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肌肤近似薄纸，甚至可以看清血液通过的脉络，却惨白地如同阴间无常鬼的索命手。
她挣扎了一番，发现好在力道不大，不至于丧命。可她也被禁锢地紧紧的无法挣脱。她的喉咙被涌上的股股气流堵塞住，难受地咳嗽起来。
她的脸颊被汗水浸湿了，头上别致的凤冠也歪歪扭扭将坠未坠，精心梳好的发鬓也散开大半。
那人冷漠地看着她，最终选择了松手。
听到重物落地的“咚”声，他本想出去唤来侍卫将半死不活的她捞下去。后来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俊秀的脸更加阴沉沉了，他却做出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地决定——直接翻身上床，褪去那身华贵的衣裳，裹好被子，侧身闭目，像是极力地去睡着。

“臣妾只是想问问，陛下做这番是想做什么......”江雯瞟了瞟伫立两旁的内侍和宫女，压低声线。
胡亥知晓其意，屏去左右，才说：“江长史之女？你可有个远房亲戚为修道者？他是否曾教过你......”
“是......他来过家里借住，有时候还指点我一二。”江雯不敢与其对视，心中暗道不好，珍藏多年的秘密竟被发现了。
胡亥且是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又道：“那你深得他真传吧？”
江雯闷恼，想当初那神神叨叨的叔叔纠缠了半天，也没教会她几出“道术”，只是告诉她几个丹药的炼制方法，和个不知真假的秘密罢了。但此时为了活命，不得不讨好地答曰：“是。”

“那好......留在我身边，到时候自然会用到你的。”胡亥却刹间戾气十足，俯身狠狠地逼向江雯，警告道：“当然我也不希望看到你第二次拿着刀对着我。”
江雯心悸，带着几分怯意地点点头。
......这暴君居然这么厉害？
胡亥看着诚惶诚恐的江雯，故作高高在上地拂袖而去，谁怎知他手心里握着的全是因忐忑不安所渍出的汗水？

三
“那赵高是越来越过分了。”江雯故作愤慨地说，眼神却看向了坐在主位上来来回回翻着奏折的胡亥。
他的表情很是不对，目光好像有些怨恨和惧怕。
江雯虽不敢明的来着什么动作，暗地里挑拨离间还是有的，她一刻也不曾放弃过杀死这暴君的目标。她盘算着借赵高之手，除掉胡亥，自己再来个螳螂补蝉黄雀在后！
“陪我出去走走。”胡亥望着窗外的漫天大雪，没有再继续“赵高”这个话题。

披上毛裘大衣，胡亥站在长廊上观望着庭院某处被雪霜铺满的梅花，淡淡的幽香探入鼻内，跟在身后的江雯不敢稍逾一步，只是深吸几口气。
“皇兄为何有雅兴半夜赏花？”还是孩童的他伸着白嫩的小手，刻意拽了几枝梅花下来，对上扶苏那柔和的目光和那人隐隐的责备。
梅花树轻轻地摇晃着，经不起任性小公子的摧残，原本挂在枝头将坠未坠的几片花瓣抓不稳地纷纷扬扬地落下来了。
“亥儿，”扶苏温热的手掌覆上胡亥的手腕，把他的手与梅花树分离开，“你这么一弄，花都被汝摇没了。”
“皇兄是在怪吾？”胡亥小公子不满意了，他只觉得懊恼不已。
扶苏笑而不语，眼中却是宠溺。

胡亥回神过来，眼前还是那一片梅花树，神色迷惘。
什么都没有变，只不过，人变了而已。
“回去罢。”他不辨喜怒的语调，让江雯无法参透。只听得他最后吩咐一句旁边的内侍：“孙朔，你去叫几个人把这些梅花树砍了。”
江雯垂首，略略抬眸。悄然把视线落在胡亥身上。
胡亥的半张脸没于黑夜，半张脸被月光层层涂上，朦胧不清。

五
江雯守在丹炉旁，作托腮冥想状。
“小姑娘！”
江雯身躯一震，差点没有掀倒在地。她方才在走神的时候全是琢磨着除去赵高后如何对付胡亥，可说是心怀鬼胎，所以会被突然这么一喊被吓到了。
谁？江雯机警地环顾四周，视线最后落在丹炉上氤氲的白烟，那烟雾像一撮撮地汇聚在一块儿，化作一团人的形状，只不过缺少了人类因有的五官罢了。
当机立断，江雯举起一旁的药筐，砸了过去。
那雾气眨眼间挥散，最后又重新黏合在一起了。
江雯看着那“人”依旧在上方，顿觉自己的眼睛鼻子快掉了一地了。想着自己也是够蠢的......对于这种不知道门路的妖怪，应该抢先逃跑才对！
“小姑娘莫紧张，我没有恶意。”那“人”慌忙解释道，“我只是出来提醒你一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