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见沈盟主眼里的神色，说：
　　“如今我们已出了山洞，长渊剑这便归还沈盟主……”
　　说罢就走了回去，将剑插在了石室里的剑台上。清脆的争鸣声响起，剑稳稳落在石台上，一如半天前我们进来时那样。
　　跟进来的众人这一幕，各有各的想法。
　　“林少侠果然是一代豪杰……话不多说，以后有用得着沈某的地方，林少侠只管开口！”
　　“林少侠，没想到你居然能把出了长渊剑……这次我们能出去，全部都靠你……你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也是只管开口，我于诚绝不说一个不字！”
　　刚才那壮汉和其它人也纷纷过来道谢。
　　“你不是很喜欢这把剑吗，为何要把它还回去？”
　　苍旭问道，我倒是忘了这里还有一个人是能窥探到我内心的。
　　“虽然这把剑沈家的人拔不出来……但它毕竟是沈家的剑，不是我的”
　　刚才我看见沈盟主的眼里似有挣扎：作为沈名扬，他是愿意把剑送我的；但作为沈家家主，他却不能把剑给我。
　　“那又如何，他们终归用不了这剑……你想要夺过来便是！你若是担心打不过他们，大可以让我来。有长渊在手，这些人根本不足畏惧”
　　我听了这话，有些发愣。这段日子，我总感觉苍旭有些不一样了。不，应该说他在慢慢找回真实的他。
　　“这把剑要么我就不要，要么就得他心甘情愿的送给我……”
　　抢到了也没意思，终究不是别人心甘情愿给我的，只是占有而已，不是拥有。我想苍旭能明白我的想法。
　　“你总是这般特立独行……”
　　他有些无奈地道。
　　“今日只是举手之劳，各位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况且家师曾嘱咐苍旭不要涉足江湖中事。沈盟主这剑应是全部赏完了吧？我出来这么久，也是时候回去向师傅复命了。”
　　如今再呆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反而会引人注目。各大门派若是有人失踪，应该会告诉沈盟主，正好让参加大会的众人一起寻找踪迹。可现在却是毫无动静，那么苍旭就不是这些门派之中的人。
我转向沈盟主，抱拳道：
　　“沈盟主，在下一人前来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便在此地向沈盟主辞行了……”

　　和他在一起的这段日子，我相当轻松愉快。或许是因为我们都知道对方所想，我对他自然而然一丝防备敷衍，多了一些真心相交。而他也的确是个值得相交的人，气度非凡，沉稳坦率，智谋过人……虽然一开始闷闷的，但后来也有些可爱。
　　“你又是谁？”
　　“你之前……没有杀过人吧？”
　　“该死，你在看哪里？别看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
　　“做了个噩梦。但是醒过来之后忘了梦见什么，只觉得很……不安惶恐。”
　　“不知道，出剑的时候不由自主就这么刻了上去。”
　　“我担忧却不是想不起来以前的事，而是担忧想起来以前的事……”
　　“苍澜的想象力……真丰富！”
　　“你不是让我见人有难，便施以缓手么？为何此人受伤颇重，你却不管不顾？”
　　“你让开，让我来喝！”
　　“今日不会死，要死也是后日或者再后日……”
　　“你想要夺过来便是！你若是担心打不过他们，大可以让我来。”
　　原来不知不觉，我们竟然相处了这么久，久到已是该离别的时候。
　　若是只能一直占着别人的身体，我会觉得别扭难受。如果这是唯一的办法，那么就让一切回到正轨，让苍旭带着他的身体好好活下去。
　　想到这里，我开始抗拒苍旭的意志，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在心里慌乱地对我大喊：
　　“不……苍澜！不要离开我……”
　　这是我第一次看他在清醒地状态下失控。
　　我此时不想说什么矫情话，只开口说了四个字：
　　“好好活着……”
　　感受到我的灵魂已经完完全全抽离他体内，他终于意识到已经留不住我了，急切地对我说：
　　“你如果还活着，一定要来找我，我是……”
　　他已经恢复记忆了吗？可惜我还没听完他说了什么，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No blood！No bone！No 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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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完

No blood！No bone！No 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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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再次恢复意识，我发现我飘在一片河滩上。
　　是的，飘。双脚虽然放在石头上，却没有任何踩住了石头的触感。
　　我颇为无奈，这一次既没有死，也没有回到现代，而是成了游魂。身上感觉凉凉的。
　　心里还留有一丝对苍旭的感应，我知道他还活着。我试着叫他，但是始终没有回应。看来我和他已经不能再由意识对话了，毕竟不在一个身体了。
　　抬眼打量周围，瞥到水里有一抹通透的白。我仔细看去，发现是那块月牙形的玉佩！当初我在山洞里找到的那块，怎么会跟着我的魂魄来了这里？
　　我弯腰想去把它捡起来，待手穿过了它的那一刻，才意识到呈透明的我是没有办法握住它的。不止是玉佩，恐怕真的连这个世界任何一件实物我都触摸不了。
　　既然我能以魂体存在，那么一定有能把我引导进肉体或者送我往生的人存在！我想了想，决定先在得道高僧、道长里面找找。
　　待我走出十米之后，却发现我怎样都不能再朝前走一步。难道这里存在着什么禁锢我的力量？
　　一番查探之后，我终于弄清楚，我只能在玉佩为中心，10米左右为半径的一个圆内活动。这块玉佩，一定有古怪。难道是它留住了我的魂魄？我再次向玉佩看起，河水清澈，漫过玉佩。
　　我感受着身上丝丝凉意，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再次发挥作用：难道我的魂魄依附在了这玉佩上，所以只能在玉佩周围的方寸之间活动？
　　前方突然穿来喧闹声，转头看去，是几个拿着水桶、剃着光头、穿着灰衣来的小和尚。从他们的衣服来看，应该已经到深秋了。
　　我难道昏迷了很久，苍旭是不是也已经找了我很久了？
　　他们渐渐走了过来。果然是看不见我的，我就在他们眼前，他们却压根没发现。
　　如果能被他们捡到玉佩，带回寺庙，说不定还能遇到可以帮我的高僧。可他们根本没注意到玉佩，打起水就走了。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渐渐远去，期待下一次有人来将这块玉佩捡起。
　　大半天过去，我仍困在石滩上，却不觉得饥饿口渴。夜幕慢慢来临，一颗一颗的星星亮起来，挂满了天空。
　　周围本来是黑黑的，却慢慢亮起了一点微光，是那块玉佩！此时它人沉在水底，却发展晶莹朗润的微光，连带它周围的水面也晃起了粼粼波光。那光正一点一点变亮，与此同时我感到有股温暖的力量在慢慢注入我体内，像是从血脉里流过，填充了经络，浑身舒畅至极。

　　心里突然涌上一个奇异的预感：也许我不用等着别人来帮忙，有朝一日自然会再次拥有一个身体。
　　那股力量还在往身体里注入，我却觉得有些困了，便睡了过去。第二日是被一缕晨光唤醒的。或许少了肉体的阻碍能和自然更加贴近，阳光洒在我身上的时候，我都能感受到它到底落在了些地方。
　　好久没有这样安静地欣赏一个清晨。此时的晨光已经非常充沛，洒落在前方的河面上，折射出晃动的金光。这段水流很急，此时重重流水声叠在一起，道道水花由远至近。远处河成堆石块上冲击，发出厚如丝绸摩擦的声音；身边水从小石旁擦过，传来似薄薄的像轻纱飘过的声响；还有水流从石缝中穿过相互撞击，和水单纯流动的声音……但是无论如何变化，这些重重叠叠的水声始终浑然一体，相互包容。
　　直到小和尚们的喧闹声传来，为这个清晨多添了一丝生气，我才回过神来，不知道已经沉醉在这景色中多久了。
　　他们仍然没有发现玉佩，我却不慌不急，带着些惬意地看他们离去。
　　转眼十多天过去，我仍然困在石滩上，没有发现一个我的同类。还好我不是耐不住寂寞的人，白天看看天上的云、听听耳边的风，晚上瞧瞧月亮、数数星星，日子也就这么过去。
　　如此短短数十日，我却觉得心性又沉稳坚韧了许多。果然许多能力都是在一人独处之时才能获得。
　　这些天来，玉佩每晚都向我身体里灌输着力量，让我的直觉越发敏锐，连数十里外鸟儿煽动翅膀的情形我都能听到看到。这感觉太奇妙了，就像是有透视能力一般，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跳过自己不想看的；听到想听到的，滤去不想听的。
我惊奇地发现，竟能凭自己的意识稍稍移动周围的东西了！
　　到了第二日，那堆小和尚再来打水的时候，我移动了这边的石块，发出响声。他们终于往这边看了过来，一个小和尚眼尖看见了玉佩，朝它走了过来，伸手把它捞起。
　　当玉佩离开水面的那一瞬间，一直覆在我身上的凉意终于消退了点。果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我和这块玉佩已浑然一体！
　　小和尚们带着玉佩到了山上的寺庙，放在香案边把玩了几日，便失了兴趣，任由它一直把它留在这。
　　从他们的口中，我得知寺里有位高僧，可是他现下正闭关。我打算等这位高僧出关后会会他。
　　还好我之前对佛学有些兴趣，整天早晚听着他们诵读佛法也不觉得烦闷，每日也跟着体悟，有时兴致来了还会同他们一起诵读。

　　这样再过了几十天，某天早上我醒过来，发现外面下雪了，地上屋檐上都铺满了白雪，四周净是清寒的气息。这时我已能不借由玉佩，而是通过自己透明的身体稍微感受到冷热温凉。
　　过了一会，雪却是落得更急了。我飘出屋子，来到雪地中，只见周围一片素白，所有的颜色都被掩盖，天地间唯留这纯净无瑕的白。寒冷的气息更加浓郁，风携着雪花簌簌作响。
　　突然升起一股寂寞之感，这几个月来我虽然看到周围的一切，身边进出的人确看不见我；我虽能感知到远处的动静，眼前却没有一个人同我说话……伸手欲接下一片雪花，它却依旧轻盈地穿过我的掌心，落到地上，与地上的白雪融为一体。
也许人生大抵如此，本就如在雪中默默独行一般孤寂寒凉的……所有的路都只能独自一人慢慢地走，独自一人慢慢品味这其中的清寂孤寒。待走过了长长的路，穿过了层层的寒，品味出了其中的真滋味，心中方能觉察到初春的暖意。
　　转机发生在春季刚来的某天。
　　冰消雪融，庙里的树枝刚刚抽了嫩绿的新芽，温暖的阳光穿透窗户照进屋内。
忽然十数个人劲装打扮的人闯了进来，抓起在场的几个小和尚，挥舞着大刀凶神恶煞地问：
　　“给老子说，你们把灵兽藏在哪了？”
　　几个小和尚立刻被吓傻了，说不出话来。
　　“快说，你们这堆秃驴把灵兽藏在哪了？”
　　这是一个年长些的和尚听到了动静，从屋里冲出来：
　　“不要伤他们，我带你们去找灵兽！”
　　“你带我们去？”
　　一个拿刀的人放下小和尚，朝这老和尚走了过来，正好看到了他旁边放在香案上的玉佩，顺手摸了过来：
　　“这倒是个好东西……”
　　于是我也不得不跟着他们去找所谓的灵兽。
　　只见老和尚带他们来到了一处山洞，走了山洞气温骤降，竟是越往里面走越冷。这才发现里面竟是一个冰窖，看来这寺庙别与玄机！
　　周围都变成了冰块堆成的墙，中间留着一条道供人前行。走了一会，老和尚停了下来。说道：
　　“灵兽就在前面了，阿弥陀佛……终于还是守不住了吗？”
　　那些个人立马向前走去，我也凑近了一些去看这灵兽到底是什么。
　　却见正前面这面冰墙中封着一个通体雪白的龙！
　　虽然此刻它双目紧闭，却仍显得威武霸气，连我也感受到了它这股慑人的气势。但它又不同与我印象中的龙，或许是因为它浑身雪白，霸气之时竟还显得优雅高贵。

　　“大师告知我这么多，似乎是不打算继续留住神龙的身体了？”
　　“并非是老衲打算如何做……而是施主现在就是神龙，老衲只能遵循神龙的意愿和天地间的业果循环。也许施主的魂魄……有一缕便来自神龙”
　　“呵呵，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知晓了来龙去脉，我的心情便不再那么浓重了，放松了下来。看这大师将一切如实相告，我难免有点疑惑：
　　“大师这般放心，就不怕我出去借着神龙的力量为祸众生？”
　　“施主若是能祸害苍生……老衲就把头切下来给你踢着玩。”
　　说到这里，他爽朗一笑。这老和尚，说完了正经事马上开始不正经了。没想到一位高僧还能说出这种话，真是有意思。
　　“那还我能不能化成人？”
　　“施主试一下，不就知道了吗？何故要来问老衲呢……”
　　说完这话他转过身去，一边向山洞外面走，一边继续说道：
　　“施主心中还有牵挂，自然不会留在寺里……无关神龙，我与施主颇为投缘，我这小寺庙随时都带着施主来讨杯清茶，坐禅论道……阿弥陀佛，好自为之”
　　我确实不会留在这里，我还未和苍旭饮酒论剑，还未看尽异世的壮丽山河，还未细细品尝天下诸多美食，还未有幸路过芜茗山庄、沈府……
　　老和尚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我不用那股特殊能力去听，便再也听不见了。
　　这位大师，确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我再次尝试化成人形，这次明显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片刻之后，冰面上倒映的白龙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着白衣，华发及肩的人形。
　　仔细一看，这分明就是男版的白苏黎！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果然是……相由心生么？
　　五官依旧是白苏黎的五官，却好看了许多，俊朗了许多。少了女子的娇媚柔软，多了男子的干净利落。一头银白的短发刚好过肩，潇洒飘逸。
　　眼睛却是琥珀色的，和白龙的眼睛一样通透明亮。
　　身形高挑清瘦，俊逸修长。我伸出手一看，五指细长，形状姣好。白苏黎的手一直非常好看，是我全身上下最满意的一处。所以这两次换了身体，我都特别关注这双手。
　　突然想到了什么，我扒开身前的衣服一看，还好没有腹肌，最是不喜男人身上有那硬邦邦的肌肉……幸而我这身形也绝对称不上瘦弱，如此便好。
　　可这样出去一定不行，况且我也不喜欢一身白。
　　心里动了念头，头发瞬间换做了黑色长发，眼珠也换成了褐色，衣服换成了灰色纱衣外衫罩着白色的袍子。
　　但我并不急着出去，我必须弄清楚这个新身体究竟拥有些什么能力。这样才能为我游走异世增添更多裨益。
　　不知道能不能化作别的样子，我试了一下，却发现身体毫无变化。又试了些别的，发现我并没有再获得任何特色能力。只是保留了之前从玉佩那里得来的敏锐直觉和稍稍移动小物体的能力。
　　然而我却没有多少失望，反而心情平静不少，觉得这样才是理所当然。如果一朝成神，那或许才是真正的难以接受。
　　正在这时，一个威严、平和而又苍老的声音在山洞里回响：
　　“年轻人……”
　　“你是……这条龙？”
　　“龙早已经消失了，我只是留下的一缕神识罢了……待有人对我的身体图谋不轨，便觉醒过来，毁了身体”
　　“那我又是怎么回事”
　　“这也许就是上天注定吧，你的灵魂不属于这里，无法跟随这个世界的规则往生转世，而我又不想让身体消失……我醒过来看到你的第一眼，便知道……可以把这个身体交托于你”
　　既然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放不下身体？
　　“你为什么不想让这个身体消失？”
　　“我守护了这个这篇大陆数千年……就像母亲守护着自己的孩子一样，母亲如果死了，也希望自己的身体能一直伴随在孩子身边吧。“

　　即使身体还在，可母亲已经离开了，不是吗？孩子长大了，以后是该任他一人独自去面对和选择……这是我所坚持的想法，可我能理解神龙的想法。
　　“我的许多神力都跟随着灵魂消失了，这个身体里只留着一股力量，它有很大用处，也可以当做武林人士所说的内力使用……”
　　这么说来，还是我赚了。可他接下来的话让我着实惊异和惊喜：
　　“你要获得我的神力，还需从头一点一点修炼起……不过你有身体这里股力量和弦月环的帮助，应该会快上许多”
　　“果然……世上没有一蹴而就的事情。弦月环……就是晚上帮我吸收力量的那块玉佩？”
　　从我化成人身开始，它就自发的出现在我身上，现在挂在我的腰间。
　　“嗯……它不止晚上在聚集月华，白天也在吸收太阳的光辉”
　　这是说，这块玉佩在吸收太阳能吗？太阳能还是能转成身体的异能……果然不是一个世界不同用同一套物理规则。不过地球上的一切能源最终都可以归因于太阳，如此的话，这也说得通了。
　　神龙又开口：
　　“我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就此告别吧，年轻人……我相信不用我多说，你也会好好善待我的身体……现在，它是你的了。”
　　“等等……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
　　“嗯？”
　　“这个身体，究竟是雌是雄？”
　　“神龙诞生时是没有性别的，你如今这样，皆源自你的内心”
　　呵呵……原来是这样么？
　　既然一切都摸清楚了，那么我也该出去找苍澜了。算起来，我们应该分开半年左右了。半年可以发生的事情很多，不知道……他会不会，已经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过路人。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先找到他再说。
分开之前我们最后见到的人是卫青乔，也许找到卫青乔还能得到点苍旭的消息。我现在毫无头绪，唯一能寄希望的，就只有他了。
　　打定主意，我便准备先去买把剑，毕竟拿提剑挥舞的感觉确实让我难以忘怀。
　　出了山洞，发现外面天已经黑了。皓月当空，月华洒落在林间添了一分温柔朦胧。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水声泠泠作响，清脆婉转。初春刚开的野花在月色下隐去了娇艳烂漫，现代恬淡悠远。
　　自我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和苍旭呆在一起，此刻周围却是真的空无一人，唯有一轮明月相照。独自就着洒满月光的山路，走在山林中，脚下踏着泥石，心里另有一般滋味。
　　怪不得古人都喜欢望月怀远，确实能生起许多别人不懂，也不需要懂的情绪。我不由轻轻哼唱起来以抒发情绪：
　　“庐州月光，洒在心上。
　　月下的你不复当年模样。
　　太多的伤，难诉衷肠。
　　叹一句当时只道是寻常。
　　庐州月光，梨花雨凉。
　　如今的你又在谁的身旁。
　　家乡月光，深深烙在我心上。
　　却流不出当年泪光。”
　　每次听到这首歌都会被代入那种物是人非的情景里。最是教人怀念的，不正是那曾经缱绻缠绵而今却消失无踪的感觉？不过人世本就这般虚幻易变，难以永恒，不是吗？
　　第二天一早，才到了一个镇上。走进镇子，准备找个酒馆吃点东西，休息一下顺便打探下卫青乔的行踪，却没想到刚走了几步便被人袭击。
　　倒也不是袭击，谁袭击用这么慢的武器？待那东西飞到身前，我才看清楚竟是一支簪子，伸手把它接住。向然簪子飞来的地方看去，只见一个年轻的富贵少女对我娇羞一笑，便转身施施然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遇上了什么节日？看着手中的簪子，这东西常被古代的女子拿来做定情之物，如今这般给了我……难道我撞上情人节之类的了？
　　那我是应该把这东西还给她呢，还是扔掉呢？
　　还是留着吧，看这只簪子颇为精致，等到了下一个地方，还能拿去当铺换点钱。反正也不过是个素不相识的女子送的，以后也大概不会再见，当了也没什么。
　　不过这么留着它，不会给我带来麻烦吧？呵……不管那么多了，到时候若是她问起，我就说不懂这里的习俗就是。左右不过在这里吃一顿，睡一觉就走，应该不会惹来什么麻烦的事。
　　可这一路上，向我扔簪子的女子越来越多，到了酒馆，我怀里已经抱了一堆簪子。
　　正想要走到一张桌前坐下，就听见旁边有人开头，声音倒是挺悦耳，就是带着一丝戏谑：
　　“这位兄台可真是艳福不浅……”
No blood！No bone！No 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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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完

No blood！No bone！No 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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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我向那说话的人看去，只见一个蓝衣的公子，摇着一把骚包的折扇笑意盈盈地看着我。此人眉目英挺，偏偏眼角有点微微上挑，平添一股风流气韵。五官俊朗，挂着点撇撇的笑意，给人玩世不恭的感觉。
　　倒是一个放荡不羁的翩翩公子。
　　我面露疑惑：
　　“兄台此话何意？”
　　“难道你不知道你此刻怀中的这些簪子代表何意？”
　　他这话，到了最后四个字的时候说得极慢，语调“何意”那两个字还有些上扬。一边说一边又闲适地摇了摇他的折扇，眼里隐约闪动着精光，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这人性子倒是活泼，和我之前遇到的那些人都不大一样。
　　“在下是外地人……不懂此地习俗”
　　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我也就顺势坐到他旁边的凳子上，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吧。”
　　可能是看出来我对他印象不错，他说话就越发随意起来。
　　我轻轻笑道：
　　“多谢兄台指教……”
　　“别兄台来兄台去了，我叫楚修齐，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在下林苍澜……”
　　他把手指的扇子收拢，拿在手里转了转，开口说道：
　　“整个北国的东南地区，都有这么一个习俗……若是未出嫁的少女看见了心仪的男子，可以把自己头上的簪子摘下来对他仍过去，表示爱慕之意……”
　　“那我现在留下了这些簪子，可是有什么不妥？”
　　“这个倒不会……若是男子有意，第二日就去打听女方的住所，拿着簪子上门还给人家，也算是先见过了女方父母……若是无意，那簪子便随变怎么处置了。”
　　还要女方在家苦苦煎熬一天，这不是故意让人家难过么？想在二十一世纪，有意无意直接看对方愿不愿意给联系方式就行了……不过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古代的爱情传奇较之现代才纯粹许多。比如李清照的“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那般青涩动人，分明是喜欢的，却不好直言，只好装作欲嗅青梅，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偷偷瞥那人一眼。
　　说完这话，他开始细细的打量我，眼中竟然露出一副十分满意的神色，就像是在客观地鉴赏一件物品一样，完了终于下了结论：
　　“林兄果然是丰神俊朗，姿色过人……确实有让众多女子倾心的本钱。本公子被你比下去，也算是心甘情愿了。”

　　“俊朗不俊朗倒是无所谓的，只是这姿色过人……怕是不恰当吧。”
　　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得随心所欲，带着他独有的洒脱不羁：
　　“林兄，你别介意……我赏惯了美人，一时脱口而出。林兄这等男子，自然是英气逼人，不同于那脂粉气的女儿家。”
　　看他一副我很诚实的样子，我只有无奈地笑笑：
　　“刚才你说被我比了下去……是什么意思？”
　　听我这话，他又“哗”地一声抖开了扇子，颇为潇洒地放在胸前扇了扇，微微抬头，满是骄傲：
　　“本公子就是知道有这么个习俗……专程过来看看有多少女子倾心于本公子的。本来我这一趟西南之行颇为愉快，但看到你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心情就不那么好了。“
　　他又回头看了我一眼：
　　“不过你长得确实好看，本公子这么心胸宽阔的人，就不和你计较了。”
　　“那我倒要多谢楚兄你不同我计较了……”
　　“好说好说……不过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这个习俗？你若是从外地向东南来，应该是从中部渐入东南，这里分明是东南边境地区，你却一点都不知道这个习俗，难不成你凭空从东南冒出来？看你的样子……又不像是别国的人。”
　　这人智商还是不低，也较为直率坦诚，有什么就问什么，倒是个有个性的人。我开口为他解惑：
　　“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很小，一直住在山上，这才下山不久……”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这是要往哪儿去呀？”
　　“先往稍微繁华一点的中原地方吧……”
　　“那正好，我反正也要回去了，咱们可以一路走”
　　他看起来倒不像别有目的，这一派风流放浪的样子，不像装出来的。说到他来这里的目的时，神态之间也颇为自然。况且这地方如他所说就是一个边境地区，根本鲜少有关注到这里。
　　最为重要的是，我真正以林苍澜的身份露面才一天，除了长相稍微扎眼之外，便再无惹眼之处，应该招不来居心叵测之人。
　　“如此这一路便叨扰了，楚兄可不要嫌弃。”
　　“好说好说……你长这么好看，我怎么会嫌弃呢。林兄，说实话，要是我为女子，说不定都要追着你跑好嫁给你了。”
　　这是在，调戏我？

　　我随意地开口，语气依然同之前一样不急不慢：
　　“楚兄为男子，也是一样可以追着我跑嫁给我的……”
　　听我这话，他愣了，大概未曾预料到我会说这等惊世之语。正好这时小二把饭菜端来了：
　　“客观，菜上齐了，您慢慢吃……”
　　他一下子找到了台阶下，对我说：
　　“来，林兄，吃饭……这顿饭就当做我送给林兄的见面礼。“
　　但桌上的两个馒头、一碗粥，显然是不大配合他。大概之前他只打算独自享用，这饭菜的分量一看就不够两个人吃。再加上他这么一翻话，就显得有点寒碜了。
　　他继续扇着扇子，恢复了他方才那波澜不惊的样子：
　　“之前未想到林兄会来，就只点了一个人的饭菜。林兄，你想吃什么随便点，用不着客气……”
　　想到半年来终于可以吃第一顿饭，终于可以再次品味那酸甜苦辣中的美好，作为一个吃货，我的心情是相当激动。
　　但是碍于我和他还不熟，便依旧维持着淡定从容的风度，意思意思点了两盘早膳，很是斯文地吃完这一顿。
　　“林兄可是现在就要启程？”
　　“不，我昨夜才从山上下来，走了一夜，现在只想先睡一觉”
　　可能是由于这人的自来熟，我和他说话，也随意了许多。
　　“那我便……”
　　他停了一下，继续说：
　　“等等你吧……我先去镇上转一转。对了，林兄，你那一堆簪子，可要我帮你买个箱子装一装？”
　　我估计他又是想说“大发慈悲”之类的话，但被我之前那一句给吓着了，不敢再说便改了口。
　　看着这堆簪子，突然有了别的主意。这堆玩意儿这么多，各式各样的都有，一起给当铺着实不大划算。
　　“不用了……你帮我买块深色的布回来吧。不要太大，差不多能包起这些东西就好。”
　　“林兄这是何意……？莫不成喜欢一路要用块布把它们包着走，也不怕布被簪子戳破？”
　　我扬起嘴角，微微笑道：
　　“自然不是，倒时候你就知道了。”
　　吃完早饭之后，我睡了一觉起来，和刚好回来的楚兄一起上路。奔波了一天一夜，到了下个镇子的时候，天已经要黑了。
　　楚兄本来说找个客栈歇下，我却打听了镇里夜市的所在，拿着那堆簪子准备朝夜市去。
　　楚兄搞不懂我要做什么，只好好奇地跟上来。

　　”那奴家便谢过公子了……奴家常在倚月楼跳舞，公子有空可来观赏一曲“
　　看着她越发走远的一袭倩影，我越发觉得这个世界有趣。看她刚才眉目一片笑意盈盈，丝毫不见阴郁，虽沦落风尘，倒也没有自暴自弃，是个乐天知命的女子。
　　不过这其中定是有一番艰辛的，怕是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簪子没一会就卖完了，其中不乏别有用心的女子出钱出力。
　　这些簪子中有好几个非常精致的，因此卖了不少钱。我拿着这些钱，先带着楚兄把夜市上的小吃都吃了一遍，当然大部分都是我解决的。
　　吃了一圈之后，也算摸清楚了哪些是比较贵的。把剩下的钱全部买了那些贵的食物，拿着去了乞丐聚集的地方。
　　卖东西是一回事，花这些钱又是另外一回事。我虽摆了个摊拿这种东西换钱，却不想一路上都用着这些女子送我的钱财。
　　那些乞丐一看到我们两手里拿的东西，都聚集了过来。衣衫褴褛，蓬头露面，看向我们的眼里却焕发着光彩，大概是好久没有吃到这么好的一顿了。
　　后面跟来的乞丐走到身前，把手伸过来要东西。
　　兴许是我这般淡定的态度影响了他们，他们本来是跑着挤着过来的，到了身前却规矩下来了，虽然没有排着队，却是安分地一个接着一个拿过我手里的东西。
　　拿到东西之后，他们便坐在旁边吃了起来，安静地发出啃东西的声音。
　　我和楚兄从他们身边走过，沿着来时的小巷回去。
　　巷子里没有照明的光，只有前方巷口挂了一盏摇摇欲坠的灯笼，远远地能看见一点影子，月光穿透那边的院墙，洒了些进小巷。
　　从我刚才拿着食物发给乞丐开始就一言不发的楚兄终于开口了，也许是在夜里的原因，他的声音不似白天那样清朗，听来有些低沉：
　　“你为什么要把所有的钱都拿来买东西给他们，要施舍也不用这么多吧？”
　　“积德……”
　　“积德？积什么德？”
　　这人真是什么事都喜欢问到底。
　　“为我自己积德，为曾经死在我手上的人，和将要死在我手上的人……”
　　“林兄……”
　　他的声音又重新轻快起来，在夜风里听着还多了丝爽朗：
　　“之前我只是觉得你这人看起来不错，路上可以做个伴……现在我却决定，一定要交你这个朋友！”
　　“原来你之前没把我当做朋友啊……你这般戏弄我，我们还是就此别过吧。”
　　我打趣地回了他一句，便加快了脚步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