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合群的女孩
初夏时节，已是下午七点多了，天气有些闷热，窗外的一丝风吹过，卷起了几篇翻开的书页。“陈玉莲！”一声高呼，代课班主任冲着一个女生喊道。从睡梦中惊醒的女生腾的站起，答了声：“到！”全班的目光都投向了女孩。只见这个女孩一米七多的身高，身材健硕，看样子足有一百五十斤的体重，不过皮肤还算白皙，五官也还算清秀，但肥嘟嘟的小脸上却长满了雀斑，虽然称不上美女，但看样子不是那种让人讨厌的女孩。此时的女孩正不知所措的看着老师，而同学们沉默片刻后，哄堂大笑起来。代课老师看着傻傻站着的女生，厉声说道：“你先坐下。”女生如获大赦，赶紧坐下，顺手摸到课桌上的眼镜，迅速的戴上。同学们还在小声的议论着什么，“都别说话了！”代课班主任大声喊道。全班瞬间鸦雀无声。“我布置的自习题都做完了吗？”班里死一样的沉静，有几个女同学想说话，都被身边的同学拉住了，那个叫陈玉莲的同学怯生生的举手答道：“做完了。”老师沉默了一下，随即说道：“你看看人家陈玉莲同学，虽然有时候有点犯迷糊，但人家起码听老师的话，看看你们，心到挺齐的哦。老师布置题，不还都是为了你们，你们周老师已经病了一个多月了，虽然有所好转，但你们高考她怕是帮不上忙了，聪明的就按我的复习内容继续下去，你们不会都想复读一年吧！”班里依然死一样的沉静。。

“快洗手吃饭！”鞋还没脱的陈玉莲就已经被下了死命令。女孩匆匆的脱掉校服，飞快的冲入卫生间，又飞快的洗了个手。老妈的圣旨如果违抗，后果可是很严重的。老爸还没等老妈说第二遍，已经重复了玉莲刚才的一切动作。爷俩规规矩矩的坐在饭桌旁。
妈妈盛好了饭端了过来。桌子上有两个炒菜一碗咸菜，还有一大碗柿子鸡蛋汤。普通工薪家庭的晚餐已经算很不错的了。
“我吃完了。”女孩匆匆的进到自己的房间。“这孩子今天怎么吃这么少？”“随你。”“随我什么？”“心思重，事儿多。”“我掐死你个老东西！”
听到父母的说笑声，陈玉莲的心思更加沉重了。

周老师是在一个月前请的病假。而却说病情严重，在北京治疗，班里的每名同学在这之后都没能再见老师一面，而电话里老师却只说病的严重，一时半会回不了学校了。
同学们也多少听到些风声，老师不同意学校的岗位调换建议，已经被停薪留职了。听说是校长的女儿，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调过来直接接任班主任，还是没有专业的班主任，又听说锻炼两年就可以升办公室主任副校长什么的。而周老师带的又是优秀班级，升学率很高。

还有两个月毕业的班级，所有荣誉都会扣在新老师头上，到时和周老师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但同学们也不是吃素的，新老师不到一星期就被气跑了，而校长更是派了有“白发魔女”之称的教导主任来代理这个班的班主任。
同学们的各种手段招数都玩不转了，最后一致决定：放挺，不学了，然后复读，等周老师回来。
而陈玉莲现在的心情是复杂的，家庭条件不好，复读对父母的压力太大了，自己何尝不想周老师回来，何尝不想和同学们同仇敌忾，但权衡利弊，咬咬牙，还是得学，不能让父母增添烦恼，但自己的苦闷又无人倾诉，她发现自己已经逐渐和全班大部分同学站在了对立面，几个还没放弃学习的同学，也被冠以“汉奸”“叛徒”等称谓。

不知何时，窗外下起了蒙蒙小雨。
夜已深了，陈玉莲躺在床上久久不能睡去。。
“玉莲这几天怎么都这样？”“我哪知道！”“你跟我横什么？我就是问问。这段时间感觉她心思挺重的，快考试了，你得想办法给姑娘减减压。”“还不是你让姑娘报这报那的，咱就一老百姓，消停让姑娘上个离家近点的大学，然后在本市找个稳定的工作，处个对象，稳当给我生个大孙子，多好。”“你想的可到长远，姑娘的志愿跟你说了吗？”“好像说要学医，没和你说吗？”“那是你姑娘，我感觉我像后妈，一句话也套不出来。”“睡觉吧，顺其自然，咱姑娘学习不用愁。就是将来这对象不大好找。”“你废话咋那么多呢！睡觉！”

“陈玉莲。放学来我办公室一下。”代课老师说道。陈玉莲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班级里火药味十足，仅剩的五名同学已经被代课老师集中到前排了，而剩下的同学，貌似已经被老师放弃了。
老师解答着几名同学的问题。后面的角落里传来了高昂的叫声：“三带一！”“带你mb，拍死！”“你们别太过了！”老师怒喝道，“那个抽烟的给我滚出去抽，剩下的老实点，你不学别打扰别人！”

还有几天就考试了，代课老师已经身心疲惫了，她也没想到这帮学生这么过分，他和周老师是好友，一同执教二十多年了。这次带这个班，也是她主动要求的，本来是好心，但她严厉的执教风格，刚来班级就造成全班的逆反心理，而逐渐适应剩下的也不过五人。学生们其实还是针对学校的，只是代课老师的出现，让大家似乎找到宣泄口而已。
咚咚～“请进。”“老师您找我。”“坐。”“玉莲同学，你的成绩很不错，你父亲前几天也找过我，你父母很关心你现在的学习状态，有问题可以和老师提，生活上的困难也可以和老师说说。”女孩低下头，半晌，突然来了句：“我想见周老师。”代课老师顿了一下答道：“好吧。”

一处偏僻的菜市场。代课老师让女孩先下车，自己去找停车的地方。环顾四周，地上些许积水，不远处的鱼摊时而传来一股腥臭味儿。
代课老师走过来，牵起女孩的手，“来。”女孩随着来到了一处水果摊前。
周老师看样子四十多的年纪，有些花白的头发整齐的盘在头上，此时正坐在小板凳上四处吆喝着买水果呢。

“这个水果摊一直是她老公打理，周老师现在没什么事就来帮着看看，她的情况我们很多老师已经联名向教委反应了，过段时间应该能给我们个说法。玉莲同学，看到老师怎么不说话了？”“周老师您好。”“是陈玉莲同学啊，春芳老师带你来的？这也没坐的地儿啊，实在不好意思。”“这么讲究干嘛，玉莲就是想你了。我就带她来看看，事先也没打个招呼。不好意思啦。”“我有什么好看的，一老太太，班里现在状态怎样了？”“挺好，大多数同学还是很有积极性的，快考试了，现在的氛围还算不错。”“姜美美换哪个班去了？”“现在成二班班主任了，她这次什么都不管了，其实她带一班也这么挂着，也没事。”沉默片刻。周老师道：“玉莲同学，好好学，老师看好你们。”陈玉莲微笑的轻点着头。此时陈玉莲的心中有种怪异的感觉，面前这个周老师有种路人的陌生感。

陈玉莲在班级里算中等偏下的学生，老师并不是很在意她，没有优秀的成绩是很难打动老师的，更何况家里的经济情况也促使她很少与老师在“感情”上的沟通。偶尔的小礼物只能增添同学们的嘲讽，虽然老师每次都高兴的接受了，但陈玉莲的心里总不是个滋味。
这次来看周老师，多数还是出于好奇，而师生感情只占了一小部分。还有一点说不出的小私心，就是你最看不上的我都来看你了，平时你宠上天的那些学霸都要复读了。

已经是盛夏时节，小胖丫穿着天蓝色的小衬衫，粉绿色的小裙子，白色的小凉鞋，骑着浅粉色的小电瓶车，如脱缰的小马在马路上飞驰着。
“哎哟！怎么慢下来了？”“还好有脚蹬子，好像要没电了。”这回的速度明显降了下来，不过也正因为这样，才能放松心情，慢慢的欣赏这个美丽的季节。
前面好像是旧书市，小姑娘平时有时间总喜欢到这里淘下宝，家里很多书都是这里买的，物美价廉，今天心情这么好，当然也要逛一下了。

一个小破老头瞪大了眼睛在冲着这面招手“嘿，美女！过来看看，便宜了！”
这老头穿的很奇怪，上身只穿了一件破羊皮坎肩，还是对开的，连扣子都没有，裸露出的花肚皮灰灰点点，和黝黑的手臂形成鲜明的对比，一看就好久没洗澡了。老头正蹲坐在一块厚泡沫上，破旧的牛仔裤已经看不出颜色，脚上的李宁运动鞋已经不知道什么颜色了，虽然没有漏洞，但两个鞋底已经齐齐的断裂了，像踩着一对说书的快板，而且老头的两只脚还像孩子一样有规律的欢快上下摆动，更显着这双鞋的个性十足。

老头见小姑娘只是傻愣愣的看着这面，而不过来，急道：“美女，不要以貌取人，我老人家当年也是生意场的骄子，天天下馆子，开豪车搂美女，只是因为误入股市……才……现在在这里做些小本生意。看看吧，我卖的可都是好东西！”
小姑娘好奇的走了过去，刚才真没注意，老头的摊摆在两个三轮车中间（东北叫倒骑驴，很大的一种三轮车），再加上老头比较瘦小，卖的东西又不多，不经意真不会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