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已经停了,天台的地面微微湿润,夜风中有意思凉意。福圆酒楼的天台没有叔叔家的天台高,但开阔不少,居然有个锈迹斑斑的篮球架,可能是厨师们自己装来玩的。
他靠在篮球架上望向CBD的方向,惊讶地发现原本那片灯火通明但并不很大的商务区向着叔叔家的方向延伸了不少,夜幕下半个城市都很明亮,只有老城区这边灯光星星点点。
他没来由地安静下来,一颗心缓缓地落回了原位。时间过去了那么久,他还是很喜欢在天台上发呆的时间,感觉跟世界之间有一段距离,既不近也不远,既不用害怕孤独,也不被喧闹淹没。
这些年他去过很多地方,也在很多地方俯瞰过。不久前他刚在里约热内卢的基督山上看过那座城市,那座山上有座顶天立地的耶稣基督塑像,双臂张开仿佛翼护着四面八方,它是如此的巨大,堪称世界奇观,要看清它的全貌,唯一的办法就是乘坐直升飞机围着它飞;他还在芝加哥的John Hancock Center上看过夜景,那座大厦的顶层有一间很有名的酒吧,夜深的时候出没着俊男美女,那晚他们也是俊男美女,他和迟子航,还有夏弥,夏弥穿着小黑裙;当然他还在东京天空树上俯瞰过……每个地方的景色都比这个小区的天台好,可这座天台总在她的梦里反复出现,很多次他都梦见自己还是个高中生,坐在老楼铅灰色的天台上眺望,远处的灯光汇聚仿佛潮水,随时都会汹涌过来。
有人拍了拍他的 肩膀,路明非回过头来,惊讶地发现竟然是叔叔。“不陪老师同学,跑这里来干什么?”叔叔叼着根烟,满嘴酒气,可眼神还蛮清澈的,不像在包间里那么混沌,好像再喝一杯就会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