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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3日。
我曾认为有些人诞生在某一个地方可以说是未得其所。机缘把他们随便投掷到某个环境里,可是他们仍会持续思念那个就算是他们自己也并不清楚的家乡。这些彷徨者会游荡在各处,幸运者可以找到宁静,不幸者则是另外不一的结局。
比如我。
此刻我正在客厅里唯一的暗光源下面,窗外是漫长恐惧的黑夜。我的眼前是医生开出的通知单,由于诸多心理问题而批准的请假条。这意味着我会失去下一次航行的机会。抑郁症。现在这些字符在我眼中就变成了嘲笑的魔鬼。我没有时间了,要知道。我把自己尽量放松在靠背沙发上面,可是我仍旧僵硬且不安。我知道这次航行对我而言有多重要,这是我和他最后一次航行。我的Harmonia机长马上就会结婚,和他的大学同学Touko。这个美丽且温柔的女性会把他永远带离我的身边,我们会像两条擦肩而过的船一样,一个向大西洋的中央,而另一个向北冰洋的侧面驶去。我不愿意…可是我没有办法,我不能阻止我的Captain离开,我们没有关系。
好吧,可是私心一点。——我爱他。从我们在航校的第一天遇见,他成为我的上铺并问好的时候。我就知道有什么东西被咣当一声打碎了。那个叫做Touya的心脏的器官被沦陷成医学院的实验器材,而残忍又沉默的主刀医生就是眼前这个高大的飞行员。Harmonia,Harmonia。比起他长而卷曲的拉丁文系姓氏,我更喜欢叫他N,N。这个昵称成为我日日夜夜思念且吐露的单词,它变成了我这一生中最美好的字符,它就像难以克制的火焰掉落到茂盛森林里面开始燃烧,它就像奔腾的大海上空盘旋嘶吼的海鸟,它就像沙漠里缺水的旅人看到不远处的半泓清泉,它就像…
我愿意用全世界的比喻来形容。可是现在我没来由的感到疼痛。是的,我意识到了,现在我的太阳马上就会永恒的消失。那时叫做Touya的人的世界也会变成七零八落的地狱。这个地狱正像是此刻沉默的夜晚,昏暗房间里的独自一人。我甚至残忍的知道他婚礼的诞生地,来自天堂的邀请函正在我的外衣口袋里面。镀金烫边的花式英文组成的字符是刻在心底一行一行的十四行诗,可是我觉得那些全部都是刻薄尖酸的烙印。
我沉默。大约过了几个钟头。掌心里面的香烟已经不亮了。这片暗光源已经催促我做好了决定。就这样干,Touya。我对自己近乎绝望的说,可是片刻后就觉得这个主意绝妙无比。我想我马上就可以解脱了。
我把通知书用打火机一把火点燃,它焦黑卷曲的边缘幻化成一阵烟。像极了Harmonia灰色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