让他突然有些冷意。因此他打了个冷战，因为孩子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怎么了小耀，你可在发抖，很冷吗？”伊利亚注意到他的变化，连忙关切地上前摸摸他的脸蛋。
“好啦孩子们，你们先聊会天吧，我很快就回来。”
叶琳娜起身走到门口，看见伊利亚正在愉快地和王耀交谈着，一扫起床时的惊慌失措，而他现在温和地笑着，若无其事。
叶琳娜太太拿起自己的小挎包，上面印着黑色的双头鹰，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怜悯。

我家给我画的苏熊，很开心哟……
下面更文吧，沙中专场，然而并没有完，还有一部分明天发。

08
王耀偷偷地从内衣口袋里翻出了一小张皱的不成样子的纸团，他颇为怔忡不安，为了避开那个孤僻的暴君的监视，他忖度着好不容易等到这个空闲的机会。他跪趴在床上，为了找出纸条痛苦地满头大汗，费力地摸索着，不小心牵动背后的巨大伤口，疼的他仿佛能瞬间晕过去，然后再疼醒。
不知为什么，王耀突然觉得，他可能会被阴郁的家伙一辈子关在这里。而想起那个人，都能让王耀不寒而栗。“瞧！回归现实了吧！”他想道。他的心里恐惧不安。他不敢犹疑，快速地打开纸团（他有印象这是伊利亚悄悄塞给他的信件），可以看得出，信件的主人写得时候非常焦急，但是让王耀更为在意的是，右下角署名的地方，一团字迹洇开。
“啊，我的天哪，”王耀内心略带绝望地想，“伊利亚写的时候哭了吗？”他迫切地想知道短短的字句里伊利亚到底说了什么，而那些陌生的字母就像是恶意扭曲的魔爪牢牢地绞着他的心，王耀第一次感受到了难以摆脱的软弱和不堪。他不认识这儿的字。身后蓦地传来了略带笑意的叹息声。
王耀立刻回过头去，斯捷潘脱下了他的黑色大衣，穿上了一件略显厚重的毛氅，他不苟言笑，屋子里的炉火在他的侧脸打下半面阴影，显得越发可怖起来。
斯捷潘为了使王耀摆脱被他笼罩的恐怖，于是他缓慢的走进他，直接停在王耀的床前，坐下了。很明显，他弄巧成拙了。
“不，您不要靠过来，我想我要崩溃了，尊敬的先生。”王耀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他的背后的伤口好像更痛了，他有些发冷而哆嗦。
“可净说些蠢话。”斯捷潘冷笑着说，“在他的面前，您可是英勇得我都敬佩起来了。”他挖苦道，感受到王耀的不堪后，他有些怜悯起来，于是放缓了语气掂量掂量了语言，“我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您当时的举止也是让我更加钦佩呢。”王耀突然反唇相讥起来，他冷笑道，然而在斯捷潘眼里他不过是逼到墙角的兔子反咬一口罢了。
斯捷潘闻言狞笑起来，他阴狠地说：“是吗，您以为我不敢杀死你吗？或者随便把你送进哪个监狱享受或者流放？”他瞧着他，“像你这种卑贱的东西，要是冠上偷窃的罪行，好啊，你可就明白了——你不该这样激怒我。”
王耀费力地撑起身子盯着他，“您不能这么做，我是被冤枉的，而且伊利亚已经……”
斯捷潘说：“噢，他赎你的钱，可还是捡的一个戒指呢。票据什么的当铺可还都存着。”他俯身，用手抬起王耀的下巴，双目对视，他用鼻音满腔慢调傲慢地说，“怎么，这怎么不能算是偷窃呢？……不好，人家可是公爵的儿子，而你……”
斯捷潘的话戳到了王耀的彻骨之痛，他的眉瞬间紧皱在一起，但是他立刻掩盖住，“那么您就尽管杀了我吧，我大可不必对您虚与委蛇！”
斯捷潘匆匆瞥了他一眼，含讥带讽，“瞧你，字不认识几个，话倒是挺会说的。”说着他抢过纸条，尽管王耀竭力抵抗着还是无能为力，斯捷潘快速地扫了几眼，然后看见王耀略带屈辱的神情，“瞧你，多可怜哩，要是伊利亚看见了你这幅样子，非得扑过来咬断我的喉咙了。”
“你可不能死。听明白了吗？”斯捷潘说。
王耀抬眼，“伊利亚说了什么？”他目光如注凝视在斯捷潘的眼睛上。
“好极了。他说他会接你回来。”
“我不要回他公爵父亲的家！请您现在离开这个房间，否者我就要……”
斯捷潘冷笑着说，“您真好啊，伊利亚难道会为您搞席勒的田园牧歌吗？您可真是可爱，我想我都要爱上你这个可爱的小家伙来。”他从床上欠身，纸条他是没有还给王耀，他一个转手扔进了炉子了，发出轻微地一两声响。这罪恶昭著的行为实实在在激怒了王耀，只是无奈身陷缧泄。
“您何必要拿我来凑趣呢？不过是想打压我的热枕而已。您最好知道您的颠言妄语是多么的可笑！”
斯捷潘笑着摇摇头，“瞧瞧您那副孤苦伶仃的模样，嗯，我不找您的乐子了。我告诉您吧，你这个……王耀对吧，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认出你来了。我前不久还是处理过关于王家的事情。”
王耀抬起来，撞上斯捷潘漠不关心却又装腔作势的神态。斯捷潘恶意地咧着嘴，眼神里闪着疯狂的目光。
“您知道吗，他们把您的家人拉出来，一个个被迫跪在地上。”
“……不、不……”王耀被撼摇了，浑身颤抖着。
“他们把枪举起来。”他继续说。
“……不要说下去，我受不了。”王耀摇着头，浑身哆嗦着。
“对着他们的脑袋。”
“……啊！”王耀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喊叫，他霎时间昏了过去，脸色惨白，疲惫不堪。他是该好好睡一觉了。然而醒来之后等待他的，并不会变的更好。斯捷潘倾身轻轻拂开他被冷汗浸湿的的发丝，神色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