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点上文。

第二章：无肉不欢
第二日凌晨，卫庄还在睡梦中，便被屋外的舞剑声惊醒，连着数日的赶路，以及这段时间的遭遇，让他难得不想起身，他在床上辗转半响依旧难以入眠，索性直接起了身。
院落中，凌晨的风有些凉意，卫庄倚在身后的一根木柱上，看着院落中正在舞剑的盖聂。
“早啊，师哥倒是勤恳，一早就起来刻苦练剑。”卫庄自然不知道，这只是盖聂每日的课程之一。
盖聂没说话，就着剑势将最后的动作连贯而出，这才收回木剑，向倚在木柱上的卫庄走来“小庄，昨夜睡得可还习惯。”
卫庄那若有似无带着些许嘲笑之意的话，盖聂并未追究，对于这个初来鬼谷的师弟，他其实挺在意的。
毕竟鬼谷平日就只有他与师父两人，小庄的到来，盖聂其实怀着些许期待。
第一，鬼谷的生活其实有些无趣。
第二，他与师父毕竟是师徒，很多事情没有人说。
第三，他对这个师弟确实很满意。
或许是练剑的原因，盖聂的衣襟有些敞开，露出两根锁骨，卫庄能隐隐的看到拿锁骨下面的白皙皮肤，上面沁着些许汗珠，卫庄感觉喉咙有些干涩，不自觉的撇开头微道：“感觉尚可，只是有些许饿了。”
不知是不是心虚，卫庄第一次说出这么没有底气的话来，当然，对于还不是很了解他的盖聂来说，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
盖聂这才想起鬼谷的生活习惯或许要改善一下，平日里他每日天未亮便起身练剑，练满一个时辰去后山冲个澡，才赶回来准备他与师父的早饭。
而今，鬼谷多了这位师弟，他要适当调节一下：“小庄稍等，我这便去准备。”
盖聂走的很急，因为卫庄的突然到来，他已经没有时间先去后山冲澡，而是直接去了伙房。
卫庄望着地上盖聂放下的木剑，伸手捡了起来，他不明白，这柄小小的木剑，在盖聂的手中，竟然可以有发挥那般大的威力，想到这里，卫庄转身看了眼盖聂消失的方向，不由得勾起半唇。
那邪佞的一勾，瞬间惊飞了藏身在周遭早起的鸟儿，呼呼啦啦的从四周惊飞而去。
吃了早饭，鬼谷子将盖聂与卫庄叫到院落中，两人并排而立。
盖聂大约能猜到鬼谷子的用意，而卫庄自然也能猜到。
“对于昨日之事，为师希望不要再有第二次。”鬼谷子的话很轻，但盖聂与卫庄都觉得，那声音带着暗潮，两人识趣的点点头。
鬼谷子又道：“聂儿，如今你纵剑三式已成，即日起，即可练习六式。”盖聂点头道声是。
鬼谷子又对卫庄说：“小庄，你随为师过来，为师这便传你横剑三式。”
卫庄没有太多语言，一声不响的跟着鬼谷子离开。
连着三日，卫庄都在鬼谷子的指点下练习横剑三式，很快，就掌握了其中要诀，鬼谷子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不错，他当初只是觉得卫庄根骨不错，却没想，他竟一点也不输聂儿，看样子，这一代鬼谷的纵横之战，很有看头。
鬼谷子见卫庄已经掌握要诀，只是淡淡的说：小庄，如今你已掌握要诀，明日起，你便自己练习，十日后，为师要见成果。
鬼谷子说完，不在理会还在练习剑术的卫庄，翩然而去。直到鬼谷子的身影消失，卫庄这才停下手中挥舞着的木剑。
一阵微风吹过，卷起卫庄广袖翻飞，谷中百花，好像说好一般，纷纷飞落坠地，有那么一两朵，随着微风，刚好落在了卫庄的衣间。
盖聂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卫庄站在那里，两袖翻飞，有那么几朵不知名的花朵不知从那个方向飞来，正巧落在了卫庄的肩上，翻飞而下。
“小庄，吃饭了。”
盖聂与鬼谷子是素食主义者，而通过这几日的相处，盖聂发现，他这个师弟是个不折不扣的肉食主义者，甚至于，已经达到了无肉不欢的状态。
“有肉吗？”
卫庄已有感觉，因为盖聂拿过来的食盒中没有任何肉食气味，但他另愿自欺欺人一次。
盖聂没有辜负卫庄的鼻息，很客气的说了句：“没有。”
卫庄脸色瞬间降到冰点，这几日中，盖聂只做了一顿有肉的饭菜，对于那些难以下咽的杂草叶，卫庄实在难以下咽。却不知他心中的那些杂草叶，也是盖聂每日辛苦采集来的。
“没肉不吃。”
卫庄觉得自己必须抗议起来，否则，他的未来说不定就要与这些杂草叶相伴了。
盖聂有些无奈，手中提着的食盒不知如何是好，听小庄之意，他拿来的这些素菜米饭，不对小庄胃口，可这山野石崖之处，又如何能烹饪肉食！
思来想去，盖聂轻轻斥了声“小庄，不可任性。”
卫庄没有理会盖聂的斥责，而是一个人向着不远处的山石处走去，不出一会，只见卫庄手中提着两只雪白的兔子走了回来。
盖聂似乎猜到了卫庄要干什么，果不其然，不一会，卫庄已经架好了火架。
盖聂觉得卫庄有些残忍，那两只活生生的白兔，就在盖聂的眼前瞬间被卫庄用手中的木剑斩杀，很快兔子外皮就被卫庄剥的干净。
不一会，火中就冒出一丝‘滋滋’的声音，盖聂不忍再看，提起食盒准备回去。
“师哥去哪里，这兔肉快好了，师哥不留下尝尝？”
盖聂刚迈出的两个步子，不由停顿一下，但一想到卫庄要他尝的不久前还鲜活的兔子，摇了摇头，大步向着来路离去。
卫庄没有抬头，感觉到火架上的兔肉快要熟了，自袖间取出调料撒了上去，自顾自的开始吃的起来。
盖聂没有看到，就在他转身离去的那瞬间，卫庄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淡淡的喜色。
师哥，你为纵，我为横，你吃素，我食肉，难道这就是冥冥中注定的敌对！

第十六章：纵横之战（二）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反正对于盖聂来说，一年到来的时候，他并没有太大感觉，唯一觉得不适应的便是，似乎好久没有见到小庄了。
空荡的室内，除了一方软榻，四周尽是巨石，巨石的墙壁上挂着一台常年不灭的烛台，那烛台上燃着很是稀有的麓油，这种麓油极其稀有，一般点着，经久不灭，起码可以维持一年以上，盖聂在室内的这一年来，麓油烛台就不曾熄灭过。
前日，师父前来送饭的时候，在食盒中放了纸条，纸条上写着，距离第一次纵横之战已经过去一年，第二战也将在三日后进行比试。
盖聂挥挥衣衫，从软榻上站了起来，一年之前，他被师父带进这几乎封闭式的石屋中，师父的意思很简单，希望他在这间石屋中能够冥思细想，醒悟提升。
盖聂没有辜负师父的良苦用心，在这一年中，终于悟透了纵剑六式，就连纵剑九式也已摸到门路，此番出关，只要实战练习，达到收放自如便可。
盖聂按照鬼谷子在纸条上写着的方法按到了室内的一处机关上，忽的一声，石屋的门应声而开，盖聂没有犹豫，轻步一踏，几步出了石屋，刚一出石屋，他又听见一声石门的响声，他两眼望去，正是对面的一处石门应声而开，然后，他看到了一袭黑衣的少年款款走了出来。
“师哥，真巧。”少年风淡云轻地说着，一双幽深的眸子，带着愉悦。
“确实很巧。”盖聂恒古不变的眸子多了一抹温柔，对面少年渡了过来，两人相视一眼，并立走了出去。
外面日头高照，两人与石屋相处一年，一见日光，都有些不适应，盖聂单手揉起太阳穴，两眼闭目一会，这才感觉好一点。
卫庄则拿着不窄不宽的衣袖挡在额前，久别的空气中有一丝暖暖的微风吹来，两人顿感良好，这感觉，好久没有过了。
三日的时间过得很快，盖聂已将将纵剑六式练到一个境界，就连鬼谷子都是拍手称好的地步，斯毫不夸张的来说，已经达到了行云流水的境界。
卫庄的横剑六式也是不差，虽然没达到盖聂行云流水的地步，鬼谷子已经感到惊叹不已。
鬼谷千百年来的纵横奇才，非盖聂与卫庄不做第二之选。
如果没有纵横的宿命，相信这将是鬼谷最大的收获。
然而，身为上一任鬼谷子的赵一清楚的知道没有‘如果’，当初的他就是踩着他师弟的血泪上位，而盖聂或是卫庄，注定如他一般，没有选择。
“上一次的结果为师不是很满意，希望你们此次能够摒弃一切杂念，你们要记住，这不只是比试，这也是决定生死。”
鬼谷子赵一一如既往般站在院中，他在纵横之战来临前，特意做了一番说辞，身为鬼谷传人，就该拿起放下，不该有所顾虑，舍不得，放不下。
“聂儿明白。”
“小庄清楚。”
“为师再说一遍，这不只是比试，这也攸关生死。”
赵一说完，回身退回长廊，这两个徒弟，他对盖聂是有私心的，从他决定收盖聂为徒那一日，他就决定，将来的鬼谷是传给盖聂的。
奈何，他又遇到了卫庄，起先的时候，他对盖聂的私心不变，直到现在他才觉得，他的这份私心对卫庄很不公平，鬼谷的胜负，鬼谷的继承，只有赢的那个才有资格，不是他的私心就能改变一切，他想通了，与他而言，卫庄的思想，似乎更与他贴切，也更贴近鬼谷，倘若，一年后的盖聂真的输了，这或许就是命中注定。
依旧是一年前的院子，依旧是一年前的花梨木，依旧是一年前的场景，依旧还是一年前的那场对战前夕，只是谁胜谁负，就不一定了。
“师哥，这一次，我不会手下留情。”少年的声音比一年要成熟一些，慢慢蜕变的声调带着清脆的尾音，不在是当初那般带有一丝浮躁。
“同样，小庄，拿出你的实力来。”
风起，日光，剑气，四溢，哄哄的嘶鸣声，两柄木剑应声飞向院中两位少年的手中，见之一年前，双方的内力都增进不少，竟然都能以内力腾空御剑了，鬼谷子顿感欣慰。
“师哥，请。”
“小庄，客气。”
这一次，卫庄动手之前打了招呼，这似乎是一个好的开始。
盖聂觉得稀奇，一种流波在两人之间开始追逐。
纵剑六式，剑法如水，所过之处，行云流水。
横剑六式，剑法如虹，所过之处，横贯四方。
赵一看到两个徒儿久别一年的再次比试，心中震惊不已，这两个孩子，如今的实力，远远超过了当年的他和师弟。
鬼谷的院中，两个少年的比试才刚开始，剑风凌然，不惧强敌，真正的达到了鬼谷剑法至高心境，你来我往间，肃杀一片，纵横交错间，进退有度，电闪火花间，攻防得手，再也没有第一场比试的那种生涩，两人都是尽己之力，力达人剑合一之际，对战百招，依然难分难解，不分胜负。
到了这种境界，就连赵一都自愧不如，遥想当年的他，跟他们之间的距离怕是不止一星半点。
盖聂连退几步，握紧木剑，凌空而下，他这个师弟，一年不见，进步不少，可以真正意义上与他一决高低了。
那一剑来的太快，也太凌厉，卫庄反应虽然极快，却还是没有全接下来，陡然间，手中木剑应声而落。
赵一这次没有多说什么，就只是说了无关紧要的两句，又嘱托两人要好生练习纵横九式，两人点点头，赵一离去。
“小庄，你确实变强了许多，但有一点，你却始终没变，作为剑客，你始终太过注重剑的本身，这样的你，败了。”
“很好，你终于证明自己并不只是一个废物，师哥，你不要忘了，从我们见面的那天起，就注定有一个人倒下去。”
艳阳高照，新的一天才刚开，又是一年，花梨木开的正茂，院中的少年也在渐渐脱变，没有人知道，属于他们的命运，会不会改变，历史的长河，会不会依旧记载鬼谷历代纵横之间，必有一个倒下。