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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灰白与茶色的段子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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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是段子,好像都比段子长点儿……


1楼2015-09-06 14:52回复
    十一点以后,校园已一片寂静了。四下漆黑一片,只有灯光从附近的几个实验室里泻出来。一群学生还留在图书馆门前的大片草地上,他们是为了看彗星而聚集在这里的。伊丽莎白和罗德里赫也在这里,此刻离预报的时间还早,两人背靠背坐着不说话。
    周围稍稍有些寒意,伊丽莎白搓搓手,屈起双腿缩在胸前。身后的重量增加了一些,伊丽莎白有些担心对方是不是睡着了。
    “罗迪?”
    “我在,怎么了?”
    “没事。”
    伊丽莎白挺高兴,把脑袋在对方脖颈处蹭了蹭。这是她认识罗德里赫的第二年,目前应当还是单恋吧?对方是个很慢热的家伙,日常使用敬语,最讨厌陌生人挨近自己——所以现在伊丽莎白对现在可以叫他的昵称还可以这样蹭在他身上的特权有一份小小的得意。
    她抬起头望了一眼天穹,这天天气晴朗,对于观测慧星来说的确是个好天气。如果晚上要下雨,即使是夜空也会呈现出一种暗淡的橙红色,仿佛立即就要燃烧起来。若有火焰从天际绵延到地平线,会是什么样的呢?她突然想到法厄同*驭驶的失控的太阳,是否也会像一颗拖曳着火光的巨大慧星,猝然熄灭在海面上。她喃喃自语着说出了声。
    对方安静了一下,随后说:“彗星可不是陨石,不会落在地球表面。只是它们的轨道平面和黄道有一个夹角,而且……”
    伊丽莎白不轻不重的一拳落在他肩膀上,罗德里赫一下子就收了口。他有点困惑,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是太吊书袋了吗?
    “彗星!”有人突然叫了起来。
    一瞬间草地上的学生都站了起来,有些人已经看到了慧星,剩下的人还没有找到。人群中响起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罗德里赫推推眼镜,还是没有看到所希望发现的东西。这时身边的伊丽莎白叫了起来,“我看到了,有两条尾巴呢!”
    罗德里赫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勉强看到一个明亮的小点划过天空。他立即把组装好的望远镜调整到合适的方位,因为操作熟练,很快就找到了目标。
    伊丽莎白在望远镜前望了好一会儿,最后才抬起头,有点儿失望地说:“只有一颗啊。”
    “彗星当然是一颗了,成片的应当是流星。”
    说完罗德里赫望了一眼人群,终于有些明白了这样的天文观测为什么会吸引这么多人。
    伊丽莎白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明明是音乐系的。”
    罗德里赫立即后退了半步,双臂交叉在胸前摆出一个叉号来:“我只知道这么多,真的。”其实这是实话,看起来却有点儿像是故意在说谎。
    伊丽莎白“扑哧——”笑出了声,然后点点头表示认可他的解释。
    气温越来越低了,她又向男生身边靠近了一些。罗德里赫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将她冰冷的指尖攒在手心里。“不该叫你过来的。”他叹了一口气,声音又低沉了一些。这让伊丽莎白想到了爱尔薇拉**对她的评论:“你太好骗了。稍微对你温柔一下就会爱上对方。”这话不错,她想。
    *法厄同:太阳神赫利俄斯之子,因为驾驶太阳车失控而导致各地燃起熊熊大火
    **爱尔薇拉:私设捷|克娘的名字


    5楼2015-09-16 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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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个键音落下。
      罗德里赫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然后侧身转向左边。琴房在一楼,靠墙的一侧是一整面落地窗,窗外是精心打理过的草坪。草地上靠近教学楼的一侧种着几株冬青,这些灌木未经修剪,因而显得更加自然。灌木丛后一条小径横穿过草坪,最近处离琴房的落地窗大约有三五米,正是此刻罗德里赫透过蔓生的树丛注视着的地方。
      远处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小径的另一端,罗德里赫立即收紧了呼吸。渐渐浮现的身影扎着高高的马尾,穿着深红色运动背心和黑色紧身裤,耳朵上还挂着耳机。早起跑步是她的习惯,事实上,罗德里赫每天都可以在这个时间看到她。
      罗德里赫喜欢看着她跑步的样子,看着她的马尾辫随着肩膀的起伏向两边甩去。他羡慕那种活力,他甚至会隔着玻璃想象她随着步伐调整着呼吸,脚步踏在细沙路面上发出有节奏的声音。她的身材被一身运动装勾勒地很好,平滑圆润的曲线总是会抓住他的目光。
      不过这样的欣赏纯粹是艺术性的。罗德里赫深信“美”必然是无目的的,因此对于早晨的风景他也从未抱过太多幻想。他不想知道她是谁,有着怎样的性格,更不会想要和她说话。他总是能够在每天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看到她经过,恰好在他弹完同一支练习曲——李斯特的《爱之梦》——之后出现:这仿佛是一种约定,但他们彼此并不认识,这一点令罗德里赫非常着迷。
      罗德里赫一直是这么以为的。
      直到有一天,罗德里赫等了很久也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从小径另一端出现。他看了看手表,想坐下来继续练琴,但弹了几个音以后又忍不住站起来。他在琴房里转了一圈,又看了一眼手表,最后决定走出去。
      他沿着小径一直走到了草坪边缘,才在与之相接的另一条小路上看到似乎坐在了地上的她。他立即意识到昨夜刚刚下过小雨,前方由鹅卵石铺成的路面必定还湿着,于是他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小跑起来。
      这就是伊丽莎白第一次见到罗德里赫时的场景。当她扭到了脚踝正在琢磨着该怎样处理的时候,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出乎意料地从她头顶上响了起来:“您是笨蛋吗,女士?”


      8楼2015-09-19 1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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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这一天罗德里赫醒来得很早,但他没有立即睁开眼睛。日出时分往往是一天当中最为寒冷的时刻,以前他在这个时间苏醒过来,下意识地翻转一下身体,小腿就会因为抽筋而猛地僵硬起来。而现在他丝毫没有起床的打算,也许因为这是他的假期,也许因为柔软的编织面磨砂在他的皮肤上令他格外想要多躺一会儿,也许他只是假装在睡觉,以便可以正大光明地继续拥抱着怀中的躯体。体测的温暖让他禁不住又把脑袋向前蹭了蹭,随之发出一串满意的嘟囔声。
        可他的床伴显然已经决定要起床了,她小心翼翼地移开他的胳膊,随后缓慢地挪动了一点儿距离。对此他的反应是不舒服地扭动一下身体,随后将下巴搁在了她的肩膀上。伊丽莎白发出了一声挫败的叹息。她尽可能轻地转过身体,伸出一只胳膊垫在他的脑袋下面,然后轻巧地托住他的脸颊,将肩膀抽了出来。罗德里赫嘀咕了一声,为了装作自己还没睡醒的样子向侧面翻了个身,彻底放开了她。然后他听见她舒了一口气。
        接着他听见伊丽莎白光着脚踩在地板上,然后打开衣柜,取出一副衣架——他猜想那是他的一件衬衫,于是他的呼吸紧促起来:他喜欢看着她只穿一件他的衬衫时的样子。但他没有作声,他听见她只在衣柜前停留了一小会儿,然后离开了卧室。他等着浴室响起哗啦啦的水声,才睁开眼睛将脑袋扭向卧室的另一边,他看到他们的衬衣、领带、裤子、短裙和长袜乱七八糟地丢在地上,再远一点儿的椅子上,靠椅背立着伊丽莎白的手提包,那是有一次罗德里赫在路过一家商业街时在橱窗里看到的,他觉得很适合她,便买下来一直留到了边境开放的那一天作为重逢的礼物。她看起来非常喜欢它,这令罗德里赫很高兴。
        水声停了,于是他立即合上眼睛,摆出一副还睡着的样子来。他听见她穿着的拖鞋懒洋洋地划在地板上,然后是一阵绒布揉搓头发的声音。她不紧不慢地踱步进了卧室,在他的书桌前停留了一会儿,接着响起了她清亮的、有些愠怒的声音:“你还要装睡到多久?”她精准地将一件东西掷到了他脸上,他将东西捻起来睁开眼睛看了看,发现是一件头花,带着那种在头发盘起来的时候能罩住发箍的粗格网。他稍稍有点儿好奇,他已经有很久没有接触过女人的发饰了,他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下,然后嗅了嗅,头花上还沾着洗发露的清香。
        “扔过来。”她扭过头对他说,口中衔着发带,双手还忙着把头发盘在后面。
        鬼使神差地,他把发饰在手中撺紧了:“不。”
        “我还要用呢。”她放下了头发,发出警告的语气。
        “不。是你扔给我的,它现在是我的。”罗德里赫丝毫没有示弱。
        伊丽莎白什么也没说就爬上了床,罗德里赫则已经做好了准备,当她扒着他的膝盖靠过来的时候,他就用一只手将发饰举到空中。她没有他高,也没有那样长的手臂,于是怎么也够不着。“还给我!”她咬着牙抗议道。此刻她跪在他的大腿上,一只手扳着他的肩膀,胸前衬衣的布料摩擦着他的鼻尖。“你要是够得着我就还给你。”他故意这么说。
        她突然深吸一口气——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没等他采取任何防御性措施,她就在他的肚子上落下了重重的一拳。他立即弓起了身子,她也就趁势将头花夺了下来。
        ”真是的。“她嘟囔道,”头发全散开了。“
        他抬起脸去瞧她,看见亚麻色发丝散在她的脸上,这让他想到了他们第一次相遇时的情景,那是她几乎算是个野孩子,刘海儿乱蓬蓬地划在脸上,头发只在背后随意地扎了一下。
        ”让我帮你梳,”他抚着她的后脑勺,凝视着她的眼睛,“很久没帮你梳过头发了。”
        也没有很久,她想,只是七十年而已。


        14楼2015-11-09 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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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偶尔的,当她感到疲倦的时候,她会整个人倒在床上,胳膊甩在两边,头发零零落落地散在素色斜纹织面上。
          房间里静悄悄的,听不见他翻动书页的声音。
          以前,罗德里赫经常坐在这里看书。他总是坐得离床边很近,靠着矮柜,让他可以把手臂伸过床和柜子间的缝隙关掉台灯。他的床头总放着几本书,压在他的枕头底下,在他们翻云覆雨时偶尔会硌着她的手,让她徒生出几分恼火来。不过她还是喜欢假装睡着了,在一旁偷偷瞧着他在昏黄的灯光下翻动书页。那情景是那么地适合他,以至于一度让她觉得不带上眼镜看书总显得有些奇怪。如果他惹得她不耐烦了,她会从被子里滑到他身上去,然后像猫科动物一样拿脑袋在他肩膀上蹭来蹭去。于是他终于注意到了她,问她怎么了?她不说话,只是暖绵绵地趴在他身上耍赖。如果他读了那么久,终于令她忍不住要有些生气了,她会抓着他的肩膀把他整个人按倒在床上,另一只手伸出去拉灭台灯——顺便把他放在矮柜上的杯子碰掉,然后在黑暗中咬他的嘴唇。
          现在,她向右侧翻了个身,左手掌心抵在床单上,慢慢往前滑动。布面摩擦着她的皮肤,在指尖前方留下一阵冰凉的触感。她忽然有些慌了,爬起来抓住了枕头,把脸埋在羽绒枕芯里,就那么不动了。枕头上隐隐约约地还余着他的味道,也许是她的错觉,也许不是。他现在怎么样了?她想着,指甲在床单上抓出几道凹痕。然后她翻身仰面朝着天花板,发愣了一会儿。
          是这个冬天格外冷吗?可还不及十二月。她从床上跳起来,脚尖点着地,地板上凉丝丝的。她拉开窗帘,鼻尖贴在窗户上往外看,呼出的水汽立即在玻璃上凝成了一团,叫她什么也看不清楚。“傻丫头,就不知道冷吗?”她记得他这么说着,把他的天鹅绒睡衣披在她肩膀上,然后绕过她的腰把衣带松松地系在她身前。她倾身向后靠,一下子就倒在了他身上,索性他也就抱着她立在窗前。那时夜的余烬还未没入视野尽头,而他们的影子倒映在铅灰色的背景上,和窗外沙沙响动的树影交杂成一片。有时候她醒得很早,只透过窗帘的缝隙向外面望了一眼,就吹了一声口哨,使劲儿摇晃着他的胳膊把他叫醒,要他带她去滑雪。那一是因为她喜欢,二是故意要惩罚他不好好锻炼身体。他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嗯了两声,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被她拽着穿好衣服登上了高地。等他们站在了山顶上,她先往下滑,在雪地上印下两道漂亮的弧线,然后在低处招呼他快点儿。等他从高坡上滑下来摔个四脚朝天,她就在一旁哈哈大笑。
          她还能为谁那样笑呢?她把额头磕在窗玻璃上,右手扶着窗框的边缘缓缓向下垂,问自己她怎么就想起这些来了。然后她抓了一下头发,闪身去翻书架。她的书架上没有多少东西,最上层摆着雪花球和一只心形八音盒,第二层是几件老玩意儿:一本他送给她的日记,几张唱片,他留在这里还未带走的书,一打相簿。她把这些东西尽数扒到桌子上,接着赌气似的打开了窗栓。北风立即灌进来,吹得她没防备往后趔趃了几步。她合上一扇窗户,然后抄起一本书拼尽了力气往窗外扔。她不需要这些,她不需要日记、唱片,书和相册,她不需要回忆,她要他整个人站在这里,完完整整的。
          本是约定过一辈子的。
          依旧是国设,1946.最后一句话映射的就是某帝国那巨大的flag


          21楼2016-02-14 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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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跳舞吧!”伊斯特万说着,将一只手伸向了她。
            维蕾娜抬起头,这时才意识到他已经在桌边站了一会儿了。刚刚他不是还在和海蒂跳舞吗?这个念头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没太引起她的注意。问题是现在,她想。
            “伊斯特万,”她压低声音对他说,“现在我还有事。”当然不必提醒他注意坐在她对面的文官,伊斯特万是她的侍从,他无论如何应当了解现在是怎样的场合。然后她转过身,微微笑了一下,说了一句合乎礼节的话表示抱歉。
            对方对这样的情况表示谅解,并没有去看她的侍从,而是执意要维蕾娜尝一尝他带来的红葡萄酒:他已经倒在她杯子里了。他相信唯有尊敬的奥/地/利殿下才值得一品这佳酿。
            维蕾娜稍稍感到措手不及,但并未拒绝。她伸手去接酒杯,却突然被伊斯特万攒住了手指,他的左手抓在维蕾娜胳膊上,右手把她带着手套的指尖紧紧包在手心里,要携她站起来。
            她诧异地向后瞥了一眼,只看见伊斯特万浅棕色的发梢,以及鬓间的天竺葵发饰。杯子翻倒在她手边,葡萄酒洒在她的白手套上。“嘿——”她抗议着,在他怀里扭动了几下,最后还是跟着他站了起来。为了这他轻轻用唇碰了碰她的额头,看上去就像不小心擦到似的。
            他们快步走向舞池,维蕾娜提着裙摆,以免鞋尖踩到裙裾。他们在人群中间停下,让周围的礼服刚刚好遮在帝国的文武官员眼前。他把一只手抬高打了个响指,暂歇的音乐立即响了起来。
            “这是什……”维蕾娜要转身去看乐队,却被伊斯特万的手臂压着转回了眼前。
            “Sprint。”他就这么说了一个词,然后拉着她的手腕,低头舔她的指尖。
            “伊斯……”维蕾娜几乎要吓坏了,她看着他抬起头,唇上还闪烁着葡萄酒深红色的光泽。
            “您还记得吗,”他缓缓地这么说着,衣裙在他们周围窸窣响动,“您和伊莎贝拉跳的最后一支曲子,就是Sprint。那时我一直在想,您能不能和我跳呢?如果和我跳会是怎样的呢?您知道,是您教会了我华尔兹,可我却从未在舞会上与您共舞一曲。”
            “这难道是我的命运吗?”他的声音突然变了调子,不受控制地高扬起来。环在她背上的胳膊猛地用力,让她整个人跌进了他怀里。他的眼睛里闪现出一阵火光,然而这光芒立即熄灭了下去。“这难道是我的命运吗。”他又重复了一遍,“我看着您和其他人跳舞、说笑,而我就站在旁边。我是应该站在旁边的。我是您的侍从。我还能苛求什么呢?”
            维蕾娜睁大眼睛,在这个她所不能再熟悉的侍从身上,看到了一种奇异的混杂着痛苦与虔诚的表情,就好像一个人可以同时诅咒着命运的不公、又感谢着命运的恩赐一般。音乐在大厅中回荡着,而她几乎没有听到。他们站在那儿,站在旋转的人群中间,站在昏黄的水晶灯下。他们离得那样近,那样叫她出乎意料,又是那样理所当然。“为您献上我的忠诚。”他低头喃喃着,再次托起她的右手,轻吻了一下她消瘦的指节。
            他只是个侍从罢了。
            -END-


            25楼2016-04-17 1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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