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色羽翼
TBC——

叶小钗察觉自己仿若置身虚空，上下左右都空明明的一片。他觉得好奇，脚下分明什么也没有，竟如履平地，好像处在一块明晃晃的琉璃之中，虽是通透，却也不会踏空坠落。
叶小钗知道自己是来对了地方，此处正是素还真的意识之中。他从没想过素还真的意识原来如此单纯透明——按理来说，这位掌握文武半边天的武林名人，即便不会意识里到处都是真籍善本，起码也会装下泽国江山、鬼谋机算——总之是不会如此湛蓝通透的心境，明澈得如同玉波池一般清净无染。
他记起来自己曾中意识杀人法，后来有人告诉他，那时候他的意识之内黑乌乌一片，只有一把剑明晃晃的旋转，最后他也是凭借这一柄剑终于活了下来，并且不论是内心境界还是武功修为都上了一层。现在叶小钗想想，如果换做素还真中了意识杀人法，怕也是死不了的吧。
叶小钗不知道这般透澈心境究竟是素还真本就如此，还是几经磨砺终于“还真”。他好奇的左顾右盼，终于在一片虚无中看见了素还真的身影。
说是素还真的身影，其实是两个素还真。这二人同样相貌同样装扮，都是旋眉朱砂黄衣莲冠，唯一不同的是一人手持拂尘，另一个则拿着般若。
叶小钗心思一动，已经到了二人近前。手持拂尘的素还真温文镇定，见到叶小钗到来还带了笑意道：“叶小钗，与素某一同消灭这武林祸患吧。”
而另一个手持般若的素还真从一开始就没理他，一直神情冷峻杀意腾腾的看着对面的素还真，听见对方这么说才猛然一震，狠狠瞪了叶小钗一眼，闷声道：“你敢。”
虽然武林中走跳的“素还真”确实是第一种风格，但叶小钗还是果断的祭出刀剑，率先一步杀上那手持拂尘的人影。
两个素还真都没想到叶小钗一言不发便立即抢攻，皆失了先机。手持般若的素还真决定一旁观战照应，另一个素还真则因为吃惊而手足无措，拂尘挥洒间已落下风。
虽然叶小钗刀风凌厉，一旁观战的素还真却看出他屡次留手，一时不知该欣慰还是该心急。素还真明白那异识化作自己的模样，叶小钗便会下不去手。然而那人分明一下子便认出他来，却仍会对另一个长着他的脸的家伙手软，这真是……素还真叹了口气，决定加入战斗。
有了素还真的加入，异识便更加左右支绌。于是他表情忽然一变，一副快哭出来的可怜巴巴的模样，道：“叶小钗，你真要杀了素某吗？”
叶小钗一怔，突然就住了手。
素还真在一旁也是心里一惊，他倒是没什么别的感觉，只是知道这异识如此智能，要真影响了他到江湖上必将掀起血雨腥风。所以叶小钗停下来的时候，素还真便使出了自己的成名绝技明圣剑法。
那异识明显为了示弱，被素还真打的连连倒退，仍是摆出惨兮兮的脸望向叶小钗，继续道：“素某曾经允诺，待武林平靖，素某的命就是你的……”
素还真听见这话持剑的手突的一抖，般若险些就被那异识用拂尘打落在地。他记得这句话。那时候叶小钗入了魔，怎么也叫也叫不回，他与叶小钗大战三天三夜，终于鲜血淋漓、气空力竭，他仍是呢喃着妄想能让叶小钗记起他来……回忆中撕心裂肺的剧痛在意识之境中格外明显，直逼得素还真按住胸口软倒下去，整个意识之境昏然一黯，化作雨夜中的荒野树林，隐隐飘来腥臭的血味。
素还真的痛不止影响到了素还真，竟也影响到了叶小钗。他忽然之间愤怒异常、杀意暴涨，长喝一声，心剑登时而出，在意识之境加持之下更加威力万钧。异识连惨叫都来不及便化为齑粉，叶小钗也在瞬间脱离了素还真的意识之境。
他浑身颤了一下，这才清醒过来。方才的一切就像一场梦，叶小钗一时也不知异识是不是被消灭。他怀里抱着素还真，自己那玩意还在素还真温软潮湿的体内，两人都汗水淋漓，黏糊糊的沾着衣服，在闷热的空气中更觉得浑身都不爽利。

叶小钗慢慢抽出来，素还真还没清醒。他眼角滚着泪，额头上一层细密汗珠，泪汗流在一处顺着鬓角流到腮边，最后滴落在锁骨上的窝窝里。叶小钗心疼的抱起素还真，贴近心口搂着，忽然从素还真衣襟里掉出一个灰不溜秋的圆片。叶小钗拾起圆片，确认是毫无生机的罪念晶元，这才收进袖子里，然后开始替素还真略微擦拭后穿上衣服。
叶小钗将素还真一路抱回琉璃仙境，月早已转到西天不见踪影，天空中云层却越积越厚，似乎是要下雨的迹象。
按理来说，琉璃仙境时常处于武林的焦点，并不是休养生息的好地方。但现在素还真行踪不明，连卜相机关都离开，使得琉璃仙境杳无人迹，倒格外适合暂歇两天。何况琉璃仙境内一应吃住用具尽皆齐全，不用自己张罗，叶小钗又足够熟悉，正是休养的好去处。
从素还真居住推松岩以来，卜相机关、当时还叫屈世途便开始偶尔回到翠环山修整一番，虽然很少腾出大块时间，但却也成效显著。
他将废置已久的翠环山重新修整，住人的地方还叫琉璃仙境，但显然比从前那个琉璃仙境要气派许多。叶小钗自复出以来还从来没回来看过，这次和素还真暂住，总算能好好看看屈世途……哦不，卜相机关的手艺。
卜相机关在离开之前启动了翠环山的保护阵法，但对于一向熟悉琉璃仙境的叶小钗来说不算什么。他熟门熟路的上了山，一边感慨某个转角处是当年他拦素还真决斗的地方，还有那曾经大战十二个日夜的荒草丛生的所在，现在已经变成茂密的树林。
走到琉璃仙境正门前，叶小钗发现除了双龙喷水的壮观奇景之外，山门处还立了一座“天道酬勤”的石碑。叶小钗忍不住微笑——天底下至理名言那么多，偏偏选择这四个字，大概是给偷溜下山去玩耍的孩童们下的最后通牒。
他一面猜测着，一面抱着素还真向里走，绕过气势恢宏的大厅，从一个月亮门走入主人后院。比起外面的雕栏画栋富丽堂皇，后院则仍然秉承了素还真一贯清净优雅的风骨。翠环山的景致，玉波池、百柳珠帘、五莲台，仍是多年以前的清雅绝伦。
现在是初秋时节，又是昏暗的夜晚，看不出什么美轮美奂的景致。但叶小钗凭着记忆和想象，也知道岸边杨柳扶疏，池中平湖淼淼，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他抱紧怀中人，凭着记忆往浴室走去，发现屈世途果然没将浴室改换地点，仍是当年的所在。只是略微修缮了一番，将温泉池中的苔藓除去，又重新钉了衣架板凳，按照主人的意思没有设计多余的装饰，只是在温泉池边缘上绘了白莲，用圆圆的荷叶做陪衬。
素还真仍在昏睡，叶小钗也不急着叫醒他。他先将人放在木椅上帮对方脱掉衣服，又将自己剥（蟹）光，然后搂着那莲花一同坐入水里。
这一切在叶小钗看来再自然不过，帮素还真清洗的时候也没动什么绮（蟹？）念。偏偏素还真浸了热水觉得舒服，渐渐清醒过来，就看见叶小钗拿着布巾帮他擦拭身体——要是没发生过树林里的事，素还真也不会多想。偏偏叶小钗就在那树林里做出这等事，素还真这方面脸皮薄得像窗纸，一戳就破，哪里还肯让叶小钗碰他。于是素还真甫一清醒，立刻就将叶小钗的手推开，也不说话，站起身就要离开温泉。
叶小钗清楚素还真这是在闹别扭，也不敢硬拦。素还真要走他也干脆跟着站起来，默默的跟在后面，一声不响的给素还真递衣服。素还真原本正生着气，连看也不看那沉默的哑巴一眼，直到接过衣服的时候才瞥了一眼叶小钗。叶小钗方才脱掉了衣服，但身上还裹着纱布——他为了给徒儿刀猿报仇，与唐绝同别离禅对战后伤还没好，胳膊上后背上胸前腹部一圈一圈绕着纱布，刚才被水一浸，就从那原本的白里面显出明显的血色来。
素还真看见叶小钗的伤着实吃了一惊，紧跟着便心疼起来，这才想起树林内曾在叶小钗颈间嗅见血腥味连同白药味，辗转从衣领里钻出来。只是那时候素还真尚意识浑噩，那里顾及得到这么细微。素还真将浴袍往身上一罩，袖子也不穿腰带也不系，就这么袒露着胸腹便动手去扯叶小钗身上的绷带。
“你怎么身上带了伤还浸水？”素还真边扯边抱怨，“又不是第一次受伤，难不成这么多年都白活了！”
叶小钗任由他动作，温柔的微笑道：“啊。”我无妨。
素还真却因为他这句话而暂停了动作。他退后了两步，手指僵硬的曲起来，最后紧紧攥成了拳头，微微有些颤抖，如果不仔细都看不出来。
叶小钗被素还真突然的转变弄得不知所以，他以为素还真哭了，慌忙抬起他的下巴，却见那人眼睛干干的，脸色惨白，却带着安抚的笑。
“吾无事。吾只是……”素还真道。他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寻找措辞，最终却颓然的沉下肩膀。“吾只是很抱歉，这全是素某一人的过错。”说到这里又抬起头来，眼睛闪着光，却还是丝毫没有泪水，只是流露出一种令人畏惧的决然。“叶小钗，是吾之错。皓月光与流星行之仇，素某定要为他们讨回。”
若非刀猿惨死，苍鹰又为何去报仇受伤。若非麒麟星将刀猿剑狼安排成这两个年轻人，他们又怎会如此早逝。这全是他素还真一手造成，根本无可推托。
素还真想到这里，又倒退了两步，避开了叶小钗的怀抱。他这一退仿佛霎时间便失去温暖，孤零零留在冰冷的空气中，茕茕而绝然。
他心里疼得不行，满满的苦涩愧疚却连一个发泄的出口也找不到，只能全部吞进肚子里，等它们自己发酵腐烂，最后混入血液埋进骨髓，一路被他背负着前行。他以为自己会掉泪，眼睛却像是被拔干了水分，眨眼都嫌涩。他本想将仇恨推给诡谲邪恶的武林，却知道那根本就是为自己开脱。他知道叶小钗不会怪他，刀猿剑狼不会怪他，曾经因他而出、因他而行、因他而死的人都不会怪他。
但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素还真的人，恰恰是素还真自己。
叶小钗听见素还真提到了那两个名字，同时又被素还真压抑的情绪所感染，三两步上前紧紧把莲花抱紧怀里——其实很多事都根本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有时候性命搭进去也就搭进去了。痛苦的时候就要相互扶持，悲伤的时候就要放肆流泪，这是素还真教会叶小钗在武林中生存的道理，可是素还真自己却一直学不会。
“啊。”素还真，他们死了，我好伤心。
叶小钗心里说着，泪水便流了出来，顺着脸颊流到下巴，又从下巴滴落到素还真的颈窝。素还真被冰凉的泪水激得一个机灵，有些慌乱的抬手紧紧的回抱叶小钗。
素还真。我失去了那么多，我不能再失去你。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叶小钗的眼泪流出来就停不住，一滴一滴的砸在素还真的肩窝，顺着光（蟹）裸的胸膛向下流，又在某处被浴袍吸收，消失得无影无踪。
素还真。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要和你一起走，不论有什么过错，我都要和你一起承担。你不能丢下我，你还亏欠我一条命。
心音毫无障碍的传入素还真的心里，令他心头滚烫，有什么东西便膨胀开来，澎湃的涌到鼻端，化为泪水滚滚而下。第一滴泪水顺着腮边划过，微弱的哽咽声便辗转破碎的从素还真的喉咙里滚出，拦都拦不住。他不记得自己多久没这样哭出声，没想到越哭声音越大，简直要将胸中的酸涩全部倾泻出来。
两人就这么抱着哭了许久，哭到最后都有些缺氧，吸吸溜溜的抽噎着。素还真指着叶小钗哭花的脸取笑了一番，叶小钗却好脾气的没指出素还真哭成桃子的眼睛。

两天的结果，这次绝对够得上清蒸五花肉的级别了~甜而不腻，欢迎品尝~！
——TBC——

卧槽，被吞了一段！

混账……度娘你是有多饥饿-_-||这么清淡的肉都要吃(ノ=Д=)ノ┻━┻好友你有存货没有，我离开学校手头啥也没了≥﹏≤@空色羽翼

泉水温柔的环绕两人，素还真觉得舒服得脚趾都要蜷起来，又因为之前意识之战和方才的事情，累得很快就睡着了。叶小钗细心的为素还真清洁身体，然后自己也草草清洗了一下穿上衣服。之后叶小钗熟门熟路的把素还真裹在浴巾里擦干，又为睡得正香的那人穿上厚实的浴袍预防受寒，这才把他抱回房间里。
似乎刚下过雨，土地是湿的，空气微冷，云还没散。叶小钗把素还真放在床上，体贴的给他再次掖了掖被子，又眷恋的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素还真的眼睛还肿着——叶小钗记得上一次素还真把眼睛哭肿还是给续缘入棺那次。想到这里叶小钗不由更心疼，用凉手巾给他敷了好一会。之后叶小钗才给自己泡了水的伤口上药，又把两人的衣服洗干净晾晒在后院，还在厨房煨了百合莲子粥——做完这些，太阳已经升起来，隔着云层投射微薄无力的光，时不时露出半个红脸膛，之后又害羞似的隐匿在云朵里。
叶小钗有些累了，想回到房间里休息，但走回素还真隔壁的房门前，却没勇气将门推开——叶小钗在退隐的时候知道在此之前有很多武林人滞留仙境，且不说南北双秀、森狱太子，就连曾经逼素还真下跪、给他刻上奴隶印记的赤王，都在琉璃仙境住过一段日子。
而从很久以前就被迫离开素还真身边的叶小钗，在琉璃仙境中是不是还有一间单独的房间给他？这素还真隔壁的房间，是不是住过其他人？
从叶小钗复生归来，就再也没同素还真住在一处过，非但如此，素还真还屡次拒绝他的同行。表面上说的冠冕堂皇，可熟知素还真的叶小钗又怎么不知道他分明就是在找借口。就连后来素还真无故失踪，叶小钗去武林中找寻，找了那么久，偏偏好不容易找到了，那人却……独自沐火焚身，曙光照罪，连守护的机会都不给他。
叶小钗莫名的觉得不再是琉璃仙境的人，不好往常一般在素还真的家里就如同在自己家一般，推开门倒头就睡。这种感觉好比在外的浪子终于回到家乡却进不得家门，又无处可去，只能在门口徘徊。
他又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湖岸杨柳池中芙蓉，以及岸边石桌上的泥炉茶具，既熟悉又与记忆中有些不同。他终于在一株不起眼的柳树下找到一张躺椅，叶小钗知道这是卜相机关为自己准备的——那个素贤人虽然偶尔会跟好友撒娇，但自身修养让他就算再累也绝对拉不下脸来在自家院子里懒洋洋晒太阳。
借躺一下卜相机关应该不会介意。

叶小钗想着，便解下刀剑立在旁边，和衣躺在躺椅上，模模糊糊的睡了一觉。等他醒来时，发现素还真就站在自己身边，穿着一件家常穿的紫色袍子，没戴莲冠，眼睛却更红了。叶小钗猛地一惊，更清醒了数分，坐了起来，问他：“啊？”
素还真面无表情的摇摇头，反问道：“你为何睡在这里？”
叶小钗不好意思似的挠挠后颈：“啊。”
我不知道哪个房间是我的。
素还真仍就是那副淡漠的表情，也没说什么，只道声“随我来”，转身便走。叶小钗听出素还真心情不好，便赶忙跳起来跟着他一路走回后院。素还真在自己房间隔壁的房门前停下，伸手将门推开，就侧身一让，似乎是想让叶小钗进去。
叶小钗听话的走进房门，一下子便知道这是就是特意给自己准备的房间——倒不是别的，只那墙上屈世途特质的一对刀剑架便足以证明。这武林中除了叶小钗，哪个刀剑双修的人能让琉璃仙境之主在卧房一墙之隔的房间里，特意备下这对刀剑架呢。叶小钗忽的就觉得心里塌了一块，方才那些愚蠢的心思全都落了空，只剩下满满的感动，撑得他想转身紧紧拥抱爱人。
却没想到素还真一拧身躲开了。
“叶小钗，”素还真神情漠然，“你对素某生分许多。”
“……啊……”叶小钗一愣，张嘴想反驳，却被素还真打断。
“素某都明白。”素还真微微扬起嘴角，这是叶小钗醒来后看见素还真的第一个表情。素还真笑起来很好看，所以他喜欢笑，对谁都是那副笑脸，嘴角的弧度好像精确计算过一般，也只有和他朝夕相处过的叶小钗知道这笑容中存了几分真假。“这次的事是素某让众人担心了……吾知道你永远是素某最值得信赖的挚友。”
怎么忽然语无伦次的？
叶小钗困惑的皱起眉，抬起手搭在素还真肩上，如常般轻轻按了按，问道：“啊？”
“吾无事。”素还真继续微笑道，他泛着血丝的红肿眼睛和苍白脸色与这道微笑极不相称。“吾只是做了一个梦……”他说到这里停下来，似乎想确认叶小钗是不是在听，但接下去他的声音却又低弱下去，仿佛自言自语。“梦见你将我一剑枭首。”
“啊！”怎么会！叶小钗激动起来，长臂一展将人搂进怀里，“啊！”你怎会做这种梦！
素还真摇了摇头，毛茸茸的脑袋就在叶小钗下巴上来回蹭着。“吾其实很欢喜……吾就哉，是你，也只有你，才能为吾做到这一步。”他说着，反手回抱叶小钗的腰，将头更进一步埋进叶小钗胸前，声音里却带了鼻音，比往日更显的柔软。“……吾很欢喜。”
他究竟梦见了什么？暗沉雨夜荒野树林的刀光剑影？是曾经呼唤不回的冷酷无情，还是痛心无奈的决然弑友？叶小钗到最后也不知道。
但他知道，他和素还真都知道。如果素还真真的被异识控制，叶小钗一定会杀掉他，绝对不可能像素还真那样留手。
毕竟叶小钗只会一种剑法——探、自谦、必胜。

叶小钗有些饿，记起自己还煨着粥，便叫素还真坐好等着，自己去取粥来。他端着盛满粥的钵子去饭厅转了一圈没见到人，便走去玉波池边上，就看见素还真坐在小几旁，怔怔的看着莲池水面发呆。天色大亮后，气温渐渐升高，又没起风，闷热感围拢上来，柳条无精打采的垂着。
叶小钗便走过去将粥放在小几上，用勺子舀了送到素还真嘴边：“啊。”
素还真被几乎戳到鼻子的汤匙惊到，回过神来想伸手去接，叶小钗却移了开，等素还真放下手，他又移到素还真嘴边——看来是非要喂他不可了。
素还真无奈，只能张嘴将粥含了，粥还很烫，煨的时间长了烂乎乎很香很甜。叶小钗见素还真乖乖吃了，高兴的又舀了一勺给他。素还真被这倔强的家伙弄得没办法，只能就这么吃了数口，才道：“你也吃些。”
叶小钗便转而将勺子塞进自己嘴里，心语却毫无障碍的讲起故事来。
素还真，卜相机关将信给我之后，还特意嘱咐我让我遵从你的决定。他真是最了解你的人，还说如果是我动手你一定最高兴。
素还真眼神微微一黯，嘴角却勾了起来：“是啊，好友果然最了解我。”
叶小钗并未在意素还真表情的复杂，继续用心语诉说。
我认为事情还有转机，便几番打听之下找到了却尘思大师。他告知我他在意识中与异识对抗，最后逼出了罪念晶元。他对我说意识中对战非常危险，一旦两败俱伤便会昏迷不醒，甚至如果被罪念杀死更会无声无息间消散。我怕你如大师一般做出如此惊险的事，就问大师如何能助你。
素还真听到这里一怔，反应过来后脸突地就红了：“所以你就……你就在树林里……”
叶小钗咧开嘴笑，那得意的神情好像讨表扬的孩童：“啊。”
是啊。大师说要两人心意相通，极端融合方能进入对方意识助阵，于是我便想出这个法子。
“可你也不能……”素还真又羞又怒，急的脖子都红了：“你也不能在那里！万一有人来了怎么办！”
你该放心。“啊。”有人来了我会哉。
叶小钗安抚道。
何况大师也说，需要一定刺激，令你意识薄弱，便更容易进入。
虽然叶小钗说的分明是进入意识之境，但素还真还是偏偏往另一个方向想了去……脸色愈发绯红，艳若桃花。这时叶小钗又往他嘴边送了一勺粥，素还真虽然还害羞着，却也没推辞，直接吞下了，问道：“琉璃仙境一如往常，你又为何不回房间休息？”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追问道：“叶小钗，你为何对吾生分许多？”
叶小钗无奈笑笑，心道：也就素还真能在做了那事后，还觉得对方是对他生分。
叶小钗的心里话怎会瞒过素还真，就见素还真脸色涨红，秀眉微扬，显然是染了薄怒：“叶小钗，吾此刻不愿与你谈论那等事！”然而毕竟是素贤人，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语气重了，便垂着眸子道了歉：“抱歉……是素某一时心急，请你不要介意。”

方才在浴室里，眼前这人还体贴他的伤势、细细为他擦拭伤口，还会因为落水而羞恼脸红、会回应他的亲吻拥抱。而此刻他却能一面抱怨着对方的生分，一面还会如此疏离的道歉——叶小钗实在不明白素还真的想法，难道真的是自己表现得生分了？难道不是素还真对他生分了吗？
想到这里，叶小钗万分难过——怪不得素还真对他生分了，这么多年来他竟还是不能深切的明白素还真的想法。也难怪他让南北双秀住在仙境，还有那个听得见剑音闻得见剑香的玄同，莫非给他毁容的鬼方赤命都比他好些……？
不论是当年决心踏进琉璃仙境、是非小径千里奔驰、血肉长城双手紧扣，还是镜湖仙云晚风明月、葬龙壁中共赴黄泉、推松岩前首次开口——那么多年那么多日月，那么多风雨兼程那么多悲欢离合，叶小钗对素还真从来都没变过。
可是反观素还真——且不说重生以后，他飞奔回来见他，第一次开口就是呼唤他的名，素还真却说了几句就催他回去看望花非花和悟剑声。而且屡次和别人一同涉险，却偏偏把他留下看家，一扭脸就消失与密林深处再也找不到人。这还不算，素还真在他不在的日子里，一页书前辈另说，这莲花同靖沧浪圣魔双子之流过从甚密，化身期间还招惹妖皇，还认了个“好狗兄”，最令叶小钗愤怒的是玄同太子——这家伙对剑的理解究竟比他叶小钗强在哪里，让素还真为他操碎了心不说，还撑伞拉手公主抱，简直什么都干过，再加上最近缠得紧的齐天变……
“噗……叶小钗，请稍等一下。”
叶小钗被打断思路，忽然回神，便看见素还真用折扇掩着嘴笑，眼睛都弯成漂亮的弯弧。叶小钗方才还见素还真似乎心情郁结，现在忽然这么高兴，莫名心头一松，也跟着高兴起来，丝毫没在意素还真窥探他的心事。
“叶小钗，”素还真似乎竭力忍住笑意，道：“你是吃醋了？”
叶小钗一怔，被人戳破心事虽然害羞，但也没回驳，只是红着脸点头承认：“啊。”
“哈哈……”素还真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那开怀的样子多少年都难得一见，仿佛终于解开了什么经年未解的难题，“原来如此……哈哈哈……”素还真笑了一会，仍旧眯着眼笑着看叶小钗，虽然开口还是很客气，但明显放松之余多了数分调侃。“是素某疏忽了，一直没在意你的想法。这么多年来……素某只是，只是怕再次见到……”他说到这里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就住了嘴。

叶小钗看他不说了，又立马塞了一口粥往素还真嘴里。素还真鼓着腮帮子嚼了嚼，一直盯着叶小钗眯着眼笑。叶小钗举着勺子等他咽下去再喂一勺，被素还真莫名深邃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毛，端碗拿勺子的手却稳如泰山。
素还真吃了几口，又推给叶小钗。两人就这么吃着吃着不一会钵子就见了底。叶小钗去厨房收拾，素还真则负责沏茶，不一会起了风，彤云堆积，是又要下雨的征兆，素还真便将小几茶盘挪到凉亭里，从亭内向外张望叶小钗的身影。
过了一会叶小钗回来，把衣服收了，刚将躺椅挪到廊子里，果然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素还真斟了茶推到叶小钗面前，道：“虽然天气尚有闷热，但这确实是秋日景致。”他说着，指向湖边随风摇曳的垂柳，被风雨打了细长叶子萧萧而落。虽说那柳叶多数仍是绿着，但肃杀之意悄然而至，不经意就掉了数片金黄叶片。叶小钗目光随着素还真的手指看过去，又转了回来继续盯着素还真。
素还真摇了摇手中绘了白莲的绢面折扇，微笑着问：“你心思不宁？”
叶小钗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并没有心音传来。
素还真扬眉：“嗯？”
“啊……”叶小钗张口，音节显得有些寥落。
素还真，你既然觉得我对你生分了……怎会同意我做……那种事。
素还真被这直白得惊人的问句猛地噎住，方才因为放松平静而恢复白净的脸庞再次嫣红起来，他皮肤本就细腻而红润，害羞起来更是夭桃秾李。他本想糊弄过去，却被叶小钗死死盯着，便知道这人是无论如何也要得到一个答案，便更有些脸红心跳。
“这……”素还真不得不用扇子掩住脸，声音也低下去，仿佛不想让叶小钗听见，却吐字清晰：“因为……吾也很想你。”
叶小钗并不是没听见过类似表白的话语，他们初遇时候更多。回想起那时候他们曾形影不离心心相印，即便是处于诡谲险诈的江湖风云之中，也似乎从未远离。然而那段时间是如此遥远——当时他们还没有经历过这么多生离死别，也没有在对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步入黄泉，更没有认识了那么多人、放弃了那么多人、辜负了那么多人——曾经的一切虽然历历在目，却仿若戏台上别人的故事，回眸时心爱的人并不在身旁，只有望着远处日夜提心吊胆的担忧。
“你说的没错。”素还真的嗓音打断了叶小钗的思路，淅沥雨声中更显清冷。“那时还没经历过这么多。正是因为经历的太多，素某才更加患得患失，更加小心翼翼。想当初素还真初出翠环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为了引出欧阳世家牺牲名人榜上那么多条性命都在所不惜，可是现在……”他停了一下，泪水毫无征兆的滚滚而下，扑簌扑簌的淋湿了领子，而素还真自己却好像并不知道一样，只是瞪大了眼睛怔怔看着亭外细密雨帘。“……可是现在，素还真永远不想再看见一次叶小钗的尸体躺在寒洞之中！”
素还真说到最后，几乎带了咬牙切齿的意味，似乎是恨到极点痛到极点，深深震撼了叶小钗，简直令他心惊肉跳。叶小钗曾设想过各种素还真刻意疏远他的原因，却从没想到这一点。那时他重生归来虽然大约猜到素还真付出许多，却也没人真正告诉他，就连屈世途也数次欲言又止，只是好声好气的劝叶小钗千万不能怪素还真冷漠……而现在想想，那时候的素还真究竟是有多痛。
叶小钗心痛得一把攥住素还真略显冰凉的手，力道大得惊人，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素还真眼角的泪亮晶晶挂在睫毛上，不知回忆起了什么样的疮痍满目。
他竟不懂他。
他竟从来也不懂他。
叶小钗绕过桌子搂住素还真，温柔的吸吮爱人脸上的泪滴。素还真仿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流了泪，惊得缩了一下，连声道“素某失态了”，边说着边要用袖子去擦。没想到叶小钗双手从素还真腋下穿过，就这么把人抱了起来。

第二顿肉的最后一点仍然被吞了。。。
不过没关系，我之后会给txt。
以及……后续请等我写好。。。
——tbc——

素还真一愣的功夫，叶小钗已经把人抱到躺椅上，自己也压了上去，然后就开始解对方的衣服。
简直毫无征兆，叶小钗惊人的行动力令素还真更是不知所措。他一边想竭力护住自己的衣服，一边想推开叶小钗的压制：“叶小钗……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啊。”叶小钗手头动作不停，三两下就让素还真露出奶白的胸膛腹部，又继续解他的裤子，一边解释。
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你不能离开我。
叶小钗不久前才刚说过这句话，素还真愣愣的看着叶小钗，回不过神来。
他困惑的抬起头，正对上剑圣清澈坚定的目光，就如霜夜月高星冷的晴空深邃而广阔，分明是那样高远，却始终蕴含无尽的温柔包容。于是素还真瞬间明白了叶小钗的意思——他不能离开他，什么也不能让他们分离——生不能、死不能、天不能、地不能。
素还真也不能。
这个男人啊……他不会甜蜜温柔的言辞，当他爱你时就是这样——直接剥掉你的衣服。
故而，大白天还下着雨，就在凉亭回廊的躺椅上，这个男人把爱人剥个精光，又把自己剥个精光，然后抬起素还真的腿，以一种近乎凶狠的姿态进入。
很疼。
连顶端也进不去。素还真原本红扑扑的脸颊瞬间变得惨白，冷汗直流，他却不喊疼，只是一味的咬着牙，用力想将身体抬高些。叶小钗却突然退了回去，一脸歉意。
“啊……”是我太冲动了。

“无妨。”素还真直起身子，搂住叶小钗的脖子不让他离开，将头埋在他颈边蹭了蹭，颇有种撒娇的味道。“小钗……”素还真声线格外柔软，听得叶小钗心头一颤，怜惜的把人抱紧。“小钗，别离开……”素还真就着这个姿势，用后面的缝隙轻轻磨蹭叶小钗前面，觉得那东西又硬又热，便更变本加厉，用洁白的牙齿细细啃啮叶小钗的脖子。
叶小钗哪里还把持得住，他再次把人摁在躺椅上，小心的用手指逐步增加着来回试探，因为隐忍而激动不停颤抖，直到确定那处所在足够柔软潮湿，才用明明已经忍不住了的湿漉漉的眼神询问素还真。素还真的脸颊烂若丹霞，银发皎如素雪，长腿勾着叶小钗的腰，黏糊糊的蹭，催促他快些。
之后就是熟悉的饱胀充盈，灼热炽烈得如同身处岩浆，沉浮起落又仿若置身大海。他们好像前一瞬还置身天堂，眨眼间又拥抱着纠缠着一路跌落到地狱里去。只容一人平卧的躺椅不堪重负的嘎嘎吱吱，一声一声应和着雨打莲叶的沙沙细响，单调的、持久的、坚定的——无休无止。
同生共死是多么艰难的誓言——哪怕是素还真这样心思缜密机关算尽的智者，也会有一筹莫展慨然赴死的那一劫；哪怕是叶小钗这样刀剑双修意志超凡的剑圣，也会有气空力竭一去不返的那一天。江湖这条无尽路上，满脚泥泞、满身鲜血、满心疮疤，唯一能支持你的人若是不见了……该怎么办。
然而即便如此，叶小钗仍不愿退离。若是不能共死那就同生，只要能和莲在一起，叶就会豁尽全力。
豁尽全力的支持你，信赖你，保护你。
忽然素还真觉得身下一空，那躺椅惨烈的吱了一声便塌在地上，素还真摔在地上的同时叶小钗重重的顶了进去。原本已不堪纠缠的素还真“啊”了一声便昏了过去，叶小钗反复又动了几次才终于释放出来。
他一面抱着白莲一面喘着粗气，有些后悔把躺椅弄坏了，估计卜相机关会抓狂。
平静一会之后，叶小钗把素还真裹起来抱在怀里，忽而迎面一阵带着秋意的清爽凉风，将数日以来的闷热一扫而空，雨也渐渐停了。
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