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西站在门口的银杏树旁，灰白的石阶干净得一尘不染，金黄的树叶踩在脚下，杏果的香味一个劲儿地往鼻子里钻。清冷的风吹散了天边的云彩，朝阳从那后面弹出大半个脸。细细密密的光柱穿过修剪整齐的枝桠，投在地上摇曳出疏懒的阴影。卡卡西眯起了眼睛，站得笔直的身形看起来随时都会被一阵风吹走。很显然，他还没能从前一天的白日梦里缓过神来。
老旧的木门发出古怪的吱呀声，一大拨穿着考究的人缓缓地走了出来。红白相见的长袍拖到脚面，宽大的袖子完美地藏住了双手。他们走进的时候，卡卡西才看见被簇拥在中间的人。
火之国大名。
他冷冷地看着那一大群人把大名送上装饰典雅的轿子，小心翼翼地放下轿帘，四个人小心翼翼地抬起支撑的横木。他们走得很慢，仿佛担心肩上的轿子随时会脱手掉落。卡卡西叹了一口气，他已经懒得去算以这种速度什么时候才能到达目的地。
话说，为什么大名外出度假还需要精英忍者的护卫呢，现在也不是多么兵荒马乱的时代吧。
牢骚是要发的，但是自己接的任务还是得完成。他不情不愿地走到轿子旁，慢吞吞地跟在斜后方。
啊啊，上次这么慢悠悠地散步是什么时候呢。卡卡西紧紧地盯着前方，不知道的一定当他是在警惕随时会出现的意外状况；但熟悉他的人不用脚趾头想都明白，卡卡西在正大光明地走神。
其实这也不能怨他，毕竟绷紧神经成了忍者的家常便饭，突然这么悠哉地陪一个老头子做森林浴，是谁都会无聊。
卡卡西想起了一些很琐碎的事。似乎有那么几次，他陪着自家恋人从商店里回来。夕阳拉长了并肩而行的他们的影子，时而分开时而重叠，难分难舍又欲拒还迎的姿态暧昧非常。他看着身边的人念念叨叨地说着微不足道的见闻，眉头或展或蹙，眼神时明时暗，前一秒还上扬的嘴角，下一刻像是受了委屈似得向下撇。小家伙眼里的世界是那么色彩斑斓，如果此刻有人从路的另一头走来，一定会听到他爽朗的笑声，像一缕花香，像一阵清风，吹面不寒的沁人心脾，温暖柔和如午夜的摇篮曲。
卡卡西从来不是喜欢压抑自己的人。他很破坏气氛地拉住蹦蹦跳跳的人，把他拉到怀里，吻上他的嘴。
没什么生气的黑眼眸亮了亮，他想起来了，一向羞涩的小家伙并没有推开自己。很快，他在感到细细的胳膊环上他的腰之后，把主动示好的恋人搂得更紧。
站在夕阳下拥吻的两个人，彼此紧紧相贴，没有一丝空隙。
卡卡西回过神来，几只知更鸟在树上玩耍嬉闹，悦耳的鸣叫却远不如那个人的低语动听。穿林而过的阳光被隔绝了热量，影子斑斑驳驳成不了形。卡卡西有些不爽，他不喜欢树林，重重叠叠的黑影似乎藏匿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他喜欢一览无余的平原，站在任何一个地方都能看到落日一点一点藏到地平线下，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它的温度，随着光的消失一点一点归于冰凉。
说到底，烦躁的根源是他身边没有那个人的陪伴。
“怎么还没到呢？”大名撩起帘子，纸扇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见一双小小的眼睛，镶嵌在凹陷的眼窝里，眼角刻着深深的皱纹，皮肤暗黄粗糙得像是用旧了的牛皮纸。
卡卡西看看左又看看右，才明白了大名是在问自己。
“大名大人，请您稍安勿躁，很快就能到了。”很周到的回答，他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厌烦和随意。
至少卡卡西这么想。
大名盯着他看了一会，“你是旗木白牙的儿子对吗？跟传说的一样优秀呢。”
“多谢大名大人。”他的语气无波无澜，听不出感激也嗅不到蔑视。
卡卡西只是觉得无所谓而已。大名如何评价自己并不会产生实质性的影响。他卡卡西永远那么我行我素，当着木叶老百姓的面也罢，跟火影大人汇报任务也罢，他可以在任何地方掏出一本不良小说，即刻进入享受阅读的状态；他不在意路人的眼光，他可以青天白日下挽着自家小鬼，大摇大摆地走在木叶最繁华的街道上；他不喜欢的任务就不接，他不想说的客套话就自动忽略，他厌恶的繁文缛节通通简化到不能再简化的程度。他就是喜欢随意。他当然为自己的桀骜付出了代价，但是这与他的赫赫战功和德才兼备比起来根本是沧海一粟。
但是能当上大名的人也不会是等闲之辈。老人“啪”地收起了纸扇，一改之前的优柔寡断。卡卡西被突如其来的视线瞪得后脖子发凉，他转过头来，大名正定定地盯着他，目光犀利地几乎要看透他所有的心思。
卡卡西愣住了。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眼神。
很复杂，不同于他司空见惯的那些。他清晰地分辨出鸣人眼里的自信和希望，小樱的害羞和温柔，佐助的坚定和黑暗，挥散不去但不甚冰冷。他能从纲手大人的眼神里明白接下来的任务要怎样进行；他能从同伴的眼神里读懂将要实施的作战队形；他也不是没见过穷凶极恶的罪犯，他能感觉到他们眼神里从外黑到里的阴暗，他会在眼神接触之前巧妙地避开。而他身边的人，他的朋友，他的恋人，他爱的每一个人，他都能轻松地明白他们的想法，是出于本能，远快于思考的速度。
可现在卡卡西慌了。他看不明白大名的眼神。阴郁，揣摩，深深城府里浮动着老谋深算的狠戾。他能隐约感觉到不对劲，但他说不清也道不明。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不安从何而来。
这还是打娘胎里出来头一遭。
卡卡西有点腿软。他拼命掩饰的惊慌违背主人的意愿，散布到身体的每个角落。他想自己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薄薄一层面罩什么也掩藏不了。
果不其然，大名盯着他笑了起来。他很快收拾好表情，看着眼前这个毛手毛脚又故作镇定的年轻人。
“这样就害怕了。”
语调下压，不容置喙的肯定让卡卡西剑拔弩张。
当然他也只是在心里咬牙切齿。他并不能做什么来发泄。至少，他可不想自己创下受委托的忍者攻击委托人的先例。
“你觉得为什么是你来担任护卫。”还是那样的肯定句。卡卡西感觉自己的每一根血管都涨得发痛，他不知道自己在结束谈话前能不能保持冷静。
“这是火影大人的命令，我不……”
“这是我的命令。”大名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是我指明要你来完成这个任务。”
“你觉得我在想什么。”
卡卡西恨恨地盯着他，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对这个老头子这么恼火。也许是他摆出一副看明白自己心思的坦诚模样，让他无法压抑自己的心慌。
“我不敢随意揣测大名大人的心思。”
然后沉默了很久。两人就这么死死地等着对方，仿佛要把对方身上烧出一个洞来。
“你和那个会木遁的小伙子关系很好啊。”大名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卡卡西顿时噎住，虽然他很快调整出一如既往的面瘫脸，但他清楚地看见大名露出了狡黠的冷笑。
笑话，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大名懒洋洋地靠在座椅背上，手指把玩着轿帘下垂的流苏。
“那么，总会有用到你的时候。”他打开纸扇，雪白的扇面上鲜亮的红色图案，如同泼墨般随意的姿态，又是那么别有所指。
卡卡西看着轿帘落下。他好像闻到了血腥味。
也许只是错觉。
老旧的木门发出古怪的吱呀声，一大拨穿着考究的人缓缓地走了出来。红白相见的长袍拖到脚面，宽大的袖子完美地藏住了双手。他们走进的时候，卡卡西才看见被簇拥在中间的人。
火之国大名。
他冷冷地看着那一大群人把大名送上装饰典雅的轿子，小心翼翼地放下轿帘，四个人小心翼翼地抬起支撑的横木。他们走得很慢，仿佛担心肩上的轿子随时会脱手掉落。卡卡西叹了一口气，他已经懒得去算以这种速度什么时候才能到达目的地。
话说，为什么大名外出度假还需要精英忍者的护卫呢，现在也不是多么兵荒马乱的时代吧。
牢骚是要发的，但是自己接的任务还是得完成。他不情不愿地走到轿子旁，慢吞吞地跟在斜后方。
啊啊，上次这么慢悠悠地散步是什么时候呢。卡卡西紧紧地盯着前方，不知道的一定当他是在警惕随时会出现的意外状况；但熟悉他的人不用脚趾头想都明白，卡卡西在正大光明地走神。
其实这也不能怨他，毕竟绷紧神经成了忍者的家常便饭，突然这么悠哉地陪一个老头子做森林浴，是谁都会无聊。
卡卡西想起了一些很琐碎的事。似乎有那么几次，他陪着自家恋人从商店里回来。夕阳拉长了并肩而行的他们的影子，时而分开时而重叠，难分难舍又欲拒还迎的姿态暧昧非常。他看着身边的人念念叨叨地说着微不足道的见闻，眉头或展或蹙，眼神时明时暗，前一秒还上扬的嘴角，下一刻像是受了委屈似得向下撇。小家伙眼里的世界是那么色彩斑斓，如果此刻有人从路的另一头走来，一定会听到他爽朗的笑声，像一缕花香，像一阵清风，吹面不寒的沁人心脾，温暖柔和如午夜的摇篮曲。
卡卡西从来不是喜欢压抑自己的人。他很破坏气氛地拉住蹦蹦跳跳的人，把他拉到怀里，吻上他的嘴。
没什么生气的黑眼眸亮了亮，他想起来了，一向羞涩的小家伙并没有推开自己。很快，他在感到细细的胳膊环上他的腰之后，把主动示好的恋人搂得更紧。
站在夕阳下拥吻的两个人，彼此紧紧相贴，没有一丝空隙。
卡卡西回过神来，几只知更鸟在树上玩耍嬉闹，悦耳的鸣叫却远不如那个人的低语动听。穿林而过的阳光被隔绝了热量，影子斑斑驳驳成不了形。卡卡西有些不爽，他不喜欢树林，重重叠叠的黑影似乎藏匿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他喜欢一览无余的平原，站在任何一个地方都能看到落日一点一点藏到地平线下，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它的温度，随着光的消失一点一点归于冰凉。
说到底，烦躁的根源是他身边没有那个人的陪伴。
“怎么还没到呢？”大名撩起帘子，纸扇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见一双小小的眼睛，镶嵌在凹陷的眼窝里，眼角刻着深深的皱纹，皮肤暗黄粗糙得像是用旧了的牛皮纸。
卡卡西看看左又看看右，才明白了大名是在问自己。
“大名大人，请您稍安勿躁，很快就能到了。”很周到的回答，他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厌烦和随意。
至少卡卡西这么想。
大名盯着他看了一会，“你是旗木白牙的儿子对吗？跟传说的一样优秀呢。”
“多谢大名大人。”他的语气无波无澜，听不出感激也嗅不到蔑视。
卡卡西只是觉得无所谓而已。大名如何评价自己并不会产生实质性的影响。他卡卡西永远那么我行我素，当着木叶老百姓的面也罢，跟火影大人汇报任务也罢，他可以在任何地方掏出一本不良小说，即刻进入享受阅读的状态；他不在意路人的眼光，他可以青天白日下挽着自家小鬼，大摇大摆地走在木叶最繁华的街道上；他不喜欢的任务就不接，他不想说的客套话就自动忽略，他厌恶的繁文缛节通通简化到不能再简化的程度。他就是喜欢随意。他当然为自己的桀骜付出了代价，但是这与他的赫赫战功和德才兼备比起来根本是沧海一粟。
但是能当上大名的人也不会是等闲之辈。老人“啪”地收起了纸扇，一改之前的优柔寡断。卡卡西被突如其来的视线瞪得后脖子发凉，他转过头来，大名正定定地盯着他，目光犀利地几乎要看透他所有的心思。
卡卡西愣住了。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眼神。
很复杂，不同于他司空见惯的那些。他清晰地分辨出鸣人眼里的自信和希望，小樱的害羞和温柔，佐助的坚定和黑暗，挥散不去但不甚冰冷。他能从纲手大人的眼神里明白接下来的任务要怎样进行；他能从同伴的眼神里读懂将要实施的作战队形；他也不是没见过穷凶极恶的罪犯，他能感觉到他们眼神里从外黑到里的阴暗，他会在眼神接触之前巧妙地避开。而他身边的人，他的朋友，他的恋人，他爱的每一个人，他都能轻松地明白他们的想法，是出于本能，远快于思考的速度。
可现在卡卡西慌了。他看不明白大名的眼神。阴郁，揣摩，深深城府里浮动着老谋深算的狠戾。他能隐约感觉到不对劲，但他说不清也道不明。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不安从何而来。
这还是打娘胎里出来头一遭。
卡卡西有点腿软。他拼命掩饰的惊慌违背主人的意愿，散布到身体的每个角落。他想自己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薄薄一层面罩什么也掩藏不了。
果不其然，大名盯着他笑了起来。他很快收拾好表情，看着眼前这个毛手毛脚又故作镇定的年轻人。
“这样就害怕了。”
语调下压，不容置喙的肯定让卡卡西剑拔弩张。
当然他也只是在心里咬牙切齿。他并不能做什么来发泄。至少，他可不想自己创下受委托的忍者攻击委托人的先例。
“你觉得为什么是你来担任护卫。”还是那样的肯定句。卡卡西感觉自己的每一根血管都涨得发痛，他不知道自己在结束谈话前能不能保持冷静。
“这是火影大人的命令，我不……”
“这是我的命令。”大名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是我指明要你来完成这个任务。”
“你觉得我在想什么。”
卡卡西恨恨地盯着他，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对这个老头子这么恼火。也许是他摆出一副看明白自己心思的坦诚模样，让他无法压抑自己的心慌。
“我不敢随意揣测大名大人的心思。”
然后沉默了很久。两人就这么死死地等着对方，仿佛要把对方身上烧出一个洞来。
“你和那个会木遁的小伙子关系很好啊。”大名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卡卡西顿时噎住，虽然他很快调整出一如既往的面瘫脸，但他清楚地看见大名露出了狡黠的冷笑。
笑话，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大名懒洋洋地靠在座椅背上，手指把玩着轿帘下垂的流苏。
“那么，总会有用到你的时候。”他打开纸扇，雪白的扇面上鲜亮的红色图案，如同泼墨般随意的姿态，又是那么别有所指。
卡卡西看着轿帘落下。他好像闻到了血腥味。
也许只是错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