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喂小和尚，你怎么可以在我背后说坏话呢？”熟悉的声音和语调，俏皮中带着些许思念。
这一次，他没再摔掉手中的水瓢，只是微微的勾起了嘴角。
其实他早就知道了一切。
他知道她是牡丹幻化出的花灵，也知道她喜欢他。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动，任由她把自己紧紧抱住。
那一刻，他心里再无什么佛法慈悲，所有的心绪涌到嘴边，只化成这样一句话；
“宁负如来，不负卿。”
——The end.

【叁·尽浮生】
楔子——
“魅崇动情，必作飞灰。犹蛾之投火耳，非愚，乃命数也。”
……
他们的初次相见，是在一条幽深的小巷。
彼时的她被几个歹人围在角落意图不轨，那般衣衫褴褛满面泪痕的样子，仿佛一朵被风雨摧折的海棠，叫人不忍。
于是他出手相救，并收留了她。
本来只是出于善心，可当她沐浴梳妆后，重新出现在他面前，那明媚如同霞光般的容颜，一袭恍如仙子的折枝海棠衣裳，就那样深深隽刻在了他的心底。
“你叫什么名字？可有亲人？”
“……我没有名字，也没有亲人。”
她摇摇头。神情露出几分落寞。
不知为何，他脑海里只浮现出一句诗，
“海棠不惜胭脂色，独立蒙蒙细雨中。”
胭脂，你便叫做胭脂，可好？
她不说话，却扬起嘴角温婉地笑了。
日子如同流水，无声无息地流淌过去。
转眼已是三年。
他虽是画师，却空有一身绝技无人问津，日子也就过的十分窘迫，可胭脂却从未抱怨，总是默默陪在他的身边，不离不弃。
这样的似水佳人，如何能够不为之倾心。
他终于开口，向她表白心迹。
“胭脂，你可愿嫁于我，从此携手不离，直到白头？”
她说不出话来，只能点头，欢喜地快要落下泪来。
愿意愿意，自然是愿意的，她短暂的一生，在遇到他之前一直是颠沛流离无所依附，如今终于找到归宿，怎么会不愿意。
婚期就这样在雀跃中一天天逼近。
命运却似乎总是喜欢作弄于人。

后记——
后来的事，人们都是从茶楼的说书先生那里听到的。
“那画师与华府千金成亲的前一晚，宅子里竟莫名其妙着了一场大火，一切皆被焚为灰烬。连那塘中的荷花和莲叶，也被烧的一干二净。”
一身长衫的老先生抬手摸摸胡须，继续说道，
“画师自然也是难逃一劫，不过官府很快便查出，这火灾背后，竟还有桩人命案子，据说他之前曾为了自己仕途，害死过即将成婚的结发妻子，这般薄情寡性之人，倒也是死不足惜。”

"非走不可？"
时值三月，满城飞絮，纷纷扬扬，几乎要迷了人眼。
垂柳之下，正值韶华的女子罗衣翩然，满目不舍。
"玉箫，你要保重。"他狠狠心道，"我一定会衣锦还乡，风风光光地娶你为妻。"
他从怀里小心地掏出一枚玉指环为她戴上，复又殷殷嘱托，"以此明志，许卿不离。玉箫，你等我。"
玉环套在她纤细的指间，温热的触感仿佛他的话语，在玉箫心头激起点点涟漪。
宏图伟志如他，胸怀里恐怕装的皆是这天下，而这般儿女情长，于他而言，不过是水月镜花。
"我等你。"可她依旧这样答道。
我会一直等你——
等你金榜题名，荣昌归家，再许我十里红妆，盛世花嫁。

是夜。
如水的月色倾泻而下，笼在一对紧紧相依的璧人身上。
“玉箫，我想去京城看看。”踌躇良久，他终是握住她的手，缓缓说道。
怀中的玉箫只是微微颤了一下，默然无声。
他感受到她的不安，温言宽慰，“如今我只是一介穷书生，你跟着我，恐怕只能吃苦，若我能在京中谋得一官半职，到时候再来娶你，岂不美哉？”
她温顺地点点头，靠在他胸口的粉颊却不知不觉一片濡湿。
不舍是必然的，可她知道自己爱上的是怎样一个人，她不想成为他的拦路石。
送别那日，她站在绵绵垂柳下，不停挥手，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小路尽头。
他满心打算着功成名就之日便回来兑现对她的承诺，他觉得以他的才能，那一天并不遥远。
只是那时的他从未料到，这一别，便是永恒。

八年后。
已经在朝中克服重重阻碍站稳脚跟的他，终于回到了那片梅林。
恰好又逢一年花季，殷红如血的梅花，开得和当年一样好看。
可那个熟悉的声音，却没有再在耳畔响起。
“一年前，她便去了。”
友人面色沉重的告诉他。
玉箫在这里如约等了他七年，却始终是毫无音讯，沉重的思念一点点压垮了玉箫的身体，终于令她染上疴疾，缠绵病塌——
她最后也没能熬过这个寒冬，没能等到心上的良人归来。
她留在世上的最后一个心愿，便是求友人将她与那只玉环葬在一起。
友人话音未落，他已是满面泪痕。
他没再回去，而是辞去了官职，在梅林中那座小屋里住了下来，如她当年一样，日日悉心照料这满园的梅花。
友人曾劝他三思，他只是伸手轻轻抚摸着那枝头的花朵，仿佛在抚摸爱人的脸庞。
他说，我求的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我最爱的人，如今那个人不在了，我要那些还有什么意义。
长恨当此生。
既然是他负了她，就让他用余下的这一辈子，来慢慢偿还这一份情债吧。

一贯在外人面前高冷严肃不苟言笑的冥界之主，此刻却能被人调戏到害羞无奈，这当真是要刷新他们的心理极限了。
"冥轩哥哥，我要去干活了，先走一步啊。"
调戏美男从来都是很愉快的事，所以我很快就从糟糕的梦境里走了出来，脚步轻快地从他身边走过，向他道别。
"这丫头……"
我走得很快，并没有听到他接下来的话。
因此也就没有看到，他的神情在发现桌上那本古书的一瞬间，变得有多么冷冽森然。
夜幕初临。
月色穿过参天的古木，投下一地斑驳光影，偌大的榆林渺无人烟，周遭尽是鸟兽戚戚的哀鸣，此刻听来，令人不觉生出几分毛骨悚然。
我提着魂灯，小心地踏着一地厚厚的枯枝败叶，向林子深处行去。
桑海榆林，是三界之中最为独特的所在，它横亘与人、冥两界之间，为幽魂聚集最多之处，即便是白日，也终年浓雾笼罩，寒如隆冬。
然而作为引魂者，我却是不得不时常前来的。
只是今日却有些不同寻常。
已经行至大半，却仍是未曾遇到半个幽魂。
实在不能不叫人起疑。
我正心下嘀咕，手中魂灯却忽然一阵轻颤，原本明亮的烛火忽然暗淡下去。
连原本嘈杂的鸟雀也莫名噤了口舌。
万物陷入诡异的安静。
魂灯是上古圣物，极为通灵，若不是特殊原因，断不会如此反常。
我不由止了步子，提起几分精神来，细细打量起周遭来。
“阁下既然来了，何必如此神神秘秘的？”
那股陌生的气息逐渐逼近，我索性选择了先发制人。
“小姑娘倒是挺大方啊！”
一道黑影随风而至，停在我身前十几步开外。
来人面孔被夜色笼罩，难以辨别，声音却是如枯柴朽木般糙戾，叫人有些莫名压抑。
“不知尊下有何事？”
因着尚不清楚对方底细，我只好尽可能礼貌地开口。
“老朽也没什么要事，不过想问小姑娘讨件东西罢了。”
他向我走了过来，怪声道。
“罪歌身无分文，只怕给不了尊下想要的……”
“呦，小姑娘还挺机灵，”他愣了几秒，忽然桀桀地大笑起来，枯瘦的手指从衣袍中伸了出来，在空中划动几下，“别急啊，冥帝那么宠着你，你想要什么得不到？帮老朽一个忙，还不是易如反掌？”
我心中愈发不安，然而面上仍是努力维持着平静，笑着望向他。
“尊下这话小女就听不明白了，冥帝为一界之主，而罪歌不过就是一个小小引魂者罢了，实在与帝君高攀不起，先生若真是想求什么，不如直接去找帝君，何必为难罪歌呢？”

"哦？阁下还真是自信。"
微微上扬的语调，颇有些不屑。
我欣喜地向声音的来处看过去，正要唤出那个熟悉的名字，却突然噤了口。
虽然那人也是飘逸的白衣，容貌更被青铜面罩遮去一大半，可我却还是一眼便认出来。
那不是冷冥轩。
"你是冥帝？"
我还在疑惑，黑影便怪笑着问。
"阁下未免管的太宽了些，"他将我一把拉到身后，冷声道，"何况阁下就快去阴司报道了，我是谁，重要吗？"
"口气倒是不小，可惜也就只是会说几句大话罢了，"黑影勾了勾手指，啐道，"那我就成全你们，做一对黄泉鸳鸯如何？"
"你尽可一试。"
那人也是毫不让步。
眼见一场争斗就要点燃，我抿了抿因紧张而有些干涩的唇，在他身后低声提醒，
"他看上去好像不太好惹，你到底有几分把握？"
他侧首望我一眼，压抑的嗓音一字一顿缓缓传入我耳中。
"完全没有。"
"……"
我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在心里绝望地哀鸣一声。
难道我今日真的要和一个莽撞的陌生男人一起魂断荒郊不成？
"我和你说笑的，"他像是猜到了我的心理活动，突然捏了捏我的手，飞快地说道，"不过等会若是对峙起来，恐怕难以护你周全，所以我一出手，你就立刻向东边跑，一直跑不要停，出了林子就会有青騌接应。千万别找错了方向，小路痴。"
路痴？他怎么知道我路痴？
"那你怎么办？"
"我命很硬的，没那么容易死，"他的眼里浮起一丝笑意，"你这是在担心我？"
千钧一发还有心情说笑，看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了，我撇撇嘴。
"一……"
他一面数着，同时松开我慢慢向前走去。
"二……"
"三……走！"
我咬咬牙，转身用最快的速度向东御风而去。
但正他所说，此时留下，只会更拖他的后腿。
我虽说已在阴司为职千年，却始终无法像其他引魂者一般修习术法，即便是浅涉几分，也会立刻有走火入魔之势，后来冷冥轩便索性不再允我练习术法，只教了一道口诀给我，留作求救应急之用。
只是我并未想到，来救我的竟是个陌生人。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停下脚步，却不敢向身后张望，心中万千杂绪潮水般纷至杳来。
我们……都会平安无事吧？
想着想着，眼前竟渐渐模糊起来。
……
"你怎么还在这？不要命了？"
我正打着盹，耳边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是那个人。
"你回来了……"我慌忙站起身，望着他一身已经污得看不出本色的衣裳，忧虑地开口，"你还好吗？"

……
"冥轩哥哥，等等我啊。"
阴司的殿门已近在咫尺，冷冥轩脚下却是越来越快。
我跟得费力，只好出声唤他。
他的背影微微一顿，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冥轩哥哥，"我索性直接站住，"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他向来都是这样，生气了也是闷在心里，从不肯对我发泄出来。
"我为什么要生气？你平安无事，不就很好吗？"
我突然觉得委屈，为他这样反常的态度。
从相遇直到现在，他向来对我都是极温和耐心，还从未有过如此的疏离。
我觉得应该说什么，却被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牢牢禁锢，只能看着那袭白衣渐行渐远，就快淡出我的视线。
"疼……"
我突然紧紧按住左肩。
冷冥轩脚下一滞。
我没再出声，停在原地安静地等着。
我数到十的时候，他刚好走到我身侧，冷着脸命令道，
"把手拿开。"
我乖乖照做。
"你这丫头……"
他小心抬起我的左臂，突然笑了。
"冥轩哥哥，现在你不生气了吧？"
我抬头看着他，嘴角亦弯起明媚的弧度。
我的左肩处还染着一片殷红，看起来甚是可怖。
不过若是稍微靠近，就会发现，那不过是在林子里不慎蹭到的浆果罢了。
"你总是这样。"
他曲起手指点点我的额头。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啊，"我笑着挽住他的手，随他一同向前走去，"你不是说过，不管什么时候，只要罪歌需要，你就会回来吗？"
还需要过很久很久，我才会意识到。
当年的我究竟有多么自私，总是认为他对我的好，是理所应当的。
到头来，却也伤他最深。

……
"这是什么？"
一日午后，我正趴在桌子闲的无聊，眼前忽然多了一张桃红色的信笺。
我将那张小小的红笺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打扰了。”
一道清丽的身影随即出现在门口。
"明日正午，夙迁上神要在秋霜殿举行宴会，特命小仙给姑娘送来一封请柬。"
青衣的仙子彬彬一礼，耐心向我解释。
"请转告你的上司，"我淡淡开口，"罪歌和仙界没有什么交情，上神的好意，罪歌心领了，只是确实不敢高攀。"
她也不恼，仍是态度很好地回话，
"上神让我带句话给姑娘，说是姑娘曾在榆林外许诺过有缘再见，如今想必也不会食言，所以，他会随时恭候姑娘到来。"
我怔了怔，终于反应过来。
原来那戴青铜面具的家伙，和前几日奈何桥上的，是同一个人。
若是从前，我必然不会随便改了主意。
可如今到底是欠了他的人情，倒是不好拒绝了。
"我会按时到的。"
……
从栖梧门出来，绕过落霞阁，便是上神们的宫邸。
我跟在小仙童的身后，依次走过这些华美的亭台楼阁，偶尔四处看看。
"这里的铜雀台呢？怎么不见了？"
绕过一座侧殿时，我突然问了一句。
"这里……"梳着双髻的小仙童想了好一会，不确定道，"那个吗，好像很久之前就被拆掉了……不过，冥使怎么知道这里有座铜雀台？此处很是偏僻，连仙界众人也很少经过呢。"
"大概是听别人说过吧。"
其实我也奇怪，自己从未来过仙界，却总是觉得，这里的一花一木一砖一瓦都十分熟悉，仿佛曾与它们朝夕相处过似的。
我在阴司时，常常分不清那些蜿蜒曲折的道路，不管冷冥轩怎么教我，也总是出错。
可现在，我居然还能给引路的仙童几句建议，比如从这条路走会更近些，或是那条路的景色更为优美云云，听得他时不时转头惊异望我一眼。
不觉间，便已行完大半路程。
"穿过前面那道回廊，我们就到了，冥使大人。"
仙童抬手一指。
我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白玉砌成的长阶绵延数丈，通向一座同样气势恢宏而简洁大气的宫殿。
我加快速度，跟上仙童的步伐。
"哟，这是哪位贵客大驾，真是有失远迎。"
一双湖蓝色的绣鞋映入眼帘。
我抬起头，打量这位不速之客。
虽然我自持阅美无数，却还是不得不在心里叹上一声。
好一个可人儿。
一双凤眸堪当潋滟如水，偏又生了对略带英气的黛眉，整张脸瞬间便显得夺目而无半点俗媚。
的确是赏心悦目，秀色可餐。
不过斯人美则美矣，说话好不好听，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见了上仙还不赶快跪下行礼，冥界的人都像你这么没有教养吗？"
"罪歌不才，却也知道，若为他界来使，在这里若要行叩拜大礼，也只能是对上神或帝君而已。"
我颌首，轻声回答。
"你……"
她被我的话噎得一愣。
"仙子若是无事，可否借路让罪歌过去，耽误了时辰，不知仙子如何，罪歌却是担待不起。"
我抬起头，目光和她齐平，带着一抹礼貌的笑意。
"你迟到了，该怎么罚你？"
眼见那美人儿的眼神就快吃了我，一道笑吟吟快要滴下蜜来的声音，成功引开了她的注意力。
我暗松一口气，正欲退到一边，以免打扰了别人寒暄，袖子却突然被人拽住了。
"你跑什么？问你话也不知道回答，我有那么恐怖吗？"
我莫名其妙地转过头。
"你们认识？"
这回是美人儿气急败坏的质问。
"那当然。"
"不认识。"
我和他同时脱口而出。
"胡说。"
"真的。"
我气结，瞪他一眼，不再出声。
"啧啧，怎么能这么看我，真让人伤心。"
他轻轻一叹。
"上神不在府中好好待客，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

这一次，倒是不再有人来找我麻烦了。
跟在他的身边，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都是十分客气地问好，我便也微笑着回应。
因为来的最迟，众仙早已寻了好位置落座，我便自觉地向角落里走去。
角落里盛开着一株西府海棠，枝叶繁茂，树下尚有最后一张空位，我正欲在那里坐下，却被侍女告知，那里是预留给一位散仙的，只是路上有事耽搁了，所以还没有到。
我从来都是很守规矩的，况且先来后到亦无可厚非，因此我也只能对她微微点头，然后继续四处搜寻。
"姑娘可是冥界来使？"
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
我循声望去，看到一位身着红衣的女子安然坐在那里，眉目虽秀丽，却不是之前叫做岚漪的女子那种咄咄逼人的美，她的气质，更接近身边那株花叶繁茂的海棠，柔和却又令人过目不忘。
"罪歌正是。"
"若是不介意，你我二人可以同坐。"
她轻声道，微微露出一点笑意，看上去却有些不自然，似乎是并不习惯于此。
我反倒对她多了几分亲近，很多时候，稚拙的真实，往往比圆滑的客套更打动人心，而她身上那种淡淡的孤寂感，更给那原本就出尘的容貌平添了几分纯净气息。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接下来的整场欢宴，我都和那叫做兮茗的红衣女子待在一起。
她身上仿佛具有一种魔力，越是和她相处得久，你就越是喜欢这个人。
看似疏离，内心柔软。
快要结束时，一抹白衣远远地向我们走过来。
"歌儿怎么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让我好找。"
人未到，声先至。
我正要回应，不经意间，却发现身侧的兮茗忽然不见了踪影。
"你在找什么？"
他伸手在我眼前晃晃。
"兮茗，人呢……"
"兮茗？"他皱起眉，"是谁？我没有请过这个人。"
"什么？"

"你又来做什么？"
我环顾一周，确认没有人注意到这边，便拉着他躲到角落里，压低声音不悦地问。
"上次分别后甚是思念歌儿，只是歌儿又不肯来看我，所以只好自己来咯。"
夙迁笑着耸肩。
"少贫嘴，到底有什么事？"
"歌儿可想出去走走？"
"不去。"
我果断摇头。
"真的不去？"
"真的不去。"
"那就去吧。"
这句话说的很是奇怪，我忍不住望了他一眼。
"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了？"
我不疑有他，张口就重复起来，
"那就去吧。"
"歌儿果然舍不得拒绝我。"
"……"
"夙迁你个大骗子……"
我环顾周围，入眼之处尽是荒凉萧瑟的景象，哪里有他说过的什么美景？
"歌儿莫生气，好东西都是要慢慢品味的。"
那也要有才能品啊，我无奈抚额。
"你先把眼睛闭上。"
"为什么？"
我警惕地看着他。
"我可是正人君子，你怕什么？"
"怕你。"
我撇撇嘴，却还是乖乖合上眸子。
"跟好我。"
他突然牵住了我的手，向前走去。
上次和他有这样的接触，是处在性命攸关的瞬间，倒也并不觉得别扭，但这次，我却莫名有些尴尬，手指在他宽厚的掌心不安扭动。
"你是想摔倒吗？"有些威胁的口气。
我悻悻地放弃了抵抗。
"好了。"
他松开我的手，轻声道。
"神神秘秘的到底……"
我的抱怨只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了。
我曾听人说过，在一座遥远的孤岛上，生长着这世上最动人的曼珠沙华。
红胜血，艳如霞，只要见过一回，便要毕生难忘。
可从未有人真的去过那里，甚至没有人找得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